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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蠢欲动的 第八章

作者:子澄

“我不回答未知的问题。”这女人就不能表现得再在乎他一点吗?虽然他口头上没有承认,但好歹他们都已是亲密爱人的关系了,她就不能聪明点吗?

报盎然的心头泛起一阵酸。他的意思是不是元芫仍然有机会可以追上他?自己绝不会是他唯一的选择?

她早知道自己傻,像他这么英俊的男人,个性又温柔体贴,虽然经常是一副工人的模样,可是他怎么都还是个领了合法资格的建筑师,在业界名声也够响亮,据说还有不少女人倒追他呢!

这种优质条件的男人,本来就不是一般女人可以掌握的,何况她这么个要美色没美色,要身材没身材,个性又阴沈的无趣女人呢?

虽然元芫是圆了点,可是起码元芫丰胸翘臀,比她这副平板得像个男生的身材好太多了,而且元芫的个性活泼又开朗,最重要的是元芫够积极,这点是她怎么也比不上的。

“我……我没有左右你选择的权利。”她幽幽地说着,心却止不住地发疼。

沈潞深吸口气,差点没被她的回答给气死!

他要是对她没意思,会花这么多时间跟她周旋么?他有必要放着自己舒适的大房子不住,跑来跟她挤这间又破又旧的宿舍?更别说拐她上床了,他还不至于随便抓个女人来满足自己的欲念!

她要是敢这么就放弃他,他发誓绝对会把她活活掐死!

“好个没有左右我选择的权利。”他咬牙切齿地重复她的话。“她是妳的表妹,爱留不留随便妳。”

“潞……”她已经决定帮元芫的忙了,不然她不会带元芫回来。

“明天开始,我要到东部帮朋友的忙,短时间之内不会回来,妳自己好好想一想。”他仓促间有了计量。

也许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她感觉不到他的重要,与其让她看不清现况,不如两人分开一段时间,让彼此冷静冷静也好。

“你要去东部?”心好慌。他要离开她了吗?他这是宣布了她的死刑吗?“什么时候回来?”眼眶蓄满水气,她无措地抓住他的手。

“我不在的期间会让康仔到这里来溜溜,妳有什么需要就交代他,他会帮妳处理妥当。”沈潞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轻轻推开她的手,将她推至门边。“我待会儿就出发了,妳去陪妳表妹吧!”

气馁啊!在她心里,他竟会比不过那颗小圆球,看来他有必要好好重整自己的魅力,回头再来认真的攻陷她的心!

“潞──”她哽咽,看着他无情地打开门。

“我要收拾一下,妳自便。”

“渐渐”是颗可怕的毒瘤,它让人在不知不觉间接受了它的侵蚀,并习惯它的存在。

原本她一个人生活得自由自在,但自从沈潞走进了她的世界,她渐渐习惯他的陪伴、他的存在,一旦他不在自己身边,日子反而空虚得令人惊悸。

西洋建筑史又回到曹教授的指导范围,课堂上少了谈笑风生的沈潞,连上课气氛都沈闷得令人昏昏欲睡。

陈定邦依旧不定时地骚扰她的生活,她也总是不厌其烦的推拒再推拒;如沈潞所言,康仔当真三不五时就到宿舍里来闲晃,没帮上什么忙,却带给她更多思念沈潞的心绪……

至于元芫,不知道哪根筋绕错了位置,一见康仔就忍不住苞他斗嘴,两人似乎也斗上了瘾,每回见面不斗上几句就浑身不痛快,像此刻──

“妳这个女人怎么这样啰嗦啊?偶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每逃诩抓着他问潞什么时候回来,他又不是潞肚子里的蛔虫,哪会知道他哪时候回来?

“骗人!盎然说你是跟着潞最久的伙伴,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裘元芫说什么都不相信,还是在他身边跟前跟后。

“说到这个,人家小报都不急了,妳到底在急什么东东?”小报才是潞的正牌女友,那位皇帝都不急了,她这个太监急个屁!

“奇怪了,这关盎然什么事?”裘元芫鼓起腮帮子,大大的不服气。

“小报是潞ㄟ女朋友,当然关她的事!”倒是不关妳的事。

“盎然是潞的女朋友?”裘元芫瞪大了眼,不肯相信他的话。“你不要乱讲,盎然说他们只是“室友”!”她火大地戳着他的肩窝,一个字一个字低吼着。

“妳是白痴啊?青菜梭梭妳就信了?笨“屎”了!”狼哪呆看面就知,果然是个大ㄎㄡ呆。

“屎你的大头鬼啦!”元芫最恨人家说她笨了,康仔好死不死踩到她的地雷。“发音都发不准,你是没念过书啊?”

