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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不要搞婚变 第1章

作者:凯琍

中秋节,月圆人团圆。

三重帮林家一家人在院子里烤肉,桌上摆着月饼、文旦、菱角等应节食品,三个小女圭女圭则是众人注目焦点,一颦一笑都能引起一阵骚动。

“小雪已经三岁了,时间过得真快。”一家之主林冠廷模模胡子,语气感慨。

“是啊!我们也老了。”当家主母胡文馨模模脸蛋,语气担忧。

饼去几年来,长媳周筱云生了一女一男,二媳乔思凌也生了个男孩,原本林家两老都是重男轻女、脑如泥浆的模范生,但现在既然有了两个男孙,孙女小雪就变得比较稀氨,加上她天生冰雪聪明,要不特别疼她还真难。

“小雪过来,给阿公抱抱。”

“阿嬷也要抱抱,还要亲亲!”

小雪姑娘一点也不伤脑筋,直接跳到阿公的大腿上,再伸手抱住阿嬷亲一个,比起两个还不太会说话的小男婴,这位小鲍主可是最受宠的金孙。

一片和乐气氛中,只少了林家三媳妇,因为老三林子旭昨天刚好离了婚。

敝复单身第一天的林子旭站在角落,自觉像个局外人,大嫂和二嫂频频给他白眼,他知道她们对他很不爽,他也没啥可辩解,因为是他伤害了他的前妻,结束了他们的爱情。

放她自由是对的,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林家老大林克翰拿了一盘食物,走到小弟面前说:“阿旭,你今天晚上都没吃东西。”

“我没胃口。”林子旭连个苦笑都挤不出来,何时开始大哥变得这么婆妈?吃饭这种事不是老妈就是老婆才会提醒,现在他老妈忙着抱孙,他老婆则是……还记得要过中秋节吗?有没有买月饼?是不是一个人在吃?靠,他不能再想下去了!

“别这样,日子总是要过。”林克翰再次劝道。

看不下大哥的苦瓜脸,林子旭终于接过盘子,随便塞个东西吞入喉,不管吃什么都是无滋无味。

林克翰先看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才说:“今天下午我听到筱云打电话给她,听起来是没什么问题,你可以放心。”

林子旭不用问也知道那个“她”是谁,如果没有大嫂和二嫂帮忙照顾“她”,打死他也不可能答应离婚,因为他舍不得也放不开。

林家老二林品轩这时走过来,压低音量道:“阿旭,我已经找好医生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下礼拜好了。”林子旭知道自己有病,他需要专业协助。

“了解,我会安排。”林品轩点个头说。

“大哥、二哥,谢谢你们,也谢谢大嫂跟二嫂。”他们三兄弟是同父异母,都拜那风流老爸所赐,曾经林子旭非常厌恶这份血缘关系,但随着岁月增长,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懂得感恩。

林克翰给他一记拍肩,理所当然道:“客气啥?你是我们唯一的小弟,玉蒨也像是我们的小妹,只要你们都平安就好。”

听到前妻的名字,林子旭仍是一阵心跳怦然,他没想过自己会这么爱一个女人,却又爱得这么失败。

兄弟三人聊了几句,然后林克翰被周筱云叫去抱孩子,林品轩也去帮乔思凌翻烤食物,林子旭看着这两对恩爱夫妻,还有他们可爱的孩子,只觉得自己更可悲了。

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摆在他面前,但是他没有珍惜,等到失去时才后悔莫及……说来都是老套了,他没有机会再来一次了。

他把颤抖的双手插进口袋,走到父母面前说了句:“我要出去一下。”

苞文馨明白儿子心情不好就会喝酒,立刻叮咛道:“让司机送你去,喝了酒可别开车。”

