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网情深 第九章
孟仁慧陪着彭大海把何秋送回家，接下来就得由他自行处理了。
“你有办法应付吗？”离开之前，她还有点担心。
“嗯。”彭大海没告诉她，他从小就习惯了照顾喝醉酒的女人，只是已经好多年没复习了，基本上该怎么做他都明白。
将何秋抱上床，他在她的屋里找到毛巾，还在厨房里找到茶叶，泡了杯茶，打算给她喝。
等弄好了一切，他拿回房里，发现她不是躺着，而是坐在床边哭泣。
“你怎么了？”
彭大海紧张死了，虽然以前也常看到老妈这样喝醉了酒就又哭又闹的，但是现在同样的戏码由何秋来主演，感觉完全不同。
“我好臭……”
拔秋是喝醉了，但显然还不够醉，如果她不省人事也就算了，可是在迷迷糊糊之中，她仍然知道是大海送她回来的，而他打算在她身边照顾她。
问题是，她不想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她身上散发出酒气，妆也花了，好想去洗个澡，把自己弄干净，而不是让他看到她现在的狼狈样，可是她连走进浴室的力气都没有，担心他见了自己这不完美的一面会不喜欢她，竟然忧虑的哭了起来。
“你一直都很香。”彭大海安慰她，从来没看过她哭，只见她把脸埋进手掌里，身子一抖一抖的。
“我身上都是酒味。”
“明天早上起来洗个澡就没事了。”
“但是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样……”
“可是……可是我也不想让别人来照顾你。”他拉开她的手，看着她布满泪痕的小脸，心疼的说：“你都看过我以前那副不修边幅的样子了，你这样算什么？你还是很美啊！”
听到他的赞美，何秋想回以微笑，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眼泪就像关不住的水龙头，不停的滑落。
“你告诉我，怎么了？还是在生我的气吗？就因为‘朋友的朋友’那句话吗？我可以解释的。”
“怎么解释？你的口才一向都很差……”她哪会不知道他的个性，要他解释，他也只会吞吞吐吐的。
“原因就是我口才差啊！我不如道要怎么跟刘安他们说我们的情况，也怕他们会大惊小敝的嚷个没完，我们那时又站在外头，很多人都在看你，我怕给你惹麻烦，所以才故意简单带过，不是刻意要隐瞒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都不怕麻烦了，为什么你要怕？你住的那栋大楼里头都是从事情色行业的小姐，楼下还正大光明的开着酒店，我成天在那里进出，你怎么就不担心会给我惹麻烦？”
彭大海想了想。也是，他在那里住久了，不觉得有什么，听她这么一说，还真是个问题。
“没关系，我可以搬走。我去查查你住的这栋大楼里还有没有空屋，我可以买下来，以后你就不用大老远的跑去我那里了，只要有网路线，我在哪里工作都行，这样好不好？”
拔秋的脑袋还昏昏沉沉的，却清楚的听见了彭大海说的话，他说他要为了她搬家。
“你不是从小就住在那里吗？”
“我一直住在那里只是因为懒得搬家而已，加上那房子也旧了，看你喜欢哪里，我都可以搬过去。”
“为了我？”她忘了要继续哭，对于他这爽快的决定感到有些傻眼，她不过是抱怨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就决定要搬家。
“是啊！我不想为你惹麻烦，如果可以让你开心，不过是换个地方住，哪里都好。”其实他想说的是，只要有她在就好，只是这话太肉麻，他开不了口。
他在她身边坐下，今晚头一次有机会可以这么亲密的搂着她，感觉她的身体放软了，没有防备的窝在他的怀里。
“你今晚跟人家说你有女朋友了。”她本来还很嫉妒那些坐在他身边的女孩，不过听了仁慧的转述之后，就放心了。
“我的女朋发现在就躺在我的怀里，刚刚还哭了……你真不应该喝那么多酒。”
他总算愿意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了，这让何秋很开心，仰起头看着他，周围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只有他的脸是清晰的……或许他的脸一直都是印在她的心里。
“我以为你想在朋友的面前跟我划清界线。”
“我只是想，如果要公开我们的关系的话，应该要先征得你的同意，毕竟你是公众人物，我公开恋情对我来说根本不会有影响，只是我不如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的？”酒精的效用开始扩散，她觉得自己的手脚又比刚刚更软了些，不过大海就在她的身边，她的头埋进他的胸前，听着他那有些笨拙，却又让人满意的答案，她已经没什么好不开心的了。
