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小玉 第 七 章
原来鞍上那人见他不理睬自己,也是心中气恼,不由分说就一鞭抽了过来。
岳小玉的心情本来就已经很不好,这时候无缘无故给人抽了一鞭,更是怒火上冲。
他立刻转身,怒视着马鞍上那人。
只见那人也甚年轻,大概只之有十五六岁年纪,是个神气十足的锦衣少年。
岳小玉怒道:“你为甚么打人?”
那锦衣少年双眉一扬,冷然道:“你敢不理睬我,自然该打!”
岳小玉怒火更炽,冲前想把锦衣少年从马鞍上拉下来,但他还没有沾到人家的衣衫,下
颚又已给锦衣少年飞一脚踢个正着。
锦衣少年哈哈大笑,道:“不知好歹的小无赖,现在总算知道我的厉害吧?”
岳小玉知道打不过对方,只得强忍着这一口气,道:“我看得出你是练过武功的,你厉
害,你好本领,我现在的确不是你的敌手,但总有一天,你也会尝试一下被人毒打的滋
味。”锦衣少年冷冷道:“我只不过随便踢了你一脚,算不上是甚么毒打,瞧你这副贱相,
一定是想再吃吃苦头,才肯告诉我小师妹的下落。”
说着,飞身下马,又要再向岳小玉动手。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在岳小玉的背上轻轻拍了一下。
岳小玉吃了一惊,急忙回头望去,立刻就看见了一个年纪和他不相上下的蓝裙少女,正
在笑盈盈的望着自己。
岳小玉给这少女望着,不由心中一荡,暗叫道:“啊呀!这是从那里跑出来的小仙女?”原来这少女长得明眸皓齿,容貌漂亮之极,岳小玉虽然年纪细小,居然也有点神魂颠
倒的感觉。
“你……你是谁?”岳小玉也怔怔地看着她。
蓝裙少女又是一笑,道:“我姓穆,叫穆盈盈,你呢?”
岳小玉还没有回答,那锦衣少年就已怫然不悦地道:“他只是一个小无赖,连跟你谈一
句话都不配!”
穆盈盈冷哼一声,道:“师兄,你又在欺负人了。”
锦衣少年冷冷道:“谁说我欺负他?只不过这小无赖太没礼貌,所以我才出手教训教训
他而已。”
岳小玉瞪着他,却没有反驳。
但穆盈盈却说道:“你有甚么资格去教训别人?简直是笑话!”
锦衣少年吸了一口气,道:“不要再为这点小事罗嗉,现在时候已经不早,我们该回去
了。”
穆盈盈道:“但你打伤了这位小扮儿,岂可一走了之?”
岳小玉忙道:“我没有受伤。”
穆盈盈道:“还说没受伤,瞧,连下巴都给阳肿了。”
岳小王道:“这点小事,不用放在心上,就算整个下巴都给踢走了,我还是可以活下去
的。”
穆盈盈暝嗤一笑,道:“若连下巴都不见了,那就很不好看了。”
锦衣少年冷冷道:“这小无赖的尊容,本来已经很不好看。”
穆盈盈“呸”了一声,道:“难道你又长得很帅胧?”
锦衣少年傲然这,“由算不坏-”
穆盈盈道:“但你的心肠却坏极了,简直和你师父一模一样。”
锦衣少年脸色陆地一沉,道:“甚么你师父我师父,我的师父,也就是你的师父。”
赵盈盈冷冷道,“我才不跟你的师父练武功,他是个……”
“住嘴!”锦衣少年立刻喝止道:“你竟敢在背后说师父的坏话。可知该当何罪?”
鳖盈盈胀千了脸,道:“我可没说过甚么,你不要查柱我-”锦衣少年狡狯地一笑,
道:“我当然不会冤枉你的,但你现在必须要听我的话,跟我回分舵去。”
穆盈盈一跺脚,说道:“真是烦死人了!”
