及时行乐 番外篇(一)
──不知不觉,情苗躲在背后偷偷滋长……
永昌城阮府──
午后秋意浓,窗外已有细雨叮咚声。
“人之初,性本善,习相近……”
“谁教你念《三字经》的?”坐在窗边的男人不悦道。
“咦,少爷,我念的是《三字经》吗?”凤二郎一回神,惊觉自己竟然抽了本《三字经》,简直太污辱少爷了。就算少爷瞎了,也能倒背如流啊!
“你心不甘情不愿?”
“怎会?”一见少爷要发脾气。凤二郎跳起来连忙解释:“我心甘情愿得紧!少爷,方才我是一时散神,想起凤春今儿个受了点风寒,不知道有没有好好照料自己。”回头一定得去看一下才放心。“对了,不如我来念本少爷没看过的好了。”随意抽了本书,没看书名,便开始大声念起:“……乡间遇女,原来是花妖所化,其身柔软似蛇,艳若桃李……”
哇,这是什么书?愈念愈火热,偷瞄阮卧秋,发现他两眼专注,仿佛很专心地在倾听他念的每句书词。这……虽说,他跟少爷都是男人,但实在很难想像少爷看这种婬书,更难想像他正念这种婬书给少爷听,他跟少爷之间从来没有这类沟通的桥梁啊。
“少爷,我还要继续念吗?”他吞了吞口水。
“嗯。”阮卧秋应道。
他硬著头皮继续念:
“周秀才嘴里亲热地喊著:阿珠,我的好娘子。心里打定主意,趁著四下无人,干起那苟合之事……周秀才一时欲火焚身,将那花妖幻化人身的阿珠推进树丛,猴急地扒了衣物……”汗珠不停冒出来。他看起来是大剌剌的,可是要他对著一个男人念这种话,心情实在很复杂。再偷瞄一眼少爷,瞧见少爷抹著下唇,好像很走火入魔似的专注。
算了,豁出去了!
凤二郎大声念道:
“这阿珠嘴里说道:我的好哥哥,你且慢月兑衣……”呜,他现在只想去探望凤春,跟凤春报告少爷这从不为人知的一面啊!
不不,以后念书之职就交给他好了。凤春还是个没有出嫁的大闺女,就算少爷不把她当成女的,他也绝不肯让凤春来念这种婬书!
他嘴里念著念著,忽然之间,瞄到少爷动了动,往他这里看来──
身后,轻浮的笑声出现:
“哎,今天怎么下起雨来了?阮爷,你看起来真精神……二郎,你也在啊。”
原来不是往他这里看来,是往他后头的门看去。
不禁暗赞少爷耳力绝佳,竟然比他还厉害。
“杜画师,这时候你不都在府里走来走去吗?”
“是啊,我走著走著下了雨,想躲雨,就瞧见秋楼在前头,来借把伞。”
“伞……好啊,我去拿!”
杜三衡笑著拂去身上的雨珠,瞧见阮卧秋侧耳细听,她走上前,明知他看不见,仍向他拱礼。
“前晚,真是谢谢阮爷了。要不是你陪我过夜,我可吓都吓死了。”她笑道。
“小事一桩。”他淡淡道。
“对你是小事,对杜某可是件大事呢。”
“这世上没有鬼,一定是你胡思乱想,不都找出陈恩那孩子在装神弄鬼了吗?”他强调。
杜三衡微微笑著,好奇地往桌上看去,微微月兑口叫了声:
“《花妖传》?”
“怎么?”
她的脸色有点古怪,碰了一下书,然后又收手。
“杜画师,伞来啦!”凤二郎拿著把伞进屋。
“等等,等等,别碰我。”
“干嘛啊?我又不是妖怪,你怕什么?”
