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王的福气女 第十章
钱小埃没有回应珠儿,只是无畏的迎视着南宫桀,“她说的这些,你都信吗?”她的声音微抖。
南宫桀隔着一段距离,死死盯着那个他可以为了她付出一切的人。
那张熟悉的面孔,两只黑潭似的大眼内,闪着动人而又单纯的光芒,甚至还含着几分让人心疼的水气。
她要哭了吗?还有她的声音,那么轻柔小心,带着一丝丝的绝望,好似在等待着他的裁决。依旧是记忆中那张可爱的脸庞,为什么会变得好陌生?甚至令他心碎。
有太多的疑问和不解同时涌上心头,话说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声音显得好遥远、好冰冷。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和蔡总管之间到底有什么约定?你刚刚烧毁的那些是什么东西?还有,你刚刚说,完成了这里的事情就要离开,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钱小埃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他那冰冷、犀利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质疑。
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南宫桀竟然会将这样尖锐的矛头指向自己。
胸口处仿佛被一个尖细的东西划开,疼痛迅速蔓延,摧毁了她好不容易筑好的堡垒。
他每说一句,那堡垒便多坍塌一分。颤抖的嘴唇微微张开,想说什么,抑或是想要解释什么,却被他硬生生的打断。
他带着满身的戾气一步步走近她,居高临下的瞅着她,“我那么信任你,把你当成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为了你,我甚至与赵如梅解除了婚约,可是你又是怎么对待我的?”
“那个吴大富真的是你义父?你之所以混进我们南宫家,处心积虑了这么久,真的是为了毁掉我们百年酒庄的声誉?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他突然笑了,只是眼底却无半分笑意。“你明明是个乡下丫头,大字也不识一个,却偏偏懂得酿酒,甚至比我府里任何一个酿酒师都聪慧,我早该怀疑到你头上了是不是?”
看她拼命摇头,眼底已经盈满泪水,他却无情冷哼一声,“按这么推算下来,那次你所谓的舍身相救,搞不好也是你接近我的计划之一。我明明问过你想要什么赏赐,你不但一分钱都不要,还表现出一副想离开这里的样子,噢,对了!若我没有猜错,这招应该叫做欲擒故纵吧!”
钱小埃被他一步步紧逼,逼到了无处可退,脸色惨白得没有半丝血色。
蔡总管终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庄主,你误会小埃姑娘了……”
“你给我闭嘴!”南宫桀的怒气终于爆发,“我那么信任你们,把你们一个个都当成我的心月复至亲,可是你们是怎么对我的?蔡总管,五千两黄金对于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如果你真的觉得南宫家这间庙太小,我不介意你们马上从这里滚出去!”
“清离!”钱小埃声嘶力竭的怒吼。
南宫桀先是一愣,就见她一把揪住他胸口的衣襟。“你疯了!你疯了是不是?为什么会这样?你到底怎么了?能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尖锐的呐喊伴随着眼泪,“你可以不记得我,可以不相信我,难道在你府里伺候了这么多年的蔡总管,你也不再信任了吗?你看看他,睁开眼睛看看他!”