岳小玉看着她,不禁越看越是出神。
他很希望可以再看她几眼,但锦衣少年却已催促她上鞍,两人共骑一马,瞬即绝尘而
去。
蹄声很快就消失了,天地间又再回复了一片静寂。
岳小玉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彷佛活在无数梦境之中。
夜色苍茫,岳小玉的肚子饿了。
他漫无目的地,沿着一条寂静的小路向前走,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座镇甸之中。
岳小玉实在是很饿了,他真想好好大吃一顿。
正当他在街上徘徊之际,忽然背后有人伸手抓住他的脖子。
岳小玉吃了一惊,想要挣月兑,却是谈何容易。
“啧啧啧,你害怕成这副样子,准是做了不少亏心事!”背后那人终于放手,笑嘻嘻的
绕到岳小玉面前。
岳小玉定睛一看,只见那人头发焦黄,颚下胡子稀稀落落,背上又负着一个药囊。正是
言行古怪,医术却高明绝顶的公孙咳。
吕小玉一怔,道:“你怎会在这里?”
鲍孙咳捏了捏他的鼻子,道:“这一句话,该由我来问你才对。”
岳小玉叹了口气,道:[我现在已经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了。”
“流浪汉?”公孙咳一怔,接着却哈哈大笑起来,道:“你现在的年纪有多大?就算真
的无家可归,到处流浪,也只能算是流浪小孩而已。”
岳小玉板着险,悻悻然道:“老子的心情不好,绝不欣赏阁下所开的玩笑。”
鲍孙咳嘻嘻一笑,道:“怎么越说越老气横秋了?照不才看,你绝不是那种器量狭小的
人,喂!我的肚子饥了,你说怎办?”
岳小玉心想:“后面这两句话,已与老子心中所想的不谋而合。”
只见公孙咳在身上左搜右刮,显然是想找点银两出来,岳小玉直瞪着他,心里只盼望他
身上有越多银子就越好。
谁知公孙咳在自己的身上搜刮了半天,最后才苦着脸道:“我已找得很清楚了,连一两
银子也没有。”
岳小玉登时为之泄气,道:“没关系,咱们去偷好了。]“偷别人的银子?”
“不,是偷东西吃。”
“这是犯法的!”
[借又如何?”
“人家又不认识咱们,谁肯借?”
“唉,那么只好捱饿了?”
鲍孙咳叹了口气,道:“瞧你这副样子,看来也一定和我一样,身上连一两银子也没有
了。”
岳小玉道:“我是个穷小子,身无分文那是十分合理的,但阁为武林一大神医,居
然也是囊空如洗,那就未免太呜咽了。”
鲍孙咳咳了两声,道:“不才的确是囊空如洗,其实,在半个时辰之前,我身上还有六
十两银子的,但刚好遇上了两个债主,各还三十两正,所以就连一两银子也没有了。”
岳小玉怔怔地瞧着他,道:“你欠下人家许多钱债吗?”
鲍孙咳笑了笑,道:“不算多,就比刚才那两个人来说,我总共才欠他们八千三百六十
两,现在还了六十两,那么就只剩下八千三百两而已。”
岳小玉吃了一惊,道:“八千三百两而已?你怎么会欠下他们这许多钱的?”
鲍孙咳眨了眨眼,笑道:“不借白不借,反正他们有的是钱,若不借点来使用,又怎对
得起公孙咳的列祖列宗?”
岳小玉道:“就算人家富甲一方,也未必肯借八千多两给你呀!”
鲍孙咳道:“他们若不肯借,我就不替他们治病。”
岳小玉恍然大悟,道:“老子明白了,原来这是治病的诊金!”
“不是诊金。”公孙咳摇摇头,道:“因为不才的师父是条驴子。”
“驴子?”岳小玉一呆,半晌才问道:[那是甚么意思?”
鲍孙咳叹了一声,道:“驴子是十分顽固的,我师父就是这种人。]岳小玉道:“是不
是他规定你替人治病,一律不能收取诊金?”
鲍孙咳道:“不是不能,而是不可以超过一百两这个数目。”
岳小玉舌头一伸,道:“一百两银子也不算少了,难道你还嫌少吗?”
鲍孙咳道:“对于贫苦人家来说,一百两当然是个很要命的数字,但对于那些腰缠万贯
的钜贾,一百两简直就连九牛一毛都比不上。”
岳小玉叹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了。”
鲍系咳道:[这可不是吗,好像花鹰、花鹤这两个混球,倘若每人只收取一百两诊金,
那真是太不公平了。]岳小玉吃了一惊,道:“你说的花鹰、花鹤,是不是鹰鹤门的两位掌
门?”