“司机也要放假的,我搭出租车就好。”想到前任司机阿隆的事,林子旭再次感到自责,如果他能理智点、清醒点,当时就不会让他的前妻那么为难。

“你自己小心。”因为小儿子离婚的事,林冠廷还在生闷气,但怎么说也不希望他出事。

“我知道。”林子旭低头走出自家庭院,不去看天上的月圆或地上的团圆,那只会更增添他的落寞。

他坐上出租车,来到熟识的爵士小酒吧,他已经很久没上酒家玩女人了,不,他不该用“玩”这个字眼,他没有比较厉害或高尚,他只是一头披着人皮的野兽。

现在他离婚了,应该可以解禁上酒家了,但他一点也提不起劲,只想一个人喝闷酒,当然在家喝到挂也行,然而那个家的回忆太多,现在的他还不够坚强。

一进门,身兼酒保的老板一眼就认出他。“嗨,好久不见。”

“是啊,很久没来了。”林子旭最欣赏这位老板的一点就是不会多问,如果要问他“最近好吗?过得怎样?”他一定转身就跑。

“老样子?”老板还记得他的喜好。

林子旭点个头,老板很快送上一瓶威士忌、一桶冰块,还有一盘起司、橄榄和火腿,当作下酒菜。

听着爵士乐,喝着威士忌,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他不是刻意要去回想,而是不由自主的陷落。

惫记得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居然就有想娶她的念头,或许那是一个预兆,无论是恶兆或吉兆,当时的他却还没察觉到,他即将为这女人疯狂很久很久……

**********

“阿旭你听妈说,不要生气嘛……人家王小姐条件那么好,长得又水当当,你就给她一个机会有什么关系?”胡文馨跟在儿子身后,苦口婆心劝个不停,却无法让儿子改变心意。

“妳给我闭嘴!”走进自家大厅,林子旭一出手就是翻桌,茶具、点心和花瓶随之落地,撞击声、碎裂声伴随着他的怒吼声,回荡在宽敞的空间里。

稍早在饭店时,爸妈居然擅自为他安排相亲,还说是要替妈过生日,这种圈套叫他不发飙怎么行?

他向来讨厌女人,因为她们都是笨蛋,尤其是他老爸娶的三个老婆。

大老婆是笨蛋,十几年都没发现丈夫养了两个情妇,事发后呼天喊地也没用;二老婆也是笨蛋,卡在前后两个女人之间,还以为自己可以做女王;小老婆更是笨蛋,明知这男人有多花,还是开开心心的结了婚,就不怕下一个竞争者?

败遗憾的,他母亲就是那个最笨的小老婆,为了正妻宝座争得死去活来,他从小看透了这些老套戏码,会讨厌女人也是情有可原。没错,他是二十九岁了,迟早得结婚生子,但他绝不任人安排!

看儿子这么激动,林冠廷也火大起来。“阿旭,你现在是在冲啥?”

“我才要问你们是在冲啥?故意找我麻烦,吃饱了太闲?”

“干!你讲话给我注意一点!”

“怎样?没在惊啦!”林子旭可不是被吓大的,他跟老爸不只吵过架还打过架,现在要再来几拳也无所谓,只要先叫好救护车,因为老爸一定会血压破表。

案子俩用力瞪住彼此,火花四射都快溅到旁人了,管家刘常清一个眼神示意,两名佣人就开始清理现场,不管主人家是否吵翻天,他们身为员工管不着。

苞文馨拉住丈夫的手臂,担心他们真会打起来。“拜托你们别吵了!要怪就怪我太着急,看阿翰和阿轩都定下来了,才会急着给阿旭找对象,以后我不会自作主张了。”

他们三兄弟来自林冠廷的三任妻子,现在老大林克翰和老二林品轩都娶妻了,输人不输阵,胡文馨一定要给自己的儿子找个媳妇,尽快传宗接代,否则她怕会抓不牢丈夫的心。

“不用辩解,你们两个是同伙的,通通有份!”林子旭了解母亲的心态,但不表示他会乖乖就范。

“你这个猴死囝仔,就不要太超过!”林冠廷气得脸红脖子粗,血压又攀升了好几度。

“哼!”林子旭正打算再摔点什么东西,忽然从眼角瞄到有个新女佣,穿着白衣黑裤的新制服,平常他才懒得注意这种小事,但这女人长得很不一样,他不禁多看了两眼。

她有一头咖啡色的长发、一双咖啡色的眼珠,加上白皙如雪的皮肤,五官也特别精致,显然是个混血儿,难道他们家请了外籍女佣?这下有趣了!

