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燕惊龙 第二十七回 万年火龟
李沧澜被这三掌急攻,逼退了四步,但他左手仍紧握着铁剑书生右腕不放,右手握拐,连挡带封,才算把攻来三掌让开。
这时,铁剑书生已疼得顶门上汗水如雨,急促的喘息之声,使他声音大异往常,他一面摇着头,一面说道:“朱姑娘,暂请停……手。”
李沧澜冷笑一声;接道:“她如敢再攻我一招,我就捏碎你的腕骨!”
朱若兰目睹铁剑书生疼苦之色,和那抖颤的声音,果然停下了手,望着李沧澜道:“哼!拿人作质,算不得什么本领,你敢不敢和我……”
李沧澜呵呵一阵大笑,打断了朱若兰的话,接道:“老夫和姑娘素无嫌怨,这拼命之举,大可不必……”
铁剑书生史天灏突然冷冷接道:“大丈夫可杀不可辱,你这等对我,可别怪我骂你了。”
这时,崔文奇。萧天仪、川中四鬼等,都已分布在四周,采取了合围之势,三手罗刹也退到了朱若兰身边,右手套着鹿皮手套,握着一把毒沙,左手握着一支阴磷雷火箭,两道眼神不停转动,监视这四周敌势。
眼前形势,已到剑拔弩张,朱若兰也运集了功力戒备,大战一触即发。
李沧澜望了朱若兰两眼,目光又转投到史天灏脸上,笑道:“史兄,我创立天龙帮,并非为我李某个人在江湖上的声誉地位,而是为我们所有九大门派以外武林朋友着想,数十年来,我们这般江湖上无门无派的人,不知有多少被所谓九大武林门派中的人所伤……”
他微微一顿,又继续说道:“如果我们这般无门无派的江湖草莽,再不适时团结一起,对抗九大门派在武林中的嚣张气焰,只怕我们这般人,要被他们赶尽杀绝。”
铁剑书生冷笑一声,道:“你这样费尽口舌,是不是想要我加盟在天龙帮中?”
李沧澜笑道:“天龙帮大门常开,极欢迎江湖无门派的英雄加盟。”
铁剑书生史天灏脸色十分庄严地答道:“就凭你这等人物?哼!我史某人岂肯受你胁迫入伙,大丈夫恩怨分明,宁死不受辱
海天一叟李沧澜忽然放了史天濒被握的右腕,疾退两步,接道:“史兄如真肯加盟天龙帮中,老朽愿尽力相助史兄获得那万年火龟。须知这万年火龟,已不是什么秘密之事,江湖上闻得此事的人,已为数不少,别说今宵已有不少九大门派中高人赶来,图谋截夺,就是史兄今夜得手远遁,只怕也难避九大门派眼线和追袭的高手。老朽一向言出必践,那万年火龟虽系天地间极难遇得的神奇之物,但老朽求才之心,较那得宝之心更殷切百倍,史兄是否能相信老朽?甚望一言而决。”
铁剑书生史天灏一时间颇难答复,他心中拿不定主意,转脸向朱若兰望去,可是朱若兰一张匀红的女敕脸上,一片冷漠神情,难窥丝毫意向……
正在他沉吟难决当儿,突闻山谷外飘传来一声震耳的长啸。啸声未落,人已现身,两条人影划空流矢般联袂飞来,但看两人快速的身法,已知来人身负着绝世武功。
两条联袂疾奔的人影,在距离丈余外处停下。
史天灏打量来人两眼,不禁心头一震。
只见左面一个身穿长衫,手握竹杖,童颜鹤发,白须如银,正是华山派一代掌门宗师,八臂神翁闻公泰。右面一人,短服劲装,身躯高大,微现驼背,两手特长,直垂膝下,双目如铃,神光逼人,史天灏看得怔了一怔,才想起此人是八臂神翁闻公泰的师弟,多臂金刚屠一江。
他心中正在犹豫难决,但见这两人现身之后,立时脸色一变,低声答道:“要我加盟不难,但今夜贵帮中人必得暂时听我调动,免得让那万年火龟逃走。”
李沧澜微微一笑,道:“这个不难,从老朽算起,在万年火龟未获之前,一律听你调动就是。”
史天频道:“我们获得万年人龟之后,这分配之权,也应由我作主。”
李沧澜微一沉吟,道:“只要你能诚意入帮,这个我也答应。”
铁剑书生忽地一声长叹,转脸对朱若兰道:“我和姑娘约言,愿以另一件武林异宝相赠,并以万年火龟疗治好令师兄沉重的伤势,我虽允李帮主加盟天龙帮中,但此约依然不变。”
朱若兰说:“相赠武林异宝一事,恕我兴趣不高,你能否实现诺言,却无关紧要,但我师兄的伤势,却是不能拖延……”
史天灏朗朗笑道:“这个但请放心,如果我们真能得到那万年火龟,必先为令师兄疗治伤势。”
这当儿,川中四鬼和开碑手崔文奇等,都已转过身子,蓄势戒备,防备八臂神翁闻公泰和多臂金刚屠一江的突然施袭。
八臂神翁闻公泰和多臂金刚屠一江,自现身之后,都一直站在旁侧,冷眼观察,他们目睹当前局势的变化,铁剑书生史天灏被李沧澜几句话说服,投身在天龙帮下,使双方剑拔弩张的局面,倏忽间化敌为友。
海天一叟李沧澜自闻史天灏允投天龙帮后,心中十分高兴,缓步扶拐,越度到八臂神翁前面,笑道:“闻兄好灵的耳目啊。我们括苍山中一别,大概已快近一年没见面啦?”
八臂神翁一笑,也未回答李沧澜的问话。
崔文奇目睹闻公泰踞傲神态,不禁心头火起,倏然一晃双肩,上前几步,怒声喝道:“闻兄好大的架子,你是耳聋呢?还是故意装傻。”
八孽神翁还未及开口,多臂金刚屠一江已抢先接道:“这位说话的兄台,是干什么的?眼下高人不少,似乎还轮不到阁下搬嘴晓舌!”
崔文奇纵横江湖,声誉甚隆,几时受到过这等轻视,只觉一股无名怒火,直冲上来,暗中潜运功力,倏地一声怒叱,一掌直劈过去。
多臂金刚身形不动,过膝的双臂突然收在胸前,掌心向外,冷笑一声,平推而出。
两股潜力掌风,悬空一撞,激起一阵旋风,卷飞起一片沙石。
崔文奇不自主后退一步,双臂金刚屠一江也震得身子摇摆,马步浮动。
李沧澜微微一笑道:“闻兄和令师弟连夜赶到卧虎岭来,不知有什么紧要大事?”