鲍孙咳道:“不是他们又还会是谁?嗯,你也认识这两个混球吗?”
岳小玉悻悻然道:“这两个恶贼把我爹逼得走投无路,我巴不得在他们的鼻子上各打三
百大拳!”。
鲍孙咳笑了笑,道:“你就算真的动手,也只能各打三百小拳而已,说句老实话,你现
在年纪还很细小,不要动不动就想揍人。”
岳小玉道:“不是我想揍人,而是许多人都想揍我。]公孙咳道:[你太顽皮,到处惹
是生非,自然会闯祸。]岳小玉冷笑了一下,道:“人在江湖,又有谁可以独善其身?”
鲍孙咳怔了一怔,继而点头道:“你这句话虽然不错,但百忍成金,能忍让一下的时候
还是尽量忍让忍让的好。]岳小玉道:“不要老是说我,就以你老兄为例,你是否凡事皆可
忍让到底?”
鲍孙咳干咳两声,道:“那当然是要看情况而定的。”
岳小玉道:“那花鹰和花鹤,曾经患过甚么病?”
鲍孙咳道:“两年前,这对混球兄弟跟陇北三毒火并,结果都中了毒,又受了伤,若不
是遇上我这个神医,只怕早就呜呼哀哉去也!”
岳小玉冷冷道:“这对兄弟害人匪浅,你若不救他们,反而会是一件莫大的功德。”
鲍孙咳叹道:“但当时不才身无分文,而且又想借点钱给朋友,所以也就只好救了他们
再说。”
岳小玉道:“既已身无分文,居然还想借钱给朋友。”
“就是这样才要命!”公孙咳道:“正是人穷屋漏井水涸,楣运来时万事哀,偏偏这对
对混球兄弟虽然作恶多端,但却满身铜臭,不才大可以在他们身上刮个一万几千,以应燃眉
之急。”
岳小玉叹道:“人等钱用的时候,就会甚么都做得出来。”
鲍孙咳道:[但先师早有明训,诊金绝不能超过一百两银,所以我只好向花鹰、花鹤两
人借了八千多两,然后又再借给了朋友。”
岳小玉道:“花鹰、花鹤曾经向你讨过债没有?”
鲍孙咳冷冷道:“他们怎么敢向我讨债?但刚才我遇见这对混球,不清还一点债务实在
说不过去,所以就把那六十两都还给了他们。]岳小玉道:“他们怎会在乎这六十两银?]
公孙咳道:“他们当然不会在乎六十两银子,但我若不还一点点,自己却会感到不好意
思。”
岳小玉叹道:[但现在又怎样了?咱们都身无分文,岂不是快要饿死吗?”
鲍孙咳摇头道:“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想办法就行了。”
岳小玉道:[你有甚么办法?”
鲍孙咳想了想,道:“借不是办法,偷也不是办法,依不才之见,最好的办法莫如
抢!]“抢?”岳小玉皱了皱眉,道:[这还不是一样犯了王法吗?]公孙咳笑了笑,道:
“这倒要看看抢劫的对象是谁了。”
岳小玉陡地“啊”了一声,叫道:“我明白了,咱们是不是去做贼阿爸!”
[轻声一点。”公孙咳蹙着眉,道:“贼阿爸也是贼,若给别人知道了,一样吃不了兜
着走。”。
岳小玉生性顽皮,闻言大感兴趣,道:“你有甚么打算?”
鲍孙咳道:[在这镇甸里,有一个秘密帮会的分舵,咱们若抢杀进去,多不敢说,一千
几百两银子是肯定可以唾手得到的。”
岳小玉点点头,道:“有一千几百两银子,足够花费有余了。”
鲍孙咳沉吟半晌,说道:“凭我的武功,抢杀进去那是不难的,但你不懂武功,人又细
小,若进入分舵里只有送死的分儿。”
岳小玉不禁大为泄气,叹道:“我早就知道自己窝囊得紧,甚么事情都做不出来!]公
孙咳道:[不要紧,你还年轻,就算从明天才开始练武,将来仍然前途无可限量。”
岳小玉说道:“但今晚却只怕要饿死了。”
鲍孙咳道:[有不才在此,又岂会饿死了岳小扮儿?”
