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鹤谱 第三十五回 元凶授首
方雪宜闻言,心中甚是感动,暗道:“武林中正邪之辨,究竟胜过生死……”
思忖之间,只见游公玄举起面前酒斗,大声道:“游某先行敬你们一斗……”
冯雷、大胜头陀、天台三绝同时举杯,一饮而尽。
方雪宜笑了一笑,也学着游公玄,敬了他们一斗。
安小萍沉吟一下,皱眉道:“方大哥,有一件事,我觉得不大妥当!”
方雪宜道:“什么事?”
安小萍道:“那白瑛夫妇忽然不曾前来应约,毕姐姐跟我们一边,恐怕天魔女这妖妇有了警惕啊!”
方雪宜道:“不错,这事果然有些破绽……”说话之间,忍不住向冯雷望去。
冯雷沉吟道:“这事确是容易起人疑心,但如在下稍稍小心,也就不会露出马脚了。”
安小萍道:“你打算怎生应对?”
冯雷道:“只说他们因故不能前来便可!”
安小萍扑哧一笑道,“这能骗得过大魔女吗?你们想得好天真啊!”
冯雷笑道:“光说因故,那当然不行,不过,区区如是说她们三人先行去对付‘千手神翁’,只怕天魔女就不会不信了!”
游公玄大笑道:“妙极!妙极!那天魔女一听说有人对付老夫,那自然是高兴得很了!”
安小萍笑道:“这倒行得通……”
说笑之间,十人各自痛饮了三杯,游公玄看了看窗外天色,道:“江老弟,咱们可以分桌而坐了!”
众人计议已定,看天色不早,决定分桌而坐,大胜、冯雷、和天台三绝五人,立即招呼店家,在靠近楼梯入口之处,另外摆了一席。
游公玄这才叫过店家,吩咐掌灯,并且要店伙计快去将楼下的食客,全部移到楼上,刹那之间,冷冷清清的楼上,十分热闹起来。
郑大刚在这些人面前,一直没有说话,这时方始向游公玄道:“游老,晚辈郑大刚,敬你一杯!”
游公玄道:“不用了!那天魔女的手下,似乎已经来啦!”
郑大刚三人,顿时举目望去,只见在那楼梯入口处,出现了两男一女。他们向楼上略一张望,便径直朝江天晓和冯雷等五人所坐的桌子走了过去。
游公玄低声道:“天魔女行事,果然大胆得很,老夫相信,方老弟这一次必可完成剑神的夙愿了!”
方雪宜笑了一笑,欠身接道:“晚辈一人力量有限,还得游老大力支援啊!”
游公玄笑道:”老夫只有力能所及,定然相助老弟成此大功。”
说话之间,只见那二男一女已领着江天晓等五人下楼行去。
冯雷临去之时,却回手弹出一个小小纸团,被毕秋莲伸手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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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萍道:“毕姐姐,那是什么?”
毕秋莲打开纸团,交到安小萍的手中道:“小姐请看!”
安小萍凝目望去,那团白纸之上,只写了几个小字:“如何联络,可问毕姑娘!”
毕秋莲这时也看到了纸上的字迹,不等安小萍询问,便道:“小姐,冯叔叔是怕咱们找不到他们下落,才特别说明联络方法,相信冯叔叔会在一路之上留下暗记,好让我们找到那天魔女在处了。”
游公玄大笑道:“吸血鬼刀果真心思细密得很,毕姑娘,此后可得借重你了!”
毕秋莲羞笑道:“老前辈言重了!”
郑大刚这时忽然笑向游公玄道:“游老,你老来到中州,住在何外?”
游公玄摇头道:“老夫尚无闲空寻找住处,你们呢?住在哪里?”
郑大刚笑道:“城西本是晚辈等故居,游老如不嫌弃,何不就去歇上一宿?”
游公玄失声笑道:“可不是吗?中州三侠,那自然是住在河南城里的了!老夫怎地忽然忘记了这一点……”笑声一顿,接道:“你们不是都在少林吗?为何不立即赶回少林呢?”
郑大刚道:“游老,只因方贤侄挂念他的大伯母下落,故而回来寻找!”
游公玄道:“可有眉目了?”
郑大刚笑道:“没有!”他沉吟了一下,接道:“游老,石三弟只要跟她在一起,那是不会当真出事的吗!”
游公玄道:“既是如此,找到石俊那不就可找到方夫人了么?”
方雪宜忽然长叹了一声,接道:“游老,关键就在这里了!那石三叔的下落,却是无人知晓啊!”
游公玄皱眉道:“有这等事?老夫不信此间竟是无人知晓他们的下落!”
郑大刚道:“游老说得不错,郑某也有些不信,那石三弟为人甚是机警,倘若真有什么变故,他不会不托人告知晚辈的了!”
游公玄道:“老夫有一句话,说将来出,只怕郑老弟心中不信!”
郑大刚道:“什么话?游老前辈请说无妨!”
游公玄道:“那石三侠如是久久没有消息,只怕与那五大魔主有关!”
郑大刚闻言一呆道:“这……怎么会?”
方雪宜也皱起双眉,沉吟道:“游老,他们怎能与五大魔主有关呢!”
游公玄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老弟,武林中的一切,眼下恐将都与五大魔主有关了!”
郑大刚道:“倘是如此,依你老之见,又当如何?”
游公玄笑道:“依老夫之见,那是暂时不用再去寻找了!”
郑大刚道:“为什么?”
游公玄道:“只消将五魔除去,老夫相信,必可找得出石三侠的下落。”
方雪宜道:“老前辈之意,是说我那石三叔等人,可能也被五魔所俘吗?”
游公玄道:“老夫正是此意!”
方雪宜道:“如若石三叔真被五魔所俘,老前辈之言,并无不当!”
游公玄道:“老弟别有所见?”
方雪宜道:“晚辈怕的是他们并未被五魔所掳,则事情就要煞费周章了!”
游公玄道:“老弟所虑,也不无道理!但老夫认为老弟应该以武林公理正义为重,先将五魔之事办好,再行去找你大伯母的下落!”
方雪宜怔了一怔,道:“是啊!老前辈教训得是!”
郑大刚沉吟道:“游老前辈说得不错,贤侄应以武林大事为重,除去五魔,倒是不愁找不到那石三弟了!”
方雪宜长叹一声,道:“小侄记下了!”
当晚,他们回到方家庄歇息,一宿无话,第二天中午,一行五人,奔向少林。黄昏以后,他们便已抵达。
游公玄和那几位老一辈的人物,都是故交,相见之下,自是十分高兴,但安小萍和毕秋莲安宿,却使得少林和尚,煞费了不少心思!终于,入云大师在佛祖面前许下积修十万外功的心愿,破例在初祖庵中,腾出一间静室,作为二女住所。
一连两大,倒也没有什么事故,直到第三天的晌午时分,那入云大师,忽然差人将他们请到方丈禅室内。
辛柏公、祝公明、游公玄、霍鸣风、崔大公、翁昆仑、宋孚、郑大刚、庄捷、安小萍、毕秋莲、方雪宜,外加少林几位长老,几乎将方丈的那间禅堂坐满。
小沙弥奉上了清茶,辛柏公翻了翻眼,大声道:“方丈大师,你把老夫等人,全部请来,可是有着什么极为重大之事吗?”
