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少得意 第四章
饼了快一个时辰,孟盈盈身上的背子和细褶裙虽然还没完全干,但也只能再穿回身上,然后准备打道回府。
“我家四少爷请你到厅里。”等在外头的小厮见到孟盈盈主仆从房里出来,便转达主子的意思。
孟盈盈撇了下红唇,不是很情愿再见到那个男人,但是有求于人的是她,最后还是跟小厮过去了。
坐在厅堂内的关轩臣见她走进来,随口问道:“你要回去了?”
“难不成要继续待在这儿受气。”她娇嗤地说。
必轩臣险些又要变脸了。“你到底要不要谈正事?”
“哼!”孟盈盈高姿态地坐下来。“要谈什么?”
“应该是你要跟我谈什么吧?”关轩臣反讽回去。
她愣了一下,这才想到来找他的目的。“我可以确定目前住在府里的赵家大小姐并不是真的,这几天我曾经好几次故意叫她‘徽英表姊’,她都反应不太过来,跟她聊一些赵家的事,她也都顾左右而言他,有时还会说溜了嘴,叫孟文义是‘六叔’,而不是‘舅舅’,所以肯定是假冒的。”
“我早知道她是冒牌货。”他低哼地说。
孟盈盈定定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能这么肯定?”
“那是因为……”真正的赵徽英目前人就在关家,他当然能够肯定,不过关轩臣觉得没必要告诉她这些事。“孟文义拖延的态度让人怀疑,回去之后,你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陪着他们演戏,不要让他们发现你已经知道。”
“我也是这么打算。”孟盈盈正有此意。
必轩臣略显沉吟地又说下去。“不过他故意隐瞒你这件事,不是怕破坏他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就是并不完全相信你这个‘女儿’,要是孟文义知道你背叛他,这后果你应该心里有数。”
“我连死都不怕,还会在乎后果吗?”她口气异常坚定。
“我不管你和他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为了那种人死,你认为值得吗?”关轩臣不希望她太过莽撞,枉送性命。“我更相信你不是那种愚蠢无知的女人,真的打算跟他同归于尽。”
孟盈盈觑他一眼,有些不确定,也有些窃喜地问:“你这是在夸奖我?”
“不,我是在讽刺你。”他没好气地回道。
才说她不笨,就问这种蠢问题,关轩臣不禁气在心里,难道要他把话说白吗?哼!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马上又被激怒了。“就知道你这人一出口准没好话。”
必轩臣冷笑一下。“要说好话也得看对象。”
“我看天底下大概找不到那个人,不是还没出生,就是已经过世了。”孟盈盈嗤之以鼻地说。
他板起俊脸怒瞪着她。
孟盈盈也同样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我知道自己生得好看,你这样一直盯着猛瞧,我怕自己会变得更自大。”关轩臣笑讽地说。
她脸蛋一热。“我才没有一直盯着你看。”
“事实胜于雄辩。”他哼道。
“我懒得跟你争辩这种无聊的事。”孟盈盈高傲地说。“我和孟文义之间的事会自己看着办,不劳关四少爷费心。”
听她这么说,让关轩臣尝到什么叫操心,什么叫牵挂,生怕孟盈盈会不顾一切的去报仇,他不喜欢这种沉甸甸的感觉,可是事情的进展已经超过自己所能控制的范围了。“不要太冲动,为了那种人死,怎么都不划算。”
“这一点我当然知道,所以才说那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孟盈盈娇颜黯淡了些。“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我娘了,在跟孟文义做个彻底的了断之前,要先把她送回南通的娘家才行。”
听孟盈盈的口气,似乎真的置生死于度外,那样的决心连男人都比不上,让关轩臣更加忐忑不安。
“在你跟孟文义做个彻底的了断之前,还是要照着我的计划去进行,你可别坏了我的正事。”他知道自己得掌控整件事的发展,免得孟盈盈因为报仇心切,真的连命都奉上了。
“你管得还真多!”她不满地娇斥。
“你……以为我很爱管吗?”关轩臣火大的低咆。“真是不识好人心,我可是在替你着想!”