“你应该要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我想让你这样一直抱着我，好好的睡一觉。”她的声音充满了困意，头慢慢的垂下。
彭大海自然很乐意这么做，将她抱得更紧，让她枕着自己的身子入睡不也是他的愿望吗？
轻抚着她的秀发，他拉过床边的被子，盖住两人，突然觉得以后如果每逃诩能这样抱着她入睡，似乎也挺不错的。
一场夜店初体验让风潇潇连醉了三天，但真正把他吓醒的是彭大海的那封公开宣布他恋爱的简讯，而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彭大海恋爱的对象竟然是何秋！
平平是宅男，为什么彭大海就可以泡到那么正的马子？
打电话给他，只听见他用那人逢喜事精神爽的语气说他不能讲太久，因为正在忙着和何秋一起整理行李，他这星期就要搬到何秋那儿。
风潇潇才不信他们两个真的在整理什么行李咧！有那种美女级的女朋友，彭大海当然不可能有闲下来的时候，要是他有女朋友，也愿意整天为了女友而忙得团团转。
想到同是宅男的彭大海有美女相伴，而他只能跟满屋子的公仔为伍，窝在摆满了上百只公仔的电脑桌前，难道是他这风潇潇的绰号惹的祸？搞得老是易水寒那般悲凉……
风潇潇无奈的在网路上乱晃，决定再到秋天的部落格去看看，找找有没有对宅男有帮助的恋爱偏方，没想到秋天的网页上竟然也用了放大的字体大肆的宣告：我恋爱了！
真是太讨人厌了，这些沉迷于恋爱中的人！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又看了下去，因为下方贴出一张照片，照片里有一个方盒，里头装着特别设计的花束，的确很别致，但也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他早年帮花店做过网页，还用特惠价买过一样的花盒送给追求的女孩。
通常对于这种照片，风潇潇不会多看两眼，他知道花盒里除了花以外，都会夹带小熊玩偶或是巧克力、香水那一类的东西，可是秋天贴出来的这张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而且令他震惊。
他送给我的第二个花盒里头放了他搜集的公仔，但我不是公仔迷，所以也不如道这小熊真正的价值。不过真情无价，他愿意把这公仔送给我，应该也证明了我在他心中的地位提升了。
那个B牌公仔熊也不算是不常见，现在台湾多的是搜集公仔的达人，但就是秋天的男友放在花盒里、伴随着粉橘色玫瑰送给她的那只公仔，全世界只有十只的合金特别纪念款，风潇潇不可能会错认，因为那是全世界公仔迷都抢着要买的梦幻逸品。
全世界只有十只，那男的头壳是坏了吗？怎么可能会拆了送给她？
风潇潇赶紧往下看，意外的发现这篇文童被阅览的频率出奇的高，尤其是那足足超过两百篇的回应留言……看了才教他吐血。
因为对秋逃邙言，她根本不懂这公仔有什么重要性，可是对玩家们来说，恨不得将它占为己有，尤其秋天还拍了好几张小熊的照片，清清楚楚的将特别纪念款该有的序号及特征都拍了进去，无意间证明了这是个货真价实的真货啊！
所以当她发布这张照片之后，立刻有人在留言板上出价，愿意花钱购买这只公仔，而有一个人出价，跟着就有下一个，更扯的是还有日本、美国的收藏家都加入竟价的行列。这只小熊的价码就被一路拱到了十八万台币……而且数字还在陆续增加中。
风潇溆诙着手，按下了电脑的网路电话，当好友的声音从那头响起时，他马上对着桌上的麦克凤大吼：“彭大海，你这个白痴！怎么会把那价值三十万的公仔送给你马子？你发疯了吗？”
一切都发生在那晚，彭大海和何秋终于踏过了情人间的亲密门槛，在她坚持要关掉电脑和手机阻绝一切打扰的情况下，他的精神和得到了完全的满足，从来没想过恋爱会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
而有了那一层的亲密关系之后，他觉得自己像是变了个人，以前何秋带给他的也许只是外表的改变，他心里还是个宅男，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竟然可以为了她，把家里所有的电脑都关机。
天晓得他平常连电力公司维修时，都要带着笔电出门，坐在咖啡厅里，开着笔电，等待维修完毕才肯返家，他是个走到哪儿都要带着3C用品的人，没有网路，没有电脑，他是活不下去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找到这世界上比网路和电脑更重要的人，那就是何秋。