入云大师合十一叹,说道:“对了,老施主,贫僧正是有着极为重大之事相告!”
祝公明道:“什么大事?”
入云大师道:“五魔的战书到了!”
霍鸣风怔了一怔,道:“会不会又是玩笑?”
他似是想起前几天的那桩子事。
入云大师摇头道:“这一回不是假的了!”
他缓缓地转身,从香案之下,取出一个大红封套,递给了辛柏公道:“这就是约战的书简了!”
辛柏公将那封书简取出,只见他看了一眼,便脸色一变,怒道:“好大的口气!这五个妖徒,只道世间当真无人是他们的敌手了!”顺手将书简交给了祝公明!
祝公明笑道:“辛兄火气当真不小……”但他说话间,目光触及书简上字迹,也不禁怔了一怔,道:“他们怎地这般大胆?”
游公玄似是被两人的神态惹得有些不耐烦,笑道:“两位怎么了?何不先将这上面写的什么读出来,也好让各人明白?”
祝公明道:“要读,游兄请读,老夫却越看越有火!”
游公玄笑道:“如此兄弟代为……”他接过书简,先看了一眼.笑道:“不错,他们果真是很狂妄……”略略一顿笑容,缓缓念道:“本教订于乙丑年甲申月望日在中岳庙召开武林大会,敬候各派光临,五圣教谨订。”
他刚刚读到这里,安小萍已然忍不住道:“这也很普通啊,两位又何必生那么大的气?”
游公玄忽然笑道:“姑娘,这下面还有很多的话呢?”
安小萍道:“还有吗?快读啊!”
游公玄接简念道:“本次武林大会乃是本教主盟武林之始,接到此,不来赴会之人,就为本教之敌,本教定不宽赦……”他读到这里,霍鸣风似是也有些忍不住怒道:“霍某本来想去,听他们这么一说,本帮倒不用去了。霍某想看看他们又将如何对付本帮!”
祝公明笑道:“有道理!但霍老弟莫要忘了,这回你可非去不可啊!”
霍鸣风道:“为什么?”
祝公明道:“他们五个魔头不可能生离那中岳庙,你如不去,岂不少看了一场热闹?”
霍鸣风大笑道:“是啊!兄弟怎把这等热闹之事给忘记了呢?要去!那是一定要去的了!”
祝公明道:“老弟,你明白了吗?”
霍鸣风点头道:“明白了!”
这时,游公玄已接着往下念道:“本教召开此次武林大会,另外尚有一层深意,想我武林朋友,终日行走江湖彼此之间,难免结有怨仇,本教已在会场搭有一座“化解”台,专供结怨的朋友使用,不论任何大仇深恨,皆可惜此机会化解,盛会之后,武林己为本教的同盟,自是不容再有仇杀之事,如有违反,本教亦将诛杀不赦!”游公玄顿了一顿,笑道:
“他们以霸主的身份发出了这等请柬,真叫老夫不敢相信!”
安小萍皱眉道:“念完了吗?”
游公玄道:“没有!”
他目光重新投到手中请柬之上,念道:“本教成立以来,最恨沽名钓誉之徒,陈希正现已伏法,剑神虚名,在本教首席教主慧眼之下,已被揭穿,凡我武林同道,应以陈希正行动为戒……”
他读到这里,只把方雪宜听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剑神竟然成了沽名钓誉之徒,真不知武林中要怎样的人物,才是好人了!
辛柏公越听越有火,怒道:“游老头,你念快点不好吗?”
游公玄呵呵一笑,道:“不错,果真是应当念得快些才是!”
他略略一顿,接着念道:“此次武林大会召开之日,即是本教正式主盟武林之时,凡我武林同道,不论个人或全派全教子弟,若有不愿臣服,不妨在化解台上,与本教一较长短,只消能连胜三场,本教便不过问去留。”读到这里,游公玄吁了一口气,道:“完啊!”
辛柏公长长地吐了口大气,道:“无耻之尤!”
祝公明却是冷哼了一声道:“一派胡言!”
但那霍鸣风却道:“五魔自称五圣,他们果真不把九大派放在眼中了!”
少林掌门入云大师道:“霍施主,咱们去是不是?”
霍鸣风道:“为什么不去?咱们九大门派联手,难道还对他不过吗?”
入云大师点头合十道:“施主说的是,咱们届时前去便是。”
辛柏公目光一转,大声道:“掌门人,这封请柬,是什么人送来的?”
入云大师闻言,忽然脸色一变,长叹道:“贫僧没有见到送柬之人!”
辛柏公道:“你寺中的和尚,难道也元别人见到吗?”
人云大师道:“说来惭愧,据本寺值堂弟子报告,这封请柬,乃是摆在大殿的佛堂之前。”
辛柏公忽然脸色一沉,道:“掌门人,少林领袖武林,已历数世,怎地目下都是如此的不济事了?人家差人送了请柬来此,你们怎会发现不了的呢?”
游公玄却是沉吟道:“辛兄,兄弟倒是想到了一点可疑之处!”
辛柏公道:“什么可疑之处?”
游公玄道:“只怕少林有了内奸?”
辛柏公一跳而起,大声道:“不错!不错!”
但那人云大师却是变色道:“游施主!”
游公玄道:“掌门人有何见教?”
入云大师道:“少林子弟,都是佛祖弟子,怎会做出这等有辱师门的事来?”
游公玄道:“掌门人,请柬能够放在大殿佛前,决不会自己飞来,如是贵寺无人见到有人入内,那自然是寺内僧侣放上去的了!”
入云大师合十道:“贫僧依然不敢相信……”
辛柏公冷哼一声道:“不信有个屁用?这事已明明摆在眼前,那还有什么假的?”
祝公明接道:“掌门人,游兄之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掌门人最好是查看一下……”
入云大师道:“这个……贫僧遵命!”
说话间,就待传令,要那全寺弟子前去大殿候查。
但是,宋孚忽然摇手道:“掌门人,你把全寺弟子集中到大殿以后,又将怎么查法?”
入云大师道:“贫僧当众宣称,本寺有了奸细,要他们面向佛祖反悔,如是具有奸细,他必然受不了良心重责,自行出面认罪了!”
他这等说法,只把辛柏公听得连连摇头,祝公明、游公玄不住长叹,安小萍则忍不住扑哧一笑出声。
入云大师一怔道:“怎么?可是贫僧说错了吗?”
安小萍却道,“掌门人,他们不会承认啊!”
