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品丈夫 第5章
许久不见的训导主任露脸了,带来评估风险的医疗团队。
什么样的Boss果然就有什么样的手下,不受空间限制的无菌室,一应俱全的专业工具,盖文被当成小白鼠翻来覆去的检查后,很快有了结论。
专业性的讨论被关上的门给隔绝了,盖文迎向等候他的夏侯宁宁。
“你的眼睛……那些人怎么说?”都这么慎重其事了,虽然只是一般性的检查,她可没少担心。
做哥哥的这么认真的对待弟弟,一个家族会成功是有它的道理的。
“你别紧张。听我慢慢说。”
“我不紧张……你赶快说啦!”她跳脚。
“威尔博士说有八成的希望可以恢复以前的视力。”她那口气逗笑了益文。
“太好了!”夏侯宁宁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双臂穿过他的腋下,用尽全身力气的抱住他,关怀的情意都在这个拥抱里了。
蚌然入怀的软玉温香让盖文有些讶异,他反抱了回去,将夏侯宁宁的气息还有人密密的镶嵌在自己怀中。
这个改变他生命的女孩……
“等我眼睛可以看见东西的时候,我第一眼就要看见你。”
“我让你看,不过你可不能又嫌我丑。”女孩子对自己的美丑最在意了。
“我是逗你的,不这么说,你又怎么记住我?”
“讨厌鬼!”她慢慢退出他的怀抱,这里可是三不五时就会有人出入的大厅通道,要是被人看到她又要挖洞了。
失丢软馥的那个身子让盖文感觉若有所失,但是他没有勉强她。
她是个害羞矜持、拘谨又保守的小东西,偏偏他爱极了这些看似不解风情的小缺点。
这就是爱吗?不管对方的优缺点都能宽大的包容,优点是优点,缺点也能变成有瑕疵的美感。
他看起来……不是看起来,是真的栽在这个小女人的手里了。
不知道是谁先迈的步子,反正他们的手总是牵着的,你一小步我跟随着,你一大步,我就多踩几步跟上,用时间养成的默契是他们之间颠覆不破的基石。
他们往小楼的方向走。
“那么可以告诉我,你的眼睛是怎么看不见的了吗?”
“我很久以前就想找机会跟你说——”
“嗯,我听着。”
他们在石墩上坐下。
“我出车祸的时候,车上还有一个女孩子。”
笔事其实很简单。
有钱的豪门小开,被父母软硬兼施的命令在酒宴后护送一个名门千金回家,做父母的当然希望能够借机促成好事,钱加上钱,势力加上势力,永远是富贵人家认为最便捷的一条路。
问题出在男方无意,女的呢,借着几分酒意,先是言语上的暗示跟挑逗,见不管用,也不管车子正在蜿蜒的山道上行驶就开始投怀送抱。
天黑路暗,选这种时候跟地点挑情,别的男人也许就顺势把人吃了,反正不吃白不吃,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年头谁还要为一夜负责,自动送上门的点心通常都只是点心,不会有人把点心当正餐的。
可他是盖文,他对桃色绯闻一点兴趣也没有,不管是几夜情。
他不是自视清高,只是对禽兽的对象很挑。
等那千金小姐咬上他的耳垂,整个人压上方向盘时,惨剧就发生了——他把她推开,方向盘歪了,四个轮胎冲出车道,撞破了护栏,直奔不见底的山崖……
事后,汉弥顿家付出了天文数字的金钱赔偿,因为女方失去了双腿,这一生也算是毁了。
至于他,代价是付出一双眼睛。
也因为这双眼,女方没有进一步要求盖文非娶他女儿不可。
不过也因为这段两败俱伤的事故,他把自己封闭起来。如果他成熟些,反应迅速些,斩钉截铁的拒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黑暗的世界里备受良心苛责。
夏侯宁宁心忖,不是她缺乏同理心,是这年头厚脸皮、听不懂人话的女人很多,碰到这种事情,真的只能自认倒楣。
嗯,她的盖文真是好男人,不随便乱吃是好习惯,以后也要一直保持才好。
“都说完了?”
“嗯。”
“你觉得都过去了吗?”
“是。”
“那就过去了。”
“你不计较?”
“我要计较什么?”