这次换元芫踩到康仔的痛处,他是不至于没念过书,但念得不高倒是实情。由于小时候家境不很好,他又没什么念书的细胞,所以国中毕业他就出来当学徒补贴家用,久了便跟工人们混熟了一口台湾国语,发音总是改不过来。

“妳妳妳……要妳管!”他胀红了脸,一句话都说不轮转。

“咦?你、你干么脸红啊!”莫名的,元芫也红了一张脸。

“妳管偶!”他又窘又气,声音大了起来。

“是“我”,不是“偶”啦!”元芫忍不住纠正他的发音,也扯大嗓门跟他对峙。

“阮母仔都不管了,妳“鸡婆”什么?”他一急,干脆国台语混着讲。

“什么是“给勃”?”跟花盎然一样,裘元芫的台语也是一级烂,她怪腔怪调的学着他的话讲。

“妳……偶懒得跟妳梭!”这查某是装哮仔喔,气死人了!

“你这个人怎么讲不听啊,是“说”,不是“梭”啦!”

“妳管偶怎么梭!”

“是说,不是“梭”,要卷舌,卷舌你知不知道?”

报盎然一走出房间,看到的就是这一男一女对着彼此大呼小叫,谁也不让谁的模样,看得她忍不住发笑。

“小报,拜托把这个“萧查某”带走好不好?偶快被她“环屎”了!”他越急,平常发得还算标准的音就全失了准头,听起来更是荒腔走板。

“喉!这句我听得懂哦!我“萧查某”?你才是疯子咧!”元芫气疯了,他竟然敢诋毁她,说她是疯女人!

“好了好了,你们别再吵了,吵得我头好痛!”花盎然忙着摆平两只互咬的狗,其实她心里笑得肠子都快打结了。

“好男不跟“妳”斗,偶要回弃了!”康仔也是被她气得头发昏,火大的拍拍准备闪人。

“拜托!”裘元芫无力地猛翻白眼,连纠正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好意思,康仔,下次再来玩哦!”花盎然笑着送他到门口,见他们吵得这么热闹,多少也让她的心情平复了些。

“呒啦,偶要走了。”他腼腆地笑了笑。

“喂!你给我等一下!”康仔一只脚才踏出门坎,又猛然被裘元芫给拉进门。

“又怎么了?”他一脸莫名其妙,连花盎然也搞不清元芫的意图。

“你给我“梭”清楚,到底盎然是不是真的是潞的女朋友?”

“元芫!”花盎然吃了一惊,她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的男女;怎么她不过是在房里逗留了些时候,他们竟然……“聊”得那么深入了?

“妳这咧查某实在很“番”ㄋㄟ!妳哪不相信,直接问小报不就好了?”康仔再也受不了裘元芫,直接将问题丢给花盎然。“对不对喉?小报。”他完全不明了花盎然的挣扎,自然没想得那么多。

“是这样吗?盎然。”裘元芫泛起冷笑,一双美美的大眼睛直盯着花盎然瞧。

“我……”千算万算,算不到康仔这颗暗棋。元芫自然是问过她和沈潞之间的关系,可是这让她怎么回答?

沈潞既没有明说,她也不是那么厚脸皮的女孩,虽然她早已开始准备第三波追求攻势,但成不成还抓不得准,她总不好以他的女友自居;而且他离开前不也表明,他并不反对元芫对他的积极,这是不是表示他也不反对元芫成为候补二号?

说来好笑,她和元芫竟然会在表姊妹的关系之下,又将附加情敌的身分,想起来就倍觉沮丧。

元芫是标准的行动派,而她,则是带着龟壳的龟毛派,以行动力而言,她是绝对斗不过元芫充满朝气的热情,她是不是该认命的闪到一边凉快?