看她蹲在地上捡那些玫瑰花,他伸手抓起她的肩膀。“妳叫什么名字?”

此话一出,其它人都呆住了,因为林家三少爷从未注意过任何女佣,不,应该说是任何女人,他除了会上酒家之外,讨厌女人是出了名的,现在怎会突然转了性?

新女佣也吓了一大跳,深呼吸一口气才回答:“我叫……曾玉蒨。”

她说的中文很正常,林子旭不免有些失望,可惜她不是外籍女佣,但无所谓,重点是要让他爸妈气炸。

“妳几岁?”

“二、二十四……”她更睁大了双眼,咖啡色之中带着墨黑,眼睫毛又长又鬈,就像假睫毛似的,可她脸上一点妆也没有,他看着不禁愣住,混血儿的长相可真妙。

“妳结婚没?”

她摇了头,于是他点了头,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很好,那我就娶妳。”

“啊?!”除了曾玉蒨,其它人也发出同样惊呼。

不管怀中人多么慌张和僵硬,林子旭转向他父母呛声道:“酒家女和女佣,你们要选哪一个当媳妇?我都可以,只要是女人就好。”

林冠廷和胡文馨只有目瞪口呆的分,谁知他们的儿子会使出这一招?

紧绷气氛中,林子旭低头对准老婆问:“怎么,妳高兴得说不出话了?”

曾玉蒨用力摇头,立刻挣月兑了他,站到墙边缩起肩膀,像只被威胁的小动物,他也不坚持要把她抓回,反正这只是个笑话。

“就这样,你们看着办吧!”丢下这话,他就大步离开,让众人好好头痛去。

曾玉蒨必须靠着墙壁才能站好,她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昨天她才来林家报到,今天就被三少爷戏弄,也许她该立刻辞职?但是这里包吃包住,薪水又高,没专长的她能找到更好的工作吗?

女主人胡文馨转向她,瞇起眼问:“妳是怎么诱拐我儿子的?说!”

“我……我没有。”冤枉啊大人!

曾玉蒨正不知如何是好,管家代为解释:“报告夫人,玉蒨昨天才来上工的,今天是她第一次看到三少爷。”

“真的吗?妳原本不认识他?”胡文馨还是颇为怀疑。

“我真的不认识他。”曾玉蒨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只记得他有一头乱发,一双锐利的眼,还有没刮干净的胡渣,第一印象就是超可怕的!

林冠廷搂住老婆的肩膀,摇头说:“阿旭他是在气我们,妳还当真咧?”

苞文馨明白老公说得有理,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一定有问题。“可是很奇怪啊!阿旭除了会上酒家,对女人从来都没兴趣,怎么会莫名其妙说要娶这个女佣?”

“就跟妳说他是故意的,妳被他唬了。”林冠廷转向新来的女佣说:“好了,没妳的代志。”

“是……”曾玉蒨总算安心了,幸好这个家还有明理的人。

苞文馨还是不怎么高兴,皱起眉问:“妳是不是混血儿?我们家什么时候请了外佣?”

