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衣骅骝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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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貌像猥琐鼠眼闪烁老者道:“方兰亭甘六娘却是藏头露尾之辈,能掀起多大风浪,令主不必挂意,迟早终被擒住……”
冯翊摇首冷笑道:“他们所知隐秘太多,如不杀以灭口,将睡难安枕,何况他们亦未走远。”
“令主从何而知?”
“我不信他们能逃出伏椿之外不露形迹。”
“令主别忘了他们之中另有能人?”另一面色黧黑红衣中年汉子道:“本山心月复之患恐不在方兰亭甘六娘,而在邓公玄及赤城山主,此刻邓公玄已逼近吕梁,望令主速回总坛才是。”
冯翊鼻中冷哼了一声,举掌平胸疾推出手。
只听惊天巨响,方兰亭所居倒塌了下来,灰烟弥漫腾空变成一堆瓦烁,掌力惊人。
忽闻一声阴恻恻冷笑道:“木石无知,竟拿无知之物出气,令人齿冷。”语声冰寒彻骨,宛如地骨阴风,令人悚然战极。
这语声竟是在甘六娘茅屋内传出。
冯翊面色一变,右掌平胸疾拂,一般无形罡风送出,只见茅屋屋顶应掌飞出,屋内三条白影一鹤冲天拔起,疾逾飘风掠在冯翊身前开外悄然落地。
三面目冰冷,秃眉无须白衣人并肩而立,掌中各持著一支极好青钢打造长剑,映目生出眩眼光华。
冯栩仔细打量三白衣人两眼,道:“三位是何来历?”
中立白衣人冷笑道:“冯令主莫问我等来历,总之是敌非友,我等奉命查明冯令主潜迹之处,耗时数年,毫无迹象所寻,只道冯令主已归道山,怎料方兰亭竟传出冯翊潜迹吕梁……”
冯翊面色镇静如恒,淡淡一笑道:“看来方兰亭为三位所擒的了。”
那白衣人寒声道:“在下三人一步之差,竟被方兰亭逸去,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冯令主居然自行投到……”
冯翊剑眉一剔,道:“阁下似将我冯翊视作无物,不啻手到成擒,区区不才愿见识三位奇学。”
白衣人道:“在下三人奉命不至逼不得已时不能出手,如今亲眼目击令主尚在人世,必需赶回覆命。”
冯翊道:“贵上何人?”
“日后自知!”说时三白衣人似心意相通,疾转身躯长身一跃,倏忽之间已远在七八丈外。
三红衣人大喝道:“那里走!”身如离弦之弩追出。
突然——
三白衣人疾地转身,长剑平指,一招“穿针引线”迅如流星击出,寒光疾奔,穿空飞去。
那三红衣人如遇重阻,定在那里,冯翊情知有异,不禁面色一变,疾跃至三红衣人之前凝目一望,只见三名属下左胁洞穿一粟米小孔,孔内涔涔流出一丝鲜血,染湿了半边,面色惨白如纸。
冯翊道:“你等为何不闪避,‘穿针引线’虽是剑招内上乘招式,以你等武功绝不致无法避开。”
一红衣老者泛出一丝苦笑道:“禀知今主,那剑招看似平淡无奇,其实神奇绝伦,只觉无法闪避。”
冯翊面色一变道:“有这等事么?”
“非但如此,而且无法封闭伤处穴道,致血流不止。”
冯翊又是面色一变,右手之指如电分点在无名穴道上,顿时血流阻止,身如电奔追望三白衣人。
他身法奇快,一盏茶时分,已可目睹三白衣人后影,那三白衣人做梦也未想到冯翊竟能追上他们,尚自施展上乘提纵术赶回覆命。
三人只觉头顶风生,冯翊已落在道上横身相阻,骇然止步。
冯翊冷冷一笑道:“三位可是我那师弟门下么?”
“冯令主师弟何人?恕我等不知!”
白衣人知拼搏难免,力蓄右腕,剑尖斜挑,颤震出眩目飞星。
冯栩道:“这也难怪,贵上可是赤城山主么?他真正隐迹之处望三位赐告是幸。”
一尖腮深颧,面目森冷白衣老叟答道:“冯令主未免多此一问,敝上自然住在赤城山中。”
冯翊微微一笑道:“有劳三位指点确处,当可饶三位不死!”
三白衣人面色一变,大喝出声,快速出剑,流芒电奔,朵朵剑花夹著悸耳锐啸袭向冯翊要害,三剑交织,变化神奇,狠辣绝伦。
冯翊只觉剑招诡狠辣毒,心神微震,身形疾旋,长衫鼓胀如蓬,逼出一片如山罡气。
三剑刺实冯翊在长衫上,如中金铁,虎口酥麻,为无形罡气将剑势荡了开去。
赤城凶邪三人知必须取得先机,才可立於不败,若让冯翊克制剑招则无异待宰之兽,剑势一荡,立即震腕疾攻出剑,寒飚浮空中剑花飞涌。
那知冯栩竟趁著三赤城门下剑势荡开之际,迅疾无伦取出一柄短剑,柄连剑身不过一尺八寸,赭中泛紫,震腕之间飞振一抹赤霞。
只见冯翊身法变幻不测,穿闪在漫空剑影之中,间或攻出两剑,赤霞流奔。
渐渐赤霞大盛,光芒四射,掩盖了三白衣人剑势,叮叮两声,闷哼声中,一双白衣人倒飘开去,两剑坠地,食中两指为赤霞芒尾削断,血涌如注。
冯翊朗笑一声,翻腕之间,短剑锋利剑尖虚点在另一白衣人咽喉穴上,道:“尊驾何必守口如瓶,於事无补有损。”
那伤指两白衣人见状互望了一眼,猛的踹身疾射如飞掠去。
冯翊冷笑道:“尊驾一双同伴,见危不救罔顾道意,令人寒心。”
白衣人闷声不答,瞑瞑双目,似若无闻。
冯翊目蕴怒光,喝道:“冯某原不为已甚,岂料尊驾不到黄河心不死,冯某有办法使尊驾自动吐出。”说时左手两指缓缓点向白衣人胁下阴穴。
指到中途,那白衣人突惨叫一声倒地,面泛青紫,转眼之间化成一滩黑水。
冯翊见状骇然色变,沉思须臾,潜龙升天拔起,如飞掠至。
旷野中陆续现出一拨拨不明来历江湖人物,尾随冯翊之后,身法迅快,愈追愈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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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头新月一弦,在柳丝摇拂中隐现,城北一幢幽美宅院外人影疾闪掠入。
只闻一角红楼中传出一娇滴滴语声道:“强哥么?”
来人身形一定,现出一浓眉虎目,身著黑衫中年汉子,闻声笑道:“翠妹,正是愚兄顾永强。”
红楼窗扉敞开,探出半身丽人,瓜子脸庞,眉如远山,齿若编贝,妩媚动人,杏眼斜睨,纤手微扬。
彼永强疾登小楼推门而入,只见丽人穿著一袭鹅黄衣裙,盈盈含笑,站在妆台前,不禁快步上前,执著丽人纤手,道:“小翠,这多天不见,你分外明艳俏丽了。”
小翠闻言樱唇一噘,嗔道:“还说咧,计算日子有五天啦,分明你有了新宠变心……”
彼永强忙指天矢日道:“倘我另结新欢负心日后必不得其死,你知道什么?数日来会主严命我等搜觅一叛门弟子,但无异大海捞针,无一丝端倪,此刻我是离群偷出,午刻时分必须赶回,否则当获重罪。”
小翠诧道:“叛门弟子是谁?有如此重要么?”
彼永强道:“姓邓,若不将他擒住,本门覆亡之祸当在不远。”说著朗声一笑,又道:“小翠,似此江湖中事提他则甚,寸阴是金,你我莫辜负这大好时光。”说时一手向小翠柳腰揽去。
小翠机伶无比,荡起一声格格娇笑,柳腰甩拼闪了开去,嗔道:“强哥就是如此猴急,窗也不关,门又不闭,若为人撞见,贱妾何以为人。”说著娇媚荡笑道:“贱妾还准备得酒菜,命丫环送上!”似一只蝴蝶般翩然闪离室外。
须臾,一个丑婢随著小翠进入,两人各托著一只光漆木盘,盘中酒菜纷陈,芳香扑鼻,一一端放桌上。
彼永强只见酒色醇碧,菜肴精致,不禁食指大动,执起酒壶满满斟了一杯,鲸饮而尽,连声赞道:“好酒!”
小翠频频劝饮喂食,呢声软语,顾永强色授魂与,不由吃得酩酊大醉,连舌头也短了。
彼永强道:“小……翠……一刻……千……金……快……睡吧……”
小翠扶著顾永强上得锦榻,蓦地侧屋中疾若惊鸿般掠入邓公玄,两指伸出,疾如电光石火朝顾永强精促穴点下。
彼永强闷嗥一声,昏死过去。
小翠面色微变,道:“公子是否将顾永强杀死?”
邓公玄展齿一笑道:“留他活命日后还有大用,姑娘不可露出形色,稍时顾永强必有同党找来。”
小翠摇首道:“此地并无人知,除了当年同著顾永强来的王老头,他同党无一人知贱妾系顾永强外室。”
邓公玄笑道:“那王老头也是本门手下。”说著提起顾永强走入邻室而去。
彼永强神智已呈昏迷,为邓公玄套出不少真情实话,但顾永强并非重要人物,紧要之事并无所得,然而邓公玄却收获不少。
小翠坐在床沿上默默忖思,心乱如麻,忽觉面前人影疾闪,只见邓公玄已站在她面前,手执著一张软皮面具。
那软皮面具制作甚精,宛然顾永强面目维妙维肖。
邓公玄笑道:“姑娘,你瞧这面具像顾永强么?”将面具戴了上来。
小翠不禁听了一跳,如顾永强面目无异,娇笑道:“公子是否欲以顾永强身份混入?”