偏偏她又舍不下对沈潞深深的眷恋,尤其在享受过他的温柔之后,她实在无法轻易说服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还值得考虑这么久吗?”裘元芫除了是个行动派,她还不折不扣是个急性子,典型O型血液的女人。

“小报是歹势,她“含细”不行吗?”女孩子脸皮薄嘛!哪像她,粗鲁得不像个女生。

“什么是“含细”?”裘元芫佯装听不懂。其实只要以他的发音方式以此类推,不难抓出他真正的意思,但她现在可没精神跟他斗嘴,她要的是盎然的答案。

“就是不好意思的意思咩!”康仔再怎么迟钝,也终究看出花盎然的犹豫,虽然他不是挺愿意再跟这个八婆“斗嘴鼓”下去,可是为了让花盎然有缓冲的空间,他不得不设法转移裘元芫的注意力,毕竟潞要他多关照关照花盎然。

“你是在绕口令吗?要你多嘴!”元芫的双眼冒出火花,执意把喷火的眼睛留在花盎然身上。她们虽是表姊妹,却比亲姊妹还亲,她们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

“妳……”

“好了,我说。”花盎然出声。她的头已经够痛了,不需要他们再增加自己的疼痛指数。“我不是潞的女朋友。”这句话说得痛苦,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事实。

“欸?”康仔吓了一跳,捺按ㄋㄟ?

“真的吗?”裘元芫瞇起眼,不甚相信地睨她。“那妳跟潞是什么关系?”

隐约之间,她感觉到盎然和沈潞有所牵系,尤其在潞“出走”的那一晚。

只是两个当事人都没有任何表示,她也就不好多加揣测;加上她一眼就煞到沈潞,自然能视而不见就这么瞎混过去,可是连康仔这个“外人”都认为他俩是一对,这样就摆明了事有蹊跷,她无论如何都得问个清楚。

她是冲动没错,但她还不至于盲目。如果沈潞心有所属,就算沈潞的条件再好,她都做不出夺人所爱的恶劣行径,何况是亲如姊妹的花盎然。

“我只是候补。”再也瞒不下去了,花盎然红着眼眶,勇敢的面对他们。

“什么意思?”不仅康仔听不懂,连元芫也不懂。

“潞答应让我追求他,可是我还没有成功。”把自己的脆弱摊在灯光底下,花盎然只觉得难堪。“所以我不是他的女朋友。”

“哪有可能,潞一定是开玩笑的啦!”是他视觉有问题吗?任他横看竖看,这两个人都是极速配的一对啊,更何况他从没见过潞曾对哪个女孩如此包容,要说他们之间没什么,他康仔第一个不相信!“潞从来不让女人追的,妳是头一个;小报,妳要不要问清楚一点?”

虽然他没有那个“乱乱爱”的经验,可是电视每逃诩在演吶!看多了总是会懂的,恋人之间最怕心事放在心底,怎么说都是独立的个体,话没说出口,鬼才会知道!

裘元芫破天荒地没有反驳康仔的话,反倒一径儿猛点头;她激赏地多看了康仔一眼,霍地发现这个老石头其实也不算笨嘛!

报盎然黯然地摇着头、抿抿唇,她振了振精神,佯装开朗。“元芫,妳不是也很喜欢潞吗?要不要也追追看?”或许潞喜欢的是像元芫一般开朗的女孩,她不该也不能嫉妒或阻止。

“她?”康仔陡地蹙起眉心,表情看起来很不自然。“她……她不行的啦!”

“喂!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做“她不行的啦”?”元芫又发起脾气了,听到他略带消遣的语气,她大姑娘心里就是不爽!

“妳、妳不是潞喜欢系型啦!”慌张之间,他找了个别脚的借口。

“你管我?我就是喜欢他怎么样?”她张牙舞爪地对他怒目相向。

“偶……算了,青菜哩啦!”康仔说不过她,索性懊恼地转身离开。

“讨厌鬼!”待康仔走出大门,裘元芫对着门板做个鬼脸,然后转身凶狠地瞪着花盎然。“盎然,我实在对妳很失望。”低沈的语气跟她的狰狞表情完全搭不上边。

报盎然怔忡地看着她,搞不懂她话里的涵义。

“我知道潞是个很棒的对象,可是妳对他有意思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以为我们之间是无话不谈的好姊妹。”元芫低着头,心情十分低落。

