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饲主阁下 第四章

作者:寄秋

“根据上一季的产量,公司推出的中国风针织短衫深受好评,国外的厂商也频频询问合作意愿,我们这一季要再接再厉,创造新的局势,让国际间肯定我们非凡的成就……”

液晶投影一张一张的播放,粉色系的秋裳和冬装一件一件在画面上跳动,交织出色彩斑斓的艳丽,也博得无数的掌声。

女人追求流行,流行打造出时尚,光鲜亮丽的衣服是女人的最爱,不分老少地装扮起自己,抢着当最耀眼的那个人。

“彩衣服饰”第一代创始人叫董晴文,她是董知秋的外婆,也是现在的名誉董事,半退休的董事长。

当年她跟着情人私奔时,意外发现他早已结婚生子,除了元培还有两名儿子,毕业于北大的她向来心高气傲,不甘与人共侍一夫,因此怀着六个月大的身孕离开她的男人。

没想到女儿也和她一样情路不顺,年届五十的董可云是公司的负责人兼总经理,精于保养的她看来不过三十出头,不像生过一个小阿子的女人。

董可云和她的母亲个性十分相近,也是个傲气甚高的女子,只因她爱的男人不愿意留在国内发展,她便索性放弃那段感情,未告知有孕在身的事实,让对方抱憾地离开她。

所以董家没有男人,一切由女人做主,董知秋从母姓,她从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不可以自满,也没有骄傲的条件,我们落后欧美市场一大段,要急起直追,打破他们固有的藩篱,成功地将本地的品牌推向全世界……”

台上的董可云滔滔不绝地高谈日后走向,难掩傲色地指着直线成长的销售额,神采飞扬,意气风发,充满自信地散发成熟女人的魅力。

她是美丽的,拜现代科技的精良,得以完美的形象展现在世人的面前,让消费者看见她的努力和实力,进而成为她死忠的追随者。

而台下的主管们精神抖擞,两眼闪着和她一样精锐的眼光,信心十足地准备大干一场,将长年气焰高涨的西方帝权打个落花流水。

在这一群精英分子中,有个迟到的人躲在最角落的位置,纤指托腮,悄悄打起盹,以为不会有人发现她的存在。

“董知秋……董知秋……董知秋——”

不知是谁用力推了她一下,蓦地听见自己名字的董知秋,神智一清的扬手一举。

“你位子在那里吗?”

不轻不重的声音一落下,前方有人主动让座,她不疾不徐地走上前,落落大方。

“妈,大家都知道我是谁,用不着刻意强调。”她不卑不亢地说,不见示弱。

在母亲面前,她必须是强大的,不能有一丝软弱,否则她只会更加想控制她,改造她成为另一个野心大过人性的董可云。

“叫我总经理。”彩妆艳丽的面容浮现一层厉色。

“是的,总经理。”她从善如流,当母亲的直属上司看待。

神色不佳的董可云将一叠文件往她面前一丢。“这一季的设计图我只看到三张,你其他的设计呢?”

“没灵感。”她随口一应,不因母亲的冷厉而有所退缩。

她放在心里没说出口的是,那段时间她拿来创作童书,无法分身。

“不要用过时的理由搪塞,我们要走在流行尖端,而不是在后头苦苦追赶,一个礼拜内把三十张设计图送到我桌上,我不听任何解释。”她的要求绝对奉行,不允许拒绝。

“太难了。”皱着眉,董知秋强打起精神应付难缠的母亲。

“我不要听到‘难’这个字,以你的设计天分,没什么可以难倒你。”她相信她是“彩云服饰”的明日之星,未来的东方明珠。

她笑不出来,太阳穴微微发疼。“重点是要我能画得出来。”