也对。盖文笑开来,这才是他的宁宁。
“那回去整理行李了。”
“我没去过美国啊,我英文不好。”
“这不用担心,我的家人几乎都会说中文。”
“因为你们有华裔血统吗?”
“这要归咎于我爸,他有搜集世界各国美女的嗜好,譬如我妈是拉丁西班牙裔的血统,我三姨是台湾美女,四姨是俄罗斯,五姨嘛……总之因为大家国籍不同,为了沟通,我们也学了众多语言。”
夏侯宁宁咂舌,“你不会打算以后也娶那么多老婆吧?”
“看看喽,也许会也许不会——”
某人立刻抽出她的手。
扒文慌了,他可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我开玩笑的,我可不想变成一条干瘪瘪的黄瓜。”
“哼,醉卧美人膝,那多美啊!”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个大醋缸,说翻就翻了,可是干瘪黄瓜……亏他说得出来。
“美人的膝盖要是可以随便躺,我就不会是今天这样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啊!
她回过头来把手伸进他的大掌里,与之十指交握。“那么哪天换我来躺一躺英雄的大腿,看看是什么感觉?”
“我们马上回去,我给你试,你要试多久都可以!”他兴奋了起来。
叹,这家伙想到哪去了……
那句话讲完后,她几乎是被挟持的回到小楼。
夏侯宁宁的心怦怦跳,真是自作孽啊,聊什么美人膝盖,那根本是深水炸弹。
“来啊。”
美男子摆出一副秀色可餐的诱人模样,她要不要运功抵抗.这不可抗拒的美色?
觐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你叫我过去我就过去,那我算什么?”糟糕,咬到舌头了!
“要不然我过去。”
她才动了动,盖文似笑非笑的脸就已只离她没几寸,而她的人也已落在一堵结实的男性胸膛中了。
她意识到这接触太亲密,脸蛋陡然烧起来,可是怎么推也推不开。
“你别紧张,”盖文叹气。“让我抱抱,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不是这样……我还有一堆行李要整理。”很烂的借口。
“行李不会跑掉,你只要到时候跟我一起上飞机就可以了。”
大老爷的姿态大概一辈子不会改了,是不是她宠出来的她也不是很清楚,总之,这人在私下无人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她看久了,几乎也习惯了。
“你回美国凡事都有专人照顾,我去那里又没用,带我去要浪费机票、饭钱,多划不来。”就算知道这点小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对于看护工作要告一段落盖文也不觉得遗憾,但是心里头就是有股说不出来的失落。
“你这只缩头乌龟。”
“干么骂我?”
“走不走,这个没得商量,我到哪你也一定要在那里,做人呢,要守信用,我们说好,我的眼睛要是痊愈,我第一眼就要看到你,别忘了。”
“这时就知道要摆出老板的派头了!”
他啄了下她的唇。“你知道我没有把你当外人。”
她先是一呆,接着想推开他,谁知他的唇已经来到她的眉眼之间。
“不要跑,你要跑了,我就追不到你了。”
她跑也不是,不跑,难道豆腐要让他吃光光吗?她又困窘又无措。
“我想看你,把我迷惑得不知如何是好的你。”他想看她迷醉的模样,想看她的脸、她的曲线、她柔软的手、她的脚指头,甚至头发指甲都不想错过,这些想望困扰他很久了,为了这梦寐以求的念头,他必须把眼睛治好。
“你乱栽赃,谁迷惑你了,把我说得好像坦己。”
“我不介意当纣王。”
“越说越离谱!大老板,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你哥找来的医疗团队,那些优秀的人会把你治好的,你会看到所有你想看的,这花花绿绿的世界到时候你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她微笑着说,坚定的相信。
扒文更用力的抱紧她。
她是他的定心丸,现在又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有她在,他相信自己会克服所有的困难,然后给她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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懊不容易哄得盖文躺下休息,她才踏出门,一尊大门神就意外的等在外面。
不管任何时候看到萨克,夏侯宁宁都有股不由自主的惧意打从四肢生出来。他眼神冷淡,五官肃穆,跟他说话总是战战兢兢,感觉用字遣词要是稍有出错就会被打板子。
“萨克先生。”
“他睡了?”
“是。”
“我听说最近你开始跟着他去打理生意?”
“是。”
“我有话直说。”
“您请说。”
“盖文去就医,你会跟着去。”他说的不是问句,是斩钉截铁的。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你指的意外是?”