“元芫……”花盎然同样不好受,她幽幽地喊道。

“我不知道妳到底是怎么想的,可是我真的很希望妳可以得到幸福。”盎然不像她,从小双亲就给她全部的爱,可是盎然只有阿姨疼,她从来都不曾享受过父爱。

“人家说旁观者清,我相信潞对妳不像妳想的那么简单,妳千万别想什么把他让给我的烂主意,这不管对我或对潞都很不公平,因为妳没有尊重我们的尊严及选择!”她把话说得严重,大眼睛泛起红雾。

“元芫,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花盎然慌了,她急着解释。

“我再怎么找不到男朋友,也不会做出抢人家男朋友的卑劣行径,何况对方是妳,我怎么下得了手?”她突然用力抱住报盎然,努力把心意传达给她。“妳别担心,我会帮妳,帮妳把潞追到手,妳一定要幸福,只要妳幸福,我就会感觉很幸福。”

“元芫。”她再也说不出话来,喉咙梗得难受。

“所以我还要继续住下来,直到我找到男朋友为止。”

沈潞风尘仆仆地由东部归来,一到台北就先打电话通知康仔,不小心让康仔唠叨了好一会儿,事关他的小报。

让他感到玩味的是,是康仔每回提到那颗小圆球时,那种咬牙切齿兼支支吾吾的语气,害他有点迫不及待,很想看到这两个人交锋时的“精彩实况”。

骑上爱车,呼啸的凉风迎面而来,让他在野鸡车里闷得发昏的头脑逐渐转为清明。其实这趟东部之行并非全无收获,但也绝不是之前自己所谓什么“让彼此想清楚”的冠冕堂皇那一套。

东部那家伙是个开牧场的朋友,为他的爱人建造木屋。这个朋友很粗犷,个性跟他的人一样狂放不羁,以他不拘小节的理念,认为男女之间只要相处愉快,很多事情“Justdoit”,不需要讲明对方也能明白,当然,下场是吃了点苦头。

他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劝他这位朋友的──只做不说,你只会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得更难看而已。

人类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面对别人的问题,往往能犀利地找出问题点并很快的想到解决的办法,面对自己,则成了弱智。

其实他和小报之间又何尝不是犯了跟这位朋友一样的错误?

他明知自己不说清楚、讲明白,以小报别扭的个性,十之二十是绝对不安,但他竟只为了享受被她追求的感觉,自私地不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难怪她满脑子胡思乱想,还鼓动那颗小圆球来追求他?啧!

想起自己对朋友说的话,心情隐隐有些浮动。

小报不是没有人追求,她身边有个虎视眈眈的陈定邦,虽然他不把那个姓陈的家伙放在眼里,但他明白自己若是再不表态,小报对他再怎么忠贞,紧绷到极点的神经终有一天会断裂的。

必去之后,就把那颗“圆圆球”丢给康仔“处理”吧,该是跟小报好好谈清楚的时候了──

“喂!你不是说潞回来了?人呢?”裘元芫就像颗弹跳不休的球,一听到沈潞将“迷途知返”后,每隔两分钟便会倒一次声带发一次问。

“在路上。”康仔刚开始还会耐着性子跟她斗个几句,可是人的耐心是极有限的,在回答过N百次同样的问题后,他的回答越来越精简,也越来越无力。

接到潞的电话,康仔的两条腿就彷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三弯两拐就往这熟透了的宿舍直奔;他是为了让小报开心,绝对不是想见那个圆得跟球一样的疯女人!

“欸?你今天很奇怪哦,话这么少?”裘元芫双手插腰,一条藕臂直指他的头,像支胖茶壶似的。“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康仔睨了她一眼,直接把视线黏在电视新闻上。他是来报讯的,可不负责预告潞哪个时刻会踏进门,看这颗球如此兴奋的模样,竟令他莫名的感到郁闷。

“元芫,妳就坐下来等嘛!”花盎然跟元芫一样浮躁,但个性使然,她只是静静的坐在客厅耐心等待。

“好嘛!”裘元芫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下来,没一会儿,她的精神又来了。“盎然,妳说潞看到妳今天的打扮,下巴会不会掉下来?”

报盎然把额前平日松散的刘海梳至右边,在右侧别上两支交叉的红色小发夹,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身穿着深蓝色牛仔渐层衬衫,由上往下渐次染淡漂白,下襬则放置在外,下半身穿的则是苏格兰细格的红色及膝裙。

这都是裘元芫的杰作,因为考虑到盎然不常穿裙子,怕她穿了裙子不会走路,所以才选择及膝的长度,配起来“将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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