邓公玄颔首道:“正是。”
小翠道:“但公子声音变不了,恐自露马脚,弄巧成拙。”
邓公玄朗声一笑,咳了声道:“小翠,你我上床颠鸾倒凤,不可辜负此大好时光。”
竟与顾永强语声无异。
小翠不禁胀得满面通红,嗔道:“公子怎说此不堪入耳之语。”说著又格格一笑道:“学得太像了,显然公子你注意顾永强甚久了。”
邓公玄微微一笑道:“不但注意甚久,而且姑娘与顾永强居间认识还是在下穿针引线。”
小翠闻言不由霞生双靥,嗔道:“怪道公子如此宽宏大量,毫未捻酸吃醋咧!”
邓公玄正色摇首道:“虽说如此,可是顾永强与王老头均蒙在鼓中,原是在下安下的一著棋子,如今才知道这著鬼棋的妙用了。”
小翠是个水性杨花的尤物,不知江湖中事云诡波谲,只觉邓公玄的话玄妙莫解,但懒得追究。
邓公玄匆匆走入邻室,迅又走出,将顾永强衣履换上身去,瞧不出一丝破绽。
蓦地——
窗外送入沙沉语声道:“顾老三……顾老……”
邓公玄面色微变,道:“王老头,小翠,你照我吩咐去做。”说完提起酒壶就著壶嘴咕噜噜鲸饮了半壶,以内力逼向体外,侧身倒下。
小翠忙奔向窗口,探首而出,只见一身穿短装,貌像平凡五旬上下老者仰面伫立窗下,忙道:“已吃醉了,唤他不醒,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王老头冷笑道:“你这小妖精不知事情轻重,岂能等到明天。”说著登上得楼来,只见顾永强睡在榻上,眯著小眼,口中酒气薰天呓语不停,不由双眉一皱,搭起顾永强,喝道:“顾老三我们快走!”
彼永强似一条软蛇般傍著王老头半抬半拖下得楼去。
王老头对准顾永强耳内大喝一声。
彼永强颤了一颤,睁眼似惺忪半睡道:“你这是做什么?”
王老头沉声道:“令主传下急令,说既然无法寻觅邓公玄下落,料定邓公玄必藏身太原城内,太原分堂撤去,我等亦化整为零,堂主正等候你咧!”
彼永强闻言似酒醉半醒,挺胸欠伸了一下,笑道:“你永远是如此大惊小敝,堂主找我则甚?”
王老头冷笑道:“这两日赤城山高手纷纷赶来,本山风云险恶,未必我等须随堂主赶返吕梁防守。”
彼永强似无可奈何长叹一声,催促王老头带路。
两人先后翻出太原城疾逾流星奔往一片竹林中,只见林中已有十数人在内立候,均是劲装捷服,肩头兵刃鼓凸,丝穗飘扬。
彼永强认出那面似淡金,目光阴森中年人是太原分堂主螳螂爪邝仕豪,神色不善,已想好一套说词。
只听邝仕豪狞笑道:“顾永强你望何处去了?本座命你办的事办妥了么?”
彼永强悚然一惊,暗道:“要糟!”
幸亏他情急智生,忙抱拳躬身道:“属下奉命办事之际,途中突然发现邓公玄等人形迹……”
“什么?”邝仕豪面色顿变,喝道:“本座这多日来搜觅邓公玄形踪一无发现,怎么竟会落在你的眼中……”
彼永强道:“属下不敢谎言,再属下冒著生命之危,尾蹑邓公玄而去,探得一项隐秘,赶欲回返禀明,故未能办妥堂主之事。”
邝仕豪将信将疑道:“你在何处遇见邓公玄,他是否单独一人。”
彼永强道:“在小西门城垣上,邓公玄偕同一艳媚冶荡的美妇……”继说出美妇穿著,容貌特徵。
螳螂爪邝仕豪心中有三分相信,回巡了一眼,鼻中冷哼道:“必是传说中花蕊夫人费月萍妖妇了,只有他们二人么?”
彼永强道:“还有一白衣中年文士,此人似是赤城高手,三人聚议,邓公玄谓吕梁布伏悉已改弦易辙,他知危见机暂停恃强侵入,料定太原分堂必知总坛进入之法,商议将太原分堂辖下悉数制住,不可走漏一人,以衔枚疾走之势攻入吕梁总坛。”
邝仕豪冷笑道:“本座也不知总坛布设,令主显然洞烛机先,邓公玄必然自投罗网,伏尸乱刀之下。”说著语声略顿,又道:“太原分堂地址已然变易,邓公玄无法找到!”
忽闻风送一个阴恻恻冷笑道:“邓公玄虽然无法找得,却被我等发现邝堂主率众在此。”
邝仕豪面色大变,厉喝道:“阁下是何来历?”
“我等均是赤城门下,先邝堂生一步到达竹林略事歇息,邝堂主竟自动投入罗网。”
邝仕豪判明语声由东向传来,忙率众朝西疾掠出林。
吕梁凶邪一投出林外,迎面忽传来狂笑道:“邝堂主你走得了么?”
只见十数白衣人刃光电奔,破空锐啸向吕梁凶邪快攻出手,立时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凶搏。
由于双方均是身负高强的武功,招式辣毒猛狠,片刻之间惨嗥腾起,双方互有伤亡。
螳螂爪邝仕豪一柄奇形兵刃,招式怪异,连伤三人,择强而攻。
一顿饭光景过去,各损伤一半人手。
蓦地传来一声刺耳尖锐长啸,赤城凶邪闻得啸声潜龙升天拔起,穿空如电遁去。
邝仕豪只觉力倦神疲,面色苍白,四顾了一眼,长吁了一口气,见只剩下六人,苦笑道:“用本门灵药速救治伤者撤往总坛。”
只见一人答道:“对方下手狠辣,均伤重不治。”
邝仕豪不由面现悲愤之色,顿了顿足道:“我等走吧,此处不是善地……”
忽闻传来一声申吟道:“堂主救我!”
邝仕豪听出那是顾永强语声,不禁一怔,循声前往,只见顾永强躺在草丛中,嘴角溢著一丝鲜血,面色苍白如纸,忙喂服了一丸灵丹扶起。
彼永强吞服了后,运气逼输周天,道:“堂主速离,属下前情禀白尚未竟了。”
邝仕豪率残馀之众奔离六七里外,存身在一座黄土高崖之下。
那士崖高约十馀文,绵亘也不过数十丈左右,寸草不生,孤另另矗立在一片旷野中。
邝仕豪目注两名属下,沉声道:“你两人跃上土崖眺望,居高临下,可知数里外举动,一察知有异,我等即离开此处。”
两人倏地一跃而起,登上土崖。
邝仕豪望著顾永强道:“现在你可详细禀明。”
彼永强道:“事关重大,不容第三人闻及。”
邝仕豪左手一摆,四名匪徒各自飞掠出去,二三十丈方始停住。
彼永强道:“吕梁的布设与前大不相同,增加了许多禁制,险恶万分……
那白衣文士颇不以邓公玄之言为然,道:‘吕梁一切布设,敝上均了若指掌,虽说令师最近更弦易辙,但万变不离其宗,无法将吕梁地势改变。’
邓公玄道:‘这个在下知道,但为减少伤亡计,还是依在下之言切莫恃强,非是在下看轻尊驾,家师武功即是贵上亲自前来,也未必可操胜算。’
白衣文士泠笑道:‘那到未必见得!’
花蕊妖妇格格娇笑道:‘两位不必争执,不论用何策侵入吕梁总坛,那大还丹必由邓公玄与贱妾各分一半之半数。’”
邝仕豪闻言诧道:“什么?大还丹!此乃天池逸叟独门圣药,令主何来此物?”
彼永强轻笑一声道:“堂主真乃聪明一世,糊涂一世,赤城山主已查明川南三煞实为令主除却,五行绝命针均为令主得去。”
邝仕豪面色一变,道:“真的么?”
彼永强苦笑了笑道:“恕属下不能妄自揣测真假,但邓公玄叛门定非无因。”
邝仕豪面色凝重,点点头道:“这倒是真情实话,令主生平行事高深莫测,我等不可妄议,还有邓公玄他们还议论了什么?”
彼永强道:“白衣文士言赤城山主已合成一种无形奇毒,无色无味,吸入亦无丝毫有异样感觉,半个对时后令人在不知不觉睡眠中死去,仅山主知道解救之法,一包药量,可减却三里方圆内无数生灵。”
邝仕豪闻言心神巨震,面色大变。
彼永强又道:“尚有甚多言语,关系令主及赤城山主隐私恩怨,末便吐露。”
邝仕豪怔得一怔,道:“你是否想面禀令主?”
彼永强黯然一笑道:“属下尚不知如何是好,赶返总坛途中艰险凶危,决无法顺利抵达,何况属负极重内伤,不能妄施内力,若托堂主转禀,又恐堂主无法理解反罹杀身之祸。”
邝仕豪说道:“本座何能罹杀身之祸,请道其详。”
彼永强道:“因他们话中弦外之音,似赤城山主已在本门总坛内外安排了甚多得力眼目,只得时机一至,里应外合,本门即崩溃,不过只有赤城山主及邓公玄二人知之……”
邝仕豪面色一寒,喝道:“顾永强,你是怎么了?与本座说话紊乱无章,牛头不对马嘴,前后矛盾,你以为本座是好欺的么?”说时目中泛出一抹森厉杀机。
彼永强苦笑道:“不但堂主无法理解,就是属下亦感矛盾异常,却确实情,然而赤城山主不至万不得已时,决不动此著毒棋。”
邝仕豪不禁茫然不解,诧道:“你可否再说得清楚一点。”
彼永强微微叹息一声道:“目前总坛内派去赤城山主卧底奸细,无法查明,即是令主亦无法查明……”
邝仕豪大感惊诧道:“为什么?”