“就你喽,如果你觉得我的任务已经告一段落,觉得多一个我还要多付一张机票钱,我就不能去了。”
“在你眼中我是这么小气的人?”
“小不小气我是不知道,你只是公事公办,对于跟你无关的人,你不会讲什么情面就是了。”
“你比很多女人聪明多了。”他看不懂她。
他或许没有常待在台湾,但只要是关于盖文的事情他都知道,知道他们感情很好,盖文几乎什么都听她的,两人的生活就跟一般的夫妻没两样。
据说她除了支领薪水以外,不曾多花过盖文一毛钱。
他以为这女孩子会趁这机会来个狮子大开口还是什么的,她却什么动静也没有。
“谢谢。”
“目前我还不会让你走,盖文在开刀之前都需要你。”
“你会给我机票让我回来吧?”她像不像陪嫁的奴婢,陪着主子到了地头,就给资遣了,呵呵。
这女人让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么云淡风轻?
“你不觉得我把你利用的很彻底?”
“谢谢我还有这个利用价值……”她自我调侃。“如果这样可以让他安心的进开刀房,我没有意见。”
“你就这么通情达理?”
“因为盖文为我做了很多,他不只拿出一笔钱帮我家里度过难关,一直以来也对我很好,我能帮他多做一件事就多一件吧,以后也没机会了不是?”她努力忽视由心里头冒出来的苦涩,下台一鞠躬说得容易,可到时候她潇洒得起来吗?
“你不能进我家的门。”
“你当坏人真的不手软。”黑脸越扮越顺手了。
“你不能进我家的门,因为盖文不是一般人,他是汉弥顿家族的下一任继承人,汉弥顿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我相信你不会不知道。”
嗯烂通俗的肥皂剧就发生在她身上,她虽然喜欢看芭乐剧,但是那些完全不合平常理的事情要是套在自己身上,就一点也不有趣了。
她叹气。“我知道你们家很了不起,你真要我吹捧一遍?好吧,就别提萨克先生你吸金的能力有多强好了,你们家随便一个外戚都能靠汉弥顿这个姓氏来招摇撞骗捞到不少好处……好啦、好啦,别瞪我,你都不知道自己瞪人有多恐怖吧?总之。你们在政商各界都吃得开,影响力很惊人,譬如说,想随便按死我这种不起眼的小人物就跟按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萨克忍不住想笑,她把他们形容成黑社会了吗?
“还有,汉弥顿家很不得了没错,不过也不是每个女人都想嫁进豪门,你一开始就拿有色眼光来看我,我不计较,因为那时候的我很需要这份工作,现在你还是很小人的看我,我也不怪你,反正你们这些所谓豪门的人眼睛都长在头顶上。”
“可是萨克先生,有钱人就真的只是有钱而已,并不代表你们的人格会比普通人高尚,这一点我希望你要知道才好。”这是她对人说过最重的话了。
萨克很久都说不出话来,脸上抽搐……
“我第一次被人这样骂。”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这女孩的确坚强,一番话让人好气又好笑,顺带也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么与众不同的女孩子,难怪能打动盖文的心。
也许这样的女孩会适合他们那复杂的家庭也说不定——他第一次对自己的想法动摇了。
“你对他真的一点男女感情也没有?”他们之间的吸引力,就连他都看在眼里。
夏侯宁宁定定的看了他一秒。“这是我的私事,不需要交代吧?”
“盖文的事情我无能为力,但是其他部分我可以补偿你。”
被呛了他也没生气,她想他应该会对她很慷慨。
“不必。”她拒绝得很干跪。“这个家除了盖文,没有一样我想要的。”
萨克大哥的办事效率很惊人。
两个工作天后她跟盖文已经在飞机上面,宅子的人一个也没带,头等舱里就他们三个人。
长途搭机,高空的干燥让她很不适应,很累的,一路昏睡,唯一的记忆就是厕所跟座椅。
相反的,盖文的精神很好,他一路忙着替她调整椅靠,给她端饮料,为她月兑掉鞋子跟空服员要脚垫,甚至动手解开她的腰带,还会说冷笑话给她听。
萨克离他们两个远远的,也不知道是想眼不见为净或是不想打扰他们。
飞机一落地,没来得及见识FK(甘乃迪机场)的模样,他们就被一行穿制服的人带着迅速通关。
仍晕着的她见识到了所谓的特权。
这根本不算什么,由于事先都已经做好联络的工作,等他们一到纽约,盖文就立即被送往了市内最昂贵的医院。
这里的人办事真有效率。
其实也难怪,在美国,普通人是不会常常到医院看病的,因为在这里看病败贵,什么都贵的情况下,看得起医生的人身份地位也就不言而喻了。
“盖文,不要怕,我会一直在外面的。”
“我不怕。”没有人想到他会不会怕、会不会忐忑,只有宁宁了解他内心的感受。
“你要加油!”