那一晚的缠绵过后，抱着何秋，他突然有种像是在养宠物的感觉，不时对着她轻声说话，没有累极想昏睡过去的念头，和她在一起，他总是想到自己以前曾经浪费的时光，但逝者已矣，他能做的就是珍惜此刻幸福的每一分每一耖。
“你以后会只疼我一个人吗？”
“从现在开始，我眼里只有你。”
“那你也不会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我眼里以后只装得下你。再说，我一直都没有在街上乱看人的习惯。”
也是，彭大海以前连说话都会避开别人的目光，走在路上都巴不得自己有隐形斗篷护身，连看女孩子都要去展场才敢光明正大的看showgirl，他应该是没胆拈花惹草。
“反正从现在开始，你已经是我最重要的宝贝了。”
“那你原本最重要的宝贝是什么？”
“我好像没有什么真的很重要的东西，电脑算不算？”
“电脑哪能算？那个用钱就可以买得到了。”
“对了，我之前有搜集过公仔，里头有一只应该是用钱也买不到的，那是我在美国工作时，跟一个苏俄的网路骇客打赌赢来的。”
“很可爱吗？”她记得他搜集的公仔里也不是每个都是可爱型的，有些是暴力战士类的，那种她可一点兴趣也没有。
“那只熊算是很可爱的吧？不过是合金材质，跟一般公仔的材质不一样，也因为材质稀有，加上限量发行，所以还挺有价值的。”
“比我还有价值吗？”
“当然比不过你，你现在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
“比那合金制的小熊重要？”
“没错，你改变了我的人生态度，也把我从宅男的封闭世界里拉了出来，就像是我的天使。”
拔秋曾经一度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听得到彭大海对她说这些情话，因为这些话一点也不像是他会说的用语，但他说话的样子是那么的真诚，所以她每次都感动得想哭。
“你这样会让我很想嫁你喔！”她打趣的说，“不过你放心，我说过我不是安琪，不会开口向你求婚，只希望我们可以永远都这么开心快乐，你依然可以做你想做的事，只要你心里有我就好，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能适时的出现在我身边，这样就好了。”
她那单纯的满足让彭大海很感动，所以隔天他就的到花店买花送给她，一样漂亮的方盒，里头除了有美丽的花束以外，还多了一只合金小熊。
他很爽快，毫不犹豫的就把那只曾经被他视为珍宝的限量版合金小熊公仔送给了何秋。
但这是他跟何秋之间的事啊！为什么风潇潇会知道他把那只合金小熊送给了她？
“你还记得吗？之前我跟你说过有个在网路上写部落格的部落客，我常去看她的部落格，她写过很多男女之间的小笔事，包括那有名的一百零二次约会……”一说起秋天的网志代表作，实在太多了，一时之间风潇潇也不知道要从哪篇说起。
“好像有吧！”彭大海只能从他拉拉杂杂、没有章法的话语里隐约记起似乎真的有这号人物。
“她今天贴了一篇新文章，里头有她男朋友送给她的花束礼盒，以前我也买过这种花束礼盒追女生，多半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当然，那是另一码子的事，我要说的是，我非常清楚台湾任何一家花店，顶多只会在花束里加上金色巧克力球或是便宜的绒毛小熊玩偶，绝不会有哪个老板疯了，在里头加上B牌一九九五年合金材质全球限量只有十只的小熊公仔！”风潇潇激动万分的大吼。
“这……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虽然彭大海平常没有把收藏物到处拿出去献宝的习惯，但是几个到过他家的宅友都知道他拥有这只公仔。
“有什么大不了？哪有这么巧的事？那只公仔的序号也是8，摆明了就是放在你的工作室门口右边柜子上从左数过来第三只的那只合金公仔熊！”
“所以你知道那只是我的，那又怎样？”
“那只公仔在二００三年的时候网拍价就高达三十万台币了，你知道它的现值是多少吗？至少是双倍起价！双倍耶！你最好向我保证，何秋不会把那只合金小熊卖掉。”
“她是不会卖的，她怎么可能把我送她的东西卖了？”
“最好，因为我看到上次跟我抢杜兰限量公仔的那个德国佬也在出价行列中，他要是抢到了那只公仔，我一定跟你绝交。”
其实说穿了就是宅男之间的过节，风潇潇跟那个德国佬已经有好几次在网拍上交手的经验了，每一次那个德国佬总是抢走风潇潇的最爱，而这回他竟然在秋天的部落格留言板上也看到了那个德国佬的匿称。
“彭大海，你听清楚了，国仇家恨啊！你想想当初那些外国人的去圆明园夺走了我们多少的国宝，加上我那杜兰事件，还有去年的神话安德烈人偶，你知道我跟那德国佬是有仇的啊，要是连那合金小熊都被他抢走，我……我……”
“你搞清楚，那不过是只小熊公仔，跟国宝扯不上边而且我说过了，何秋不可能会把我送她的东西卖掉，你现在立刻把那网址传给我。”