入云大师道:“怎的不会承认?”
安小萍道:“他如是有心叛寺,哪里还有良心?”
宋孚也笑道:“掌门人,安姑娘说得不错,他们如有良心,那也不会背叛少林了!”
入云大师道:“依施主之见呢?”
宋孚道:”根本不用查问,且等参与那武林大会之后,不查也就自明了!”
入云大师沉吟道:“如是施主等认为这样最好,老衲自当遵命!”
辛柏公道:“自然是这么办了!否则,只怕你和尚不但找不出奸细,说不过还得贴上几条人命呢!”
入云大师只有合十口喧佛号不止。
霍呜风忽然浓眉一扬,大声道:“辛老前辈,大会为期不远,晚辈想要离寺三日,预作安排……”
他话未完,只见知客法因,急步走了进来。
豹身合十道:“辰州言家掌门有求见?”
入圣大师道:“言家的掌门人来此作甚?你不会将他接入客室吗?”
法因道:“他乃是找方施主!”
方雪宜道:“不错,言兄与晚辈乃是故交,尚望掌门人容他入内一晤!”
入云大师道:“既是小施主故交,法因快快有请!”
法因大师应声而去。不多时,只见言凤卿满面风尘地走了过来。
方雪宜起身迎了过去,双手拉住了言凤卿,笑道:“言兄,想煞小弟了!”
言凤卿目光如电,在方雪宜身上打量了一会,忽然朗声笑道:“兄弟,你长得如此强壮,若是在路上遇见,愚兄可真不敢相识了!”
方雪宜笑了一笑,立即为他介绍了在座诸人。
言凤卿年纪不大,自然与在座人中,相识者极少,方雪宜为他介绍以后,便一一上前拜见,然后坐在方雪宜身边。
方雪宜低声道:“言兄,中岳庙武林大会之事,你可接到请柬了?”
言凤卿接道:“接到了!兄弟,愚兄此来,本想邀你趁这机会,一同前去参与呢!”
方雪宜笑道:“很好啊!兄弟和诸位前辈,也正在商量此事!”
语音一顿,忽然想起言家门失落的武功之事,接道:“言兄,你去过黑龙潭吗?失去的武功,可曾寻着了?”
言凤卿长长一叹道:“去过了,只是……并未结果,看来是无法寻到了!”
方雪宜沉思了一会,道:“言兄,武林大会之后,兄弟陪你前去寻找失去的武功如何?”
辛柏公目光在言风卿身上一转,大声道:“辰州言家拳法的精髓,你学会了多少?”
言凤卿自然听过武林一怪之名,闻言忙道:“言家门历遭凶险,以致这几十年来,日趋没落,自从五十年前的那一代掌门人和十大高手相继死去之后,言家门武功精髓,已然全部失传,晚辈可说是半点门径也未得窥……”
辛柏公笑道:“你曾提过黑龙潭,不知是泰山的?还是云南的?”
言凤卿道:“泰山黑龙潭。”
辛柏公道:“贵门的武功,是失落在那里吗?”
言凤卿道:“晚辈多年追寻的结果,似是本门的武功精华,多半是留在‘黑龙潭’附近某一场所!”辛柏公道:“小娃儿,老夫有一句话,说将出来,你可莫要见怪!”
言凤卿道:“老前辈请说无妨!”
辛柏公道:“贵门武功精华,如是未曾失去,你自信全部学会以后,是否便足以和武林中一流高手相较?”
言风卿一时弄不清辛柏公问话的用意何在,迟疑了一下,接道:“这个……自然差了一筹!”
辛柏公笑道:“是了,既然你即使将失去的武功找回,依然不足以在武林中大放异彩,何不创求溪径,另闯门路呢?”
言凤卿皱眉道:“本门历代相传的武功,晚辈怎能容其埋没失落?何况……晚辈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方法,足以重振本门声威!”
辛柏公看了祝公明一眼,笑道:“天下之人,多的是奇人异上,你如不去寻求,那自然是无从重振声威了!”
言凤卿闻言,心中一震,暗道:“听他之言,倒似有着弦外之意……”但他口中却道:
“老前辈有何指教?”
辛柏公道:“老夫借著代筹,眼下便有一人,足可助你重振声威!”
言凤卿心想,是了,他果然有了要我另投门师之意,只是,我身为一代掌门,这事又怎能使得,顿时,半晌没说话。
辛柏公道:“你怎么不说话了,莫非你不相信,有人能使你扬名武林吗?”
言风卿长叹一声,道:“老前辈的盛意,晚辈十分感激,只是,要晚辈另投他人门下学艺,晚辈不敢允诺!”
辛柏公道:“为什么?”
言凤卿道:“武林大逆,莫过叛师之人,晚辈不敢自绝于门人之前。”
辛柏公道:“老夫几时说过要你叛师他投了?”
言凤卿道:“晚辈想错了吗?”
辛柏公道:“正是你想错了!老夫之意,只是替你找一个武功卓绝之士,指点你一番,使得你们言家门的武功更上层楼!”
言凤卿沉吟道:“这……算不算另投师门吧?”
方雪宜大声道:“当然不算!”
言凤卿感激地看了方雪宜一眼,这才向辛柏公道:“老前辈,你老要什么人指点晚辈?”
辛柏公道:“天鹤七斩的传人和祝老儿两人如何?”
他话音一落,安小萍几乎惊得跳了起来!尖声叫道:“辛公公,你老人家怎会找上了我嘛!”
方雪宜、言凤卿也都觉得甚为意外,但他们却没有开口说话。
辛柏公笑道:“姑娘,君子成人之美,那言家掌门,乃是你方大哥的好朋友,帮帮他的忙,有何不可?”
安小萍先是怔了一怔,随而忽然想通了什么似的,粉面一红,娇笑一声,低头道:“辛公公,只怕……晚辈助不了言大掌门啊!”
辛柏公大笑道:“助得了!那言家拳掌,本有一半是月兑胎于天鹤七斩,姑娘指点于他,正是使他们言家门的武功,返补归真大有事半功倍之效!”
安小萍笑道:“当真如此吗?”
辛柏公道:“老夫几时骗过你们?”
祝公明这时却冷冷接道:“辛兄,好好的差事,大概是临不到兄弟的头上的了!”
辛柏公笑道:“祝兄弟,你可是不愿吗?”
祝公明道:“不是不愿,只是有些儿心所不甘!”
辛柏公道:“为什么?”
祝公明道:“如是你出面指点一番,岂不是要比兄弟强过甚多?”
辛柏公道:“兄弟,你错啦!”
祝公明呆了一呆,道:“怎么错了?”
辛柏公道:“令叔的赤焰掌,其中的招数,大半是源出于言家的掌法,你知道吗?”
祝公明道:“那倒不知!”
