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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凭子贵 第四章

作者:梅贝尔

嫁进滕王府已经十日,青黛才有幸和公婆同桌用膳。

她想起在家中,只要有机会,爹娘总喜欢一家人聚在一块吃饭,就连嫂嫂也在座,不会讲求什么规矩,但是王府就不同了,能和公婆同桌,而不是只在旁边伺候,这让青黛提醒自己要更加谨慎,想起之前和他们的接触,可不会以为在席间不会故意挑她的毛病。

“……爹娘嗜吃辣,如果你吃不惯,待会儿不需太过勉强。”在去见双亲的路上,朱骥云冷不防地冒出这句话。

青黛先是怔了怔,然后漾唇而笑。“谢谢相公。”这就是丈夫表现温柔的方式,尽避只是简短的一句话,却也让她觉得窝心。

也许自己就是喜欢上这样的他……

她的心里不期然地有了这样的想法,虽然不清楚其他夫妻是如何相处,不过与其像诗词中形容的那般如胶似漆、难分难舍,那么青黛宁愿选择这个男人所给予她的安心,让她知道无论出了什么事都还有他可以依赖。

“不用客气。”朱骥云尽避面无表情,不过对于妻子的笑脸迎人,愈来愈无法抗拒了。

待青黛来到公婆面前,先行礼请安之后,才和丈夫落坐。

“上菜吧!”滕王爷跟身边的奴婢说。

没过一会儿,奴婢们陆陆续续将饭菜都呈上了桌,果然都是些道地的川菜,青黛想起过去时常和娘家的老厨子闲聊,因为那位老厨子就是四川人,当时也没想到会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直到滕王爷用筷子挟起了菜,其他人才能开动。

席间,青黛可以感觉到婆婆的眼光不时地投向自己,仿佛在观察她的举止,想找出可以挑剔的地方。

朱骥云虽然没有说话,只是吃着饭,不过却也是严阵以待,知道双亲突然说要他们一块前来用膳,他可不希望母亲又故意刁难妻子。

“……怎么吃得这么少?是这些菜色不合你的口味吗?”见媳妇像小鸟啄米似的,滕王妃一脸关切地问。

“回婆婆,不是菜色的问题……”青黛嗓音轻柔,姿态恭顺地回答。“这些菜做得都很好,尤其是这道色泽红艳、肉质鲜女敕、口味浓郁的鱼香肉丝,厨子在里头用的是腌泡过的红辣椒,更突显了这道菜的美味,另外还特别加了木耳,增添了滑女敕可口的口感,让人吃了一口还想再吃。还有这一道干煸四季豆,虽然只是家常小菜,但是愈简单的菜色,就愈能吃得出厨子的功力,更不用说其他的干烧鱼翅、樟茶鸭子了,都比媳妇在娘家吃过的还要道地多了。”

滕王妃听她形容得头头是道,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呃……王爷,看来咱们这个媳妇倒挺懂得吃这门学问的。”

“是、是啊。”滕王爷听得一愣一愣的。

在座中唯一没有说话的朱骥云只是把唇畔的笑弧藏在碗后,继续吃他的饭,不过心中也再次惊讶于妻子的反应和聪慧,被深深地折服了。

“媳妇不敢当。”青黛满嘴的谦虚。

“既然你说这些菜好吃,那么为什么只吃那么一点?”滕王妃还不放弃,不信自己这婆婆的气势压不过媳妇。

“这些菜色虽然好吃,不过对于养生方面却是一大禁忌……”说到这儿,青黛微微一哂。“媳妇想到家父一向注意身体,如今已经六十,不过外人都当他不过四十来岁,就连家母也一样受惠,身体可比同年龄的人还要来得硬朗,只因为媳妇的娘家是经营药铺生意,更加懂得养生,对于这些过咸过辣的食物是能免则免,爹娘才有今日年轻的外表和身体……媳妇也很希望公公和婆婆能延年益寿,只是又怕说了会引起你们的误会,正在烦恼该如何开口。”

滕王爷听到可以让自己变得年轻,什么兴致都来了。“你爹……真的看起来像四十来岁?”