母亲在强人所难,她明了,她在确立权威,惩罚她的漫不经心。

“你是在抱怨吗?”她给她太多自由,让她的心变野了。

“不,我是在陈述事实,总经理。”如果你把我当成一般职员,也就不会对我特别严苛了。

“彩衣服饰”刚创办时,走的是代理路线,所以并无设计师,纯粹是销售。

董可云接手后才积极培育设计人才,由设计学院找人,从寥寥的数人慢慢培植成如今的设计部门,大大小小的设计师超过二十名。

虽然也有不成气候的,只能走低价的成衣市场,不过大部分的设计师都能独当一面,设计出令人眼睛一亮的作品。

但是董可云给他们的时间较宽裕,少则一个月,多则半年,只要能赶得上潮流,推出一系列创新服饰,她可以耐心等候。

反观是自己的女儿,她永远是在鞭策,好还要再好,不能有丝毫停顿,她要的不只是一名设计师,还是全能的领导者,日后好继承她的位置。

“你敢顶嘴。”在这公司里,除了董事长外,就数她的职责最大。

董可云最大的败笔是她想做到公私分明却老是公私不分,她认为自己的身份是总经理,底下的员工就该尊敬这个位置上的她。

可是她顶的是公司的职位,说话的语气却是一位母亲,两种角色她都扮演不好,混淆了,让人直接感受到她的蛮横。

“总经理,我只是在将道理,请问公司里,有哪个设计师和我有相同的待遇,他们也需要七天内交出三十张设计图吗?”她真的厌烦了,老是和时间赛跑。

董知秋无奈的看看在座的其他人,他们全都面面相觑,尴尬的转开视线,不敢正视她的眼。

“你……你……你知不知道我用心良苦是为了谁?”下不了台的董可云气盛地抬高下颚,把自己的野心归究于女儿的恨铁不成钢。

她肩一耸,笑得恬静。“你再生一个吧!不要指望我,大梁太重我扛不动。”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传来不少窃笑声和被浓痰哽住的咳嗽。

“董知秋!”这个大逆不道的女儿,竟敢让她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

“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我说的是实话,我学服装设计是不想你和外婆太劳累,而不是把自己累死。”她的原意全被扭曲了。

因为不忍心她们日以继夜地为公司拼命,付出一切仍达不到所要的目标,刚好她有这方面的才华,才想来分担一些。

但是人的贪念永无止境,一发现她的过人才能,外婆和母亲欣喜若狂,原本只要她争气的心愿变本加厉,企图塑造出不下她俩的女强人。

“‘彩衣服饰’是我和你外婆一生的心血,不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我……董知秋,你要去哪里,我的话还没说完,马上给我回你的位子。”这孩子越大越难管教,她必须想个法子治治她。

董可云想到女儿的年纪快逼近三十大关,公司里的青年才俊不在少数,为了折断这只不安分鸟儿的双翼,她不出招不成。

董知秋回眸一笑。“老调重弹,你饶了我吧!苦命的小设计师要回家闭关练功,赶出你要的三十张设计图。”

她能给的只有这么多了。

“回来,我没说散会你不许离开……咦!谁把小阿带进公司?”她气急败坏地追出去,没料到在门口差点撞倒两名外国小男孩。

重形象的董可云连忙和缓神色,以为孩子是国外客户的,她变化极大地扯出煦笑容,语气轻柔得不带一丝严厉,就怕给人带来坏印象。

“他们是我邻居的小阿。”这两个调皮鬼居然还在。

“邻居的……”董可云脸色又是一变,极其难看地低吼。“你自个儿不长进也就算了,还堕落到帮人家看孩子,你那双手是用来画设计图,不是当保姆,你就不能让我少操点心吗?”