必轩臣这话一出,孟盈盈的怒气顿时渐渐变小,连嗓音都柔软下来。“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我可没有你那么乐观。”他月兑口而出。
“少瞧不起人!”孟盈盈怒气又上升了。
“我不是……”关轩臣想要解释,气恼自己嘴坏的毛病又犯了。
她倏地起身。“我要回去了。”
“你……”他想叫住孟盈盈,不过人已经气跑了。
必轩臣真想臭骂自己一顿,明明关心她,却又不换个方式说话,难怪人家会误以为他瞧不起。
所谓旁观者清,身边的小厮忍不住说句公道话。“四少爷既然关心她,口气就要好一点,要不然孟家小姐当然会误会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少爷关心她?”关轩臣本能的否认。
小厮缩了缩脖子,咽了口唾沫才说:“如果四少爷不把奴才赶出关家大门,那么奴才就愿意说实话。”
必轩臣摆出主子的架势。“好,这次恕你无罪,快说吧!”
“咳,奴才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四少爷明明就很在意那位孟家小姐,不然……谁有本事让四少爷受气。”小厮小心翼翼地回答。
他俊脸微赧,还有着被人揭穿心事的怒气,不禁别扭地反驳道:“胡说!八成是你眼睛有问题,去找个大夫瞧瞧……对了!方管事回来了吗?”关轩臣换了个安全的话题,想到交代方管事在这几天一一去那几个老织工家里说服他们,也不知道进展得如何。
小厮摇头。“应该还没有。”
“要是看到方管事回来,就让他来见我。”话才说完,关轩臣就起身要往厅外走,不过才走两步又回头。“记得去找大夫瞧瞧你的眼睛,免得下回又看错了。”他有些欲盖弥彰地命令。
“是,四少爷。”小厮在心里叹气,伺候主子这么久,主子不在意的事,连解释一个字都觉得浪费力气,会这么多此一举,就表示其实相当在意,真是一点都不诚实。
必轩臣轻咳一声。“我饿了,去准备几样吃的过来。”
“奴才这就去。”小厮马上应声。
见小厮走了,关轩臣才露出焦躁不安的神情。“我真的这么在意她,在意到连奴才都看得出来?”
难道他不只是动心,而是真的喜欢上孟盈盈了?
“四哥,你少得意,我保证以后你娶到的女人一定跟我同样会吃,而且生得又肥又胖又丑的……”
十妹的话言犹在耳,但也不完全正确,因为孟盈盈既不肥也不胖更不丑,只是那高傲的性子和自己有得拚,让他不得不去记住她的长相,去在意她说的每一句话,情不自禁地将已经少得可怜的关心和担忧放在她身上……如果这不是喜欢,那又会是什么?
这下子关轩臣真的头大了,因为他是个自私,又独占欲强的男人,一旦喜欢上了,就会想要时时见着,一旦时时见着了,若还是嫌不够,就会想要完全拥有,可是……要去扛起一名女子的终身幸福,自己又真的能够办到吗?
“或许我还没有喜欢到娶她为妻的地步……”关轩臣这么说是为了让自己宽心,却也像是在自欺欺人。“只是觉得她很有意思,不像其它女子那般无趣罢了。”
一定是这样没错。
孟府——
又过了五天,天气更冷了,不过江南的冬天,雪势还不至于太大。
“娘。”孟盈盈只要有空闲,就会来陪母亲说话解闷,听婢女说她今天没有午寐,便进房来探望。
身形娇小的孟夫人坐在铜镜前,在懒梳头上点缀珠宝钿花,见到女儿进门,连忙听取她的意见。“你觉得这样好看吗?”
“娘不管怎么装扮都好看。”孟盈盈笑睇着有着绝色花容的母亲,外表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没有人相信她是个已经年近四十,还有个十七岁女儿的娘了,而听到自己的赞美,更像个十七、八岁的小泵娘,脸蛋都红了,难怪母亲只要出现在外头,总会招来不少倾慕的眼光。
孟夫人一脸娇羞地说:“娘已经老了。”
“怎么会呢?”孟盈盈来到身高比自己矮了些,可是却美丽如昔的母亲跟前,自己这个女儿也只遗传了她一半的美貌。“在所有的人眼中,老这个字绝对不会用在娘身上。”
听见女儿这么夸赞,孟夫人又是高兴又是害臊。“就不知道你爹看了这个打扮会不会喜欢,要是不喜欢该怎么办?该不该再插上簪花?还是抹个胭脂?我的年纪也大了,再不帮他生个儿子,他会不会纳个小的进门?”