彼永强道:“因为奸细本身不知自己叛门。”
“胡说!”邝仕豪厉声说:
“你用此迷离支吾言词迷惑本座是何居心。”说著右掌缓缓伸出。
彼永强冷笑道:“属下本不愿说出,心知堂主急燥无法理解,如今果然,因为赤城山主托邓公玄在总坛内外已施了手脚,以一种药物渗入酒食中,择人而施,其人服下蒙若无知,也永不发作,俟赤城山主以另一种药物散布在空中,吸人体内,而立起变化,神智立为所控……”
话声未了,邝仕豪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本座明白了,此事倘为令主闻悉,因无法查明谁是奸细,将导致非常之变,但又不能不向令主禀明,令主为防风声走漏,定将你我二人杀之灭口。”
彼永强叹息一声道:“属下所虑就在此,所以举棋不定是否将此情据实禀明。”
邝仕豪思忖须臾,道:“此事极为可虑,必须将邓公玄擒住,一切迎刃而解。”
只见守在二三十丈外远处四人突迅快掠回,道:“禀堂主,远处发现本门求救旗花信号!”
“什么?”邝仕豪诧道:“四面都有告急求救旗花么?”
一人躬身答道:“正是,旗花一闪而隐,短暂无常,显然情势极危。”说著面色突变,张嘴狂嗥一声,仰面倒下。
其馀三人无独有偶,均面色大变,目露悸容,张嘴同时发出狂嗥倒地翻滚,口内黑血汨汨流出毙命。
邝仕豪与顾永强不禁大惊失色,不知四人遇上何事,只听头顶传来两声凄厉惨嗥,一股劲风凌头压下,忙身形转转了开去。
“叭叭”两声,只见守落崖上两名高手倒撞跌下,口喷黑血气绝而死。
百忙中无暇思索是何缘故,顾永强忙道:“我们快走!”
只听黄土崖上飘传入耳惊声道:“来不及了!”语声阴森彻骨,令人不寒而栗。
崖上忽腾起尖锐刺耳长啸,啸声中人影疾如鹰隼,纷纷泻落,现出身穿黑色长衫蒙面人。
邝仕豪知已身陷危境,故作镇定无惧,冷笑道:“八位来意可否见告?”
蒙面人道:“请两位领我等进入吕梁总坛!”
邝仕豪道:“欲邝某领路并无不可,但一事不明向尊驾请问以释胸中之疑。”
那蒙面人似乎年岁极老,目光冷鸷,分明是八人中之首,闻言冷冷一笑道:“邝堂主何事不明?”
邝仕豪道:“我这六名手下无一不是身负绝学,决不能俄顷之间重伤而毙,显然八位潜隐在此已久,施展歹毒暗器……”
“邝堂主只说中了一半!”那蒙面人冷冷答道:“我等均是方才赶来,并非潜伏此处,不过贵手下六人都是中毒毙命,罹毒时刻并非此处,而是在那竹林中。”
“竹林中!”邝仕豪大诧道:“不言而知八位也是赤城山主党羽了!”
那蒙面人道:“并非同路,比赤城凶邪先到了一步,邝堂主手下均罹受‘绿甲刺’,毒发生死,仅留下邝堂主及这位最后入林者。”
最后入林无疑是指顾永强。
“绿甲刺是何暗器,为何留下邝某不伤!”
蒙面人冷笑道:“邝堂主非要穷根问底不可么?哼!你去瞧瞧死者胸后衣上一见就知。”
螳螂爪邝仕豪一跃上前,寻视一名尸者后胸,只见一豌豆大小碧绿澄玉的甲虫钉在衣上,丝毫不动,两指迅疾无伦将甲虫拔起。
甲虫月复尾有一根毒刺,深深钉入死者命门穴上,不由骇然猛震。
蒙面人道:“此甲虫产自穷阴恶瘴之地,极为数少罕见,为家师无意发现,乃於豢养,以一种无名毒果与人血共同喂服,便可驱使由心,一经噬中,甲虫内毒液送入人体,令人渐渐神智丧失,眼中产生错觉,终至毒发身死。”
“令师是谁?”
“邝堂主似嫌多问了。”蒙面人道:“话到此为止,请二位速速领路,当饶二位不死。”
邝仕豪冷笑道:“八位准知邝某一定能领路么?”
那蒙面人哈哈笑道:“在下久闻邝堂主是个铁铮铮好汉子,宁折不弯。”说著打出一声尖锐胡哨。
只见土崖后转出三个蒙面大汉及一蒙面妇人,各推著一人。
邝仕豪不禁魂飞魄散,察觉均是其家小被点了哑穴,厉喝道:“家小何辜惨遭此祸。”
蒙面人道:“邝堂主不必心急,在下决不伤损宝眷毫发,只须领我等安然进入总坛后,邝堂主就可安然离去与宝眷会晤迁居,从此逍遥自在。”说著递过一面竹牌,接道:“竹牌上已书明宝眷现在何处,只须循址前往,见牌立即释放。”右掌一挥,邝仕豪家小立即送往崖后。
邝仕豪目露怨毒之色,咬了咬牙,道:“好,邝某领路就是。”
蒙面人道:“如此才不失为明智之举。”
邝仕豪鼻中冷哼一声,望望顾永强一眼,道:“我们走!”两人并肩向东走去。
彼永强系邓公玄易容所扮,目睹情势变得异常迷离幻变,月复中疑念满月复,竹林白衣人传他所施之计,但此八蒙面人却毫不知情,在他们双方答话之际,心中盘算如何行事。
此刻,顾永强低声道:“堂主家小因何落在八蒙面人手中?”
邝仕豪凄然笑道:“三月前本座记得将家人秘密命人送往他处居住,不想还是为此蒙面凶邪侦悉。”
语声颤抖,不言而知内心忧急如焚。
彼永强见邝仕豪向东行去,只觉非是去吕梁总坛必经之路径,诧道:“堂主,我们望何处去?”
邝仕豪道:“自然是吕梁总坛。”
彼永强目露疑惑之容,诧道:“但,东向并非……”
邝仕豪面色一沉,道:“此非你所知,本座所行之路为去总坛一条秘径,今日为形势所迫,不然岂能让你知情。”
彼永强虽悚然不语,却心头狂喜,在山多年,未曾耳闻另有一条秘径通往总坛,显然冯翊对每人均有防患。
半晌,顾永强又低声道:“堂主真心领他们由秘径通往总坛么?”
邝仕豪黯然一笑道:“如仅本座一人,自应宁折不弯,但大丈夫不能保全妻孥,於心有愧,岂可连累无辜,进入总坛后就是他们的事了,我邝仕豪立即离此接回妻孥,从此隐姓埋名,永绝江湖。”
他们二人对话语声均为八蒙面人听得字字清晰入耳。
约莫快步奔行了两三个时辰后,邝仕豪领著蒙面人奔入一片深山中。
这片深山触目崇山峻巅,叠嶂危崖,古木参天,榛莽翳密。
但见邝仕豪望一处峭壁疾奔而去,峭壁如刃,高可数十丈,其上徒峰插云接天。
彼永强心中一怔,暗道:“此是入吕梁总坛秘径么?”
八蒙面人紧随邝仕豪之后,亦步亦趋。
那面峭壁攀满了藤萝小花,附生杂树,并无任何奇异之处,邝仕豪距十丈开外停住,回面向八蒙面人道:“这峭壁距地面十七八丈高下,有一狭斜裂隙,穿隙而过到达幽秘山谷,此谷就是入总坛秘径必经之处。”说著一鹤冲天拔上一株巨干古木之上,旋又升十数丈高下,相度形势一眼,两足疾踹,一式鲤鱼穿波平向峭壁射去。
右手疾伸,抓住了山藤,穿入藤萝中。
八蒙面人鱼贯横向峭壁射越,隐入山藤葛萝内。
彼永强紧随著邝仕豪,果见一道阴暗黯黑的裂隙,斜裂约三尺,仅可侧身而入。
那裂隙似之形状,犬牙交错,费尽艰辛才至彼端,只见其下枝柯密翳中,隐约可见一片盆谷。
邝仕豪身似飞鸟般泻下谷中。
蒙面人及顾永强纷纷飘下谷去。
这谷中笼荫蔽空,不见天日,景物幽森,林木中隐隐只见幢幢巨大人影。
只听邝仕豪道:“此谷不知是前朝何帝王将相墓冢,谅有三四千年,无可考证。”
前行数十步,渐现出一条长草及膝墓道,巨兽翁仲半已残侧北不胜荒凉恐怖。
数十丈墓道将罄,渐见一座巨冢,石台雕栏,附满苔青,冢前分立八具石人,高可丈二,似雷部八将,墓碑剥蚀难辨字迹。
这一切景物似显得太过神秘,顾永强暗感骇然。
邝仕豪握著右侧第三具石人右臂旋转身躯,只听轰轰一阵响声过处,那墓碑竟慢慢移了开去。
一个蒙面人疾逾电闪掠在邝仕豪身后,两指点下。
邝仕豪面色大变,冷笑道:“邝某就送到此为止,以后的事恕邝某无能为力。”
那蒙面人道:“邝堂主为何临时改变心意?”