败快的，电脑萤幕上出现了风潇潇传过来的网址。
彭大海点开了那部落格，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找那个选项，因为文章的分类实在太多了。
“在哪里？”
“猎杀草食男的那个项目里。”
“猎杀草食男？”彭大海跟着念了一遍。
“没错，难道你还不如道草食男跟肉食女的事？”
“我当然如道。”虽然他整逃诩宅在家里工作，但是草食男的话题之前上过十大讨论排行榜，他也看过。
彭大海只是不能接受，他竟然是草食男，而且就是被何秋写出来怎么猎杀的那只……
他还是有些不敢置信，那个说自己打字不快，对网路完全不了解，用跑得奇慢的龟速电脑的何秋……竟然会是这个网路知名写手“秋天”！
般不好秋天并不是何秋啊！也许此秋非彼秋。
他暗暗的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但是当他点开了那个标题为“草食男爱的礼物”的文章时，页面出现了他送的花束礼盒，上头还有那只收藏家日思夜想都想抢到的合金公仔……
“你的意思是……你之前跟我说过的那个秋天……”
“对，就是色诱你不成，我还以为你是同性恋，而她是恐龙妹的那个秋天！”
“她就是何秋：”
“千真万确，而你就是草食男本尊。”
我开始相信爱会使人改变，也开始庆幸当初的坚持是对的。
我现在很幸福，幸福到觉得自己是被包在一个粉红色的泡泡里，随时都可以往上轻飘起来。
他明天就要搬来了当然不是搬进我家，而是我对面栋同楼层的那一户，因为他说这样就算没有跟我在一起，我们也可以遥遥相望。
几个月前我才不相信他会说出这种话，对我来说，他跟我讲话的时候不要结巴就很难得了，可是现在他的语言功能完全回复正常，甚至还会跟我开玩笑，不如道是他真的变得越来越有幽默感，还是因为我们俩在一起太快乐，所以每件事都可以让我们傻傻的笑起来。
不过要离开那栋几乎是酒店大本营的商业大楼，我还是觉得有些舍不得，毕竟在那里有许多我们共同的回忆。
偶尔会停顿的恐怖电梯；电梯里出没的浓妆艳抹的酒店小姐身上常散发出的烟味；走廊上那闪了一个星期，最后转为黯淡，却仍然勉强撑着的日光灯；窗口那个巨大的广告招牌上，我偷偷的撒了一角，让阳光透进来的小洞；他屋里那熏黑的天花板；永远都是关着，上头还挂着“请勿打扰”牌子的工作室房门；明明是六人座，却永远只坐着两个人的餐桌椅；楼上那位小姐老是穿着高跟鞋走动的脚步声……
从明天开始，我们就要离开那里，重新展开人生的另一页。
在这里我要谢谢那些鼓励我勇敢追爱的朋友，也要用我的经验鼓励那些总是认为一切不可能发生的朋友，幸福也许就在你身边，或许起身伸个手就可以碰得到，请你相信爱情，也相信自己。
我等待的春天……来了！
拔秋补上最新一篇文章，却没时间去看回应的留言，因为急着要准备好料，到彭大海的住处去做晚餐。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在那里用餐了，而对于恋爱的人来说，每件小事都可以当作大事来办理，比如，第一次见面的餐厅，第一次牵手的地点，第一次亲吻的日期，第一次两人一起去看的电影……而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在那屋子里用餐了，当然也被她当成重大节日来比照办理。
她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吃的火锅店的锅底，搭配她花了一下午时间在家里做好的香烤鸡腿，以及他第一次喝过就爱上的芋头沙牛女乃当甜点。
提着香喷喷的食物，连搭乘电梯上楼时，她都觉得过去待在这大楼里所发生过的一切宛如电影般一幕幕浮现眼前，出了电梯，她还刻意抬头看了眼那盏苟延残喘的灰暗日光灯，走过那有开灯等于没开灯的阴暗走廊，来到了彭大海的家门前。
她才刚掏出钥匙，他就先开了门。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心电感应吗？”她笑着对他说，但是发现他的脸色凝重得一点也不像他。
“我在等你来。”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今天要去买火锅锅底吗？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吃的那家火锅店的锅底喔！为了庆祝我们在这里的最后一次晚餐，我还特别……”她一边说一边举起手上的袋子，打算为他解说她精心安排的晚餐。
彭大海却打断了她的话，“秋天，我不打算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