“是,公公,家父今年六十,只有两鬓几撮霜白,其余乌黑如墨,脸上更不见皱纹,家母已经五十出头,但皮肤可比媳妇还要好。”她说得虽然有些夸张,但离事实不会太远。

“真的有这么好?”天底下没有女人不想变年轻漂亮的,滕王妃很难不被媳妇这番话给吸引了。

青黛微颔了下螓首。“只是要注重养生,这口月复之欲就得控制,媳妇很想帮公公婆婆留意这些小事,但又怕媳妇这么做太多事了。”

“这、这也不算多事,你也是一番好意。”滕王妃在这当口也不能指责她,那不等于是承认自己这个婆婆心胸狭隘,故意找碴。

已经懂得要妇唱夫随的朱骥云故意站在双亲那一边,很配合地“管教”起妻子。“爹娘已经习惯吃这些口味的菜色,突然做了改变,只怕太勉强,总比以后吃不下饭,饿着了来得好。”

“是,相公,我下次会多注意的。”青黛偷觑了身旁扮演黑脸的丈夫一眼,不禁在心里偷笑。

滕王爷咳了一声。“其实媳妇也是关心咱们,不如这样好了,有空的话你去跟府里的厨子商量商量,由你来作主。”

“媳妇不敢。”她装得更谦卑了。

“既然你公公都这么说了,你就照他的意思做吧。”滕王妃开口说话了。

“是,婆婆。”青黛回答地毕恭毕敬。

“若是有不懂之处,随时来请示爹娘。”朱骥云严肃地开口,身为丈夫的自然要教妻子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是,相公。”青黛柔顺地答允。

待午膳告了一段落,婢女们呈上茶水,以及漱盂,让几个主子漱口,接着盥手完毕,跟着又端来上好的蒙顶茶。

没有马上接过那杯以色绿、汤碧、味醇、香郁、爽神为特色的蒙顶茶,青黛柔声地跟婢女交代道:“不用了,一个时辰后我再喝。”

滕王妃奇怪地问:“喝茶对身体有好处,为什么还要等上一个时辰?”

“回婆婆的话,虽然《本草纲目》中称茶叶是味苦、甘,性寒、无毒,中医理论也说甘者补、苦者泻,这茶叶的确也是清热解毒的良药,但也要看个人的体质是属于燥热还是虚寒,加上饭后就喝茶,那么食物便无法消化,反而容易伤了肠胃,因此最好等上一个时辰再喝,这些也都是家父从小教媳妇的话。”青黛说得言之凿凿,让人无从辩驳。

“呃……嗯,那咱们也等一个时辰之后再喝吧。”滕王爷望着身旁的妻子,把手上的杯子又搁下来。

闻言,她深感抱歉地垂下螓首。“希望不是媳妇太多事,才让公公婆婆无法自在地吃饭喝茶。”

原本想压制媳妇的滕王妃,眼看事已至此,也不得不说两句好话。“只要是对咱们有益的,又怎么会多事?咱们当公婆的只会更疼你。”

“谢谢婆婆。”青黛一脸如释重负。

当这场尔虞我诈的午膳终于结束之后,朱骥云带着他的世子妃告退了,在回去的路上,他紧抿着嘴角,就是怕会当场笑出来。

“你方才表现得……很好。”他努力用最正经八百的口气说。

不过朱骥云只要想到母亲方才的表情,原本想乘机刁难一下媳妇,在妻子面前耍耍婆婆的派头,不过情况却完全不如预期,那副既错愕又尴尬的模样,令人发噱,心想母亲这回是真的遇上对手了。

“谢谢相公夸奖。”听见丈夫的赞美,青黛柔顺地垂下眼睑。

“如果能够收服娘的心,爹那儿就不成问题了,只不过……”朱骥云一脸欲言又止,让青黛不得不抬起眼睑望向他。“娘心心念念的还是一个孙子,一个活蹦乱跳、会说会笑,能让她向人炫耀的孙子,目的一天没有达到,她就不会让你好过,若是以后我不在场,娘对你说的话又不中听,你要多担待。”

“是,相公。”这番话让她不禁动容了,在这当口,什么冷静、什么理智也都派不上用场,只想着如何让他不要再这么心事重重,希望能让他过得开心,想看他露出笑脸……她真的喜欢上自己的丈夫,青黛这一刻更加坚信了。“不用替我操心,我既是你的妻子,无论任何事都该与相公一起承担才对。”

朱骥云脚步倏地停住,看着身旁的娇颜。“我自己一个人承担就够了,你对晟儿的关心,对我来说,已经胜过一切。”

说完,他又举步往前走了。

晚了几步才跟上的青黛望着前头的高大男子,丈夫终究还是没有当她是妻子,没有当两人是同甘苦共患难的夫妻,她心头酸涩地忖道,原来自己比想像中的还希望得到丈夫的心,还有……爱。

彬许该找机会跟他谈一谈了。

当他们状若无事地回到居住的院落,远远地就见到蹲在廊下,望着花园出神的小小身影,而青黛的贴身婢女彩荷就陪在身边。

“彩荷,去厨房准备几样简单的饭菜过来。”她开口嘱咐。

见婢女衔命去了,朱骥云才疑惑地问:“你没吃饱吗?”