邝仕豪冷笑道:“我辈江湖人物,一诺千金,话说出口,便无改悔,邝某既然应承领入总坛,非是我邝仕豪为德不卒,怎奈诸位信不过邝某。”
蒙面人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邝堂主为何相责过甚?”
邝仕豪道:“墓道通往吕梁,深及数十里,死者显为前代奇人,墓内禁制极为奥妙,邝某谙悉者不过十一,今被制住穴道,无异驱往死地。”
蒙面人哈哈朗笑道:“邝堂主,你试试真气是否无碍么?”
螳螂爪邝仕豪闻言暗运真气,只觉毫无滞阻之感,猛然呆住,说道:“那么因何点了邝某穴道?”
“在下曾说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只要邝堂主不心怀叵测,当可安然无事。”
邝仕豪点点头道:“请问何时能解开邝某穴道?”
蒙面人道:“送入总坛月复地后立时解开邝堂主穴道!”
邝仕豪微喟了声道:“八位倘身遭不幸将是如何?”
蒙面人冷笑道:“邝堂主将不致陷我等於不利。”
邝仕豪闻言大怒,浓眉上剔,厉声道:“吕梁总坛凶险万分,邝某身为外堂堂主,难知敝上奇门设施,如此邝某万不敢领诸位前往!”
彼永强闻言心中大急,如此一来,节外生枝,既成图谋顿成泡影,低声道:“堂主,一进入总坛,立及正反逆势,不怕他们不就范,何必忤撞触怒他们。”
邝仕豪忙暗示了一眼色,怒道:“此处并没有你说话之馀地。”
只听那为首蒙面人哈哈大笑道:“邝堂主你不惧死?不怕妻孥罹受惨酷屈辱么?”
邝仕豪不禁面色一变,怒道:“邝某因无法保证诸位安然无恙,终久难免一死,为何背此贪生怕死,卖主求荣千古骂名。”说著伸手一拉顾永强,疾逾电闪跟入墓门内。
墓门碑迅即合拢。
八蒙面人不禁一怔,只听一人冷笑道:“邝仕豪既然应允领我等进入吕梁总坛,为何又点他穴道,人急悬梁,逼人太甚,周兄弄巧成拙,现在如何区处?”
那出手点制邝仕豪的蒙面人,大感惶急,知已铸大错,冷笑道:“周某就不信邝仕豪视自身与妻孥生死於不顾。”
另一蒙面人阴恻恻笑道:“我辈出身风尘草莽,尽多视死如归顾全大义之豪杰,如是怕死,我等就不会操此刀口舌忝血生涯。”
“秦兄无须相责。”周姓蒙面人摇手笑道:“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周某判断邝仕豪者纯属人之常情,邝仕豪未必便就此毅然不顾他的妻孥安危。”
“你将竹牌信符已交与他……”
周姓蒙面人冷笑道:“天下那有此轻而易举之事,他也知道周某尚有紧要之处末曾说出……”说此突转话锋,接道:“秦兄不必埋怨,成败利钝尚未可知,如周某所料不差,邝仕豪两人尚留在墓内。”
秦姓蒙面人淡淡一笑道:“周兄把事看得太容易了,如果他们急讯报明冯翊,片刻之后,我等宛如笼中之鸟,插翅难飞。”
“未必!”
周姓蒙面人冷笑一声,疾掠在右侧第三具石人之前,照邝仕豪之法,握紧石人手臂推转笨重石躯。
但——
并未听见墓内传出隆隆之声,碑碣亦未见缓缓开启。
周姓蒙面人不禁呆住。
“阁下错了,这墓门系按时间开的,墓外八具石人按八个时辰,另有四个时辰不能开启,如何开这墓门,端凭诸位智慧了。”
周姓蒙面人闻言朗声道:“邝堂主,为了周某一时之失,便袖手不顾了么?”
邝仕豪传来语声道:“并非邝某负气撒手不管,怎奈邝某只知进入方法!”
“真的么?”
传出邝仕豪笑声道:“邝某岂能将自身性命及家小安危视同儿戏。”
八蒙面人互望了一眼,低声商议,只觉邝仕豪之言并非无中生有,只有分闪在一具石人身前,仔细视察,凝思其中变化。
墓内顾永强见邝仕豪未有甩开八蒙面人之意,心中大感忧虑,道:“堂主,为何不赶去禀知令主,将来犯者一网打尽。”
邝仕豪轻笑一声道:“你真认为此处是通往吕梁总坛密径么?”
彼永强不禁一怔,道:“难道不是么?”
邝仕豪叹息一声道:“说他是就是,说他不是就不是。”
饶是邓公玄聪明绝顶,心计过人,闻言如跌入五里云雾中茫然不解。
彼永强佯装浑浑噩噩傻笑道:“恕属下不解堂主之言!”
邝仕豪摇手苦笑道:“本座也不见得比你知道得多过多少,据闻令主也是偶获机缘发现此一古墓,令主耗费了约莫一年岁月,才研悟出启墓隐秘,墓内工程之浩大,令人叹为观止……”
彼永强怔道:“堂主来过几次?”
邝仕豪道:“只来过一次,还是几天前随令主进入此处,不过此墓其中玄秘,本座知晓太少,无异九牛一毛。”说著略略一顿,又道:“但此墓确可通往吕梁总坛,墓隧内禁制凶险万分,岔道纵横,宛如九曲黄河,本堂无法全凭记忆可安抵总坛。”
彼永强道:“此刻堂主意欲如何?”
邝仕豪道:“望那蒙面人悟出启墓机纽,假他们之力或可安抵总坛。”
彼永强愕然张目注视邝仕豪,显然心中大惑不解,可又不敢询问。
邝仕豪察颜辨色,知顾永强心中之意,不由浮出一丝无可奈何笑容道:“你心中是否要问本座为何带领他们来到此墓?其实我因人单势薄,力有不敌,欲诱入此墓翳除,不料他竟先发制人点了本座阴穴,唉,此乃斗智之局,瞧谁高出一筹,谁就稳握胜算。”
彼永强默默无语,佯作急燥来回不安踱步,墓内黑暗如漆,伸手不见五指,唯藉邝仕豪束腰带扣方版玉嵌著一粒明珠浮出昏弱光华可辨明三丈左右的景物。
半晌顾永强道:“堂主准知八蒙面人能悟出开启墓门奥秘么?”
邝仕豪点点头叹息一声,道:“看这八蒙面人目光精华内蕴,步履矫捷,一身功力,已炉火纯青,智慧之高更非常人所及,迟早必悟出启墓奥秘!”
彼永强暗道:“怪道冯翊异常器重邝仕豪,外貌粗鲁不文,其实心细如发,更能临事不乱,堪属将才,自己却小觑了他了。”口中喃喃答道:“那我等只好等待了。”说著取出一只夜行火摺,擦啦声燃起了一道熊熊火焰。
只见前行不及丈许,显出一孔穴循石阶而下直往地底,道:“属下可入内瞧瞧么?”
邝仕豪略一沉吟道:“循著石阶走下,便是一间神堂,你只能去神堂为止,若再妄入,误犯禁止,本座可救不了你,神堂内亦不得妄动一物。”
彼永强道:“属下遵命!”
他慢慢走向孔穴,循著石阶拾级步下,只觉一股阴冽寒冰之气扑面袭来。
每下一步石阶,阴寒之气愈浓,令人毛发悚立,默默记算石阶级数。
眼前忽感一点亮光映入眼帘,一间石室中摆设一张石案,案上摆有一只石鼎,高约一尺五六,鼎傍呈放一盏油灯,灯蕊甚粗,燃著一朵花瓣大小火焰。
迎面壁上镌刻一具浮雕神祗,狮面人身,张翅翔飞,一手持戟,另一手握著一奇形兵器,两端尖锐如梭。
彼永强暗道:“这是什么神祗?”
忽感四壁有密密麻麻文字,凝目望去,发觉是上古象形甲骨文,不禁一呆。
他虽月复笥颇渊,却对象形甲骨文字并未研习,偶有涉猎,一鳞半爪,未能蠡测全豹,只觉文字内含意深奥。
石案下摆著一柄剑及一柄月牙斧,均是石制,不知因何不用,忍不住两手提起剑斧端详了一眼复又放下。
这石室内,寥寥数物,却含著极神秘气氛,狮首人身石像不知是何神祗,难道古墓是因他而建造么?
设此石鼎究为何事?
油釜中从何时点燃。
石剑石斧绝非无因而设,象徵什么?甲骨象形文字记明著什么?
一切均是不解之秘。
人均有好奇之性,对邓公玄更甚,他决心寻出解答,欲向内深入,忽闻传来邝仕豪微弱唤声。
彼永强倏地反身,踏阶掠登,只见邝仕豪面现喜容,笑道:“他们果然不出本座所料,寻出了启墓之法。”
蓦地。
轰轰声响过处,碑碣慢慢移开,眼前大亮,强光射入,眩目耀眼。
蒙面人唤道:“邝堂主在么?”
邝仕豪立即应道:“邝某久候在此!”身形一动,跨了出去。
只见八个蒙面人并肩立在墓道上,如雁行般卓立如山,周姓蒙面人冷冷一笑道:“邝堂主立心机委实高绝。”
邝仕豪茫然诧道:“邝某何曾卖弄心机。”
“这八具石像上均附有剧毒。”周姓蒙面人沉声道:“邝堂主算准我等不甘就此罢休,必设法寻出开墓奥秘,并用双手触模每具石像。”
邝仕豪冷笑道:“依你说来是指邝某已预为安排,使诸位兄台不知不觉中计,但八位毒发死了么?”
“这倒不曾!”
“那么邝某预谋何用,在此之前又未曾见过八位,更不知自己会将八位引来!”