刘常清再次代为回答。“玉蒨是土生土长的TW人,虽然有外国血统,语言和生活习惯都跟我们一样,在工作上没有妨碍,一切合法,请夫人放心。”

“那就好。”胡文馨勉强接受了这情况,刘管家办事她很放心,于是她摆摆手说:“你们把东西收拾一下,我要果汁,老爷要茶,还要一些小菜。”

“是。”刘常清吩咐一名资深的女佣留下来,又招呼曾玉蒨随他走向厨房,她当然乐于配合,她只想尽快离开现场。

厨房里空间宽广,除了是厨师的工作场所,也是佣人们的休息室,大家会在这里吃饭、聊天,刘管家若有事要宣布也会在此集合。

一进门,刘常清就对大厨阿山吩咐:“老爷要乌龙茶,夫人要综合果汁,还要一些小菜,我看就用萝卜糕、泡菜和卤味,还有老爷爱吃的那款瓜子。”

“知道了。”阿山立刻动手准备。

刘常清又转向曾玉蒨交代:“等一下妳把东西送过去,以后妳也会常碰到老爷和夫人,早点熟悉比较好。”

曾玉蒨咬了咬下唇,忍不住说:“刘管家,我好像不太适合在这里工作……”

刘常清先是一怔,随即露出谅解的微笑。“妳不用担心,我可以保证,三少爷绝对只是开玩笑的。”

“我应该不用帮他打扫吧?”她昨天听管家说过,一楼是老爷和夫人住的,二楼是客房和佣人房,三、四、五楼则是三位少爷各自的住处。

“没问题,三少爷脾气那么大,我也不敢让新人去帮他打扫。”管家停顿一下又说:“我们老爷娶过三位夫人,现在这位夫人是三少爷的亲生母亲,她对三少爷比较宠爱,难免会反应过度,但妳不用紧张,夫人不是坏心眼的人,妳只要做好妳的工作就行了。”

“我知道了。”她希望管家说的是真的,她不想这么快就失业,这年头要找工作不容易呀!

稍后,曾玉蒨端着托盘来到客厅,一一放下饮料和点心。“老爷、夫人,请慢用。”

林冠廷没说半句,一手端起茶杯、一手拿起瓜子啃,只要有人给他伺候好,是谁都不重要。

苞文馨对这个新女佣仍有戒心,上上下下瞄了好几眼。“妳怎么会来我们家工作?现在的年轻女孩很少愿意做帮佣的。”

曾玉蒨把手放到背后,低下头说:“我以前待的皮鞋工厂倒闭了,我找工作找了好几个月,后来是我同事帮我介绍,我的学历不高,爸妈都不在了,也没什么亲戚,所以……所以……”

她不好意思说出母亲曾是酒家女,过世原因则是酒精中毒,她害怕别人异样的眼光,虽然她对母亲仍有一份怀念,至少在母女一起生活的时候,她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这么可怜?”胡文馨神色一僵,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只要妳乖乖做事,我不会欺负妳的啦!”

“谢谢夫人。”

“还有,千万不要惹阿旭生气,听到没?”

“听到了。”看过三少爷发飙的样子,不用说她也会保持安全距离。

苞文馨端起果汁,满意地点个头说:“好了,去忙妳的事吧!”

看来夫人对她是没意见了,曾玉蒨松口气转回厨房,发现有碗盘还没洗就开始洗,不用人家吩咐就该主动,才能保住她得来不易的饭碗。

蚌然,门外传来一阵嘶吼歌声,她吓得停下动作,大厨阿山笑了笑说:“那是老爷和夫人在唱卡拉OK,说真的不太好听,等听久就习惯了。”

“原来是这样。”她微笑了,因为她喜欢听歌,以前在工厂随时都有电台播放,不管台语、国语或外语,她总是听得津津有味。

这应该是一份好工作,她只要认真做事,不要惹到三少爷,一切都会没问题的……应该吧?

*********

自从那天发飙后,林子旭没再听过他爸妈碎碎念,果然威胁他们是有用的,真亏他想得出来,娶个酒家女或女佣,多妙的点子!