看母亲满脑子想的就是如何讨孟文义的欢心,如何得到更多的宠爱,孟盈盈心里就很不好受,这些年来,有好几次都想要告诉母亲,其实那个男人就是杀死她的亲爹的凶手,可是又怕母亲藏不住卑,想要跟孟文义当面对质,那反而会坏事,所以只能忍下来。
“盈盈,你觉得呢?”孟夫人又征询女儿意见。
孟盈盈挤出一抹笑靥。“这样就很好看了。”
“你确定这样就可以了?”她不甚满意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我真的很担心你爹嫌我老了,这么多年来又生不出儿子,想要纳个更年轻的小妾进门,我这辈子只能依赖他,没有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娘怎么能这么说呢?”孟盈盈尽量把语调说得柔和,因为太大声,会吓到胆小的母亲。“娘还有我。”
孟夫人笑睇女儿一眼。“你早晚都要嫁人,娘要怎么依靠你?再说女人一旦成了亲,一辈子都要靠着自己的夫婿,靠着男人过活,不然根本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娘才不许你爹纳妾,一旦有了别的女人,他就会忘了我。”
“就算没有男人依靠,也可以活得下去。”她反驳母亲的论调。
“也许别人可以,但娘就是办不到。”孟夫人叹了口气。“我就只想跟着你爹一辈子,之前是因为身子不好,才不得不回娘家休养,现在都好了,我当然得跟紧他,不再让他抛下我,就算做鬼也要缠着不放。”
孟盈盈不由得抓住母亲的手,好想把真相说出来,她清楚母亲个性太过软弱,出嫁之前只能倚靠父兄,出嫁之后,便是仰赖丈夫而活,所以生父死后不久,母亲守不了寡,还要单独扶养她这个女儿长大,很快地便决定再嫁,这些孟盈盈都不怪她,但就是不该嫁给杀人凶手。
记得当年自己才不过八岁多一些,却也知道就算说出真相,大人们绝对不会相信,只能哭着哀求母亲不要嫁给孟文义,母亲听了却哭得好伤心,说她要去死,这样就能去阴曹地府找爹了。孟盈盈那时真的好生气,气母亲为什么不能坚强一点,为了再嫁,居然这样威胁自己的女儿,最后也只能收起眼泪,把秘密藏在心里,静心等待报仇的时机到来。
“盈盈,你抓痛娘了……”孟夫人皱眉抱怨。
“对不起。”她将思绪从往事中拉回来。“娘,如果……他真的要纳妾,咱们就去南通吧。”
孟夫人横了女儿一眼。“嫁出去的女儿怎么能老是往娘家跑,何况那也不是咱们的家,只要你爹在这儿,娘就不走。”
他才不是我爹!孟盈盈在心里不知吼了千万次。
孟盈盈才要开口,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老爷回来了。”孟夫人绽开如花似玉的笑靥,迎向刚进房的夫婿。
“帮我倒杯茶!”孟文义脸色阴郁,心情似乎很不好。
“怎么了?是谁惹老爷生气了?”孟夫人连忙递上茶水,嗓音柔得快要滴出水来了。
“哼!惫不是关家的那个四少爷……”孟文义把茶水一口喝掉,忿忿不平地斥道。“最近织造坊里的那些老织工一个个辞工不干,原本还在想既然他们不想干了,人再请就有了,想不到现在连一些年轻的织工也跟着他们走了,我这才察觉不对劲,一问之下才知道关家给的薪俸更好,而且还提供吃住,所以他们全都跑到关家位在苏州和杭州的织造坊工作了。”
闻言,孟盈盈垂下螓首,好掩饰唇角逸出的笑意。
看来那位关四少爷已经开始进行计划,要是再不积极一点,她马上再端盆水到他房里,直接往他头上倒下去!她娇哼地忖道。
孟夫人则是帮夫婿捶着肩头,满脸忧心。“那该怎么办?老爷,织工要是都走了,那咱们的织造坊不就……”
“没人织布,那布庄要卖什么?”他只要想到生意已经够清淡、够难做了,居然还着了人家的道,愈想愈气。“那位关四少爷还真是会演戏,说什么来扬州只是为了替他的兄长来探望徽英,讨论两家的婚事,全是唬人的,他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打击咱们的生意?”
听夫婿这么说,孟夫人更加不安了。“老爷可有办法?”