“如此说来,邝堂主也不知石人身上染有剧毒么?”
“邝某不知!”
“你那随从怎未出来!”
邝仕豪猛然发觉顾永强未随之而出,脸色一变,回面喝道:“顾永强!”
墓门内顾永强疾闪而出,道:“属下在此!”
忽闻风传来耳一个阴恻恻笑声道:“是我在石人身上撒有剧毒,意欲借重你等探寻古墓隐秘……”
话尚未了,邝仕豪已自面色大变,厉喝道:“你是何人?怎不现身出见?”
他们均听出那语声似为一个女人所发。
只听阴森语声又起:
“邝仕豪,你别得意,你也罹受剧毒甚重!”
彼永强暗道:“侥幸。”窃幸自己成为漏网之鱼,不禁嘴角流出一丝得意笑容。
但见邝仕豪冷笑道:“姑娘危言恫吓,邝某不信身罹奇毒,而且茫然不解这八位兄台为何自知。”
“老身已六旬开外,不配堂主所称姑娘,老身决非危言恫吓,如若不信,伸出双掌一瞧便知!”
邝仕豪闻言一惊,伸出双掌,但见掌心内一片乌黑暗影,逐渐散开,不禁机伶伶打一寒颤。
八蒙面人见状目光一变,秦姓蒙面人道:“我等错怪了邝堂主!”同地伸出双掌。
他们掌心比邝仕豪乌黑墨瘢为大。
彼永强心中暗惊,并暗暗窃幸。
忽闻那阴森语声又传来:
“诸位没有一人免得身罹奇毒之祸,但老身决非有意相害,目前也不能与诸位相见……”
周姓蒙面人大喝道:“为什么?”
“因为强敌即将进入此谷,片刻之后诸位定须与来敌激烈凶搏,诸位只须慎发掌力,击中对方,毒性即渗入对方体内,脏腑溃烂而亡。”
彼永强偷看自己手掌,赫然掌心现出一片墨黑,不禁骇然色变,自己委实猜不透为何亦罹受奇毒一边低语声道:“堂主,我等不可堕入她的术中,及早避入墓内!”
说时山谷内忽传来数声刺耳长啸,飘荡云空。
邝仕豪摇首苦笑道:“你我两人决无法安然逃过凶险,目前只有同衷相济才可共渡艰危。”
彼永强不禁一呆道:“与他们携手联合么想弄巧成拙。”
邝仕豪一摆右掌,道:“眼前只有走一步算一步,本堂心乱如麻,凭我一人之智慧无法解去危局。”
说时突见四外长草丛中,冉冉现出甚多白衣人,举步缓慢,渐渐逼近古墓。
八蒙面人选择方位,互为倚角,目光峻冷,逼射在白衣来人身上。
墓道前端一修长鸢立白衣老者却疾奔如飞掠至台下,那老者花白长发,三角眼,鹰勾鼻,削腮无肉,印堂上长著巨大痣,唇薄疾掩不住两只獠牙,目光阴沉,左肩上搭著一柄六阳戟奇形外门兵刃,右肩斜扣著一列五柄蓝汪汪毒匕。
这老人使人有一见生出阴森恐怖之感,三角蛇眼内寒芒慑人,注视六蒙面人一眼,道:“诸位请揭去蒙面乌巾!”
周姓蒙面人冷笑道:“在下等不惯现出庐山真面!”
白衣老人道:“诸位敬酒不吃吃罚酒,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言外之意稍时迫使蒙面人自揭玄巾。
周姓蒙面人道:“凭你也配!”
白衣老人目中顿注怒光,口中响起桀桀怪笑道:“原来尊驾嘴皮上功夫异常厉害,老朽甘认下风,现在老夫要请邝堂主说话!”
邝仕豪缓缓走前两步,抱拳淡淡一笑道:“在下就是邝仕豪,请问阁下来历!找我邝仕豪则甚!”
白衣老人道:“老朽乃赤城山主门下斯云,老朽来此别无用意,希望邝堂主带领我等面见贵上冯翊。”
斯云二字在武林中虽甚是陌生,邝仕豪却知斯云是一辣手人物。
邝仕豪心头踌躇如何回答,正沉吟之际,不料顾永强抢快答道:“敝上现在吕梁,阁下找上咱们邝堂主似非所宜,何况现在我等亦身不由主。”
周姓蒙面人怒光逼射,瞪著顾永强。
彼永强冷笑道:“你我都是自顾不暇,在下说与不说却是一样,那有人家瞧不出之理。”
斯云冷冷大笑道:“老朽早瞧出来了,只要邝堂主应承一声,老朽定率众将这八蒙面朋友一击搏杀。”
秦姓蒙面人狞笑道:“那倒未必!”
邝仕豪处境甚是作难,一则自己家小陷在蒙面人手中,若蒙面人丧命在赤城匪徒之手,他家小永无生还之望,再则尚有一隐名妖妇悄藏一旁,处心积虑欲取渔翁之利,不禁长叹一声,道:“这古墓就是去敝上隐迹之处秘径,邝某尚无法悟出奥秘,斯老师只安排悟解玄机,邝某决不阻挠。”
斯云道:“真的么?”
邝仕豪道:“若邝某谎言,为何不在斯老师来前,偕同八蒙面朋友进入墓中。”
斯云闻言暗道:“这话也对!”目光巡视了四外一眼。
此刻,身著白衣匪徒散布墓园,不下三十馀人。
迸墓在顾永强跨出墓门外后,碑碣竟悄悄不知何时封合,顾永强邝仕豪竟不曾察觉。
斯云重意咳了一声。
草丛中猛然射出一条白影,迅如奔电向一蒙面人胸后扑去。
扑势既快,认穴更准,拾指如刃戮向两臂,全凭阴柔之劲不带半点劲风,若让十指戮实,那蒙面人两胁必洞穿十个透明窟窿。
拾指堪堪触及蒙面人后胁,蒙面人突身形疾转,恰巧错开袭来抬指。
蒙面人右掌却迅疾无伦击实在白衣人后胸上,噗的一声巨响,白衣人鼻中发出闷哼,身形倒撞飞出,疾跌在墓道上。
只见那白衣人翻身挣扎爬起,忽面色惨变,张嘴喷出一口黑血,栽倒在地,气绝毙命。
斯云目光锐厉已极,瞧出同党口喷黑血,知罹受毒掌脏腑糜裂致命,不禁大感凛骇。
吕梁今主冯翊与赤城山主本是一脉所传,均是毒尊者传人,如今双方门下虽未必个个都能施毒,却均有避毒之能,平常之毒岂可伤得了他们。
如此斯云惊骇之心纯属常情。
彼永强见状心神巨震,偷觑了自己手掌一眼,暗道:“这是什么毒,居然如此厉害,为何蒙面人及邝仕豪自己十人能丝毫无伤?”
世事万变,有悖常理者更多,邓公玄无论如何聪明绝伦,也无法将世间事物理解无遗。
一个浓髭如猬,目光炯炯的白衣大汉,一跃而出,落在那蒙面人身前,冷笑道:“尊驾出手委实狠辣无情,在下蒲上燕要清偿这笔血债。”
蒙面人怒道:“如非我闻风知警,岂不是戮个十个透明窟窿。”
蒲上燕趁著蒙面人说话之际,五指疾扫而出。
指势幻奇无比,一声“嘶嘶”裂帛声响,蒙面纱巾竟被蒲上燕揭裂飞舞而出,显露一张抓裂面瘢痕狞恶恐怖。
那蒙面人被抓下纱巾,不禁呆得一呆。
蒲上燕顺水推舟一掌击中前胸,碰的一声,那人身躯撼震晃摇,目露凶芒,双掌猛推而出。
“野马分鬃”虽是平常招式,却在那人手中使出,分外凌厉,双掌击实蒲上燕胸脯。
蒲上燕竟拿椿不住,蹬蹬蹬倒退三步,跌坐在地,面色大变,张嘴喷出一股黑血,右手疾扬,狂嗥声中,倒地死去。
那奇丑无比之人突口中怪呼一声,仰面倒下地去,耳眼口鼻中鲜血溢出。
彼永强突低声道:“堂主,我等绝不能坐山观虎斗,赤城势大,单打独门未必稳操胜算。”
邝仕豪道:“本座也是此想法,但计将安出!”
彼永强道:“请他们联臂出手或有胜望!”
话音甫落,七蒙面人急唤中吐出一声厉啸,同地身形拔起,半空中旋飞交叉扑下,掌势宛如巨潮急瀑,击向白衣人。
白衣匪徒不料七蒙面人会同地出手,他们散立四外,不能呼应相救,只感一片重逾千钧劲风压下,不禁大骇,纷纷横掌迎击。
敝嗥之声相继腾起,白衣匪徒纷纷倒地,手下五六人口中喷出黑血倒地。
斯云大惊,喝道:“快走!”
大袖一展,穿空斜飞而出,众白衣匪徒纷纷拔起,去势如电,瞬眼无踪。
七蒙面人飘身落下,同落在他同党面前,那人已气绝身亡。
忽闻那阴森语声传来道:“赤城门下虽然逃出去,但必卷土重来,邝堂主速移动右立第四具石人,启开墓门进入,九位都是武林高手,请勿再勾心斗角,以免两败俱伤。”
邝仕豪闻言骇然色变,道:“原来阁下已知启墓之法,何须假手邝某。”
“我知得不多,比邝堂主更少,最远处到达神堂为止。”
秦姓蒙面人道:“我等焉可让你坐收渔翁之利!”
只听随风传来阴森澈骨冷笑道:“诸位已无选择馀地!”
“为什么?”