“妈……”在小阿子面前避免起争执,他们很聪明,听得懂她说什么。

蜜色唇瓣才发出单音,董可云又得理不饶人的喋喋不休,借机教训不听话的女儿。

“难怪你交不出设计图,光是这两个黏人的小麻烦就让你分身乏术,你哪还有空闲办正事。我以前当你很懂事,是个贴心的孩子,现在你让我怎么信任你?你这不负责任的态度是跟谁学的……”

“伊恩和格雷看着不知哪来的老女人,一直很凶地骂他们最重要的人,小脸一沉,不太高兴地一人拉她一只手,当成秋千一样的荡来荡去。

“婆婆,你的肝不好喔!常发脾气的人这里会坏掉。”黑发小男孩指着肝脏位置,很正经地说。

闻言,她抽了口气,脸色张成猪肝色。“你……喊我婆婆,我、我有那么老吗?”

年龄一向是女人最在意的事,一看到母亲一副惊吓不轻的惶恐样,董知秋忍不住背过身,捂着嘴偷笑。

“婆婆,你不可以骂人啦!而且我们也不是黏人的小麻烦,我们明明很可爱呀!”棕发男孩咧开嘴,笑得好不天真。

可爱的小恶魔。董知秋在心里下批注。

“你,你,不管你们两个小表的父母是谁,不许再叫我婆婆。”她点着小人头,不接受岁月的痕迹已侵袭她美貌无双的脸。

没有女人不老,她们愿意为青春永驻付出一切,她也不例外。

“那叫巫婆可不可以?”伊恩小声地问。

“巫婆?”董可云几乎要翻白眼。

“还是坏皇后?”刚会看“白雪公主”的格雷兴致勃勃地建议。

“坏皇后……”难道没有其他的形容词?拥有时尚圈最美丽的流行推手称号的她,几时一文不值地只能当个坏女人。

小阿子的童言童语让人大受打击,明显神采一黯的董可云似乎苍老几分,脸上的细纹因月兑妆而清晰可见。

“会议还没开完吗?动物园快关门了。”

吓人的事尚未结束,从电梯走出的高大男人看到并非朝他跑去的男孩,而是看起来一脸惊讶的女人。

就连董知秋没没料到他会笔直走向她,然后非常自然地搂起她的腰,好像他的大手本来就该放在那个位置,没人可以阻止他的权利。

“爹地,你来接我们呀!”

“爹地,你好慢喔!我们等了好久。”

一个孩子牵起一个大人的手,神色自在得仿佛理应如此,和谐的画面宛如一幅天伦图,一对和睦的父母带着他们可爱的小朋友。

贬议室里等不到总经理的主管纷纷离位,他们一走到门口也吓了一大跳,目瞪口呆地看着和乐融融的“一家人”。

“小秋几时生了孩子,怎么没通知我们一声?”一位元老级的员工讶然一呼。

“是呀!懊歹让我们粘粘喜气,瞧瞧那眉眼多像知秋小时候,连笑起来的模样都香了七分。”尤其是那个黑头发的更像,跟她刚上小学时剪短头发飞样子如出一辙。

众人在那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当是趣事地不断传来传去,面色一沉的董可云扯掉那条线,朝着女儿大吼。

“董知秋,你给我好好解释清楚,为什么邻居的小阿会长得这么像你,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偷生的!”

?

?

哪里像她?明明是高鼻子的外国小阿,怎么可能和她有相似处?

这些眼拙的老人家唯恐天下不乱,捕风捉影地随人摆弄,一个起了头,另一个接着煽风点火,将一根鹅毛传成一只鹅。

这种要不得的心态由来已久,朝九晚五的职场生活待多了也会身心疲乏,难免找些事兴风作浪,好提振一下精神。

没生过小阿的人突然冒出两个孩子,未免太滑稽,算算时间,他们出生的时候是五年前,那时她在英国……

英国!

心头一惊的董知秋按着平坦小肮,微起疑惧。她不记得那两年究竟发生什么事,难道真是异国寂寞,迷乱了情感,与人有了不寻常的关系?