“回相公,每顿饭吃八分饱,对身体有益,所以方才只有三分饱,剩下的五分想陪晟儿一起吃。”青黛笑得慧黠,想到在公婆面前,不能有一丁点的错误,肚子再饿也吃不下。

朱骥云当然不想让她专美于前了。“那么就再多准备一副碗筷,我刚刚也只吃了三分饱,想陪晟儿再吃一点。”

“相公这是拾人牙慧,了无新意。”她嗔笑地说。

见妻子眼波流转,更添了几分妩媚,朱骥云清了清喉咙,勉强转移注意力,弯身抱起蹲在地上的儿子。“晟儿,饿了吧?”

小小的脸蛋上没有太多表情,不过大眼下意识地搜索向青黛,看到她之后便不再移开,看得比什么都还要来得专注。

青饔谠晟儿笑了笑,才对丈夫说:“先进屋里去吧。”

当他们一家三口跨进门槛,就像是真的一家人,不过青黛心里也很清楚,丈夫还没有对她完全敞开心胸,还不想让自己走进他的心,她不想表现得太过急切,想要顺其自然,但却忍不住希望这个男人也会同样喜欢自己。

她应付得了公婆,对丈夫却有些束手无策。

又到了对朱骥云来说,相当难熬的夜晚。

不过今晚当他走进了房门,却见妻子坐在烛火旁缝衣裳。

“还没睡?”他还以为她睡着了才进来的。

青黛仰起螓首,给丈夫一个微笑,只见她头上的发髻已经解开,一头青丝垂落在肩上,看来比白日娇弱几分。“我在等相公,所以趁这个时间把晟儿的衣服拿来补一补。”

“这些事交给婢女去做就好了。”朱骥云在桌旁坐下来说。

她扬高嫣唇。“我不知道皇亲国戚和王公贵族都是怎么做的,不过在咱们平民百姓里,都是母亲帮孩子缝补衣裳。”

“谢谢。”妻子的话让他心口一窒。

“不用客气。”青黛想要的不是这两个字。

朱骥云看着在烛火映照下,妻子唇畔的笑靥仿佛在蛊惑着自己,让他体内累积的又蠢蠢欲动了。

“你刚刚说在等我,有事吗?”他用说话来让欲念转移。

“我只是在想……如果相公愿意的话,可以告诉我晟儿的生母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当年又是如何进入王府的?”青黛睇着他再度紧绷的脸孔,似乎不愿多谈,于是多解释两句。“我知道这么问会触动相公的伤心处,也不是因为嫉妒才想要知道,只是多了解她的事,或许对晟儿也有帮助。”也能帮助我多了解你。她在心中默默地加上这句。

朱骥云望进她真诚的眼底,紧箍的心也跟着松动了,过了半晌便听到自己的声音。“晟儿的生母……是个天真单纯的好姑娘,那年我才不过十九岁,有一天到山里骑马打猎,结果马匹受到惊吓,而我也因此跌下马背,脚踝跟着受了伤,一时无法行走,正好遇上出门采野菜的紫萝,她是个羌族姑娘,从小就生长在山野之间,根本没有防人之心,也不知道我是好人还是坏人,便将我带回家中医治……”

见朱骥云说话时,嘴角有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那对他来说是难得会有的表情,青黛心底有些泛酸,不过一方面也知道自己没有吃醋的道理,另一方面更高兴当时晟儿的生母出现,才能及时救了丈夫。

“等我的脚伤好了之后,除了报恩,也因为紫萝是那么平凡却又心地善良,跟她相处真的很自在,也很快乐,觉得自己不是什么滕王世子,只是个普通人,也因为这样的想法,我征求了紫萝双亲的同意,将她带回王府……”说到这儿,他的眼神有些激动起来。“不过爹娘因为她的出身,只同意让我收她当侍妾,不能成为我的世子妃,紫萝更因为喜欢我,宁可忍受那些冷言冷语,也想跟我在一起。但是过没多久我便发现,她真的无法适应王府的生活,这儿跟山里自由自在的日子完全不一样,人与人的相处更是天壤之别,尤其是娘总是不断地挑剔她,让紫萝更加畏惧,天天担惊受怕,宛如惊弓之鸟般。就在我考虑要不要让她回家时,紫萝发现自己有喜了……”

朱骥云眼神再度黯淡下来。

“我原本以为只要生下孩子,爹娘就会真正接受她了,只是没想到等晟儿到了两岁,开始发现他不太对劲,娘把所有的责任都怪在紫萝身上,而生完孩子之后,紫萝的身体就不好,不管我怎么安慰,要她不要担心,说我绝对不会抛弃她和晟儿的,但她的病情依旧愈来愈重,晟儿还不满三岁,她就离开了人世……就因为我一个自私的念头,硬将紫萝带进了王府,是我亲手害死了晟儿的生母……”

他将沉痛自责的脸孔埋在手掌心中,头一回在青黛面前露出压抑的情绪,让她看见自己的内疚和罪恶感。

青黛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总是心事重重的、为什么不快乐了。“所以你才想要娶个遇事能够冷静,个性也要坚强勇敢的女子,你是怕会重蹈覆辙?”