岳小玉苦着脸,道:“就算不饿死,也会憋死。”
鲍孙咳道:“你也很想参加这一次抢劫?”
岳小玉道:“你既去得,我也要去,就算死在贼巢里,我也绝不埋怨。”
鲍孙咳哈哈一笑,道:“难得你人小志气高,又够胆识。好!这次我和你一块儿去,你
若死了,不才也绝不独活。”
岳小玉连忙摇摇头,说道:“千万不可!”
鲍孙咳道:[为何不可?”
岳小玉道:[小岳子生死何足论?但公孙兄是当世不可多得之神医,你若陪着小岳子一
命呜呼,将来不知有多少病人会死在庸医之手,正是一人身系千百人之安危,所以小岳子可
以死,但公孙咳兄却一定要长命八百岁,多福多寿。”
鲍孙咳不由大笑,道:“居然给你抽着后腿了,好,我答应你长命八百岁就是了。”
两人谈笑甚欢,似乎都已忘记了饥肠辘辘的滋味。
这里是兴云镇,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约莫有五六百户人家。
鲍孙咳带着岳小玉,左转右转,走到了一条大街上。
在这条大街上,有一家很大的镖局,只见门外插着一秆黄缎大镖旗,右面绣着一只貔
貅,而左面则绣着一个斗大的“樊”字。
在这支镖旗旁边,有一块横匾,上面黑底金漆写着“南开镖局”四个大字。
岳小玉四周打量了一眼,道:“这镖局似乎来头不小。”
鲍孙咳点点头,说道:“不错,在中原武林,南开镖局可算得上是第八流的镖局。”
“第八流的镖局?”岳小玉楞住。
“是的,第八流的镖局总比第九流的镖局好一点点。]公孙咳拈着胡子慢慢的说。
岳小玉呆了一呆,道:“但看它的气派,似乎相当不错呀!”
鲍孙咳冷冷一笑,道:“你凭甚么认为它的气派不错?”
岳小玉道:[这镖局规模宏大,占地广阔,连镖旗和牌匾也很壮观。”
鲍孙咳冷冷道:[那又有甚么用?就算用皇宫来做镖局,倘若镖师们都是酒囊饭袋,仍
然只能算是饭桶镖局而已。”
岳小玉“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这镖局外表看来辉煌,其实镖局并没有真正了
不起的高手押阵。”
鲍孙咳颔首道:“不错,这镖局的总镖头叫樊金武,外号人称“铁貔貅],这厮看来高
大威猛,但手底下的功夫却是第八流货色,所以这南开镖局在江湖上是没有甚么名气的。]
岳小玉模了模脑袋,道:“但南开镖局和那秘密帮会的分舵又有甚么相干?”
鲍孙咳缓缓道:“因为那秘密帮会看中了这间第八流的镖局,故利用它作为分舵。”
岳小玉这才恍然大悟,道:[这主意倒不错,的确很容易掩人耳目。”
鲍孙咳冷笑道:“要遮掩别人的耳目也许还可以,但不才消息灵通,早就知道这镖局内
有乾坤!”
岳小玉道:“那樊金武会不会和那秘密帮会有甚么关系?”
鲍孙咳道:“就算本来没有关系,现在也必然变得大有瓜葛了。”
岳小玉问道:“那秘密帮会叫甚么名字?”
鲍孙咳道:“夫人帮。”
岳小玉一怔,道:“夫人帮?难道帮中上下,全都是女子?”
鲍孙咳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而且他们的武功也参差不齐。]岳小玉大奇,道:
“既然有男女,怎么又会叫夫人帮?难道帮主是个女子吗?”
鲍孙咳说道:“这个不才就不大清楚了。”
岳小玉道:“怎么?你对夫人帮的事情并不怎样了解?”
鲍孙咳道:[只能算是略知一二。]岳小玉楞了半晌,说道:[只是略知一二,咱们就
潜进人家的分舵里去做贼阿爸?]公孙咳微微笑道:“谁叫咱们又穷又饿?”
岳小玉道:[你肯定这分舵里一定有银两存放着?”
鲍孙咳道:“一千几百两,绝对不会有问题。”
岳小玉道:“你有把握可以成功?”
鲍孙咳道:“只要没有差池,咱们就一定可以功成身退,然后一起去大快朵颐可也!”