她指向老泪纵横的老管家,“他已经快六十了,从你出生那天起,便把你当儿子一样的看待,你笑他会跟着你笑,你愁他也会跟着你愁。你生病的那几日,蔡总管疯了一样的为了你四处寻医,那些大夫说他们束手无策的时候,蔡总管一下子像老了十几岁。
他甚至跪在那些大夫面前说,挖心挖肝只要能救回你一条性命,他什么都愿意舍,这样的老管家,你居然不问是非,只因别人一句诬陷,就狠心怀疑他?是不是在你的记忆里,我的影子一点都不剩?我是小埃!小埃!你的小埃啊!你难道忘了吗?在兰山村的那间小作坊里,我们共同酿出了千世情缘?你曾亲口答应我,从今以后只对我一个人好,不会对我发脾气,不会不理我,一定会疼我爱我,就算我做错了事,你也不会打我骂我惩罚我,还有……你还答应我,会永永远远相信我……”
她每说一句,南宫桀的表情便震惊几分,脑海中突然劈开一到裂痕,遥远的角落里,隐约浮现出那早已经被他遗忘的记忆。
手臂突然被拉起,褪了宽长的衣袖,一股钝痛在臂间蔓延,就见钱小埃对着他的手臂狠狠的咬了下去。
再抬头时,他看到的是她那张已经被泪痕爬满的绝望小脸,更令他心惊的是,臂间的那两排牙印,居然与新添的牙印完全符合,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两排牙印你总该记得……”她的声音慢慢恢复平静,唇边荡起一抹凄凉的笑容,“你现在一定很痛吧,当我第一次要下去的时候,你也说很痛,可是你知道吗……世间还有另一种痛,比你这伤口还要更痛……”
握着他的大手,抚向自己的胸口,“清离,这里……我这里好疼……”她边说边哭,“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却把这种疼痛留给我,你真的好残忍……”
她放下他的手臂,扯出一个绝望的笑容,“什么千世情缘万世情缘,对于你来说,不过是一些可笑的往事罢了。既然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之间的缘份便到此为止吧。
如果你怀疑我故意破坏酒坊的生意,你可以去衙门告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和蔡总管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他……他只是一个希望你能露出真心笑容、幸福生活的老伯伯而已。”
一口气说完,也不给南宫桀消化的机会,钱小埃转过身,飞也似的跑出了南宫桀的视线。
蔡总管没想到事情竟会演变到这种地步,他一脸怨慰的瞪着南宫桀,“庄主,为什么你这样糊涂?你可知,小埃这几天日熬夜熬,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说着,他取来一只精致的小酒壶,“小埃说,这酒名叫千世情缘,里面有你最想要的那种味道:她还说,这酒里承载着你们之间对彼此的承诺。庄主,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但是你对于小埃,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了吗?”
南宫桀颤抖的接过那小酒壶。千世情缘?好熟悉的名字,小埃……清离……钱大娘……恭喜发财钱家四兄弟……
当壶中的酒液顺着喉咙慢慢滑下的瞬间,一股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在胃中炸开!
记忆出现混乱,扭曲着他的思绪,耳边响起一阵又一阵的声音,在脑子里转动着一段有一段的画面——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要的东西可多了……”有个女孩笑嘻嘻的板着手指对他说:“我要你从今以后只对我一个人好,不准没事对我发脾气,不准不理我,一定要疼我,就算我做错了事,也不准打我骂我惩罚我,还有……”
她突然抬起头,眨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我都要你永永远远的相信我。”
“没想到你人小,要求可真多。”
“怎么,你做不到吗?”
“做得到、做得到。”
“那如果你做不到呢?”
“如果我做不到,就让老天爷罚我被天打雷劈,五雷——唔!”
颁顶两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她小手捂住了口。“不准随便发这些狠毒的誓言!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负了我,我不要求你别的,只希望你能将这千世情缘发扬光大,让东辰国的每一个地方的人,都能够品尝到它的美好,而我……将会躲得远远的,再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小埃,不会有那一天的,永远也不会有那一天!”
“口说无凭,这牙印,便是你答应我最有力的证据。”
臂间突然传来一阵疼痛,他拉起袖口,看着这两道清晰的牙印,顺着那淡淡的疤痕覆盖在上面,上面还渗着浅浅的血渍。
是她的……是她的……
为什么他会将这段记忆完全抹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记得在那个街头,自己满眼幸福的看着那个身着粗布衣裳的丫头,为了给自己买一块布料,竟冲进层层人群。
绑脑突然传来一阵刺骨的钝痛,在他昏迷前的最后一个意识里,看到了那张惊慌失措的小脸,在人群中茫然的呼喊着清离“
“小埃……”撕心裂肺的一声痛呼,南宫桀终于忆起从前的一切。“噗!”他吐出口黑血,染红了衣襟,吓坏了众人。
“我不管,就算再危险我也要尝试,价钱不是问题,只要能让他把那个贱人忘了,并且乖乖答应我为妻,我什么都不在乎……”
“摄魂术是唯一的方法,只要摄了他的魂,不怕他不乖乖听从你的命令,将你娶进门……”
不要……不要……
南宫桀在黑暗中努力挣扎,可他的反抗却微不足道得可怜,身子不由自主的被控制着,浑浑噩噩,一段有一段的记忆接连跳月兑出来。
赵如梅奸佞的冷笑,居高临下的站在她床边,那个该死的臭道士不知道在他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又是扯他头发,又是采他的鲜血……
小埃……小埃你在哪里?