阮卧秋闻言,不知道这两人间发生了什么事,但听她声音古怪,不由得起身。
“二郎,杜画师是女子,你休得无礼!”他不悦道。
杜三衡往后一退,正撞到他,她连忙又避开。
阮卧秋蹙眉。“杜画师,你怎么搞的?”避他如蛇蝎似的,有这必要吗?前晚还怕得直拉住他,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
“没没没,我没事。”她连忙退到门口,很委婉地试探问:“二郎,你每逃诩念书给阮爷听?”
凤二郎丈二金刚模不著头脑,点头:“是啊,下午杜画师不画画,由我或凤春念书给少爷听。”不过以后都由他来念。
“……方才,你念这本书给阮爷听的?”
“这本书怎么了?”阮卧秋问。他方才根本没有细听,一听她如此说道,书中必有问题!
“这本书……啊!”凤二郎想起书中内容,立刻满脸通红,立刻合上,叫道:“少爷要听,我自然一定得念啊,不干我事不干我事!”他还很纯洁,愿意最纯洁的身子献给凤春啊。
她瞧向一头雾水的阮卧秋,讶道:
“原来阮爷喜欢读这种书,那杜某不打扰了不打扰了……”很好心地帮忙合上门,还能听见凤二郎大声抗议:“杜画师,不干我的事,不要告诉凤春,是少爷要听,他听得很入迷啊──”
“到底是什么书?吓得她夺门而出?这书能吃人吗?”屋内,阮卧秋骂道。
“少爷,你别装傻啊,方才我念得很清楚,你听得很专心啊!”
“方才我在想事,你在扯些什么?到底是什么书?”
显然凤二郎知道再不明说,一定会被阮卧秋的脾气折磨到死去活来,一时之间只听到他哭丧的声音:
“是《花妖传》啊。少爷,明明我看你听得入迷,我念到周秀才跟阿珠嘴碰嘴时,你还模著自己的嘴唇,我差点以为你、你……”接下来的话是打死也不能说的了。
“我模我的唇,跟你嘴里说的什么周秀才有什么关系?”那语气火大得紧。“哪来的《花妖传》?有这本书吗?”
“有有有,少爷,你可别全部赃了我啊!明明方才我是在这儿拿的,你也知道我不爱读书,还是为了少爷你去学识字的,我怎么会无聊地看起婬书来?”
“婬书?”
“少爷,别装了啊!《花妖传》是这几年出的,八成你是找凤春去买,她好歹也是个姑娘家,不如下回你找我去买吧!我保证买得火辣辣──”
“住嘴!我房里哪来的婬书!”
“少爷,现下屋内只有我俩,杜画师走了,我再继续念给你听吧。幸好,你不怎么喜欢杜画师,就算做了令她讨厌的事,你也不用太在意!”
“二郎,你的话过多了!把这本书给我烧了!”
门外,杜三衡扮了个鬼脸。他火气这么大,可不能冲进去坦承说那本书是她闲极无聊看的,前晚陈恩扮鬼吓她,她就是胡乱抓了这本书防身,一路逃到他这里,结果忘了带走,让凤春当是他的书收起。
愈想愈好笑,从屋檐下走出淋雨。还好雨小啊,不然可真是淋个落汤鸡了。
走了几头,回头看见那视窗半掩著,露出他又恼又怒的模样。
这人啊……不知为何,瞧见他就有点想笑,心头不由得快活起来,尤其见他这么容易火大,她更乐不可支,巴不得改天再暗渡陈仓运几本婬书当是他的。哎啊,这可不行哪。
蚌地,他转过身,面对半掩的窗子,她愣了下,退了一步。
他似乎察觉窗外有人,“目不转睛”地盯著这个方向。
她心里吓了一跳,老觉得他实在不像瞎子。
不由自主地模了模唇,想起二郎方才提到他也在模著唇。
刹那间他的气息涌了上来,让她跟著模起自己的唇瓣。唉……再想下去,真会想入非非了。她扮了个鬼脸,又依依不舍看他一眼,才反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