岳小玉大是兴奋,道:“好,就照这么办。”
鲍孙咳望了他一眼,道:“你骑在我的肩膊上,咱们先潜进镖局里再说!”
就是这样,岳小玉跟着公孙咳夜闯南开镖局。
鲍孙咳轻功之高明,远在岳小玉想像之上。
岳小玉虽然骑在他的肩膊上,但他仍然轻巧得像是一只燕子,一下子就飞越过了高达丈
二的围墙。
在圆墙后面,是一座铺满了细沙的练武场,只见场上兵器架一排一排地并列着,在夜色
中看来倍添森严肃穆的气氛。
岳小玉心中暗道:“瞧这等气势,那樊金武似乎不像个真正的饭桶。]公孙咳进入镖局
后,再也没有说话,只是背着岳小玉不断地向前走。
这南开镖局既深且阔,公孙咳总共穿过了五六道楼台,才在一座大花园的水池旁边蹲了
下来。
岳小玉也立刻俯伏着,动也不动。
只见在那座园子里,有两个人正在灯下练剑。
他们的身形并不怎样高大,但身手却都十分了得,但见两人剑来剑往,在剑风不断呼哮
之下,连挂在树上的灯笼也被影响得灯火摇曳,明暗不定。
岳小玉不由看得有点痴了。
虽然有灯光,但由于两人的动作实在太快,以致岳小玉根本无法看得清楚他们的容貌。
而距离这两人不远之处,又有一个白衣老扫,正在全神贯注地凝视看他们。
这白衣老妇的双眼好阴森,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庞,完全没有半点表情。
灯下两人舞剑更急,只听得“刷刷”之声响起,无数树叶被剑气逼跌下来。
落叶四散飞舞,但却没有一片掉在白衣老妇的身上。
只见她身外彷佛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可以把每一片飞过来的落叶挡开。
岳小玉不明所以,心中自然不免暗暗称奇,只有公孙咳心中有数,知道这白衣老妇内力
修为极高,所以才能在全身静止不动的情况下,凭气功把落叶挡离开去。]公孙咳呆住了,
连他那样的人也不禁为之呆住。
虽然,他早已知道这南开镖局里大有蹊跷,但他还是料想不到,在这种小镇甸里,居然
会隐伏着一个那样厉害的武林高手。
鲍孙咳虽然见多识广,足迹遍及大江南北,但他还是想不出这老妇到底是甚么来历。
对于这神秘的“夫人帮”,公孙咳不禁又要重新作出估计。
舞剑的两人,有如穿花蝴蝶般翻飞腾跃,岳小玉越看越是激赏。
他心中暗道:“小岳子若有这等身手,那可不愁被人欺负了。”但心念一转,又自寻
思:“常言道:一山还有一山高,就算练到这两人一般身手,只怕还是会吃败仗的。”
他越想越远,不禁又再想到:“要就不练武功,倘若练了,就一定要练成一等一的上乘
武学,纵然未能天下无敌,最少也要十战九胜,那才够意思。”
想到这里,只觉得血气上涌,恨不得马上就开始练功。
但他现在连师父也没有,练功二字,却又是从何谈起?
岳小玉忽然有点前途茫茫的感觉。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练剑的两个人已停止下来。
岳小玉忽然傻住了,因为直到这时候,他才能看清楚这两个人的面貌。
他险些忍不住失声叫了起来。
他怎样也想不到,在这园子里练剑的两个人,原来就是穆盈盈和那锦衣少年!
那锦衣少年是穆盈盈的师兄。
那么,眼前这个白衣老妇,是否就是他俩的师父?
岳小玉不知道。
本来这一件事情,是和岳小玉完全没有半点关系的,但不知怎样,他现在很想知道答
案。
穆盈盈和那锦衣少年使完剑后,就走到白衣老妇面前,神情恭谨地站立着。
白衣老妇目光如电,首先环扫了两人一眼,然后良久才道:“这就是你们师父教的剑
法?”
两人同时点头,道:“是的。”
白衣老妇冷冷一笑,目注着锦衣少年道:[这一手剑法,你练得相当娴熟,但却也仅限
于此而已。”
锦衣少年吸一口气,道:“师伯是不是说弟子内力不行?”
白衣老妇道:“当然不行,简直比师伯想像中还差了一大截!”