辛柏公道:“这就是了!那言家的武功,正如言凤卿所言,失落在泰山黑龙潭,其实,说他失落,那也不确,乃是言家的那位掌门人,在黑龙潭遇上了一名魔头,她不但夺取言家的武功,并且在短短的一月之中,将言家的十大高手扫数毒死……,其实,那名妖妇并非是想要言家的武功,她取得言家武功秘笈以后,竟是连着革囊,投入了黑龙潭中。”
言凤卿暗道:“原来投入了潭中去了,难怪五十年来找它不到!”
辛柏公道:“那娇妇原是苗疆的一位峒主的女儿,年轻时在中原走动,与言家门那掌门人相遇,结下不解之缘,后来却又闹翻,那位掌门另娶了妻室,妖女听说,便重履中原,终于下了毒手!”
祝公明道:“这与赤焰掌何关?”
辛柏公道:“当然有关,因为令叔在那妖妇沉下秘笈后的三年,偶然去了黑龙潭寻找一尾金鲤当作药引,金鲤不曾钓到,却把那包秘笈钓了上来。”
祝公明道:“莫非兄弟家传武功,就是言家门的武功吗?”
辛柏公道:“那也不是,令叔打开革囊一看,发现乃是言家武功和苗疆的武功……”
言凤卿一怔道:“老前辈,其中还有苗疆武功吗?”
辛柏公道:“那苗妇恨你那位长辈入骨,重入中原,便已有偕亡之心,是以沉下武功时,她把自己的武功也装入其中了!”
言凤卿暗道:“原来如此!”
辛柏公语音一顿,接道:“令叔得到秘笈,便将其中的武功,看了一遍,对于天南怪客而言,自然是很少看得上眼了,不过他却发现其中一套掌法,如是与苗疆武功合并,必可形成一种绝学,这就是赤焰掌创立的由来,兄弟你说老夫该不该要你指点于他?”
祝公明道:“既是如此,那是义不容辞的了!”
言凤卿却是甚为关心那秘笈下落,忙道:“辛老前辈,那祝大侠可曾说过把那些秘笈怎么处置了?”
辛柏公道:“这倒不知,不过,见到恶孔明计通之时,就可知晓!”
言凤卿怔了一怔,尚未来得及说话,安小萍已笑道:“辛公公,言家武功为何与天鹤七斩有关?”
辛柏公道:“其中详情,老夫也不甚清楚,不过,言家门武功,曾经融入大鹤七斩招式,乃是陈希正告知于我,想必定不会错的了!”
安小萍呆了一呆,道:“剑神陈大侠说的吗?”
辛柏公道:“不错,据陈老弟说,姑娘家传武功,原非天鹤七斩,而是天鹤三剑,当年令祖夫妇进入中原所用的剑法,大概是不假!”
祝公明忽然笑道:“辛兄之言,一点不错,兄弟与那安公夫妇,两代至交;天鹤三剑正是安氏家传武功。”
安小萍道:“祝公公,既然天鹤三剑是我的家传武功,为何现在又成了天鹤七斩呢?”
祝公明道:“这个老朽就不太明白了!不过……”
安小萍道:“不过什么?”
祝公明道:“老朽也曾问过令祖,令祖笑而不答,倒是你祖母说了一句话,耐人寻思!”
安小萍道:“我女乃女乃说了什么?”
祝公明道:“你祖母说他夫妇另有遇合!”
安小萍一怔道:“莫非是言家门的武功?”
祝公明笑道:“老朽不敢说了!”
辛柏公忽然笑道:“祝兄,天鹤七斩不是出自辰州言家门,而是出自剑圣龙大侠……”
方雪宜呆了一呆,道:“辛老前辈,你可是说的晚辈祖师?”
辛柏公道:“不错!”
祝公明沉吟道:“辛兄怎会想到他出自剑圣龙大侠的传授?”
辛柏公笑道:“当年安九公夫妇进入中原,曾将中原十大高手击败,后来不战而退之事,祝兄自是知道了……”
祝公明道:“不错,安兄也曾向我说过!他们乃是败在剑圣龙大侠的‘龙行剑法’之下,使回转东海去了!”
辛柏公道:“这就是啦!后来龙大侠曾经专程来到东海,探访过他们,祝兄也知道吗?”
祝公明道:“知道!安兄也曾提及过,但不知这事与天鹤七斩何关?”
辛柏公道:“当然有关,那安兄夫妇回到东海,纵然在武功上有所创造那也不可能在短短时间之内,悟出这等高深的武功,是以老朽认为他们那句别有遇合,必是指的龙大侠!”
祝公明想了一想,蓦地大笑道:“是啊!兄弟为何早就不曾想到呢?此间除了剑圣龙大侠,又有谁能悟出那等高明武功?”
安小萍看了方雪宜一眼,笑道:“方大哥,这事是真的吗?”
方雪宜道:“这……大概不假!”
他这等回答,别人倒还犹可,安小萍听来,大大不感兴趣,哼了哼道:“什么大概不大概,方大哥,你倒说明一些嘛!”
方雪宜沉吟道:“先师曾经训示过,要我遇到东海武功,应该特别当心,师父言下之意,那是说祖师昔年去至东海以后,曾经留下另外的一套武学,用来制龙行剑法,以免以后出了不肖之徒,引起江湖杀劫!”
安小萍道:“这样说,天鹤七斩当真也出自方大哥祖师所授的了!”
方雪宜道:“正是如此!”安小萍忽然看了他二眼,笑道:“方大哥,如果你当真做了什么错事,我也不会用天鹤七斩伤你的啊!”
方雪宜呆了一呆,心中上阵激动,但他却是不曾说出什么,只因此时此地,他纵是想说,又怎么措词?
这时言凤卿忽然握拳道:“辛老前辈,照你老这么解说,我辰州言家武功,莫非与剑圣也有渊源?”
辛柏公道:“当然有!你爷爷的武功,有一半是得自剑圣的指点,否则,江湖上哪里还有言家立足之地?”
言凤卿道:“原来如此!”
他这才明白,辛柏公要安小萍助他的用意何在了!当下语音一顿,起身向辛柏公一揖。
接道:“老前辈指点迷津,晚辈终生不敢稍忘……”
辛柏公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不用了,老夫甚望阁下能不忘祖训,好好光大辰州言家门风!”凤卿悚然动容,连声称是。
这时,入云大师已然要寺中膳房送上酒菜,就在众人酒过三巡之际,那奉命前往洛阳的丐帮长老吉威,兴冲冲地回转了少林。
随在他身后,另有一人,此人满脸风尘之色,似是经过一阵长途奔波。
霍鸣风一眼瞧见吉威身后之人,脸上忽露笑容,大声道:“叶堂主怎地也来了?”