“清离,你真的忘了我吗?”一张哭的梨花带泪的小脸赫然出现在眼前,“清离,我们说好的,生生世世不分开,清离,为什么你要离开我,清离,我是小埃啊……”
“小埃……小埃……”
“庄主,庄主快醒醒。”
南宫桀猛然从混乱的昏睡中惊醒,看到的就是蔡家父子正担忧的看着自己。
看着他满面惊慌,蔡总管忍不住老泪纵横,“庄主你总算醒了,大夫说你那天太过激动,怕你怒极攻心,若有个什么闪失,恐怕……恐怕……”
“小埃……小埃在哪里?”
“庄主,小埃姑娘自那日离府之后,就再也不曾回来过……”
最后,还是蔡毅然狠下心肠,讲事实的真相道出,“自你吐血昏倒后,珠儿便悬梁自尽,幸好发现得早,后来才得知那日珠儿诬陷小埃的那些话,都是赵如梅从中指使她说的。”
“只因珠儿的娘患了重病,需要大笔银子治疗,珠儿为了给她娘治病,便收下了赵如梅的好处。可当她亲眼看到小埃因此离开南宫家,又见你为了小埃吐血,吓得六神无主,甚至自己因为一时糊涂闯下了大祸,才会愧疚的上吊……”
南宫桀似乎听到了心破裂的声音,全身的力气被一丝丝的抽走。
当他猛然回想起那天小埃的带着满脸的绝望,从自己身边跑开的画面时,“不——”
“庄主,你要去哪里?”
蔡总管和蔡毅然看到一脸苍白的南宫桀飞也似的跳下床,踉跄的跑了出去,人已经消失在门外。
“砰!”南宫桀一脚踹开赵如梅的房门,就看到她正在收拾行李,一副准备外出的样子。
她还未从踢门的惊讶中回神,一只大手已经毫不客气的扼住了她细女敕的喉咙。
“你对我使了摄魂术?”被剥夺的记忆一点一点的恢复,南宫桀终于忆起那日在市集所发生的每一件事。
被迫仰着脸望着他的赵如梅,惊恐的试图想去扯开他扼在自己的颈间的手指。
眼前的南宫桀俊美依旧,可那张脸却扭曲的如同地狱的魔鬼,严重释放着利箭一样凶狠的光芒,一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可怕模样。
她自幼与南宫桀一同长大,见惯了他的淡漠疏离,高傲自负,却从未见过他此刻这般凶狠残佞,嗜血阴毒的表情。
她惶恐的摇着头,希冀若可以用濒临死亡的无助来博取他的同情,可显然她对自己在南宫桀心底的地位高估了。
绊间那股几乎要剥夺她性命的力道,在无形中加强,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阴间的入口。
“还是不肯说吗?”他红着双眼,嘲弄的冷笑一声,“既然你死也不肯道出真相,那么我只能成全你了……”
说着,勒住她脖子的手一用力,就要结束她的小命——
赵如梅拼命摇头,“不要,不要……”她被这样的南宫桀吓得一惊失去了所有的骄傲,“你……你想知道什么,我……我统统都告诉你。”
他才慢慢的松力,倨傲的看着她无助的脸,“从头到尾一五一十,我要知道全部真相!”