“他们头上没长花,你看再多回也是一样。”五岁的小男童,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

必首一瞋目,她轻哼一声。“我什么时候同意陪你们父子三人逛动物园,你绑架我。”

要不是不忍心小阿子失望,她早一走了之,看他如何自圆其说。

“我解救你。”他脸上并无任何表情,可眼睛明显写着两个字——愉快。

“一时的,我母亲不会轻易放过我。”她会不断追问,用她认定的价值观来评判双眼所见。

只要一想到日后不平静的,董知秋的心情如秋天的晚风,一阵寒过一阵,无法放晴。

他看着她沮丧的苦着脸,眼中没有同情。“不用理会。”

她听出他话中之意,略微埋怨地横睇一眼。“我不是你,摆不出生人回避的冰山脸孔。”

瞧,他们的身边多么净空,没人敢靠近三公尺以内,神情漠然的他不管往哪儿一站,大人马上把小阿子抱走,离他们远远的。

不过不是他长相可怖,以目前公认的审美观来看,他虽称不上帅哥的行列,脸型过于方正,浓眉大眼,但是不算难看,属于耐看型男人,越和他相处越发觉他又个人的味道,独特得让人想入非非。

其实有不少女人偷偷地回头看他,品头论足地说起他的外型,她不经意地听见其中一人喜滋滋地指着他的臀部,直呼好性感。

若非碍于他带着“老婆”、小阿出游,应该会有人主动搭讪,冲着他不俗的外国人脸孔而甘愿献身,追求短暂激情。

“没有人可以替另一个人过日子,说不并不难。”只要意志够坚定。

“那是你没见过我母亲的毅力,她要把人逼疯比探囊取物还简单。”可惜她没选择父母的权利,一出生就注定枷锁加身。

董知秋爱她的家人,但也为她们的冥顽固执而无能为力,太多的宠爱是无形的负荷,她也曾被压得喘不过气,想远远逃开这个家。

她做了。

在十五岁那年,她念了重视人格发展的深渊高中,而非母亲期盼的贵族学校,她在她的怨责中撑过三年,直到升上大学。

也因为有当初的坚持,她才能结识那帮好朋友,开启不一样的视野,让自己明了到一件事,她并不孤独,真正交心的朋友永远在身边。

昂斯特灰蓝色眸子中扬起一抹诡光。“欢迎你到我家避难。”

她心动了下,但是……“你在害我还是帮我,这根本是自掘坟墓的陷阱,我妈会直接把我放在火上烤。”

可爱区的动物有长耳兔、黑逃陟、梅花鹿、斑马等十数种,它们在围起的区域里或走或躺,或是互相搔痒,供人们取景拍照。

可是男孩子总是比较顽皮,不喜欢太过温驯的动物。没一刻安分的伊恩和格雷亢奋地拍着铁栏杆,把老虎狮子当成豢养的小猫小狈,不断地发出奇怪声音想和猛兽一起玩。

无知养大他们的胆子,浑然不知兽口一张,小命就没了。

所以跟在身后的大人就辛苦了,时时刻刻都得吊着心,提防他们害死自己。

“对了,我和你儿子真的长得很像吗?”为什么见过她幼时的长辈都异口同声,毫无犹疑。

董知秋还小时,她的母亲因工作的缘故常把她带到公司,因此她在上初中以前,“彩衣服饰”等于是她的游戏间,她待在那里的时间多过家里。

除非是新进员工,否则年资超过二十年的老职员,大都带过她。

“见仁见智。”他不给予答案,任由她在心底生疑、猜测。

得不到满意的答复,她该弦易辙地问道:“你跟你妻子是怎么认识的?”

“邻居。”他眼神冷柔,感觉没那么冷漠。

“你当时也是厨师?”她旁敲侧击,想解心中的疑虑。

有根刺哽在喉头,任谁也会不舒服,不拔不快。

“不。”

“不?”怎么又走入胡同,绕进死巷?