“尊驾似是明知故问,老身岂能让你等逃出谷外,何况你们未必能安然逃出,即是老身不出手,也是一样。”
邝仕豪暗叹一声,转动右方第四具石人,墓门缓缓开启,转身跨入墓中。
七蒙面人紧随著顾永强入墓,踏入地底神堂。
秦姓蒙面人道:“壁上浮雕的那具神像是何来历。”
邝仕豪摇首答道:“不知!”
“那么石鼎作何用处?”秦姓蒙面人问道:“若说不知,分明是违心之论。”
邝仕豪冷笑道:“邝某委实不知!”
蓦地……
阴冷语声又起:“邝堂主实在不知石鼎奥秘,老身到知道一二,可惜我也无法说出。”
“为什么?”
“恐怕你等误入歧途!”说著一条黑影悄无声息飘下石阶落在神殿中。
七蒙面人突然身形散飞掠出,疾旋之际,左掌横胸,右手兵刃闪电撤出。
那黑影是一袭宽大黑纱,从首罩下披拂胸际,内面亦是一身黑衣,只听格格笑道:“你们最好不要妄生毒念,我杀你们易於反掌,如非我将奇毒附粘你们掌内,岂能将斯云等人惊退,难道斯云等人身手弱么?”话声一变森冷为娇脆甜柔。
邝仕豪鼻中冷哼一声道:“那我等需向姑娘致谢了。”
黑衣妇人格格娇笑道:“邝堂主怎么可称姑娘,老身已六旬开外。”
邝仕豪道:“邝某不信!”
黑衣妇人叹息一声道:“我并非吝於现出本来面目,恐几位迷惑蒙蔽智慧。”
周姓蒙面人大笑道:“我等虽非柳下惠,你就是美比西子,擅於驻颜,亦是六旬开外年岁,难以迷惑我。”
黑衣妇人曼妙发出一声叹息,道:“真的么!”从黑袍中伸出两手。
两手并无半点皱纹,光滑柔软如玉,纤指尖尖,胜似新剥壳春笋。
黑衣妇人纤纤玉指轻轻揭下纱布,只见是一中年少妇,凤目柳眉,长发似漆,虽非绝色美人,却也明眸皓齿,另有风韵。(OCR
者按:好个“中年少妇”,已经不只一次见到这名词了,一个人同时有两个年龄,一定是妖怪!)
但,九人与这黑衣妇人目光一接,只觉心神一荡,顿感此女有虽说不出之美,令人无法自己。
黑衣妇女忽嫣然一笑,眸光缓缓扫视七蒙面人,柔声道:“现在七位也可将来历告知老身了吧!”
周姓蒙面人道:“我等奉了雷震子之命前来!”
黑衣妇人微颔螓首道:“果然不出老身所料。”
彼永强暗暗心惊道:“如这妇人所说是真,年岁已在六旬开外,实真令人无法置信,越瞧越美,使人难以自禁,平常美色宛如粪土。”
他乃之人,但此刻心生警剔,知身在危境,如不找冯翊藏迹之处,必身遭惨死,焉敢心存非分之望。
只见黑衣妇人又将纱重又笼罩面目,道:“邝堂主,时不我与,上次你与冯翊来此,定记忆如新,不可自误,稍时赤城门下及武林群豪侵入墓内,恐噬脐莫及。”
邝仕豪道:“遵命。”弯腰伸手欲抓起案下石剑。
黑衣妇人忽喝道:“慢著!”疾逾电闪右掌虚空拂向石剑石斧又道:“老身上次进入时,神堂中各物均施过奇毒,这奇毒一经沾触,立渗肤内,三日后必然发作。”
邝仕豪道:“如此说来我等只有三个对时好活了。”
黑衣妇人点首笑道:“不错,但老身可与诸位解开,决不食言。”
邝仕豪并不再言,右手执剑,左手握斧,轻轻放在石案上,交叉架摆。
只见狮首人身雕像突然一沉,头顶显露一方孔,周广三尺。
黑衣妇人叹息一声道:“原来另两道门户均是死门,恃强闯入必遭惨死,怪不得老身同道三人俱遭非命。”
说时,双肩一振,迅如电射穿过方孔,七蒙面人相继投入。
邝仕豪目注顾永强沉声道:“你还等什么?”
彼永强道:“属下有僭了!”身形拔起,疾如灵蛇穿入方孔内。
邝仕豪相继腾起,穿过方孔后,突然反身,左手攀住孔缘,右手送出一股暗劲。
劲风扫中剑斧,推下石案,轰然落地。
邝仕豪立时松开左手飘然落实,方孔倏又封合。
他们复又堕入一间黑暗似漆石室内。
邝仕豪道:“顾永强,展开火摺子。”
彼永强道:“遵命!”
暗中一道熊熊火光升起,只见置身一间密闭石室内,壁镌有无数飞禽,怒目张爪,展翼下博,神态鸷猛。
那飞鸟不似人间所见,均奇形怪状,不知其名。
只听邝仕豪道:“诸位可瞧出了这室内飞禽么?”
黑衣妇人格格笑道:“当然瞧见了。”
邝仕豪道:“敝令主进入此室,悟出这飞禽扑式实是一种极神奥武功……”
黑衣妇人忙道:“想必你今主习成此百禽掌法?”
“不是!”邝仕豪道:“此乃百禽剑法,冯令主瞧出壁间另有两行密迹,为甲骨文所刻,令主学识渊博,说出涵意!”
“百禽剑法若习成,必可纵横武林,但须资质秉赋极高之人,更须恒心毅力,在此室中研悟百日方可有成……”
黑衣妇人忙道:“老身要问你,冯令主究竟习成没有?”
邝仕豪冷冷笑道:“谈何容易,冯令主依照一只飞禽扑搏之式出剑,只觉真气逆涌,忙收式调息片刻才平得如初。”
黑衣妇人道:“他没有习成乃武林苍生之福,速速离开此室。”
邝仕豪向一只神似大鹏飞禽,身形疾提,伸指按向鸟目。
一声轻雷过去,只见一方右壁望外移了开来,宛如一道石门……
黑衣妇人及邝仕豪、顾永强、七蒙面人穿过那石壁后,只觉足下踏著是一片沙地,阴气森森火摺子弱光辉映照下,烟气笼罩,似无止境。
邝仕豪忽面色一变,道:“上次邝某随令主来此,景物似与眼前有异。”
黑衣蒙面妇人诧道:“真的么?请叙出那日情景。”
邝仕豪道:“那日似有五具幽灵般长人手执兵刃阻挡冯令主。”
“长人。”黑衣蒙面妇人诧道:“如此说来,这谷中景物似有人在暗中操纵是么?”
邝仕豪道:“邝某并未如此说过,因那日才一穿越石壁,那有五条身影群攻冯令主,由于漆黑无光,瞧不真面目,但令主冯翊与五人凶猛缴搏则非虚假,如今则一无动静……”
黑衣蒙面妇人不禁冷笑道:“原来堂主心机歹毒,意欲将我等葬送在五具幽灵兵刃之下。”
邝仕豪沉声道:“倘或邝某有此想法,也不致向诸位吐露。”
黑衣蒙面妇人点点头道:“这倒是真的话,那日拼搏显然是你家令主冯翊获胜,不然今日那有邝堂主命在。”
邝仕豪淡淡一笑道:“动手之初,冯令主因五幽灵招式辣毒玄奥,被迫得险象环生,后来冯令主武功疾变,招式怪异,迫开对方使之散乱不能呼应配合,带著邝某冲出拦截。”
黑衣蒙面妇人不禁一怔,道:“看来果有此事了,但不知邝堂主所见五幽灵拦击之时地与今日一般么?”
邝仕豪略一思索,道:“时地似无多大关系,那日一出得石壁前行了数十步后才相遇五具幽灵。”
黑衣蒙面妇人格格娇笑一声道:“老身此刻无法判断邝堂主之言真假……”语声略顿又道:“不过老身行事绝不涉险,谋定后动,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说著目注七蒙面人道:“七位既是雷震子所遣,想必身怀子母雷珠,不妨由七位前导,一遇幽灵立即施展雷珠,想那雷珠威力无匹,阴霾之气立烟消瓦解。”
周姓蒙面人冷笑道:“借刀杀人,在下等岂可落入她鬼蜮暗算中。”
黑衣蒙面妇人笑道:“七位来意不是欲邝堂主带领进入吕梁总坛是么?如邝堂主之言千真万确,七位当邝堂主罹遭不测,否则你我必同归于尽。”
七蒙面人不禁一呆,互望了一眼,秦姓蒙面人道:“非是我等吝惜‘子母雷珠’,若引发禁制岂非弄巧成拙。”
突然,黑衣蒙面妇人纤手一挥。
彼永强手中火摺子昏黄火焰顿时熄灭,伸手不见五指。
但只听黑衣蒙面妇人语声冰冷彻骨道:“七位可别忘了生死尚操在老身手中,如老身料得不错,七位定非雷震子门下。”
周姓蒙面人冷笑道:“你何以见得?”