“咳咳……咳咳咳……”
懊不容易顺过气来的赵如梅,突然觉得自己很悲哀,她爱了眼前的男子十几年,要尽心机用尽计谋,到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
她突然哈哈大笑,却也泪流满面,“没错,我的确是对你使用了摄魂术,可我之所以这么做,都是你逼我的!”
控斥的双眼瞪着面无表情的南宫桀,“我们一起长大,你明知道在我眼里只有你一人,可是你呢?你问问你自己,你曾认真的看我一眼?你从来都是那么高傲自负,眼里根本看不到任何人!
就连那年我为了博你一笑,不惜下厨学艺,最后因为切菜而割破手指,你也不过是淡淡的看我一眼,说我流出的血很脏……”她突然悲伤的扬起笑容,“没想到这样冷情冷意的你,居然可以对一个乡下丫头露出那么真心温暖的笑容!你知道吗?当我亲眼看到你站在街口,望着人群中那个不起眼的下贱丫头,露出那种表情的时候,我的心就像被人硬生生的撕裂开来,我不允许……绝不允许……我守了你那么多年,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别人夺走!”
她像疯了似地瞪圆了眼睛,“那个道士对我说,只要摄了你的魂,便可以让你将那段时间的记忆忘得一干二净。为了不让你的那段记忆变成一片空白,我还让他对你施法,让你以为那段时间身在宜昌,并且要你取消酿酒大赛,宣布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
南宫桀越听越心惊。难怪每次回想起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总是那么模糊。
而且他根本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娶她为妻,明明他们之间并无深厚的感情。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逼着他这么做,而他却无力反抗。
耳边又响起赵如梅凄冷的笑声,“不过那个女人也真蠢,我不过是安排了一场与你用膳的温馨假象,她就被嫉妒蒙蔽了眼。然后我故意带你到她的秘密酿酒的地方,想造就你的误会,没想到天助我也,她跟蔡总管的对话让你相信我的谎言。”
南宫桀听了心惊,没想到一切都是她的诡计。
她愤恨的瞪着他,“南宫桀,你真的以为,当日你向我提出解除婚约时,我会心甘情愿的答应吗?我没有那么宽大的胸襟,更不可能眼睁睁成全你们,我恨钱小埃把你从我身边夺走,恨蔡总管虽自幼看着我长大,可一颗心却便向着那个贱女人。而我最恨的就是你!是你逼我的,如果不是你对我这么冷酷无情,我又怎么可能对你使出摄魂术?可是我万万没想到……”
她宛如深受打击的退后几步,“摄魂术居然敌不过她亲手酿给你的一杯酒。”
“这么说来,隶县的那批酒之所以遭到破坏,珠儿诬赖小埃和蔡总管一事,全是你一手策划的?”
一块一块拼凑,南宫桀终于明白了真相,他误会小埃了!
想起小埃在临走时那绝望,心碎的眼神,硬生生的扯痛了他的心,而他成为重重伤害她帮凶!
赵如梅得意的冷笑,“是我做的又怎样?既然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你这个卑鄙的贱人!”再也不想听下去的南宫桀,想也不想的伸手掐住她的喉咙,力道大得几乎要结束她的性命。
“庄主……”
就在赵如梅差点就死在南宫桀手中时,蔡总管及时闯了进来,见状忙上前阻止。
“庄主冷静一点,杀人偿命,况且为了这种人杀人,根本就不值得。”蔡总管对赵如梅失望透顶,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姑娘,竟狠心到这种地步。
在蔡总管的劝解下,南宫桀慢慢的松开手,他红着双眼,狠瞪着眼前这该被凌迟至死的赵如梅,突然冷冷一笑。
“是啊!像你这种女人,杀了你,污了我的手。蔡总管,赵如梅乱用邪术,害人不浅,把她送去衙门,一切,交给大人裁决。”说完,他漠视赵如梅绝望的表情,头也不回的离开。
“喂,你到底听不听得懂我的话?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我家小埃不会见你,你最好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
“小埃那丫头就是傻,当初好心把你带到我们家,供你吃、供你住惫费心照顾你,结果呢?竟养出了一匹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当南宫桀马不停蹄的找到兰山村钱小埃的家时,却遭到钱小埃四个鲁直哥哥的无情阻挡。
他怎么也没想到,迎接自己的竟是这个局面,钱家恭喜发财四兄弟宛如四尊不可侵犯的门神,死死守在家门口,任凭他赔礼、道歉好话说尽,就是不肯让他踏进大门一步。
最后,他干脆直挺挺跪在钱家大门前,身称若见不到钱小埃,就跪死在这里不走了。
“哼!你用不着表现出这幅假惺惺的可怜模样,你知道我们家小埃为了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吗?你以为你跪一下、道个歉、说几句好听话,小埃就肯原谅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吗?”