耙情这位手持七尺铁杖的灰发老人,竟是那丐帮金陵公堂的堂主“江南神杖”叶世豪。
叶世豪大步上前,向霍鸣风一揖道:“老朽叩见帮主……”
他年纪比那霍鸣风似是大了十岁,瞧他这等称呼,班辈上似乎还在霍鸣风之下。
霍鸣风欠身还了半礼,笑道:“不敢,快快见过这几位高人!”
叶世豪,吉威和他们都曾有过一面之雅,是以也不须多多寒喧。但当叶世豪目光看到方雪宜身上之时,不由得怔了一怔,心中暗道:“他莫非便是那瑜儿?”
转念之间,禁不住便向方雪宜走了过去。
方雪宜在听他们互道寒喧之时,便也知晓眼前这位手持铁杖的老人,就是自己的娘舅,这时见他向自己走了过来,便连忙起身,上前拜倒,口中说道:“甥儿雪宜,叩见舅舅……”
叶世豪双目神光电射,呵呵一笑道:“孩子,果然是你啊!长得这么高了,真是难得,难得……”笑声未已,双目之中竟是隐隐现出泪光。
方雪宜拜了三拜,方始起身。
入云大师请那两人入座,叶世豪自是坐在方雪宜的身边,吉威却是挨道霍鸣风坐下,霍鸣风看了方雪宜一眼,低声道:“那洛阳城中,可曾打听出什么头绪?”
吉威道:“小弟已然查出一些眉目。”
郑大刚忍不住接道:“吉老查出石俊的下落了?”
吉威道:“不错,吉某幸不辱命,已将石三侠和方夫人的下落找到了!”
霍鸣风道:“师弟,他们现在何处?”
吉威道:“五圣教的总坛之中。”
他此言一出,众人都似不曾觉得意外。
吉威接道:“那方天成也在该处,不过……”
郑大刚急问道:“不过什么?”
吉威道:“不过方天成与他们的地位不同!”
方雪宜也道:“哪里不同?”
吉威道:“石三侠和方夫人乃是阶下之囚,方天成却是座上佳宾!”
霍鸣风道:“贤弟,这是真的吗?”
吉威道:“小弟怎敢欺骗帮主?我中州分堂已派有十名子弟投身五魔手下任职,他们亲眼所见,自然不假。”
霍呜风点了点头道:“这么说,倒是真的了!”
吉威道:“小弟十分惭愧,那方天成究竟是否他本人,迄今无法查出。”
郑大刚长叹一声,道:“不消查了,郑某已然相信,他决不是方二弟本人!”
宋孚忍不住道:“郑兄认为他是谁?”
郑大刚道:“这……兄弟猜他可能是那‘化影人魔’苏小坡!”
宋孚闻言呆了一呆道:“苏小坡?他……速不是十七年前在泰山被剑神陈兄剑劈南天门山道之中了吗?”
郑大刚道:“传闻果是如此,只是无人见过他的尸体,而且,连陈大侠自己也不肯承认此事,是以,兄弟才会联想到可能是他!”
方雪宜皱眉:“大伯,这苏小坡是怎样的人?”
郑大刚双目寒射,道:“婬恶之徒,人人得而诛之!“祝公明忽然笑道:“不错,这评语甚合吾心!”
辛柏公却是冷笑了一声,道:“祝老,那苏小坡的武功你见识过吗?”
祝公明被他问得一怔道:“没有啊!”
辛柏公道:“郑大刚这句人人得而诛之,本是不错,只是,就老夫所知,那苏小坡一身武功之高,只怕休说人人无法诛之,即令你老哥子亲自出手,也不能取了他的性命!”
祝公明双肩耸动,心中似是甚为不服,大笑道:“兄弟不信!”
辛柏公道:“那容易,咱们前去赴会之时,只要那苏小坡也在,把他交你便是!”
霍鸣风忽地笑道:“辛老,倘是那方天成不是化影人魔苏小坡呢?”
辛柏公道:“如果不是,自然是不须祝兄动手的了!”
郑大刚却是一叹道:“必然是他的了!因为……苏小坡乃是方夫人的姻表之亲,方夫人嫁与天成二弟之前,苏小坡就曾托人说过多次亲啊!”
方雪宜闻言,呆了半晌。他迅快地想到嘉定城外林中的那一幕往事,心中忖道:“看来,这苏小坡八成是杀了我爹爹的凶手……”
等待中岳庙五圣教大会的这一段日子,少林寺中,却是十分的平静,天魔女也未再有什么骚扰的举动。
言凤卿却是在这一段时光之中,随着安小萍和祝公明勤练拳掌功夫,方雪宜也不时在旁协助。
辛柏公和祝公明,除了饮酒下棋便是连袂出外游耍,至于去了哪里,则无人知晓。
这一段时光,不但嵩山无事,甚至连整个的武林,也十分平静,只有一桩事困扰了少林僧侣,那就是莆田下院,确已证实落入了五圣教手中。
五圣教召开的武林大会前一天,少林第一高手入凡大师,也匆匆地云游归来,随他同来的人,还有武当白拂道长,以及几位武学大师。
武林九大门派,几乎全都有人赶来嵩山,稍有头脸的人物,少林全部将他们接待寺中。
少林寺内,一时显得热闹非凡。
方雪宜也趁着这一段时光,从他舅勇叶世豪的口中,知悉了母亲的景况,他计划着除去了五魔,杀却了苏小坡后,便将母亲接回中州方家庄居住,原来叶世豪告诉他,他母亲叶宜芳隐身空门,乃是躲避苏小坡的追杀。
这一夭的晚上,少林掌门在大殿中摆了数十桌酒筵,欢宴明日往中岳庙卦会的各派高手,这一餐宴,不啻是一次饮血盟誓,与宴的高手,个个都有着同仇敌忾之心,看不出有谁甘心服在五魔手下。
这对方雪宜而言,确是一颗定心丸,他一直耽心,倘是武林九大门派的长老和掌门人自己先乱了步法,自己的降魔之心,必将受到许多不必要的困扰!经此一宴,方雪宜少去了这一桩顾虑了。
这一晚,他睡得极好,这也是他心性过人之处,越是遇得大事越发显得镇定!即令他还是耿耿难忘师父被人暗算之事,但他此刻却已断定,师父所中之毒,必是五魔中一人所为。
因而,他把一切都扣向五魔头上,放心地睡了一觉。
凌晨寅时甫到,方雪宜忽然自梦中惊醒,半明半暗的天色中,他赫然发现,自己的云床之前,站了一个人。
方雪宜看看尚在另处两张云床上打坐的辛柏公、祝公明、宋孚和郑大刚四人一眼,陡然大大地吃了一惊,显然,这人进得房来,竟然连辛柏公也未发觉。
方雪官一惊一吓,正待张口喝问,只见那人低声道:“孩子,是我!”
方雪宜一听,忽然跳下云床,纳头便拜,口中高叫道:“师叔,你老人家也来了吗?”
耙情这人乃是剑神的师妹,金顶神尼。
神尼伸手拉起方雪宜,笑道:“今日乃是五魔举行武林大会之期,我自然是要赶来的了!”