闻公泰冷冷地答道:“李兄能来得,我们兄弟就来不得吗?”
李沧澜捋须大笑道:“好说,好说,老朽只不过感觉到,我们天龙帮和贵派机缘太深,处处赶巧……”
闻公泰道:“李兄不觉着这几句话太过客气吗?哈哈,这该说冤家路窄……”
他突然停顿一下,又道:“不过李兄也不必大过高兴,史天灏虽甘心把数十年江湖闯得的一点声誉,弃之不顾,投奔天龙帮中,但今宵之势,恐已非十月前括苍山之势可比,那时贵派人多势众,哈哈,可是今夜不同,武林中各大门派恐都有高人赶来!”
李沧澜仰天打个哈哈,道:“天龙帮已久存邀请武林中九大门派比剑之心,此事为期不远,如果今夜能使我先期一睹九大门派武学,更是好极。”
八臂神翁闻公泰,忽然放下脸,微微一笑,道,“李帮主能有邀集武林中九大门派比武雄心,实是难得,届时华山派定当全力以赴,但今宵之事,却不同比剑之争,兄弟行事,向来明快,决不拖泥带水,眼下有一件事,想和李兄……”
他目光忽然转投到铁剑书生脸上,接道:“和这位史兄商量一下,只是不知两位有没有胆子答应?”
李沧澜冷笑一声:道,“什么事?你先说出来,容我稍作思考再谈不迟。”
闻公泰听得暗暗骂道:这帮匪头儿,真个是老好巨滑。
他心中虽在暗骂,脸上却是毫无忿怒之色,嘴角间仍带着微微笑意,道:“李兄今宵大驾亲莅这卧虎岭下,想必志在那万年人龟?”
李沧澜冷笑了一声,道:“不错,闻兄和令师弟千里迢迢由西岳来此,不知是为的什么?”
闻公泰答道:“彼此彼此,咱们既都是为的那万年火龟,在未寻到那万年火龟之前,似不宜先拼个你死我活,免得让别人坐收渔利。”
李沧澜冷冷地接道:“闻兄话说的虽然不错,但不知有何高见?”
闻公泰笑道:“以兄弟意思,大家暂时抛弃敌意,同心合力的寻找那万年火龟……”
李沧澜哈哈一笑,道:“待寻得那只万年火龟之后,再由我们两人动手相搏,以胜负决定那万年火龟归谁所有,是也不是?”
八臂神翁淡淡一笑,道:“你我相搏,未免单调,咱们不妨以三阵作睹……”
一语未毕,谷外又传来大笑之声,但闻那笑声由远而近,倏忽问已到了几人跟前。
李沧澜转眼望去,只见数尺外并肩站着三人,正中一个身材特别矮小,一身白麻长衫,腰中横系红色丝带,骨瘦如柴,嘴巴特大,双目似睁似闭,好像刚刚睡醒起来,长脸塌鼻,留着花白的山羊胡子。
左右两人,都在八尺以上身材,装束倒和那中间的矮子一样,白麻长衫,腰系红带,因为这两人特高,更显得那中间的人特矮,这三人有一个相同之处,就是个个都是瘦骨嶙峋。
朱若兰看得一颦黛眉,心中暗暗忖道:这三个人长的就够难看了,偏偏还穿着这样一身怪装。
闻公泰目赌这三个怪人现身之后,脸上忽现欢悦之色,呵呵一阵大笑,道:“雪山派的掌门人已率领两位师弟赶到,李兄当知兄弟所言非虚了。”
每天一叟李沧澜冷漠地望了那三个现身的怪人一眼,淡淡一笑,道:“今夜这场盛会,看来定然热闹,李沧澜想不到能在这卧虎岭下,连会得九大门派中的两位掌门宗师。”
但见那白衣矮人,手持着颚下的花白山羊胡子,呵呵两声干笑,道:“在下和两位师弟,因久居边睡,十余年来未涉足中原,对武林形势变化,所知甚少,惟常闻两三往访边睡知友,谈起天龙帮谋邀九大门派比剑之事……”
他突然放声一阵大笑后,接道:“这一雄心大志,的确令人钦敬,想来其精彩热闹,必较三百年前嵩山少室比剑定名之事,更有过之……”
开碑手崔文奇突然冷笑一声,接道:“膝兄最好不要提三百年前少室峰比剑之事,我虽未能亲睹那次比剑盛会,但据江湖传言,那次比剑虽未排定名次,可惜贵派和华山、点苍、崆峒都在首次比剑时,遭受淘汰,天龙帮虽有邀请武林各大门派切磋武学之意,但是否邀请贵派,还很难说?滕兄开口少室比剑,闭口九大门派,不觉着有些汗颜吗?要以我崔某人的看法,贵派似早该封闭门户,退出江湖了!”
这一席话,刻薄尖酸至极,不但把雪山派挖苦得体无完尸,而且顺手把华山派也拖了进去,八臂神翁,也听得脸上发热,目光闪动,脸泛怒色。但他究竟是一代宗师,虽然怒火高烧,但仍能衡量轻重,隐忍不发。
但闻那两个瘦长的白衣人,同时阴森森一笑,双双步出,一左一右,向开碑手崔文奇走去,惨白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忿怒之色。
崔文奇看两人阴沉从容的神情,心知一出手,必然凌厉无比,立时暗中运集功力戒备。
妙手渔隐萧天仪生怕崔文奇独力难挡,一晃肩,身形陡然欺进三尺,和开碑手并肩而立。
萧天仪为人最为细心,目睹两人行止,不禁暗暗吃惊,忖道:武学之中,虽有联手合搏之术,但只是在对敌招术上配合运用,以收填空扑隙、分攻合击之效,中原武林中的合搏之术,以川中四鬼的“四象”阵法,最为驰名,不知多少高手败在四象阵中,但也不像这两人能把神态行止,也练到融合如一……
他心念还未转完,左面一人已经出手,右掌呼地一招“天外来云”,直对开碑手崔文奇劈去。
崔文奇早已蓄势戒备,对方刚一发动,他也同时出手,左掌横抡,硬接对方击来之势。
妙手渔隐萧天仪也把全身功力,运集双臂,目光注定右边白衣人,只要他一出手,立时就抢出接斗,以免两人合攻崔文奇。
哪知事情大出了妙手渔隐萧天仪意料之外,右面白衣人,始终静静地站在一侧,脸上一片冷漠,连望也不望那场中戏斗一眼,似乎那惨烈的打斗和他毫无关系一样!