“只能尽快将徽英嫁进关家,念在一家人的情分上,关家也不会做得太绝。”孟文义说得是义愤填膺,但也明白占上风的人是谁。“我看……明天还是去见一下那位关四少爷,拜托他手下留情。”
“真是辛苦老爷了。”孟夫人怜惜地说。
孟文义看着偎在身边的妻子,这么多年了,依旧美得让人屏息,总算怒气稍稍平息,伸出手臂揽住她。
“我曾经答应会让你过好日子,就一定会办到,不会让你后悔再嫁给我的。”当年为了得到结拜兄弟的妻子,他可是不计一切代价,就算死后会下十八层地狱也在所不惜。“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只要帮我生个儿子就好了。”
“是,老爷。”她笑得更美了。
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你侬我侬,孟盈盈实在是待不下去了。“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了。”
孟盈盈用最快的速度步出寝房,走在穿廊下的她只觉得心好痛,痛到快要无法呼吸了。
爹要是在地下有知,一定很难过吧,亲眼看着自己曾经珍爱的妻子跟杀了自己的凶手这般恩恩爱爱,想必死了也无法暝目。
不过就快了,只要织工都离开,织不出布来,就没有布可以卖,布庄也会经营不下去,孟家便会跟着倒了。
到时她再把真相告诉母亲,相信母亲也不会原谅孟文义的所作所为,到时就会主动离开他,回南通的娘家。孟盈盈很笃定的思忖。
才想到这儿,她从袖中拿出一只香囊,再从香囊中取出从不离身的葫芦形玉坠,那是爹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紧紧握在手中的证据。孟盈盈永远不会忘记爹流着泪水,却说不出半句话来,只能用着不甘心的眼神把它交给自己,而她自然也认出这东西是属于谁的,是和爹有八拜之交的好兄弟,是那个常到家里来走动的男人系在扇子上的坠子,应该是在被刺伤时,从对方身上夺下来的。
爹,是孟叔叔吗?
记得当自己这么问时,爹的目光顿时充满了恨意,打从那一刻起,孟盈盈便知道那个和爹称兄道弟的男人是个虚情假意的畜生。
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差这么点时间。
爹,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
孟盈盈对自己发誓。
连续三天,孟文义都来见关轩臣,就是想当面跟他谈一谈,希望他念在两家即将结为亲家,能够手下留情,不过每逃诩是从早上等到逃诩要黑了,就是没见到人,问了府里的奴才,也没人敢肯定什么时候见得到,他多少也猜得到关轩臣是故意这么做的,只能气冲冲地离开。
就在孟文义离开后大约半个时辰,小厮推门进来了。
“四少爷,孟家小姐她……”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主子已经满脸惊恐地从床榻上跳起来。
“那个疯女人又来了是不是?”关轩臣可不想再被泼了一身的水,但是又有那么点喜悦,因为可以见到孟盈盈,明知两人一见面不是互看不顺眼,就是唇枪舌战,偏偏没跟她斗个几句就浑身不舒服似的。
小厮险些笑出来。“孟家小姐没有来,是她派人来了。”这“孟家小姐”四个字可比什么方法都来得有用。
“你也不快点把话说完。”他困窘地瞪着小厮。
“奴才正要说完,就让四少爷给打断了。”小厮这才知道憋笑是件多么痛苦的事。
必轩臣睥睨地轻哼。“你在笑什么?”
“奴才没有笑。”小厮用力摇了好几下头。
“哼!”关轩臣这一声带着浓浓的威吓意味。“她派人来做什么?”
小厮搔了搔脑袋。“那奴才说是奉了他家小姐的意思,送东西来给四少爷的,还说一定要亲手交给四少爷。”
“叫他进来吧!”他摆了下手说。
趁着小厮出去请人的空档,关轩臣随手套上了件深衣,空气中的冷意让他打了个哆嗦,真想再爬回床榻,好不容易才忍住睡回笼觉的冲动,至少等知道孟盈盈派人拿了什么东西来再说。
“四少爷,人已经来了。”待小厮又折回来,身后跟着块头大,但满脸憨笑的年轻人。
必轩臣往桌案旁一坐。“那女人让你来做什么?”
“是我家小姐让大柱子来的,不是那女人。”大柱子很天真地回答,让关轩臣刚喝进口中的茶水喷出来。
“咳、咳。”关轩臣多看他一眼。“好吧,你家小姐让你来做什么?”
大柱子重重地点头,然后伸长手臂,将手上的食篮递给他。“这是我家小姐亲手做的五丁包子,真的很好吃,大柱子最喜欢吃了。”
“真的是她亲手做的?”他愣愣地掀起食篮的盖子,里头果然有大约十粒白白胖胖的扬州著名点心,不禁清了清喉咙,想要再确定清楚。“也是她要你拿来给我吃的?”