两人这一说话,室内的四人,也同时惊觉。
辛柏公目光一转,突然大笑道:“原来是林姑娘吗?久违了!”
这金顶神尼,俗家姓林,名叫芷仙,辛柏公与她相识,乃是在出家之前,无怪他仍然称他林姑娘了。
金顶神尼闻言,却是微喟道:“老施主,贫尼已是方外之人,老施主叫我一声释门弟子心如足矣!”
祝公明忽然失声道:“怎么!金顶神尼心如大师原来是林……”他口中姑娘二字,却是及时忍了回去,改口道:“真是想不到得很啊?”
神尼合十道:“老施主好说!贫尼遁迹空门,本是图个猜静,但仍然惹得武林中朋友加上如许之多的称谓,真是大违贫尼初衷,有愧佛祖的熏陶了……”
辛柏公笑道:“师太赶来,可是为了五圣教的那个武林大会吗?”
神尼长长一叹:“舍此之外,贫尼还有一事要办!”
祝公明道:“什么事?”
神尼道:“替贫尼师兄报仇!”
祝公明呆了一呆,道:“可是替陈希正报仇吗?”
神尼道:“不错!”
辛柏公道:“陈老弟是死在什么人手中?”
神尼道:“说来只怕各位不信,贫尼师兄,乃被那少林第一高手在入凡大师所暗算!”
此言一出,只把辛、祝二老听得跳了起来。
方雪宜更是呆了一呆,道:“师叔,这是真的吗?”
神尼道:“当年我与你师父虽然为了一点小事,有了误会,但分手之时,愚叔曾经送了他一桩物事,但你师父死后,我却未发现那件东西……”
方雪宜道:“什么东西啊?”
神尼道:“一支匕首。”
方雪宜摇头道:“自从弟子随师以后,似乎从未见过师父有过匕首在身啊!”
神尼长叹道:“不错,他早在中人暗算之时,便已失去,你自是不曾见到的了!”
辛柏公插口道:“师太,那支匕首,可是十分珍贵?”
神尼黯然道:“老施主,游龙剑令,你想必听说过的了!”
辛柏公道:“那匕首是那游龙剑令?”
神尼道:“不错,否则我也不会送给师兄了!”
祝公明道:“老朽只说那游龙剑令已被圣龙大侠毁去了,怎的又到了师太手中。”
神尼道:“先师并未将剑令毁去,只是将它传给了贫尼而已!”
辛柏公道:“如此说来,那剑令是落入凡手中了?”
神尼道:“若非贫尼发现他持有剑令,贫尼也不会指认他是暗算剑神之人了。”
辛柏公皱眉道:“游龙剑令未毁,当真是大出老夫的意外。”
余音未已,祝公明已然大声道:“师太,但不知当年共立剑令的两张谱牌,是否还在?”
神尼道:“当然在!先师将剑令传给了贫尼,那两张谱牌,却已交给了陈师兄了!”
辛柏公道:“剑神死后,师太可曾找到那两张谱牌的藏处?”
神尼接头道:“没有,只怕也落在那入凡的手中了!”
辛柏公顿足道:“那岂不糟了?”
祝公明长叹道:“正是糟了……”
方雪宜对于游龙剑令之事,似是一无所知,怔怔地道:“那入凡大师就在寺中,师叔何不找他问上一问?”
神尼道:“他如不肯承认,岂不是打草惊蛇?愚叔之见,不如等到今日大会之上,那入凡亮出剑令之时,再行向她追回。”
辛柏公道:“那入凡如不肯承认,老夫就将他砍成肉泥,也要找出剑令和双谱。”
祝公明沉吟道:“辛兄,这可万万使不得。”
辛柏公道:“为什么?纵然三个入凡大师联手,老夫一样可以叫他血流五步,横尸少林。”
祝公明道:“辛兄,这可不是武功高低的问题!如是你杀了他,仍然找不出剑令和双谱又怎么办?”
辛柏公道:“老夫不信他宁死不说!”
祝公明道:“那可不一定,这个险咱们不宜冒啊!”
辛柏公道:“依祝兄之见,是同意师太做法?”
祝公明道:“不错,当年海内外正邪两道的二十名高手,一同签名天鹤群龙双谱,立下游龙剑令,原意乃是推崇剑圣一脉相传的子弟,掌此剑令,而维武林太平,如是剑令双谱落入他人手中,除了具名的二十人本人或派子弟代表,但均要扫数到齐,可以向那持令之人索回,此事辛兄应是记得的了!”
辛柏公道:“当然记得了,老夫也是签名之人啊!”
祝公明道:“这就是了!但如那二十人到不齐呢?”
辛柏公道:“如是立谱的二十人到不齐,当然只有剑圣的传人才有资格讨回了!”
祝公明道:“辛兄,正邪二十高手,今日已然不全在世间,他们的子弟,是否到齐,也颇有问题,何况,当年驰名的邪道人物中的五魔,根本很可能便是支持入凡大师之人,这联手讨剑令之事,岂非行不通?”
辛柏公想了一想道:“有道理,看来只有依着祝兄之见了!”
方雪宜听得有些迷糊,月兑口道:“师叔,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金顶神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孩子,此事说来话长,但今日如是不对你说明,少时要你出面追回剑令双谱,只怕要更费唇舌了!”
方雪宜道:“弟子敬候师叔指示。”
金顶神尼点了点头,当下说了一番经过。
原来当年剑圣龙超群,在安九公夫妇进入中原武林,天台斗败十高手之后,亲自赶去天台,“凉天叟”安九公夫妇,不出十招,便败在剑圣手中,自是使得安九公夫妇敬佩不已,但与那中原十大高手,以及当日也在山上,由安九公夫妇领头的一份十人,全是代表中原魔道高手,因是叫做“天鹤谱牌”,以辛柏公和少林上任掌门长眉大师为首的一份,则叫“群龙谱牌”,双谱之间,并由长眉大师写下序文,说明立谱立令经过,并且言明,凭此剑令,可以使双谱之上列名的各派各门人物,听令行事,当时,剑圣也曾反对,但因却不过二十名高手的盛举,也为了想维持武林暂时的宁静,剑圣终于接受,不过,剑圣提出一个条件,此令此谱,仅以五十年为限,五十年后,便须作废,二十名高手的后人,便可不再接受剑令的召唤了!
方雪宜闻说,这才恍然大悟,想不到自己的师门,竟是还牵涉这许多武林恩怨在内。
辛柏公看了方雪宜一眼,道:“老弟,依照你师叔和祝老儿的见地,那剑令和双谱不但关系到你师父杀身之仇,而且关系到武林今后的大局,今日五圣教这大会之上,你少不得必须以剑圣再传弟子的身份,挺身而出,索还剑令双谱,否则,这尚有二十年的期限,可要弄得武林大乱,人人自危!”