“因为老身命七位取出子母雷珠,目光中均泛出悸惧之色,显然情虚,而且目光中有联手猝袭老身之意。”
有联七蒙面默然不语。
彼永强暗暗惊心道:“这妖妇目光委实锐厉!若如此僵持下去,节外生枝,恐未必能安然抵达总坛。”不由心生急燥。
七蒙面人暗中凝神蓄势,防黑衣妖妇猝袭,周姓蒙面人沉声道:“邝堂主,你别忘了你的家小仍在我等手中。”
邝仕豪道:“邝某怎能忘记,但目前处境凶危异常,倘不捐弃私欲,戳力同心,哼哼,恐你我俱同归于尽。”
周姓蒙面人道:“兄弟原要邝堂主警剔,不可受黑衣妖妇蛊惑。”
邝仕豪道:“邝某若深知此谷中一切奥秘,怎可尚留在此处束手无策,任诸位讥笑怒骂。”
彼永强暗道:“这话并无分毫虚假。”
蓦地狂风大作,怒吼如雷,汹涌飞沙逼得群邪沉椿不住,足下踉跄浮动,不禁大惊失色。
风力逐渐加强,力逾万钧,飞沙狂卷,宛如千军万马,只听黑衣妇人厉喝道:“我等无疑置身巽卦禁制内,速退身至壁侧互相环抱不为罡风吹起,俟禁制减弱再作道理。”
这几句话此时此情之下,如非身负绝顶武功,必难清晰送入每人耳内。
彼永强罡风初起之际,右臂疾伸,迅如电光石火带起邝仕豪转身跃望壁角环肩抱定,沉椿不动。
邝仕豪因故然生变,百忙中未及寻思顾永强有如此机警。
七蒙面人急圈成一团,身形跃下环臂抱住相邻肩头,但不知黑衣妇人藏身何处。
风沙怒吼,天崩地裂,威势骇人,有增无已,看来禁制减弱尚须相当久长的时刻……
申牌时分,山谷中落日特别早,尤其参天古木笼荫蔽空之下,那片古墓显得晦阴幽森,长草迎风披拂隐现幢幢翁仲身影,更平添几许恐怖凄凉气氛。
忽地——
比中纷纷现出白色人影,身法迅快如电,掠向古墓而来,为首之人正是那赤城高手斯云去而复返。
此次卷土重来,斯云领著高手众多,欲湔雪前辱,但身形落实四顾一望,只觉并无一人,不禁一呆道:“难道他们均进入古墓了么?”
另一白衣人道:“香主不可再迟疑,宜当机立断,施展雷珠炸开古墓,以免误事。”
斯云点点头,叹息一声道:“子母雷珠乃风雷堡雷震子独门奇珍,山主不知从何处得来托付斯某,如非必要不宜施展,防武林中误认我赤城与风雷堡沆瀣一气。”说著取出一颗子母雷珠,控在掌心。
只听暴雷似的一声大喝道:“且慢!”
斯云不禁面色一变。
只见一株大树之上飞鸟般掠出三条身影,迅快如飞落在墓道上,现出罗刹追魂害天残、白鹭崖谷姥姥、三绝手裘元,斯云暗道:“这三人怎么到得在一处?”
唐天残望了斯云一眼,冷冷出声道:“雷震子也不知是何用心,竟以雷珠作为结纳奥援重礼,这雷珠若让尊驾妄自施展,不知闯下多少浩劫。”
斯云道:“在下不知闯什么滔天大祸,请道其详。”
唐天残冷笑道:“若用雷珠引发墓中禁制,此谷立生巨变,说不定十里方圆之内都成为火海陆沉,你我均化为劫灰。”
斯云沉声道:“这到好,与冯翊同归於尽,在下心安理得,虽死何惧。”
唐天残道:“万一冯翊并未在内咧?”
斯云不禁语塞,嘿嘿发出一声冷笑。
唐天线道:“非是唐某有意讥刺尊驾,其实此一雷珠对古墓根本伤损不了分毫……”说著掌心托著一颗子母雷珠,接道:“尊驾所有是否与唐某掌中雷珠一般!”
斯云听出唐天残之语前后似有矛盾,这等老辈成名人物决不致如此颠倒,忙伸出左掌。
他掌心赫然显出一颗子母雷珠,与唐天残所有竟是一模一样。
罗刹追魂唐天残不禁哈哈狂笑不止。
斯云眉头浓皱,道:“唐老当家发笑为何?”
唐天残道:“唐某只道尊驾雷珠有什么不同。”
斯云愕然诧道:“难道竟有两种雷珠么?”
“正是。”唐天残冷笑道:“雷震子赠与同道你我所有的一般,只可驱敌防身,比外传的子母雷珠威力相距不啻十一之比,非但炸不毁古墓,而且连石翁仲也无法使之全毁。”
斯云不禁嘿然,苦笑一声道:“除了雷珠,还有何法进得了古墓?”
唐天残阴阴一笑道:“唐某等物是听凭风闻赶来,是否冯翊藏身墓内却未必真实。”
比姥姥忽笑道:“此墓系毒尊者所发现,但毒尊者竟守秘不吐,仅向三两知己谓无意发现一座古墓,於二三千年前建造,死者不知何人,亦不见棺木枯骨,建造宏伟,按周天缠度设下奇门禁制,似内藏异室或奇特武功,但无法悟解奥秘……”说著又是一笑道:“他这一说出,害得武林中起了一阵忙乱,但因毒尊者未说出墓在何处,久寻不获,认为毒尊者系信口开河之辞方事渐淡释。”
裘元笑道:“就是此墓么?”
“我想是此墓无疑了。”谷姥姥答道:“武林中虽认他信口开河,但他门下却不以为然,却又不敢当面询问毒尊者,只有在暗中尾随毒尊者之后……”
唐天残道:“谷姥姥是指……”
“冯翊及赤城山主。”谷姥姥道:“由于两人均是私心自用,导致今日形成水火不容之势,依我看来,毒尊者终其之生无能悟解墓中奥秘,冯翊虽在毒尊者身上发现此墓,却不敢在毒尊者生前窥探墓中隐秘,目前更不却道冯翊能否全部悟解。”
裘元满月复疑云,诧道:“谷姥姥怎知道得这般清楚!”
比姥姥知裘元心意,正色道:“我也是片刻之前才悟出其中道理,所以当年寻找毒尊者口中古墓我亦忙乱了一阵,我等来前才知冯翊改投在毒尊者门下,前后印证,不难思出其中梗概。”
唐天残道:“我等暂不推究真象如何,请问这位老师你等作如何计议?”
斯云便说出前事,现卷士重来,务必寻出入墓之策。
忽闻一曼妙唤声传来道:“娘!”
比姥姥不禁一怔,循声望去,只见其爱女谷中凤与一紫衣长发明艳少女在一具石翁仲之后闪出。
两女快步走来,谷中凤嫣然笑道:“娘,这位是坎离神君老前辈爱徒邱慧珍姑娘。”
邱慧珍忙裣衽一福道:“晚辈参见伯母!”
比姥姥含笑答礼,寒喧了两句,目注谷中凤道:“你是方才来到么?”
比中凤摇首答道:“女儿两人来此甚久了。”继将目睹情景,前后详情和盘托出。
“黑衣蒙面妇人!”唐天残不禁失声惊诧道:“她有多少年岁?”
裘元望著唐天残愕然问道:“唐兄似认出此黑衣蒙面妇人来历?”
唐天残冷笑道:“事实真象未明,裘元兄未免太武断其词。”
比中凤道:“此黑衣蒙面妇人语声柔脆娇甜,仿佛年华二九少女,但自承已六旬出后显露出了庐山面目,虽徐娘半老,却风韵动人之极,竟是愈瞧愈美,使人难於自己。”
唐天残不禁面色一变,道:“难道竟是她么?此不可能。”
裘元道:“她是谁?”
唐天残摇首叹息一声道:“唐某尚不敢确定,但愿不是她。”
比姥姥知唐天残习性,他若不说再问他也是枉然,忙向裘元示了一眼色。
裘元会意,也不再问。
此刻——
那秘密洞口又探入十数条身影,为首者是那妖媚冶荡的花蕊夫人费月萍,见得唐天残,不由格格媚笑道:“唐老英雄也来了!”
罗刹追魂唐天残不由眉头一皱,道:“怎么费女侠也知道这座古墓。”
费月萍格格笑道:“纸永远包不住火,唐老英雄知道,我也自有方法闻悉隐秘。”
说话之际,如风疾闪又来了数拨江湖高手,最令人惹目的是催魂伽蓝丁大江。
似此古墓之外群雄云集,不明敌我,却各怀私心无疑。
唐天残冷笑道:“丁大江,想不到你居然敢来!”
催魂伽蓝丁大江似有恃无恐,目中逼吐凶光,阴阴一笑道:“丁某为何不敢来,若无法将冯翊制住,你我恐怕死无葬身之地。”
裘元道:“丁老师别忘了冯翊乃毒尊者衣钵传人,使毒之能不逊於你,你未必稳操胜算。”
丁大江淡淡一笑道:“三位意在找回失物,看来已成竹在胸了,还等待什么?丁某愿追随骥尾。”
比姥姥道:“我等尚未找出进入古墓奥秘。”
丁大江冷笑道:“原来诸位均想捡现成便宜来了,天下那有如此不劳而获的事。”忽纵身一跃,疾如飞鸟拔起,落在古墓圆冢顶上,游目四巡。
裘元低声道:“唐兄,丁老鬼弄的什么玄虚。”
唐天残目不转睛注视著丁大江举动,答道:“如唐某所料不差,丁老鬼意欲寻出启墓奥秘,那么我等正巧捡现成便宜了。”
比中凤、邱慧珍两女目光缓缓扫视群雄,她们料定南宫鹏飞必然来此,欲找出心上人易容混迹之处。
只听群雄中发出一声长叹道:“看来‘利令智昏’这话到是一点不假,冯翊未必在此,倘冯翊本人已赶赴塞外觅获两宗奇珍,安排毒计在此古墓一网打尽,那将是近年中最骇人听闻,震惊武林大事。”
语声不大,却字字清晰送入每人的耳中。
群雄不禁心神大震,只觉此话并非危言耸听,却可能性极大。
但群雄竟找不出这说话之人,不少暗中在打退堂鼓,因为其中半数均是存心瞧热闹,或混水模鱼,忖思如果葬身古墓,似得不偿失。
散立四外武林群雄各怀心事,三三两两窃窃私议。
忽见催魂伽蓝丁大江自墓顶上跃下,与率来党徒低声议论长久。
唐天残已接忍不住,高声道:“丁老师作如何打算。”
丁大江微微一笑道:“丁某打算进入古墓中一探。”
唐天残道:“如此说来,丁老师定找出了入墓秘密。”
“不错。”丁大江道:“但丁某说过决不允许有人捡现成便宜,除非……”
裘元道:“除非什么?”