“嗯,小姐是这么说的。”大柱子点头如捣蒜。“小姐要我偷偷拿来给四少爷,不可以让老爷看到。”
必轩臣才跟他说几句话,很快的看出大柱子跟正常人不同,也知道这样的人不懂得撒谎。“没想到那女人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居然特地做点心来给我吃……”顿时心中不禁有些窃喜,男性的虚荣感也逐渐上升了。“看在这些点心分上,下次见到她,就对她态度好一点。”
于是,关轩臣拿起其中一粒五丁包子,一脸满足的吃着,直到要拿第二粒,大柱子才猛然想起还有东西忘了给他。
大柱子拿出一封信来。“小姐说这个也要给你。”
“给我看看。”关轩臣笑意晏晏的从信封内抽出信纸,不过才瞄了下上头的秀气字迹,俊脸倏地变得铁青。“这件事你办得很好,这些点心就当打赏你的……”最后是孟盈盈的署名。
看完信上简短的内容,他气到浑身发抖,怒火直往头顶上窜。“什么叫打赏?本少爷又不是你的奴才!”
必轩臣早该猜到那个疯女人跟温柔一点都扯不上边的,不该这么大意,居然还开开心心的吃下去,而且……更以为孟盈盈这么做是因为她也喜欢自己,原来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也就更加觉得难堪了。
“孟盈盈,你好样的……”他怒不可抑地将信纸撕得粉碎。
大柱子看着他愤怒的举动,猛点着头。“小姐说你看了信之后一定会把它撕了,小姐真是聪明,真的猜中了。”
“她果然是故意要气我的……”关轩臣气到恨不得仰天长啸。
“四少爷要是不吃,不如给奴才……”小厮盯着那些五丁包子猛吞口水。
“谁说我不吃?”他马上拿起一粒,咬下一大口。
“可是少爷不是在生孟家小姐的气?”小厮见主子嘴巴说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外一套,忍不住揶揄。
必轩臣有些窘迫地瞪了下小厮。“就是因为生气才要吃,总之你不懂……”只有自己明白,这些包子是孟盈盈亲手做的,他才不要给别人。“咳咳……”一时之间吃得太急,不小心噎到了。
“四少爷先喝口茶吧。”小厮憋住笑递上杯子。
他好不容易将塞了满嘴的包子咽下去,这才拨冗问着眼前憨傻的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大柱子。”大柱子指着自己。
“好,大柱子,你家小姐还有要你来跟我说什么吗?”关轩臣连吃了五粒,肚子已经撑饱了,随口问道。
“……没有了。”他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摇头。
“是吗?”关轩臣有些失望。“你家小姐对你好不好?”
大柱子这次点头点得更用力了。“小姐很好,她不会跟别人一样欺负大柱子,也不会笑大柱子是个傻子。”
“那么你就要好好地保护她,不要让她被人欺负了。”他不喜欢牵肠挂肚的滋味,可是这一刻却开始享受有个人能让自己这般关心。“要是你家小姐发生什么事,或有危险,可以随时来找我。”
“我知道。”大柱子咧开大嘴。“你也是个好人。”
听见大柱子这句傻气的话,关轩臣不禁自我解嘲道:“错了,我从来就不是个好人,也不想当好人,因为那样太累人了,我只管做我在意的事,管我在意的人……”而他在意孟盈盈,所以她的事也就等于是自己的事。
这份认知让关轩臣更加确定自己的心意,叫他现在抛下孟盈盈不管,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是如此沉重的压力,可是这压力又让人舍不得卸下。
待大柱子走后,关轩臣看着拿在手上的五丁包子,还在思索这个问题,如今的他已经承认喜欢孟盈盈了,就得把她搁在心头上,真正认清他不再只是一个人了。
必轩臣不禁想到打从出生开始,他就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甚至比最小的七弟还要宠爱几分,所以不懂得去关心别人,也不想去学做生意,认为将来有上头的三个兄长去继承家业就足够了,还轮不到他来费心,等到双亲在意外中过世,他更害怕付出之后,却收不到对方的响应,那会有多么空虚。
自己总是一再的逃避,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拚命地找着借口,也不愿去面对该负的责任,可是喜欢的女人总不能交给别人去照顾,得要靠他来保护,这样才算是个真正的男人。
他……是该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