方雪宜惊然动容,恭声道:“晚辈记下了……”
金顶神尼向辛柏公等合十道:“施主,贫尼不愿在少林逗留,午时三刻,咱们到中岳庙再见了。”语音一落,便转身离去。
祝公明看得摇头一叹道:“林姑娘的武功,当真是已入化境了!她现身室内,居然不曾惊动我等,错非到了飞行绝迹地步,又怎能瞒得过我等耳目?”
辛柏公道:“循迹空门,心无他顾,那自然是日有进益的了!”
他语音一顿,长长吁了一口气,看看窗外的天气,笑道:“各位,咱们也该去准备一下了!”
一行人便自前去大殿,少林掌门和几位长老,早已在其中等候,前往少林的各派人物聚齐以后,由辛柏公率领,浩浩荡荡向中岳庙行去。
中岳庙在太室东南黄盖峰下,翘制宏壮,碑石森立,游山之人,趋之若惊,但近年以来,因那五魔处心积虑,建立五圣教之故,中岳庙游人大为减少,不过,此刻却是不同,只见那山道之上,人妖不绝,就连庙门以外,也挤满了人群。
辛柏公等一行抵达庙门之前,便可望见那高高耸立的一座牌楼,牌楼之下,摆了不下百桌酒筵。
靠近牌楼的二十余席虽然还是空着,但那其余的席次,差不多俱已坐满。
五魔一人未见,出面接待的人物之中,方雪宜只认识艾东海和天台三绝,以及冯雷、大胜等人。
一伙人坐定以后,那入凡大师忽然笑道:“掌门人,那五魔成立五圣教之事,据说还有幕后策动之人,不知掌门人可曾知晓?”
入云大师摇了摇头道:“这……本座倒是未曾听说,不知师兄可已查出那幕后这人是谁。”
入凡笑道:“小兄尚未完全查出,不过……”
余音未已,忽然打那庙中传来三声钟磐之声。
一阵欢呼声中,五大魔主在天魔女领导之下,大步走出庙门,登上牌楼下方的一座木台。
恶孔明计通,目光在台下群豪身上一转,走到台口大声道:“五圣教承蒙君群豪光临,计某心中十分感佩!粗茶淡酒,不成敬意,尚盼诸位尽情吃用。”他语音一顿,笑了一笑,接道:“诸位之中,如有个人恩仇,或是不愿听命本教的朋友,不妨上台表演,本教函柬之上,说得明白,想必诸位也不用计某在此罗咦了!大会只有半日时光,诸位切切不可错过……”略一抱拳,便自转身回到后台的座位中坐下。
方雪宜看了辛柏公一眼,道:“辛老,晚辈上台去闹闹他们可好?”
辛柏公摇了摇头道:“不好!你最好莫要先上台,倒是对付五魔之事,应由老夫出面!”语音一落,突然长啸一声,直向台上跃落。
五魔一见有人上台,先是一怔,容得看清来人是谁,又不禁同时一惊。
辛柏公冷笑了一声,道:“天魔女,你们五个一齐上吧!老夫要代那陈老弟收拾你们了!”
天魔女皱了皱眉,正待说话,忽然又是一条人影,上得台来,敢好,这上台之人,竟是安小萍。
辛柏公哼一声,道:“你来做什么?”
安小萍道:“辛公公,晚辈来告诉你,他们五个已然没有动手的力气了!”
辛柏公道:“为什么?”
安小萍笑道:“刚才晚辈获悉,他们五人都已受了暗算,不与人动手,还不会毒发身死,只要一旦与人动手,不出半个时辰,必将命丧当场!”
辛柏公道:“真的吗?”
安小萍道:“毕姐姐和冯大叔碰过了头,冯大叔说的话,必是不假!”
五魔闻言,哪里相信?只见那八蛮鼓王金长庚大喝一声,挥拳便向辛柏公击来。
辛柏公怒目一瞪,举手拍出一拳。
这一掌力道之强,只震得坐在台上的几人,几乎存不住身。
八蛮鼓王脸色一变,连气都未曾喘得过来,便闷哼一声,摔倒台上!敝的是他竟然口中吐了一滩黑血!
这光景瞧得天魔女等四人大惊不已,月兑口叫这:“金兄……你真的中了毒吗?”
安小萍笑道:“那还有假?天魔女,你如要想活命,姑娘倒有一个法子!”
天魔女此刻已然方寸大乱,想不到自己请来的朋友,竟然会是害了自己之人,当下接到:“姑娘什么条件?”
安小萍道:“你在天台三绝身上所下之毒,可有解药?只消你解去他们三人之毒,姑娘就要冯大叔解除你们身上之毒。”
安小萍话音一落,天魔女竟然想都不想,便取出三颗解药,递了过来。
安小萍向台下招手,天台三绝便上了木台,安小萍看看他们吞下解药,过了半盏茶时,方道:“三位觉得如何!”
江天晓忽然双目一眸道:“多了!多谢姑娘……”
目光一转,就待向天魔女行去。
安小萍忽然笑道:“三位前辈,今日之事,不劳三位动手了!”
天台三绝怔了一怔,但却依言走下台去!
辛柏公这时冷冷一笑道:“天魔女,五圣教是什么人鼓励尔等组成的?”
天魔女脸色一变,却向安小萍道:“姑娘,天台三绝的毒力已除,妾身等所中之毒,姑娘可否要冯兄高抬贵手……”
安小萍笑道:“别忙啊!辛公公的话还没讲完呢!”
天魔女沉吟了一下,道:“本教乃是奉游龙剑令之命组成,那发令之人,只怕是剑圣的后人了。”
辛柏公冷笑道:“他在哪里?”
天魔女道:“这个……妾身不知啊!”瞧她的神态,倒也不像做作。
辛柏公道:“如此说来,你们只是傀儡了?”
天魔女点了点头,不曾作声。
安小萍目光一转道:“你们既然不是正主,最好下去吧!”
天魔女等人一呆,计通接道:“姑娘,解药呢?”
安小萍道:“你们只要下台,并且发誓今后不再在武林中露面,自然有人会给你解药。”
天魔女等四人互看了一眼,再瞧气绝多时的八蛮鼓王的全身变成黑炭般发光,只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当真下台而去。
这时,只见又有三条人影,上了木台,他们正是金顶神尼和方雪宜、郑大刚等三人。
方雪宜向那辛柏公一揖道:“辛老,五魔的事,你老既然履行了诺言,剩下的事,由晚辈处理如何?”
辛柏公目光一转大笑道:“为什么?老夫也没有跟你约定,说不许老夫再管别的事吧!”话音一顿,忽然向台下的方天成大喝道:“苏小坡,你也该上台了!”
那假方天成呆了一呆,但却走上了木台!
辛柏公冷笑道:“方大宜和方天成都是死在你的手下?”