这当儿,朱若兰、彭秀苇、海天一叟李沧澜、八臂神翁闻公泰、多臂金刚屠一江、川中四鬼,和那矮小的白衣人等,都逐渐向两人激斗所在逼近,环围四周观战。
场中搏斗,越来越凶,崔文奇已出全力求胜,双掌连环劈击,招招如铁锤击岩,荡空劲气,直逼丈外。
那瘦长白衣人,表面上似被崔文奇雄浑的掌力,迫得只有招架之功,其实那白衣人不但毫无败退之象,而且还能在开碑手强猛绝伦的掌风中还击。
这情势不但朱若兰看得出来,李沧澜,闻公泰也看得十分清楚,崔文奇是全力施为抢攻,而那瘦长白衣人,却未出全力迎击,眼下看去,开碑手崔文奇虽然略占优势,但如长期耗斗下去,崔文奇势必将逐渐转为下风。
闻公泰右手倒提竹杖,左手捋着长须,哈哈一阵大笑,道:“膝兄,令师弟武功较过去又大进许多,兄弟该向膝兄道贺了!”那矮小白衣人呵呵两声干笑,道:“客气,客气,闻兄过奖了!”
闻公泰道:“不过,兄弟久闻膝兄两位师弟,最擅联手合搏之术,浊步江湖,冠绝武林,不知今宵能否使兄弟开开眼界,一睹名播天下的雪山绝学?”
那白衣矮人皮笑肉不笑地答道:“闻兄想的办法不错,先让我们雪山派和天龙帮打个力尽筋疲,闻兄好坐收渔人之利。”
闻公泰虽被人一语点破狡计,但仍然不动声色,淡淡一笑道:“膝兄好深的城府,你这么一说,兄弟倒有些感到惭愧了,恭聆一言,获益非浅。”
说罢,放声一阵大笑。
铁剑书生史天灏,突然仰起脸望着天际朗朗的星辰,自言自语说道:“天色已经不早,再若延误时刻,定要担搁大事了。”
朱若兰心中一动,暗道:此人一番话,虽然另合作用,但也是真实之言,眼前相搏两人,功力相差不远,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何况双方都还有高手在侧,如放任他们拼斗下去,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才完,梦寰伤势,已难再拖,如不能及时捉得那万年火龟施救,旦夕都有性命之危,我如不动手过问,只怕难以息争
念转意决,探手入怀,模出三粒牟尼珠,暗中运集功力,正侍打出,忽听那白衣矮人喝道:“住手。”
双肩一晃,直抢场中,双掌左右分出,把崔文奇和瘦长白衣人逼开,目光扫过闻公泰,投注在李沧澜脸上,冷冷说道:“今宵机缘难得,本应打个胜败出来,但此时此地,似非动手时机,兄弟意思,不如暂时息争,贵帮就是想打,也待捉得那万年火龟后,再打不迟,一则可籍此决斗胜负,决定那万年火龟属谁,二则也免留给别人以可乘之机,不知李兄高见如何?”
李沧澜还未答话,闻公泰已抢先接道:“滕兄说的正合兄弟之意,待捉得那万年火龟后,再打不迟,既可切磋武学,又可惜机一决万年火龟归属,届时不但你们双方要分胜败,就是兄弟也要出手讨教各位几招。”
李沧澜微微一笑道:“两位既都同意,老朽倒也不便反对。不过那万年火龟,是异常通灵之物,闻兄和滕兄都是武林中一派宗师,想必早已胸有成竹,我们天龙帮愿听两位派遣。”
闻公泰和雪山派掌门人白衣神君膝雷,都听得呆了一呆,答不出话。
他们赶来卧虎岭时,都是存着抢夺之心,准备隐在暗处,监视铁剑书生,待他捉得万年火龟后,再陡然现身硬抢,那知被天龙帮抢了先着,软劝硬迫,逼使铁剑书生加盟天龙帮,致使局势大变。
李沧澜看两人久久答不上话,冷笑一声,又道:“当今之世,能知那万年火龟出游路线,和蛰伏之处的人,恐怕只有敝帮中史香主了,几位如果想得那万年火龟,只好暂时抛去一派宗师身份,听命敝帮史香主的令渝行事,不知尊意若何?”说罢,仰脸大笑。
八臂神翁接道:“李兄活虽说得不错,不过兄弟还有一点意见,必得说明,要我们听命贵帮中新进香主史天灏的令谕不难,但应限在捕捉那万年火龟之时,如果火龟捕获,这归属之权,应在事先谈妥!”
李沧澜淡淡一笑,道:“那就请闻兄划出道子,老朽无不从命。”
闻公泰捋须沉吟一阵,道:“以兄弟之见,在捕获那万年火龟之后,可把它放置在一适当之处,各凭本领争夺,谁先抢得,就归谁有……”
话至此处,突然一顿,目光忽然转投到白衣神君滕雷脸上,问道:“膝兄以为兄弟的意见如何?”
白衣神君膝雷一裂嘴巴,干笑两声道:“闻兄之见,高明至极,兄弟甚是赞同。”
李沧澜微一沉付,笑道:“就依两位之见……”
朱若兰忽然插口接道:“这么说来,人人可以参与抢夺那万年火龟了?”
说罢,星波如电,逼视在铁剑书生脸上。
史天濒淡然一笑,道:“在这十日之内,只怕你还无参与争夺之权,届时,我还要借重大力,以拒挡两派高人……”
朱若兰气得冷笑一声,截住史天灏的话,道:“哼!饼了五天之后,我看你还有什么方法保全性命?”
铁剑书生朗朗大笑一阵,不再和朱若兰争辩,眼光一扫闻公泰和白衣神君,突然把笑脸敛去,冷冷说道:“两位都是武林中一代宗师身份,今宵听命我史某人的遣派,一旦传言出去,只怕要留给江湖朋友笑柄。”
闻公泰哼了一声,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也不算什么丢人之事!”
铁刘书生又仰脸望望天色,笑道:“那么闻兄是甘心听命兄弟的遣派了?”