钱家老四性子最直,也最疼自家妹妹。这次小埃带着一颗破碎的心回到家后,整整三天不吃不喝,这可吓坏了他们四兄弟。
当问明事情的原委,四兄弟便把南宫桀列为钱家的头号敌人,恨不得拆他的骨、剥他的皮,亲手将他剁尸万段。这会只把他挡在门外、斥责一顿,已经很客气了。
对于钱家四兄弟对自己的敌意和谩骂,南宫桀能够理解,但他也只是受害人,他们都中了赵如梅那个坏女人的计谋,只是小埃为此承受了太多的苦。
所以他心甘情愿的跪在这里,心甘情愿的接受恭喜发财的指责,心甘情愿的用这种最卑微的姿态等待小埃的原谅。
钱家四兄弟轮流骂了一圈之后,发现南宫桀依旧不痛不痒,直挺挺的跪在原地,只盼小埃出门与他相见。
最后,四人骂他实在没意思,气得干脆不理他,让他就这样跪死好了。
就这样,南宫桀从早上跪到晚,天真的希望小埃可以看在他如此真心诚意的份上,至少出来见他一面。
可是到了傍晚,天色渐暗,天空中慢慢飘下细雨,仍不见小埃的身影。
细小的雨丝变成大雨,打湿了他的发,浸湿了他的衣裳,冰冷的寒意侵入骨髓,长跪的膝盖也痛得失去了知觉。
不知跪了多久,模糊的视线里徒地看见两只绣花鞋,头顶的雨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抬头望去,竟是一把用旧的油纸伞,而站在他面前的,是那个印象中曾给予他无限温暖和亲情的钱大娘。
对方的脸上依旧泛着慈祥的微笑,即使在这个冰冷的雨夜中,一样可以从她身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清离公子,呃……或许我现在该叫你南宫庄主。”她伸出手,将跪在地上的南宫桀轻轻扶起,“你身娇肉贵,我们小抱人家哪承受得起如此大礼,下雨天凉了,你快回去吧,否则身子受寒,怪罪下来,我们可是承担不起的。”
南宫桀顺从她的意慢慢起身,才发现自己的膝盖已经酸痛得失去知觉了,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那双明明枯瘦的手,却有力的扶住了他的手臂。
“小心!”
短短两个字,竟让一向铁血冷情的南宫桀喉间泛酸,热泪盈眶,“钱大娘,求你……求你让我见见小埃,可以吗?”
钱大娘露出一脸的为难,最后戚戚然道:“小埃……小埃已经在昨天离开这里了,临走之前,她曾交代过我,说有朝一日如果你找上门来,就把这个交给你。”
说着,从袖袋里拿出两张纸,交到南宫桀的手中。
南宫桀仔细一看,竟是他当初在嬉闹之下,逼着她签下的卖身契,上面有她红红的手印。
“小埃说,既然你毁了你们之间的约定,那么这张契约自然无效。而另外那一份,是小埃求着我为她代写的酿酒秘方。她说千世情缘是你们合力完成的,如果你还记得你曾对她许下的誓言,那么……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南宫桀颤抖的接过那两张薄纸,慢慢回味钱大娘刚刚说过的每一句话。
小埃走了……
小埃离开他了……
当这个意识渐渐清晰,他终于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