假方天成冷冷接道:“辛柏公,你怎会知晓区区便是那化影人魔?”
辛柏公笑道:“什么事能瞒得过老夫?姓苏的,你给我站一会儿,金顶神尼还有一点儿事,要先行办妥,你和方家的恩怨,咱们最好再来解决。”
这时,金顶神尼已双手合十,向台下叫道:“贫尼有请入凡大师说话。”
那入凡大师怔了一怔,迅快地起身,上了木台。
金顶神尼道:“大师,贫尼有一事不明,想向大师请教!”
入凡大师道:“师太有何见教?”
金顶神尼冷笑道:“游龙剑令和天鹤、群龙双谱,是否落在大师手中?”
入凡大师道:“不错,正在老衲身畔。”
金顶神尼道:“你是怎生得来的?”
入凡大师道:“老衲是从陈施主处得来!”
金顶神尼忽然双目之中,泪光闪现,叱道:“佛门弟子,想不到竟然会做出暗算伤人之事,贫尼今日……”
她话音未已,入凡大师已然接道:“师太,你莫非以为那陈大侠乃是老衲暗算的吗?”
金顶神尼道:“不是你又是谁?”
入凡大师目光在天魔女身上一转,合十笑道:“师大,这事可是你误会了,暗算陈大侠之人,乃是天魔女的一名弟子!”
金顶神尼道:“真的?”
入凡大师道:“老衲岂是骗人之徒!而且天魔女的弟子柴芳君,当时已然在老衲手下,陈大侠乃是亲目所见,自然是不会有假!”
方雪宜忽然插口道:“大师,这享有些不对!”
入凡大师道:“可是陈大侠说他不知什么人暗算于他的吗?”
方雪宜道:“不错!”
入凡大师道:“小施主,当时休说陈大侠不知柴芳君是何许人,就连老衲也不知她是谁!只因她装成了一名店家的妇人,陈大侠才会上了她的当!”
方雪宜道:“大师目下又怎知她是天魔女的第子?”
入凡大师道:“这个吗?那是因为老衲从天魔女另一位弟子口中获悉……小施主,老衲俗家姓白,天魔女的大弟子白玉蝶,乃是老衲的侄女,是以老衲才知其中原委!”
金顶神尼道:“我那师兄为何要把剑令给你?”
入凡大师探手取出了剑令和两张羊皮谱牌,恭敬地交给了方雪宜,这才接道:“陈大侠在中毒以后,似是自知生命不久,当时只有老衲和白拂道长在旁,陈大侠便将令谱交给老衲保管,言明暂以二十年为限,二十年后,如是他仍无传人出现,就要老衲将它毁去……”话音微顿,叹了一口气,接道:“至今已有十五年出头,方小施主行道江湖之讯传出,老衲心中十分欢喜,如非为了监视五魔,不许他们暗伤武林同道,老衲早在半年之前,便赶少林来了,不过,有一件事,老衲还得说明,这双谱乃是真的,但那剑令,老衲发现却是假的!”
金顶神尼合十道:“原来如此,那是贫尼错怪大师了,只不知真的剑令何在?”
入凡大师哈哈一笑道:“师太好说!老衲责任已尽,此后回转少林,便要坐那十年死关,武林同道,尚盼师太和小施主多多照应……至于真的剑令,只怕在那化影人魔身上了!”
话音一落,飞身下台,扬长而去。
方雪宜看了手中剑令和双谱一眼,顺手揣入怀中,忽然走向苏小坡道:“姓苏的,你把他们怎样了?我那伯母和珞兄弟现在何处?”
苏小坡冷冷一笑道:“他们母子均在中岳庙地牢之中,你如想见他们,不妨束手就缚,苏某带你前去!”
方雪宜冷哼了一声道:“先父和大伯父可是死在你手?剑令为何被你得去?”
苏小坡大笑道:“不错,方天成夺我之爱,方天宜却在我杀方天成之后,看出苏某本来面目,他们都有取死之道,苏某杀了他们,也不为过!至于剑令么?那是柴芳君偷来送给了区区!”
方雪宜忽然目毗欲裂,大喝一声道:“苏小坡,方某今日要取出你的心肝,奠祭先父和大伯父在天之灵……”
呛啷一声,长剑化成一缕精光,电闪而出。
他怒极出手,自然是凶猛无比,苏小坡吃了一惊,左手拍出一掌,右手撤出宝剑,向上架去。
方雪宜心中充满了怒焰,剑势一发,便如长江大河一般,只见寒光电闪,丝丝劲气,只迫得台上诸人,全都走向一边。
苏小坡的武功,比那郑大刚好不了多少,怎当得起这方雪宜的一轮猛攻?
十招不到,只听得方雪宜大喝一声道:“苏小坡,拿命来……”
紧跟着但闻叶通一声,苏小坡前胸洞穿了一个大孔!鲜血和着那五脏,流了一台。
方雪宜大步上前,一剑挑起苏小坡的心脏,并从他怀中找出真的剑令,转面向着台下群豪道:“五圣教已然瓦解冰消,化影人魔也已伏诛,武林中十年之后,想必不会有什么纷扰了!”
台下,这时忽然响起了一阵欢呼!
方雪宜看了辛柏公一眼道:“辛老,那天鹤、群龙二谱上列名之人,今日到了多少?”
辛柏公道:“除去已故之人,大概不足十人之数!”
方雪宜剑交左手,将那揣在怀中假游龙剑令和天鹤、群龙二张谱牌取出,忽然仰天发出一声长啸,用那剑令将双谱斩得粉碎!
辛柏公看得呆了一呆,只见方雪宜又将那两支剑令抛向空中,曲指连弹,将那剑令震成十五六片!
辛柏公忽地大笑道:“老弟,你毁谱碎剑,其心可感可敬,老朽这厢先行谢过了!”
这时,白拂道长和少林掌门以及五魔中仅存的四魔,也全都肃然起座,连连念佛。
台下群豪,更是激动不已!
方雪宜向金顶神尼深深一礼,道:“师叔,弟子要去地牢之中救那大伯母,珞兄弟和石三叔,一月之后,弟子接了家母,打算去祖莹,奠祭先父和伯父在天之灵……”
金顶神尼凄然一笑道:“很好!你去吧!但莫忘记,贫尼已然请了当年列名天鹤、群龙二谱高手和他们的后人,在三月后,前往你师父埋身之处,家中事情办完,你和安姑娘要早些赶来!”
方雪宜恭应了一声:“弟子遵命……”回顾了安小萍一眼,在郑大刚和安小萍陪同之下,挑着那颗仇人的心脏步下木台,向岳庙走去!
群豪的欢呼之声,在他身后渐渐消失,只有安小萍幽幽的发香,冲散了血气腥味,缓缓地沁入了他的鼻中,当他打开地牢的石门以后,终于滴落了感奋的眼泪,发出了一声凄凉的苦笑!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