八臂神翁闻公泰冷笑一声答道:“我既答应下来,自然义无反顾,不过那只限于捕捉万年火龟一事。”
史天灏目光缓缓移在白衣神君膝雷脸上,问道:“滕兄是否也甘心听命兄弟?”
膝雷险侧恻了笑,道:“你先别乐而忘形,捕得万年火龟之后,就有你的好看了。”
铁剑书生突然把脸色一沉,高声说道:“现在天色已近二更,正是那万年火龟出洞的时候,闻兄请带令师弟多臂金刚,至左面山壁下去。”周公泰双眉一扬,似想发作,但他又忍了下去,带着多臂金刚屠一江。依言走到左面山壁下站着。
史天濒朗朗一阵大笑后,转望着白衣神君,道:“膝兄请率领两位师弟到右面山壁下去……”
白前神君膝雷,乃武林一代宗师,平时发号施令,自负甚高,今宵要他听铁剑书生之命,心中哪肯服气,冷笑一声截断铁剑书生的话,接道:“你有什么话,但请说出就是,就凭阁下在江湖上一点声誉地位,也配和我称兄道弟。”
他口中虽然说的十分难听,但却依史天灏吩咐之言,带着两位师弟,向右面山壁下走。
铁剑书生直待膝雷到远处山壁下后,高声叫道:“几位请紧靠山壁,向谷中深入,一切要听命行事,不得擅自行动。”
说罢,又回头对李沧澜笑道:“帮主请移驾入谷,我盟兄南天一鹏周公亮,早已在前边相候。”
李沧澜微微一笑,道:“今宵一切由你作主,如有需用他们之处,尽避吩咐就是。”
史天濒一笑向前走去,李沧澜紧随他身后,崔文奇、萧天仪、川中四鬼等,鱼贯相随,朱若兰和三手罗刹彭秀苇走在最后。
这时,华山派掌门人八臂神翁闻公泰,和雪山派掌门人白衣神君滕雷,都已了然史天濒是让他们依靠在山壁下赶路,心中虽然忿慨,但一时却无法发作,只好沿着山壁,向谷中深入,但几人心中,都对史天濒恨到极处。
此际,李沧澜已了然了铁剑书生用心,微微一笑,道:“闻公泰和腾雷,都是武林中一代宗师身份,今宵能伏首听你摆布,实是大不平常之事,日后传言在江湖之上,也是咱们天龙帮一大荣耀。”
史天灏笑道:“他们一心想那万年火龟,是以才肯忍辱受命,其实,他们心中对我,只怕已恨得无以复加了。”
几人奔行约三里左右,到了一处转角所在,那开阔的山谷,在此处忽然变得十分狭窄,北面山势,向内倾斜成四十五度,真像要倒塌下来,几丈宽窄的山谷,到此缩收成八九尺左右。
史天灏走在最前面,纵身两个快跃,转过山角,他刚刚站好身子,突闻一阵衣袂飘风之声,闻公泰和滕雷已双双跃停在他身侧。
多臂金刚屠一江挡在他的面前,那两个白衣瘦长的人,联肩站在他身后,几人和他相距,也就不过是两尺远近,举手就可点及他全身要穴。
史天濒本能地转身向后一退,腾雷却借势一上步,右掌已按在他后背“命门穴”上。
这是人身十二死穴之一,只要膝雷微一用力,立时可把史天0灏震毙掌下。
只听白衣神君滕雷呵呵两声干笑道:“史天灏,你是要死呢?还是想活?”
铁剑书生还未及答话,八臂神翁闻公泰突然一振右腕,但闻嗤嗤两声破空轻啸,两粒金丸掠着膝雷头顶飞过,冷冷接道:“膝兄,估量估量,贵派能不能接得住兄弟和天龙帮联手合击,大丈夫一言既出,岂能反覆无常,在未获得万年火龟之前,膝兄最好是不要在史天灏身上暗用什么手脚!”
白衣神君冷漠地回顾闻公泰一眼,轻蔑地笑道:“闻兄身掌华山门户,受天下武林同道敬仰,今宵甘心忍受史天灏的摆布捉弄,不知道还有何颜面立足江湖之上?区区实难忍这口怨气。”
闻公泰笑道:“腾兄之言,听起来似甚入理,但眼下情景不同,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话未说完,突见白衣神君身躯摇了两摇,拿不稳桩,退后了几步。
史天濒趁势向左一跃,想冲出几人的包围,但那两个白衣瘦长的高人忽地一齐伸出右臂,十指疾向他双肩抓去。
闻公泰冷哼了一声,青竹杖呼地一招“白云出蛐”,把右面瘦长白衣人逼退一步,左面一人却被多臂金刚屠一江,振臂一招“接江截斗”,硬打硬接地把他探出的右臂给挡了回去。
左面白衣瘦长人吃屠一江一挡之势震退了两步,但多臂金刚也被震得双肩晃了几晃。
这不过一刹那的工夫,铁剑书生已借闻公泰和屠一江一挡之势,跃落到七八尺外。
此际,海天二叟李沧澜和开碑手崔文奇。妙手渔隐萧天仪、川中四鬼等,都已赶到,一个个运功蓄势,满脸怒容,目注滕雷等三人,只待李沧澜一声令下,立时向三人抢攻。
但闻李沧澜一声冷笑,道:“膝兄身掌一派门户,怎么出尔反尔,全无半点信义?”
膝雷刚才被一股无声无息的力道击中,如非本身功力精深。及时运功抗拒,早已受了重伤,心中十分惊异,他本是生性阴沉之人,经刚才一次教训,早已把一腔怒火强自按下,裂嘴一笑,道:“我只不过略戒他的狂妄而已,要真的对他下手,他恐怕早已横尸当地了……”
说至此微微一顿,目光从几人脸上扫过,干笑一声,又道:“刚才是哪位高人,暗中对兄弟下手,攻来力道无声无息,不知用的什么武功?兄弟佩服得很!”
此语一出,全场都不禁为之一呆,闻公泰,屠一江和那两个瘦长的白衣人,都不约而同的,把眼光投到海天一叟脸上。
李沧澜微觉脸上一热,转头望了朱若兰一眼,笑道:“滕兄所受一击,实非老朽所为,老朽不敢居功。”
闻公泰只怕误了大事,冷冷接上几句道:“现在既非切磋武学时机,亦非口舌争论之时,待捕获那万年火龟之后,几位如果兴致不减,就是聊上个三天三夜,兄弟也舍命奉陪。”
当下几人又随在铁剑书生身后,向前走去。
大约又赶了二果左右,铁剑书生突然停住脚步,仰脸发出两声长啸。
啸声甫落,右面山角的暗影处,缓步走出来南天一鹏周公亮。
他目睹着紧随在史天灏身后群豪,不禁呆了一呆,收住脚步。
铁剑书生紧走几步,低声对周公亮道:“我已面允帮主加盟在天龙帮……”
南天一鹏急道:“什么?”