锦衣少年道:[弟子已尽力练功,从来不敢偷懒。]白衣老妇哼了一声,道:“你练的
本是魔功,既从偏途入手,又怎会到现在还滞留不前?”
锦衣少年道:“想必是弟子资质愚钝,故而成就有限。]白衣老妇沉声道:[你资质如
何,师伯心中有数,不必你来说教。”
锦衣少年吃了一惊,忙道:“弟子不敢!”
白衣老妇面罩寒霜,道:[练剑之道,气为根本,你只练熟剑招,成就必然大打折
扣。]”
锦衣少年给她说得脸色铁青,只好垂头不语。
白衣老妇目光一转,凝视在穆盈盈的脸庞上,道:“你师父近来有没有再教你甚么新的
剑招?”
穆盈盈摇摇头,道:“没有啊!”
白衣老妇叹了一声,道:“这几年来,他为了要练功,好像甚么事情都不想管了,连传
授武功这种事,也要我代劳,真是荒谬!”
穆盈盈道:“师伯对我们好,我们是十分明白,也十分感激的。”
白衣老妇听见这两句话,似乎很是高兴,笑道:“师伯老了,能够在晚年和你相处多些
时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对穆盈盈说话,她的声音听来柔和得多了。
但也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大吼一声,直闯而进。
这大吼之人声如破锣,步履如飞。
鲍孙咳不由心中暗叫一声惭愧。
如此闯进来,本是公孙咳原先想干的事,但现在,他却只是带着岳小玉潜伏在一个角落
里而已。
“老虔婆,久违了!”这人声音难听,说话也是同样粗俗。
只见这人大概六十岁左右年纪,穿看一身灰衣,腰间挂看一把刀柄上缠满了花布的刀。
白衣老妇瞪看一双眼,似是感到有点诧异,道:“老虱子,你还没有死?”
灰衣老人干笑一下,道:“没有你陪着,我又怎肯独个儿走上黄泉路?”
白衣老妇冷冷一笑,道:[二十年前,你就已经是一个挺够混帐的人!”
[现在呢?”
“更混帐百倍!”
“哈哈,我不介意。”灰衣老人皮笑肉不笑地道:“恭喜你了。”
白衣老妇冷哼一声,道:“没头没脑的,恭喜我甚么?”
灰衣老人道:“我恭喜你得到了玉山羊。”
(此处完全看不清楚)
难道那只弄得满城风雨的玉山羊居然落在这老妇手里吗?]只见白衣老妇脸色一沉,冷
然道:“老虱子,甚么玉山羊玉山猪?我不懂你在说甚么!”
灰衣老人嘿嘿一笑,道:“老虔婆,咱们心知肚明就算了,想不到像老朱那样老辣的家
伙,居然也会栽倒在你的手里。”
白衣老妇怒道:“是不是神经病?”
灰衣老人道:“我也想自己发发神经,那样反而会轻松得多,但可惜我这个人生来命
贱,从两岁开始,脑筋就一直清醒得不得了。”
白衣老妇皱着脸,冷然笑道:“不要再兜圈子了,你到底想怎样?”
灰衣老人道:“把玉山羊交出来,大家还是一场好朋友。”
“胡说!”白衣老妇铁青着脸,道:“我没有你这种朋友,也没有甚么玉山羊!”
“师伯……”穆盈盈忽然叫了一声。
但她还没有说下去,那白衣老妇已倏地喝止,道:[这是大人的事,你不要插嘴!”
“但”穆盈盈却还是想说下去。
可是,白衣老妇又已瞪看她说道:[这件事情,师伯自有分寸。”
那灰衣老人目光收缩,视线落在穆盈盈的脸上,道:“小女圭女圭,你知道甚么,不妨直说
出来,是不是你曾经看见你师伯捧着一只玉山羊?]穆盈盈摇头道:“不,师伯没有甚么玉
山羊。”
白衣老妇气得直跺脚,厉声喝道:“你甚么话都不必说,给我站开一旁!”