“大学讲师。”一门枯燥乏味的课程。

“什么大学讲师,是你还是她……等等,你在大学教课?”她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仿佛白犀牛的角开出一朵牡丹花。

“你很意外?”他冷勾嘴角,似乎她的诧异取悦了他,他终于有些许的表情变化。

“你在哪一所大学教学?”她问。

他说了个不陌生的校名,正是她当初申请的学校。

“你……你教过我?”她讷讷地问出口。

“教过。”勤奋上进的学生,沉迷于书中。

“那……”她不想再问下去,但是……没有解答的谜团更令人心乱如麻。“你认识我?”

“认识。”她是第一个敢直视他冰蓝眸子的女人,甚至把他当成饲主。

“我和你……呃……我们之间有没有可能……发展……”师生恋?

问得越多,董知秋的心越乱,她觉得自己在走一条危险的单轨吊桥,随时有粉身碎骨之虞。

坚毅的下巴一抬,厚薄适中的唇低声轻喃,“犯规,花栗鼠女郎。”

“不许你叫我花栗鼠女郎,我才不是……啊!小心!”

她板起脸,才想提出抗议,追逐中的两兄弟像是受到什么鼓舞,飞快地朝小嘴微噘的女人撞去,力道之重出乎想象。

董知秋轻盈的身体被撞飞了,她惊慌地高呼一声,以为会重重落地。

谁知那正是某人的阴谋,以眼神唆使儿子使坏,结实有力的双臂一张,顺势接住飞进怀里的娇软身躯,手臂倏地勒紧,不让她逃月兑。

“英雄都该得到一个吻。”一说完,他低头吻住愕然芳唇。

昂斯特主动的索吻,见状的伊恩、格雷不但不讶异,还大声地鼓掌欢呼,要求他们再来一吻,要拍照留念。

当然不依的董知秋双颊泛红,使劲地想推开得寸进尺的男人,脸皮薄的她不像外国人那么开放,有些事还是得矜持。

虽然她不得不承认他的吻技高超,吻得她七荤八素,差点忘了自己是谁,腿软地必须攀附着他的手臂才能站直,不过她并未完全迷失,犹记得他有个挚爱的妻子。

“你、你不可以再吻傲……”她气喘吁吁地阻止他再度俯下的唇。

“你欠我的。”他毫无愧色地吸吮她葱白纤指,含吮舌忝咬,目光从灼热地让人全身发软。

“我……我没有……”突然间,她非常恐慌。

不是怕他,而是害怕守不住自己的心,爱上别人的丈夫。

币蓝色眸中迸射出她招架不住的热焰。“你忘了我,忘了过去,忘了曾经承诺过的事,你忘了给我一个希望,让我再不着边际的深海独自挣扎。”

“不要说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放开我,我、我不知道……不知道。”她什么都不晓得,不要再逼她。

董知秋无力地挥臂,脸色苍白得几无血色,一颗一颗的冷汗湿了直顺黑发。

“爹地,阿姨好像很难过,你不要再凶她了。”她看起来好可怜。

“叛徒。”昂斯特冷冷扬唇,视线不曾离开怀中的女人。

他太恨她了,恨到他想要她跟他一样的痛,尝尝被遗忘的滋味。

“我的头……好痛……”像是爆开来似的,后脑的旧伤口一直胀大……

“怎么了,你哪个地方痛?”终究是不忍心,他手指轻柔地揉着她手心捧覆的位置。

蓦地,千年不化的冰块表情揪愀然一变,指月复下凸起是疤让他双眼微眯,紧抿唇瓣,没法看透的心正一片片剥落,化为深沉的阴暗。

这伤一定很严重,她如何承受得住。

“昂……昂……我不是故意要忘了你,不是……不要怪我……”她有好深的歉意,却不知该向谁说。

分不清是梦或是幻,每回一犯头痛,她脑海中就会出现破碎的画面,凌乱杂沓,凑不完整。

“别再说了,我原谅你,当是是爱上你的代价。”他近乎耳语地低诉,在她唇上落下一个温柔深吻。

昂斯特紧握冰冷小手,没发现她眼角泪影浮动,心里想着是自己的严苛,把自个儿的伤痛当成武器,伤害他唯一深爱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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