史天灏叹息一声,道:“不知这万年火龟之秘密,如何会泄露到江湖之中?今宵现身几人,都是武林中一代宗师身份,武功之高,决非你我兄弟之力能敌……”
他回头望了离公泰、膝雷等一眼又道:“眼下现身的已有华山、雪山两派掌门人,和派中高手,其他隐身未现的,还不知有好多?衡诸情势,如不加盟在天龙帮中,咱们兄弟实难拒挡得注!”
南天一鹏黯然叹道:“那我们守候这十五年岁月,算是白费了!”
史天灏笑道:“我在答允入帮之时,已获李帮主保证,在捕获那万年火龟之后,这分配之权,仍由我们作主。”
周公亮道:“人心难测,事情只怕未必如所想的那么如意!”
李沧澜微微一笑,接道:“老朽年近古稀,生平尚未对人失信,大丈夫一诺千金,岂能失信于人!”
史天频道:“李帮主爱才如渴,当不致对我们兄弟用诈……”他长长叹口气,又道:“我们兄弟情重骨肉,小弟既加盟天龙帮中,望义兄也加盟入帮。”
周公亮还未及答话,李沧澜已抢先接道:“老朽久慕周公大名,如肯屈驾入帮,当大开总坛,飞渝各地分舵,共庆此一盛事。”
南天一鹏尚在犹豫,崔文奇已接口笑道:“周兄不必再多思虑,需知眼下武林中,即将掀起滔天风波。所谓武林中九大门派,各以正宗自居,数百年来,咱们这般无门无派的江湖草莽,不知受尽了多少欺凌,李帮主手创天龙帮,并非为一己荣辱地位,实是为我们一般无门无派之人,争一口气。周兄久走江湖,阅历较兄弟尤丰,尚请三思兄弟之言。”
李沧澜缓步度到南天鹏身侧,笑道:“周兄如果不信任老朽,入帮之事,可先保留,俟得到那万年火龟之后,再议不迟。”
周公亮点点头,道:“如此甚好,一则可容兄弟多想一段时间,二则,此刻已到那万年火龟出洞游走之时,依据我兄弟居留这卧虎岭下十五年的经验,那万年火龟异常通灵,如果闻得警兆,只怕今宵不再出洞!”
这几句话,果然发生了奇大的效力,大家立时停止争论,几十道眼神一齐投到南天一鹏脸上。
周公亮轻咳了两声,却说不出话。
史天灏心知他胸无成见,怕他受窘,赶忙接道:“我义兄尚未允诺入盟天龙帮,调度人手上,多有不便,兄弟承蒙李帮主面谕代主其事,又得闻、滕二兄推重,甘愿受命兄弟,还是由我史某人主持其事的好。”
李沧澜是何等人物?哪里会看不出周公亮窘迫之态,当下点头笑道:“不错,闻兄。膝兄,都是武林中一代宗师身份,只允诺听你一人之命,自不便再由周兄主持其事。”
闻公泰连捋胸前长须,膝雷却望着周公亮冷笑两声,但两人均未开口。
铁剑书生脸色严肃,拔出背上铁剑,目光掠着闻公泰,滕雷,神情十分庄严,问道:“两位可是真的甘心听命我史某人吗?”
闻公泰道:“丈夫一言,驷马难追,只要是为捕那万年火龟。”但请吩咐就是。”
白衣神君膝雷冷冷一笑,道:“今宵之内我们雪山派也暂听调遣就是。”
史天灏放眼打量了四周形势,突然又转眼望了闻公泰和膝雷一眼:“据我连日来观察所得,眼下卧虎岭,决不止你们华山、雪山两派,所谓九大门派虽未必全有高手赶来,但至少将有五派以上,这些人可能早已赶到,潜隐在暗中监视我史某行动,也可能早在谷外要隘布阵以待,准备抢劫万年火龟,我们帮主虽和两位有约,武决万年火龟归属,但这中间极可能发生变故,譬如在我们打得力尽筋疲之时,别人借机出手,把万年火龟抢走,我们岂不是白费了一番心机?”
膝雷只觉脸上一热,道:“那你有什么妥善之策,不妨提出谈谈。”
史天灏道:“以兄弟之见,咱们比武决定万年火龟之约,不妨移后,今宵先合力对付围劫灵龟之人,往后再比武,以决火龟归属。”
闻公泰、滕雷心中虽都知道此举于天龙帮大大有利,但一时间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而人都是心机极深的人,略一忖思,立时允诺下来,实则两人都另打主意。
史天灏何尝不知这拖延比武之举,决难使两人心悦诚服,但联手拒敌之事,当可收效,随即微微一笑道:“两位既都能暂抛私利,先求稳占优势,杜绝授人以可乘之机,实是难得……”
话至此处,淡淡一笑,回头低问周公亮,道:“大哥,那应用之物,可都备齐了吗?”
周公亮道:“均已照你计划备妥。”
史天灏望光转投到闻公泰身上,笑道:“闻兄请带令师弟围守南方侧翼,这谷中虽只有一路可通,但那绝峰削壁,只怕难挡得各派高手,何况谷中怪石林立,岩洞处处,也许早已有人潜隐其间。”
八臂神翁听史天灏大模大样指挥自己,心中异常气忿,但他乃城府极深之人,心中虽在暗骂铁剑书生,外形却毫无怒色,淡淡一笑道:“我们华山派一切照办,决不误事。”说罢,转过身子和屠一江联袂向正南奔去。
但闻铁剑书生叫道:“闻兄暂请留步,兄弟话还未完。”
闻公泰只得依言停步,缓缓说道:“灵龟出现之后,两位亦不能擅自行动,捕捉灵龟之事,亦不需两位助手,但请转护右翼,拦挡强敌侵扰,俟捕得灵龟之后,我自会招呼两位。”他忽地回过头望着膝雷接道:“膝兄请率贵派中人围守这转角之处,凡是入谷之人,一律不准通行!”
白衣神君冷哼了一声,道:“好吧!”