周五晚上九点,林子旭回到家看客厅连只鬼都没有,爸妈应该是去找朋友唱歌或打牌,老爸自从把事业转交给他们三兄弟,就跟他妈过着轻松快活的日子,只要别蹦出第四任老婆,天下太平矣。

他模着肚子走向厨房,打开门探头问:“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

“少爷想吃点什么?我马上给你做好。”大厨阿山今天放假,由二厨阿海来掌厨。

“一碗汤面就行了,要加辣,等一下送到五楼。”林子旭脾气火辣,吃东西也是无辣不欢。

“是!”阿海立刻拿出食材,洗洗切切起来。

林子旭原本要走了,忽然发现厨房里还有个女佣,背对着他正在洗碗,那头咖啡色长发绑成了马尾,让他想起自己那句戏言,忍不住开玩笑道:“哟,这不是我未来老婆吗?”

曾玉蒨全身僵住,阿海也停下手中菜刀,林子旭明知有观众仍然要问:“妳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洗碗……”她缓缓转过身来,低下头不敢看他。

废话!她不是在洗碗难道是在洗钱?林子旭对这回答不甚满意,尤其她一脸看到鬼的样子,难道他有这么不堪入目?不是他自夸,他可是个酷帅型男(酒家小姐和他妈都这么说),她就不能正眼瞧他一下?

阿海的视线在他们之间徘徊,不知该不该介入,这时管家走进来,彷佛有千里眼和顺风耳,一开口就问:“少爷,请问有什么问题?玉蒨应该没做错事吧?”

“你们紧张个屁,我又不会对她怎样,打个招呼都不行?”林子旭立刻被激怒,这些人把他当成花花大少不成?他什么时候调戏过女佣了(也许就是现在)?看来大家都记得他说过要娶她,唯恐他随时会伸出魔掌,拜托,他有这么饥渴吗?他只是肚子饿了!

“抱歉、抱歉。”管家当然不会傻到跟主人争辩,尤其是阴晴不定的三少爷。

林子旭哼了一声,转向曾玉蒨说:“妳把吃的送到五楼来,听到没?”

“听到了。”她小小声地说,仍然不肯迎视他的眼。

不顾其它人讶异的表情,林子旭转身就走,反正他想怎样就怎样,没人管得着!事实上他自己比谁都更讶异,他干么没事找事做,硬要那个新女佣替他服务?头壳坏去了?

他很快回到自己的住处,洗了个战斗澡,换上一身运动服,在他屋里有个健身房,让他发泄用不完的精力,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就是每天的意思)。

看了看时钟,他开始在客厅来回踱步,也说不上是在烦什么,那女人怎么还不来?烦!

“叮咚!”电铃声一响起,他冲上前打开门,果然是曾玉蒨站在那儿,手中提着一个铁制保温盒,幸好她没胆小到找别人顶替,否则他又有借口可以发飙了。

但她一句话也不说,像个哑巴小媳妇,他只得主动指向餐桌。“放到桌上吧。”

她小心翼翼把保温盒放到桌上,端出那碗还热呼呼的汤面,然后把双手放在背后、双眼盯向地板,开始紧张兮兮的不知所措。

现在是怎样,地上有钻石可以捡吗?林子旭对自己摇头,他的玩笑开得太过火了,她八成以为他是个色鬼少爷,却不知他对女人是避之唯恐不及,除非有需要发泄的时候,天晓得他是哪来的冲动,居然还没叫她滚?

懊吧,他承认自己有点好奇、有点被吸引,她越是不说话,他越觉得有话想说,想来想去终于开了口。

“咳!妳是混血儿?”

这种开场白不算太奇怪吧?公司的女员工会自己报告工作,酒家的小姐会主动聊天说地,除此之外就是他老妈,碎碎念个没完……结论是,他根本不知要跟一般女人说啥。

曾玉蒨总算抬起头,犹豫一下才回答:“嗯,我爸好像是外国人。”

“什么叫好像?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有人连自己老爸是谁都不知道?

他质问的语气让她更惊慌。“因为……我从来没看过他,是听我妈说的,也不知道他是哪一国人。”

靠夭,他立刻暗骂自己,不应该先入为主。“妳妈人在哪儿?”