“嗯。”他笑了,有信心面对即将到来的任何情况,上下滚动的喉结正忍住想亲吻她的冲动。
没关系的,等他出来,他要抱着宁宁好好亲个够!
她咬着唇送盖文进开刀房,就连一行三个男人走过来都没有发现。
以萨克为首,老三奥斯卡,老四巴罗,他们的出现引起连串的惊叹。
说真的,虽然知道盖文兄弟众多,而且一个个都是人中龙风,可一口气亲眼目睹这些外表品味都无懈可击的大人物,要不是一心牵挂着盖文,她也会像所有的医护人员般看到目瞪口呆,完全反应不过来。
萨克是发号施令的人物,显而易见。
“你还好吗?要不要喝点什么?”
贬关心外人的萨克大老板真希奇,那表示他不再那么敌视她了吗?
这是好现象,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来得好。
“咖啡。”她得醒着等盖文出来。
他也不罗唆。“巴罗,两杯咖啡。”他也需要。
“马上来。”巴罗点头去办事了。
三个人分别在椅子上坐下。
“我父亲想见你,他想亲口跟你道谢。”
“……”
夏侯宁宁完全进入老僧入定的境界。
“老大,你别费力气了,我看这位小姐的心不在这里。”她的关心奥斯卡看在眼里。
她认真又执着,一心只想守护二哥,那小小白白的脸毫无血色,双手抱着因为冷气带来寒意的双臂,这让他想起自己心爱的女人。
他月兑下西装为她覆上。
“……谢谢。”她出神了好一下子才回过神来。
“这里冷气强,你可不能让自己感冒了。”寥寥数语,表达了他的关心。
“你们这样……害我想讨厌你们都讨厌不起来了。”她必须讨厌这些人,讨厌他们的恶势力,讨厌……这样她才有勇气说服自己走开。
但是,这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大人物,却不像八卦媒体传闻的那样兄弟之间完全漠不关心——起码她看到的不是那回事。
“你喜欢我二哥?”
“我的脸上写这么白吗?”她捂住脸。
“我看得出来,我跟我家那个水电工谈恋爱的时候,她的眼神也跟你一样,不过她很迟钝,常常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泄漏了什么。”谈到他家那口子,奥斯卡禁不住眉飞色舞起来。
“你们能修成正果是好事。”
奥斯卡尴尬了,“我们不是刽子手,只是盖文跟我们不同,他是备受期待的孩子,他有被安排好的路要走,身上的责任更多,我们不是神,没资格扮演神的角色拆散你们,其实我不赞成大哥的做法——”
她努力维持原来的神情,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如果可以,我想自己在这里等盖文出来。”她下逐客令了。
她已经很努力在维持仅有的自尊,这是之后唯一能够支撑她一路飞回台湾的信念,这时候她不想也不要应付任何人……可以吧?
她自己怎样都没关系,只要盖文能痊愈。
奥斯卡跟萨克都站起来,决定让她独处。
“对不起,我还有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爱上盖文?”
败蠢的问题,大家都知道爱情是没有道理的,爱上就是爱上了,问为什么,简直是愚蠢到爆。
奥斯卡和萨克亲眼看见夏侯宁宁的眼神慢慢变得朦胧,本来稍嫌苍白的脸蛋泛起清浅的粉色,像是想起什么非常美好的事物。
“因为我发现他是一块和氏璧。”
巴氏壁,稀世珍宝。
再多问,她仅带着唇边迷蒙的微笑,不肯说了。
十八个小时后,谢绝了奥斯卡要派人陪伴她的夏侯宁宁,单独一个人搭上飞机飞回了台北。
孑然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