史天灏环顾这几人背影,低声对海天一叟笑道:“此刻已快近灵龟出洞时分,咱们也该寻个地方,隐起身子。”说完话,当先向前奔去。
李沧澜、川中四鬼、朱若兰、彭秀苇、崔文奇等,都紧随在他身后奔行。
走有里许左右,到一株千年的巨松之下,史天灏停住脚步,笑道:“帮主暂请隐身这巨松附近的山石或草叶之中,免被那灵物看出警兆。”
李沧澜微微一笑,躲入一块突立的大山石后,朱若兰、崔文奇等亦纷纷自寻隐身的山石、草叶藏好。
史天颓。周公亮也藏身在那巨松下面一叶山花之中。
众人随铁剑书生按图走了二个时辰,这时,已快到子夜时分,一天阴云,遮住了万千繁星,山风吹起阵阵松涛,不时挟杂着野兽怒吼之声,荒山之夜,阴森恐怖。
大约有顿饭工夫,突闻一声狼啸,飘传过来,其声尖锐,动人魂魄,但一瞬间,啸声即住。
史天灏精神一振,低声对周公亮道:“那万年火龟,口有巨毒,如被它咬伤,必死无疑,等一下动手捕捉时,千万小心。”
周公亮还未及答话。忽闻一声狼嚎,紧接着嘶嚎大作,响澈山谷。史天灏、周公亮、李沧澜等都是久走江湖之人,见闻博广,闻得那狼嚎大作之后,立知遇上了狼群,都不禁暗暗心惊。
只听那群狼嘶嚎愈来愈近,片刻之后,已可闻狼奔行之声,幽静的山谷中,忽闻沙飞石走,千百只巨狼嘶嚎狂奔而来。
史天颓、周公亮首先由草叶中一跃而起,各握兵刃,躲在树后。
海天一叟李沧澜。崔文奇、萧天仪、朱若兰、彭秀苇等,亦纷纷由山石草叶中跃出跃到那巨松后面,运功戒备,神色间都很紧张。
要知狼一结群,最为可怕,凡其所至之处,不论何等猛兽,均得退避逃走,只要被群狼发现踪迹,无一能够幸免,不管一个人武帕到什么雕:但要在一时之间,杀死千百只以上的狼,实是一件大不可能的事,因为狼群的结成多是在群狼饥饿之下,是以不管遇上人兽,立时一拥而上,前仆后继,永无休止,非要把遇上的人兽吃个尸骨无存,才肯嘶嚎而去。可是事实大出了几人意料之外,群狼并未向几人施袭,只是狂奔嘶嚎而过,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
李沧澜手捋长须,微微一叹,道:“这一群狼不下千只,如果要向人施袭,只怕我们都难逃厄运……”话至此处,微一沉吟,又道:“狼群的结成,大都是饥饿所迫,不管遇上大兽,必然要群起扑袭,今夜所遇狼群,竟不肯向人施袭,个中原因,实使人大为费解。”
忽听史天濒低声说道:“帮主快些隐起,那万年火龟已现踪迹。”说着话,当先隐入草丛。李沧澜、彭秀苇、朱若兰、萧天仪等,亦纷纷隐入石后草丛。
朱若兰凝神双目,抬眼望去,只见正东方山谷中,忽现出一点红光,忽明忽暗,乍隐乍现,逐渐向几人停身之处移动。
那一点红光,移动非常缓慢,大约有半个时辰之久,才到了几人隐身巨松处十丈左右。
忽见史天灏隐身的花草丛中火光一闪,两道急促的火焰闪起,但闻一阵嗤嗤作响,两道火焰,迅速在突石草丛中穿行,昏暗夜色下,看得十分真切。
彭秀苇低声对朱若兰道:“史天灏要放火照明。”
一语甫落,忽地砰然一声轻响,一阵光焰闪动,山谷中骤然亮起两堆火光,熊熊燃烧起来了。
那燃起的火堆,都经过史天灏细心设计安排,用易燃的枯伎,茅草,用松油浸制而成,不但不怕山风,而照明之力十分强大,两堆火光,照亮了数丈方圆。
但见那穿行在草丛突石中的红光,不停地闪动,劈拍轻咯连续爆起,刹那间燃起十几处火堆,每一火堆,相距约两三丈远,十几处火堆,照亮了四五十丈长短的山谷。
这时,那万年火龟已暴露在十几堆火光照耀之下。
史天濒手执铁剑,由隐身和花草丛中一跃而起,几个纵跃已到那万年火龟丈余外处。
周公亮、李沧澜、崔文奇、朱若兰、彭秀苇等,亦纷纷由草叶石后跃出,扑向那万年火龟。
在几人想像之中,那万年人龟定是个庞然大物,那知大谬不然,原来那火龟只不过有尺许大小,所异于一般乌龟的,只是通体似火。
朱若兰、李沧兰、史天濒等,站成了一个圆圈,把那万年火龟围在中间。
只见它把龟颈缩入壳中,只露出两只眼睛,不停的转动,看着围在它四周的人群。
史天灏伏身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山石,一抖手直对灵龟打去,但闻砰然一声大震,正中龟骨,那拳头大小的山石,被撞击的片片碎裂,但那灵龟鲜红的外壳,却是丝毫未损。
那万年火龟对这强猛的一击,似乎毫不在意,龟颈一伸动,又缩入壳中,两只闪动着绿光的眼睛,却注视着铁剑书生,缓缓对他爬去。
史天灏神色十分紧张,运功握剑,慢步后退。
李沧澜一皱眉头,暗自忖道:这只小小火龟能有多大毒劲,史天濒怎么这等害怕……
心念一转,暗中潜运功力,正待举拐击出,忽见那灵龟长颈一伸,全身电射而起,一团红影,直向铁剑书生扑去。
史天濒早已有备,侧身一让,手中铁剑忽地一招“巧打金钟”,斜劈而出。
这时,十几处火堆,燃烧正烈,熊熊的火光,把几人停身的一段山谷,照耀得如同白昼。
但见史天灏手中铁剑和那道红影一触,忽地松手丢剑,急纵而起,一掠之势,跃出一丈多远。
朱若兰定神看去,不禁暗暗吃惊,原来那灵龟长颈,在一伸之时,竟然暴长了二尺多长,扁嘴大张,咬住史天濒的铁剑,但闻一阵嗤嗤之声不绝,那精钢制成的铁剑,逐渐减短,原来它竟把剑当成食用之物,吃得津津有味。这等事,实是闻所未闻的奇观,环守在四周的武林高手,个个看得惊心。
李沧澜一晃肩跃到铁剑书生身侧,低声问道:“灵龟身壳,坚逾金石,口齿又这等犀利,不知用什么方法制它?”