“她已经过世五年多了。”

靠北,她居然是个孤儿!霎时他觉得自己很像混蛋(不是很像,根本就是),这女人无父无母、无依无靠,不过想找份工作谋生,他却在第一次见面就把她吓成那样。

“妳有没有其它亲戚朋友?”她看起来不像二十四岁,最多二十岁,身材高却太单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应该有人好好照顾她才对。

她只是耸耸肩,显得无所谓。“我外公和外婆都不在了,跟其它亲戚也没往来,只有在我以前工作的工厂,有几个同事很照顾我,这份工作也是我同事介绍的。”

听她语气平静,他胸口忽然一阵刺痛,难道是同情心FL?天底下那么多可怜人,她又没缺手缺脚,他没必要可怜她,但是也不打算欺负她,于是他主动澄清道:“上次我说要娶妳只是开玩笑,故意要气我爸妈的,妳不用担心。”

她对他挤出一个微笑。“我知道。”

他看得出她笑得很勉强,但好歹是个笑,她笑起来的样子可爱多了……等等,什么可爱不可爱的?他对小阿小狈小猫都不会这样形容,为什么偏偏对她产生这种想法?

“好了,没事了。”他得赶快跟她拉开距离,这女人古怪得很,让他变得不像自己。

“是。”她快步走出大门,比他更迫不及待想离开。

目送她的背影离去,他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心中突然有种被刀砍中的感觉(比喻很烂,因为他根本没被刀砍过),这下真是靠夭又靠北,到底怎么回事?

*********

当曾玉蒨回到一楼厨房,只见管家和二厨都一脸担忧,可能怕她羊入虎口、有去无回吧(她的成语用得真好),就连她自己也不太相信,三少爷表现得很正常,还跟她闲聊了几句,简直就像个好主人。

想到他刚洗过澡的模样,害她差点忘了自己是上楼做啥的,幸好他有开口指示,否则她就糗了。她不得不承认林子旭是个好看的男人,不修边幅却散发一种随兴的魅力,尤其他看着她的眼神很奇妙,不免让她心慌意乱,不懂他到底想怎样?

避家一开口就紧张地问:“三少爷有没有发飙?他是不是生气了?”

“他只问了我一些问题,看起来是没生气。”

“哦?他问妳什么问题?”二厨阿海颇为好奇。

“他问我爸妈在哪儿,有没有亲戚朋友,还说上次的事只是个玩笑。”本来就是了,以三少爷的身分和条件,怎么可能看上她这个平凡女佣?

“嗯,没事就好。”刘常清的表情有些困惑,不过没多说什么。“对了,明天妳放假,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要闷在屋子里。”

“我知道,谢谢。”她觉得自己非常幸运,在林家每天只要工作八小时,还有月休六天,以前在工厂常要免费加班,要不是那家工厂倒了,她真不知道天底下会有这么好的工作。

阿海笑着建议:“趁年轻多去玩耍,我们这把老骨头都已经玩不动了。”

曾玉蒨只是微笑响应,她现在是最年轻的员工,大家都有多年资历,难怪会把她当成小妹妹,但有一天她也会变得资深,如果能在林家工作到老,像管家和厨师这样,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天晚上她睡得不太安稳,总觉得有什么事即将发生,但她告诉自己是她多心了,同事们对她都很亲切,老爷和夫人并不是坏主人,三少爷不也说了只是开玩笑?

林家二楼有好几间佣人房和客房,但其实没什么人住,因为其它员工都有家庭,下了班就回家去,因此她一个人住在一百多坪的地方,这是从未有过的经验,也难怪她会失眠了。

败奇怪的,等她好不容易睡着后,居然梦到了三少爷,是他刚洗过澡的样子,头发微湿,衣领敞开,锐利的眼变得有些朦胧,紧盯着她不知有何意图,她应该要感到害怕才对,她不习惯心跳得这么快。

从今以后她要离他更远一些,她必须保护自己,对于此生,她只求平安和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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