丁大江冷笑道:“除非听命於丁某!”
比姥姥道:“如何听命於你,请道其详。”
丁大江道:“容易,丁某有现成药丸请服下一颗就是,如不允听命丁某则请速离此谷。”
裘元哈哈大笑道:“裘某既不愿听命於你,又不想离开此谷,则将如何?”
丁大江毫不思索,斩钉截铁答道:“无异强仇大敌,非拔之而后快。”
裘元哈哈大笑道:“凭你还不配!”
丁大江面色一变,正欲答言,忽闻群雄中传来清朗笑声道:“兄弟怎知丁老师之言是否实在,如果是谎言找出入墓奥秘,岂非我等受愚。”
群雄闻言立起一片喧哗鼓噪。
丁大江面色一沉,喝道:“丁某未有勉强诸位之意,在丁某未动手之前请速速离此还来得及。”
蓦闻清朗笑声又起道:“丁大江也太不自量力了,你有何能妄欲我等非俯首听命不可,论武功远不及我等,论使毒则不异班门弄斧,在下委实猜不出你还有何绝技。”
催魂伽蓝丁大江闻言不禁面色大变,目中凶光暴射,厉喝道:“朋友尽躲在暗中说风凉话无用,何不现身出见让天下英豪见识。”
裘元冷喝道:“丁老师,究竟你有无找出入墓之法,倘欲藉故在此兴风作浪,恐自讨无趣。”
丁大江狂笑道:“话不投机半句多,丁某暂退让一步,诸位若无功时丁某再来,但仅限两个时辰……”
唐天残大喝道:“大言不惭!”
丁大江冷笑道:“丁某在此已布下无形奇毒,诸位若谓丁某雕虫小技,无异班门弄斧,尽可留下就是。”言毕右掌一摆,率众疾奔而去。
比姥姥道:“我知丁大江甚深,他似有恃无恐,我等亟须查明他在谷中耍了什么手脚。”
裘元道:“他乃攻心之计,使我等不战自乱,他可收渔翁之利,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你我不理会就是。”
群雄中不少人闻得催魂伽蓝之言,纷纷藉故散开,悄然离去。
片刻之间,已离去大半。
这时,赤城高手斯云高声道:“启墓枢纽似在八具石人身上。”
比姥姥点点头道:“方才我与丁大江争执之间,斯老师就一直目注八具石人,想已悟出其中奥秘。”
斯云赧然一笑道:“斯某无能,只能悟出八具石人系启闭墓门枢纽,但无法悟解启闭之法,诸位均是智慧极高之武林名宿,不难悟出其中道理。”说著面色一正,接道:“冯翊久欲称灞江湖,奴役武林,我等若早一刻觅获冯翊潜迹之处,或能制止一场血腥浩劫。”
唐天残突飞身落在古墓之上,欲找出古墓隐秘。
裘元忽推出一掌劈向墓门碑碣。
轰的一声大响,强风四溢,那座巨墓丝毫无损。
裘元不禁骇然变色,忖道:“我这一掌之力无异千斤,怎么竟然不曾震毁丝毫。”
唐天残突出声惊噫。
比姥姥道:“唐兄发现了什么?”
唐天残右手一招,道:“崖主请来一瞧便知!”
比姥姥、三绝手裘元及谷中凤邱慧珍先后掠上墓顶,只见唐天残脚下踏著一方八卦图形。
那八卦竟然活动,慢慢移动旋转,如非凝视良久,不会发现其异。
裘元不禁目注八卦沉思起来。
比姥姥低声道:“凤儿,这具八卦图形似有奥秘,为娘须助他们及早悟解,以免夜长梦多,你与邱姑娘两人蓄势戒备,防患肘腋之变。”
比中凤道:“女儿遵命。”
赤城凶邪斯云等人虽觉唐天残等人言语举动神秘有异,却不知唐天残究竟发现什么,心中疑云顿生。
斯云出声相唤道:“谷姑娘。”
比中凤闻唤疾逾飞鸟掠下墓来,落在斯云面前,嫣然一笑道:“斯老英雄何故相唤?”
斯云道:“令堂等三位发现了什么?”
比中凤道:“老英雄料事不差,唐老前辈在墓顶眺望谷中形势,发现古墓石兽翁仲及树木似按周天缠度星宿布设,现家母等均在参悟其解,老英雄武林名宿,学识渊博,倘或相助其成,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这话异常得体,斯云听得耳中只觉慰贴异常,微微一笑道:“老朽何能与令堂等相比,不过愚者千虑必有一得。”说著缓缓向墓顶走去……
比外群雄亦是徘徊逗留不走,聚论纷纷。
催魂伽蓝丁大江等匪众退在一处村舍中,只见三条蓝色迅快人影掠至,落在檐下。
只听屋内传出丁大江森冷语声道:“高绍回来了么?”
“正是属下等。”
三蓝衣人跨入屋中,只见丁大江与追魂学究苏廷芳等五人杯酒低声谈论。
其中一瘦长,目光炯炯中年蓝衣汉子向催魂伽蓝丁大江躬身道:“属下已将九颗子母雷珠埋置谷内紧要之处。”
丁大江道:“好,有劳三位了,但等时刻一至,我等立即再返谷内,三位请了,自去歇息吧!”
三蓝衣人躬身退出室外,忽感一缕劲风射向后脑,情知有异,只觉脑中微生晕眩,耳中随风送入一个语声道:“三位请望屋后走来!”
似有神鬼牵引般,身不由己似地三蓝衣汉子绕向屋后快步走去。
这村舍外均立有伏椿,认为他们奉了丁大江之命赶往他处办理一事,遂不再拦阻。
三蓝衣汉子耳中继续传来语声,吩咐他们如何走法。
须臾,三蓝衣汉子投入一片矮林中,只见一个俊美背剑青衣书生,展齿微笑道:“三位别来无恙?”
背剑青衣书生无疑是南宫鹏飞。
他从来不曾相识蓝衣汉子,而三蓝衣人被点了穴道亦浑浑噩噩与南宫鹏飞似曾相识,均抱拳为礼,嘴角冽出一丝傻笑。
南宫鹏飞道:“三位少礼,请问三位奉命在谷中埋置雷珠,此一子母珠从何处得来?”
斑绍答道:“风雷堡取得!”
南宫鹏飞道:“莫不是丁大江命雷洪武盗取?”
“正是。”
南宫鹏飞取出一纸卷,展开赫然正是谷中地形图,一草一木都绘得清晰无遗。
“三位均是在下知友,必不致我欺。”南宫鹏飞道:“那九枚雷珠埋置之处请详为指点。”
斑绍三人端详地形图一眼,立即指明埋置雷珠之处。
南宫鹏飞反覆询问,证实其言无虚后即笑道:“多谢三位了。”收卷地图并取出三粒丹丸,又道:“聊以致赠,以酒送服可增添功力,三位速回,在下不送了。”
斑绍三人接过握在拳中,略一躬身疾奔而返,到达庄舍外即见一双人影横刀相拦,道:“三位为何回来得这么快?”
“事已办妥,何计快慢。”高绍双目怒瞪道:“谁命你们阻住我等去路?”
一双伏椿嗫嚅一笑,道:“三位请速回覆命吧!我俩不过职责攸关虚应故事,并无留难之意。”
斑绍鼻中冷哼一声,偕同两人飞奔而去,掠入村舍另间房内,一张方桌上盛有鸡鸭鱼肉酒饭,碗筷现成,似是流水席,随到随用,饱后即行离去。
三人分坐三方,在碗中各斟满了酒,以酒咽服药丸,片刻只觉月复中异常饥饿,不禁放量食饮。
一个时辰过去,三人烂醉如泥,伏案昏睡如死……
…………
南宫鹏飞进入谷中,将催魂伽蓝丁大江埋置雷珠九取其八,尚有一粒移置在一株合抱巨干之上。
催魂枷蓝丁大江埋置雷珠均是紧要之处,他身手迅快绝伦,装作东张西望,手拨脚挑,忽地蹲下察视草丛中。
他举动虽异乎寻常,在武林群雄眼中却认为他欲找出墓地玄诡,谁不知他竟在倏忽之间起出子母雷珠。
但他这样一来异常惹目,虽将九颗雷珠安置停妥,尚目不停地在墓园巡视。
突闻一声森冷笑声传来道:“尊驾在此如何鬼鬼祟祟?”
南宫鹏飞猛一旋回,只见面色狞恶四旬汉子,目光斜睨嘴角噙著阴森笑容,接道:“尊驾似心怀不轨么?”
“不错。”南宫鹏飞沉声道:“此处是否阁下预定埋骨之所?墓中必预置有殉葬珍宝,恐在下窃取么?”
那狞恶汉子疾伸两指点向南宫鹏飞“期门”穴,厉喝道:“口出不逊,自讨苦吃!”
南宫鹏飞翻腕一封,五指已扣在那汉子腕脉要穴。
只听砰地一声,汉子前胸中了一下重重地,身形震飞出去撞摔在墓道上,闷哼出口,昏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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