史天灏叹道:“其口齿犀利,还在其次,最使人难以防备的,是它口中喷出红色毒雾,奇烈无比,只要闻触少许,必死无疑,如果我们激发了它的野性,只怕它要喷雾伤人了。”
李沧澜道:“难道你就没有制服它的办法吗?”
史天灏眼珠转动,忽然脸现笑容,低声答道:“我住这卧虎岭下十五寒暑,但目赌此物出没只不过三数次而已,前年一次曾见它口中喷出的红色毒雾,毒毙了数支虎豹,是以得知它能喷雾伤人,但却没有料到他体壳坚硬至此,口里能嚼钢铁,是以未备制其之物……”
他略一停顿,声音变得更低,接道:“咱们眼下就是能得到这万年火龟,也难免和华山、雪山两派拼搏一场,以我愚见,闻公泰和滕雷,都是阴诈无比之人,届时他们在利害一致之下,只怕要联手合攻我们,不如借这万年火龟之力,先把他们除去,既可减去日后两大劲敌,又可保得灵龟,不知帮主意下如何?”
李沧澜持须沉付一阵,道:“办法甚是高明,但此举实有背江湖道义,一旦传扬出去,对咱们天龙帮威名不免有损。”
史天灏笑道:“帮主虽是胸怀磊落,但闻公泰,滕雷都非善良之人,只怕他们预谋对付我们的手段,更为阴险毒辣。以我的拙见,还是借机把他们除去的好。”
李沧澜笑道:“不错,江湖中九大门派的掌门人,以闻公泰和膝雷心地最为险诈,但咱们只要留上点心,不入他算计之中,也就是了,凭真功实力,咱们天龙帮决不怕他们华山、雪山两派”
史天灏见李沧澜一直反对他暗中算计两派中人,心中暗暗佩服,忖道:此人无怪能领袖群伦,言行气度,都非常人可及,实是一代枭雄之才。他沉忖一阵,抬头笑道:“帮主威德,实令人肃然起敬,无怪使江湖上群雄归心,史天灏感愧……”
李沧澜指须一笑,拦住铁剑书生的话,道:“敌我相搏,本没有什么道义讲,所谓兵不厌诈,愈诈愈好。今宵承允入帮,使我们天龙帮又多了一位文武兼资之材。”
史灏灏被海天一叟几句话说得心服口服。
李沧澜目光转投到灵龟身上,笑道:“此物只不过有尺许大小,纵然能喷毒雾伤人,但也不能说永无休止,咱们轮番击打,不难把它击毙,只不知击毙之后,是否还有效用?”
史天灏笑道:“此物珍贵之处,全在月复内一粒火丹,如果把它击毙,只性灵效要减损不少。”
他微一沉吟,又道:“我已想出一个活捉它的办法,但不知能否收效?”
妙手渔隐萧天仪突然插嘴道:“这万年火龟,既有内丹,必已通灵,只要能把它摆布得力尽能竭,自然会俯首听命。”
史天灏笑道:“不错,据我这十几年潜研所得,已想出几种摆布它的办法,但必需先把它擒住之后,始可轮番相试,迫它献出内丹……”
几人在谈话之间,那万年火龟,已把史天濒的铁剑吃去半截,忽地长颈一收,又缩入龟壳之中,两眼绿光闪烁,不停转动。
铁剑书生急道:“帮主小心,此物准备向人施袭了!”说罢,当先跃开。
李沧澜、萧天仪亦纷纷跃藏石后。
但闻那万年火龟吱吱一阵狂叫,缩藏在龟壳中的长颈,忽地直伸起来,扁嘴大张,利牙森森,一种似雾似烟的淡红气体,由那张大扁嘴中缓缓喷出。
因那燃起的枯枝,光焰仍甚强烈,是以看得十分真切。
史天灏知道火龟口中喷出的红色烟雾,奇毒绝伦,即使虎豹之猛兽,若吃那毒雾沾染一点,立时就毒发倒毙,赶忙高声喊道:“快些抢在上风隐身,那毒雾猛烈无比,只要闻到一点,当场就要死亡……”他口中不住喊叫,人却向那巨松处奔去。
南天一鹏周公亮,早已把应用之物准备妥当,放在一具大木箱内,史天灏奔到巨松旁木箱放置之处,迅速的取出一套特制的橡皮衣服,又带上橡皮面具,探手抱起那木箱旁放置的一坛陈年老醋,打开封口,缓步向那万年火龟走去。这时,那灵龟喷出的淡红烟雾,已散及一丈方圆。
史天灏仰仗身着特制的橡皮衣服,直冲人红色毒雾之内。要知这是一件十分冒险之事,铁剑书生这身特制的橡皮衣服,只是他个人想出来的办法,是否能抵御火龟口喷的毒雾,连自己亦不清楚……
南天一鹏怀中抱着一个古玉制成的石盒,神情十分紧张地望着义弟,不仅是他,当场的武林高手,都不禁有些紧张。
这当儿,大家忽然觉着史天灏十分重要,因为眼前几人,能知那万年火龟特性的只有他一人,如果他不幸被灵龟所伤,再无人能知道那捕捉火龟之法。
铁剑书生在冲向那淡红的毒雾之后,心中亦是万分紧张,他知道只要自己的猜想不对,立即将送命在那毒雾之下。
他虽然罩着很原始的橡皮面具,但仍然运转丹田真气,闭止了呼吸……
突见那万年火龟,由地上跃射而起,疾比流矢,向他胸前撞去。
史天灏虽然看得十分清楚,但因身着厚重的橡皮衣服,运转极不灵活,但觉胸前如受千钧铁锤一击,再也拿不住桩,退了四五步,一坐在地上。
周公亮目睹义弟险象,不禁惊叫失声,正待纵身跃出,却被妙手渔隐萧天仪一把拉住,道:“不可妄动,你纵然不惜冒险,但只不过是在送一条性命,而且还将扰乱史兄的心意……”
这时,朱若兰右手中已扣好三粒牟尼珠,运功蓄势,准备接应铁剑书生。
李沧澜手中也握着一块拳头大小的山石,目光注定场中变化。
史天灏在被那灵龟撞击坐倒之时,双手高举着那坛陈年老醋,是以他人虽跃坐地上,手中瓷坛却毫无损伤。
那万年火龟在撞倒史天濒后,忽然吱地一声怪叫,不再扑咬,转身缩颈,向来路奔去。