穆盈盈被老妇疾言厉色地责骂,不禁两眼殷红,连樱桃小嘴也扁了起来。
岳小玉心中大是不满,暗骂道:“这老虱子真没说错,果然是个老虔婆,盈盈又没做错
甚么事,竟然也要大大的挨骂。”
只见那灰衣老人干笑两声,又道:“纸总包不住火,依我看,你还是把玉山羊交给咱
们,免伤和气的好。]白衣老妇盯着他,冷冷道:“甚么你们咱们的,倒不知道尊驾近来又
和些甚么人混在一起。”
灰衣老人呵呵一笑,道:“你是个有见识的人,相信总该听过神通教这个组合的名字
吧?””衣老妇摇摇头,冷然这:“请恕老婆子孤陋寡闻,甚么神通教,我还是头一道听你提
起过。”
灰衣老人又是一阵大笑,道:[这也难怪,这几年来,你韬光养晦,潜心苦练剑法,对
江湖中事不闻不问,所以才会忽略了这一个江湖组合的成立。”
白衣老妇道:[不管你是神通教还是神经教,总之给我快滚!]灰衣老人微笑,道:
“要我离去,那是不难的,只要把玉山羊交出来,就算你用八十条牛也拉我不住。”
白衣老妇冷笑道:“你不用白费心机了,就算我拥有甚么玉山羊,也绝不会双手奉送给
你这个可恶的老虱子!”
灰衣老人面色倏地沉下,道:“老虔婆,你太不识时务了。”说着,左手一挥,身后两
旁突然同时闪出数十条黑影。
岳小玉暗叫一声,道:[这番苦也!”这时候他心中叫苦,居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担
心着穆盈盈的安危。
鲍孙咳也看出形势不对,想不到这一次夜闯夫人帮分舵,居然会遇上如此热闹的情景。
若是换上别人,恐怕早已溜之大吉,以免殃及池鱼,但公孙咳本来就是个喜欢东闯西荡
的江湖异士,休说如今正在隔岸观火,就算这场烈火烧到自己的眉毛上,他也是绝对不会离
开的。只见在眨眼之间,园子里已出现了四五十个黑衣汉子。白衣老妇却是毫无惧色,只是
冷冷一笑,道:“难怪你如此蛮横,原来早已有备而来。]灰衣老人说道:“事非得已,尚
祈察谅。”
白衣老妇冷冷道:[人数的确不少,但只怕都是酒囊饭袋。”
灰衣老人道:“老虔婆,你真要逼咱们动武?”
“废话!”白衣老妇怒道:你本来就没有把我放在眼内,玉山羊是肯定没有的了,要就
把我这条老命拿去。”
灰衣老人嘿嘿一笑,道:“你以为我不敢!”
“敢”字甫出口,忽听“砰、砰”之声不绝于耳,在黑暗中竟然有无数弩箭,从四方八
面向灰衣老人和那些黑衣汉子射了过来。
岳小玉虽然距离较远,并未受到那些弩箭的威胁,但骤然间惊见这等场面,也是不禁为
之吓得面色发白。
只见弩箭齐发之下,那些黑衣汉子登时连声惨叫,转眼之间,最少有五六人倒了下去。
但却也有不少黑衣汉子挥动兵刃,向前冲杀出去。
能冲杀出去的,都是身手较高者,只听见喊杀之声齐齐响起,园中又涌出了另一批白衣
汉子。
鲍孙咳叹了口气,对岳小玉道:“这下子可变成大混乱了!”
岳小玉道:“咱们却是如坠五里雾中,你说该怎么办?”
鲍孙咳道:“咱们在这里迟早会被人发现,我懂武功,自然是不怕他们的,但在这等大
混乱的场合里,要照顾你却大大的不容易。]岳小玉道:[我不打紧,但那穆盈盈身在险境——
]说到这里,不知如何居然面上一热再也接不下去。
鲍孙咳“咦”了一声,道:“原来你认识那个老婆婆,还知道她的名字?”
岳小玉忙道:“我不认识那个老虔……婆。”
鲍孙咳一怔,继而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原来你是担心那个小妮子。”
岳小玉讪讪一笑,道:“公孙兄休要误会,小岳子并非有甚么歪心。”
“谁说你有甚么歪心了?”公孙咳嘻嘻一笑,道:“照不才看,你的心肠实在是好得无
以复加哩!”
岳小玉虽然精灵俏月兑,但给公孙咳调侃了几句,也不禁为之脸上一红。
但岳小玉的面皮毕竟还不算太薄,在脸色一红之后,接看大声道:“我喜欢她,所以也
担心她的安全,那又怎样了?”