史天灏一见灵龟果然受制,不由胆气一壮,忽地挺身跃起,把手中瓷坛急向火龟投去。
他身着厚笨的橡皮衣服,自知难以追上,心中一急,连瓷坛一齐掷出手。
但闻一场砰然巨响,瓷坛击在一块大岩石上,碰得片片碎裂,那坛中盛的陈年老醋被那一击之势,沥洒了数丈方圆,有如一阵骤雨。
说也奇怪,那壳坚如钢。齿能碎铁的万年火龟,被飞溅老醋洒中身上后,忽地停了下来,长颈亦完全缩入龟壳之中,动也不敢再动。
史天灏想不到这一坛陈年老醋,竟有如此灵效,不禁心头大喜,回头望着南天一鹏停身之处,不住招手。
周公亮手中捧着玉盒,由巨松后一跃而出,两个纵身,已到了铁剑书生身侧。
史天灏接过玉盒举手示意周公亮,退回原地隐身,以免危险,然后,自己手捧玉盒对灵龟走去。
他虽然身穿特制的橡皮衣服,但心中仍然有些害怕,担心火龟反击,运功戒备动作迟缓。
哪知事情大出了他意料之外,万年火龟长颈一直深缩在龟壳之中,连挣扎也没挣扎,就被他移放在玉盒之中。
史天灏扣上了玉盒盖,才放下心中一块石头,迅速地月兑下橡皮面具,仰天哈哈大笑起来,他喜极而笑,声若洪钟,只震得山谷中一片回鸣,乐而忘形,连身上的橡皮衣,也顾不得月兑下。
海天一叟李沧澜当先由隐身岩石之后跃奔过去,脚步还未站稳,突闻衣袂飘风之声,朱若兰如影随形,也到了铁剑书生身侧。她脸色一片肃穆,星目发光有如冷电,启樱唇婉转出一缕清音,说道:“史天濒,我师兄伤重,命悬旦夕,你我有约在先,你捕获万年火龟之后,先替我师兄疗治伤势,现下你既然捕得火电,希望你能遵守约言。”
史天濒收敛住大笑之声,慢慢月兑去了身上笨重的橡皮衣服,微微一笑,道:“我既答允疗治你师兄伤势,自然要守信约,不过,眼下险关还未渡过,华山、雪山两派,扼守在山谷要道……”
他话还未完,突闻几声冷笑,破空传来,笑声未住,人已落到数尺之外。
朱若兰转脸望去,见来人正是八臂神翁闻公泰,和白衣神君膝雷,两人联袂而立,嘴角间都挂一丝冷笑。
史天灏朗朗一笑,道:“两位都是一代武林宗师身份,出口之言,如果不能算数,不知还有何颜面立足人世?”
闻公泰指须大笑,道:“我们如果还呆呆地守在那里,哪能目睹到这一幕精彩的捉龟活剧!”
李沧澜一扬双眉,呵呵两声,道:“怎么?你是否准备推翻约言,现在就下手抢夺万年火龟?”
闻公泰目光投注那盛装灵龟的玉盒上,冷冷接道:“既然早晚都难免一场争夺战,那就不如早些拼个胜负出来的好!”
膝雷阴恻恻一笑,接道:“闻兄之言不错,兄弟也有这个意思。”
朱若兰突然纵身而出,星目横扫了闻公泰,膝雷一眼接道:“既然两位有心早些动手,那是最好不过,我愿打头阵,不知两位中哪一个想先出手?”
闻公泰。膝雷,四道眼神,一齐投在朱若兰的身上,只见她气定神闲地站在场中,人虽文雅,但却潜蕴着一种逼人的威仪。
膝雷一裂大嘴,笑道:“你是什么人?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朱若兰陡然一扬黛眉,冷冷地答道:“我没有兴趣和你罗索,你也不配问我姓名……”膝雷乃一派掌门之尊,哪里能忍受这等激讽,口中不停地冷笑,暗中却潜运功力,准备一举就把对方击毙。
这时,史天灏已把那盛放灵龟的玉盒,抱在怀中,川中四鬼和南天一鹏,护守他的四周。
闻公泰左手横着青竹杖,右手控着一把金丸,虎视眈眈,监视着史天灏一举一动。
三手罗刹彭秀苇,亦由那隐身草丛中缓步走出,停在朱若兰身后丈余远处,她右手已套上鹿皮手套,紧握着一把七步追魂沙,左手握着一支阴磷雷火箭,目光流动,环顾全场。
李沧澜、崔文奇、萧天仪等亦都运功戒备,使这段幽寂的山谷中,充满了一片杀机。
白衣神君那冷笑之声,一直延续不断,而且声音愈来愈大,尖历刺耳,难听至极。
突然,由来路上传过来两声长啸,和膝雷那尖厉的冷笑声遥相配合,但闻那划空长啸由远而近,瞬息问已到几人停身之处。
朱若兰微侧星目望去,见来者正是和膝雷同来的那两个瘦长的白衣人。
这两人一到几人停身之处,立时放缓脚步对朱若兰逼去,滕雷那尖厉的冷笑之声,亦倏然收住。
彭秀苇忽然上前一步,冷冷喝道:“你们想以多为胜吗?那就先接我一把七步追魂沙试试。”
她喝声方自口出,那两个瘦长的白衣人忽然同时一挫腰,衣袂飘处,暴射面起,一左一右向朱若兰合击过去。
朱若兰早已蓄势待敌,一见两人出手,蓦然一扬黛眉,双肩一晃,施展出“五行迷踪步法”,娇躯从两人合袭掌势中,疾穿而过,双手同时反臂拍出。
那两个瘦长的白衣人,最善合搏之术,联手出击,攻守均严,对方如不硬接攻势,必然被迫后退,朱若兰以奇奥的身法从两人之间闪穿而过,已大出两人意料,反臂手出掌势,又丝毫不带破空之声,两人略一怔神间,已各自中了一掌。
朱若兰存心早些压服眼下强悍之敌,以便史天灏早替梦寰疗冶伤势,故而出手极重,掌势劈出虽无破空之声,但掌心中却蓄势含了强劲的内家真力,极柔之中,暗蕴刚猛,在掌势击中敌人之后,那含蕴在掌心的内劲,才骤然外吐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