这一下子,反而令公孙咳为之怔住了,过了片刻,他才拇指一竖,道:[小子,你有
种!]话犹未了,已有两把鬼头刀向公孙咳迎面砍了过来。
鲍孙咳“嗯”的一声,倏地身形一矮,急迅地出手点住了两个人的穴道。
那是两个白衣人。
鲍孙咳背看岳小玉突然出现,使白衣老妇为之一楞。
但更诧异的,却还是穆盈盈,她一看见岳小玉,就忍不住失声叫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岳小玉嘻嘻一笑,道:“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就来了。”
锦衣少年大怒,喝道:“打死你这个小杂种!”
鲍孙咳也大喝一声,道:“咱们是帮你们来着的,可不要狗咬吕洞宾。]锦衣少年冷笑
道:“谁要你们来助战,真是荒谬绝顶!”
那白衣老妇倏地骂道:“在这紧要关头,还拌甚么嘴!”
岳小玉哈哈一笑,盯着锦衣少年道:“还是你师伯识得大体。”
锦衣少年面色一寒,公孙咳却道:“小岳子,你也少说风凉话。”岳小玉听见这句话,
才肯停住了口,但面上表情看来却还是十分神气。
这时候,灰衣老人已和白衣老妇动上了手。
灰衣老人已拔刀在手,眼神也已彷佛凝结成了冰石,显然他已经动了杀机。
白衣老妇手里没有兵刃,但眼神却已冷厉得像是剑锋。
突听“嗖”的一声,灰衣老人的刀已劈出,刀势一展,灰衣老人的面色就已变得一片胀
红。
别看他已年纪一大把,这时候一经发动攻势,整个人看来就像是一条凶悍敏锐的豹子。
一看见他发刀,公孙咳就已知道这老人是谁了。
“豹刀雷金钱!”
“豹刀?雷金钱?”岳小玉一怔,道:“他可算是个武林高手吗?”
“当然算!”公孙咳道:“他自出江湖以来,只吃过一次败仗。”
岳小玉说道:“他曾经败在谁的手下?”
鲍孙咳笑了笑,道:“是家父,家父在十年前打败过他。”
此言一出,灰衣老人眼色倏地骤变,同时喝叫道:“你姓公孙?”
“是的,不才就是公孙咳!”
灰衣老人的脸色变了,因为他的确就是雷金钱。
豹刀是他的外号,也是他所练刀法的名堂。
其实,公孙咳的脸色也变了,虽然他似乎还能笑得很轻松,但实际上却只是装出来的。
十年前,公孙我剑在大名府狮子楼上,与雷金钱展开决战。
那一战,轰动了整个江湖,但当时公孙咳却在黄山采药,因此,错过了这一场扣人心弦
紧张之极的高手大决战?
在决战前,不少人看好雷金钱,因为他的刀法实在凶悍,实在霸道。
但结果,决战胜利者还是玩世不恭的公孙我剑。
对于雷金钱来说,这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他誓雪前耻,一定要再和公孙我剑一决高下,
但就在这个晚上,雷金钱遇上了公孙咳。
若不是为了玉山羊,雷金钱现在第一个要对付的人,将不会是那个白衣老妇,而是公孙
咳!
这时候,神通教已和夫人帮厮杀得十分激烈。
白衣老妇与雷金钱展开恶战,初时她手里并无兵刃,但后来却又有一支软剑从她衣袖里
抖射出来。
雷金钱叱喝挥刀,一刀比一刀急,一刀比一刀狠,下手绝不留情。
岳小玉看得十分紧张,心想:“老子若练成了绝世武功,你这个老虱子就第一个要遭
殃!”但这只是梦想,他现在连一个第八流的武士也打不过。
但他最担心的还是穆盈盈。
穆盈盈年纪细小,虽然剑法不弱,但毕竟亏在力气不足,和那些凶神恶煞般的杀手相比
下来,就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了。
至于那个锦衣少年,岳小玉却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他对这少年可说是绝无半点好感的。
鲍孙咳本也身陷重围之下,但他身形刁钻,出手怪异,无论是谁想伤害他和岳小玉,都
是不大容易。
鲍孙咳不禁大是得意,微笑着对岳小玉道:“不才的玩艺儿还不算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