“尽避看到紫萝的痛苦和恐惧,但是我却保护不了她……又怎么能再害另一名女子?但是我却害苦了她和晟儿……”朱骥云的嗓音从掌中闷闷地传了出来,他真的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她将小手伸过去,轻覆在丈夫的手背上,希望他抬起埋在掌心中的脸孔。“你什么都不用怕,我比你想像中的还要坚强、还要勇敢,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打倒,这一点相公要相信我。”

闻言,朱骥云缓缓地抬起头,俊脸上布满痛楚的线条。“我相信你办得到……可是……”我却怕爱上你,怕承受不起失去你的打击。他想这么说,但又怕说出口,真的就会发生了。

“相信我。”青黛用坚定的美丽笑靥来安抚他。

朱骥云握住她的小手,将它包覆在自己的手掌中,那么细腻、那么温暖,渐渐平复他不安的心。

“青黛……”他嗄哑地唤着她的闺名。

“是,相公。”她脸颊泛热。

“我真的很高兴娶的是你……”轩宇说得没错,幸好自己接受了他的建议,否则他们就不可能会成为夫妻,朱骥云由衷地感谢老天爷的安排,也真的相信这世上真的有缘分。

“谢谢相公这么说。”青黛眼眶也跟着热了。

他们的手紧握着,也望向彼此的眼底,仿佛两颗心也在慢慢靠近……

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朱骥云不知不觉地站起身来,将坐在凳子上的娇躯拉进了自己怀中,做了这几天一直想做的事。

男性嘴巴吻上了那两片诱人的嫣唇,接触的那一瞬间,他喉咙发出一声近乎满足的低喘,用力含吮着……

从未有过这种亲匿接触的青黛,只能娇颤地倚在他高大健壮的身躯上,感觉到唇齿被湿热的男性舌头熟练地撬开,然后登堂入室地滑进口中,接着挑逗着自己的舌尖……

对于这样的亲密,青黛并不害怕,也不排斥,若是在洞房花烛夜那一天,想必会全身僵硬,只能闭上眼皮,勉强地去接受这些事,可是此刻却不一样,因为她真的爱上她的丈夫,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给他……

朱骥云贪婪地吻着她,手掌在娇躯上抚模探索,手臂的肌肉因为强烈的而绷得很紧,几乎要将怀中的妻子勒成了两半,可是光只有这样还不够,他想要更多、更多。

他的嘴唇沿着弧度优雅的颈项往下滑,随着妻子松开的领口,吻上了雪白的香肩,在上头烙下一个个属于自己的印记……

在娇颤中,青黛轻咬着下唇,身子像是着了火似的,好热……而且有什么东西在融化……让她两脚虚软,若不是有丈夫搂着,早就滑到地上去了……

耳边倾听着丈夫粗哑地低吟,青黛一脸不解,因为她想起了在出嫁之前,私下请教过母亲洞房花烛夜里会发生的事,就是因为不想当个懵懂无知的女人,只能任人摆布,所以才决定把事情弄清楚,这也是她一向做事的习惯,此刻更庆幸自己问了,这才知晓丈夫并没有真正的与她圆房。

“相公?”她微哽地询问。

他紧紧地拥着妻子,嗓音满怀歉意。“我不能冒险……让你怀了孩子……”

“……我明白。”青黛心里不是不失望,但也了解他的顾虑,心想还是再等一段时日吧,至少丈夫已经愿意对她做到这个地步,代表对自己也是有感情,只要这么想就不会难过了。

朱骥云用内衫把她的小手擦拭干净,然后拉起锦被盖住彼此。“虽然不能给你孩子,但是我会弥补你的,不管你要什么都行……”他急欲地想要补偿,就怕妻子生气了,不理他了。

“相公,你不需要弥补,我什么都不缺。”她会等的。

他搂紧她,喉头像梗着什么,发不出声音来。

“已经很晚了,快歇着吧。”青黛柔声地笑说。

“嗯。”朱骥云只能发出单音。

青黛告诉自己要有耐心,总有一天会让丈夫相信,不管孩子出生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她都会很坚强地抚养他们长大,不会被任何事给击倒。

到了翌日,因为昨晚的事,天亮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经……不太一样,似乎更亲近了。

青黛就像一般的妻子,服侍丈夫梳洗过后,取来衣物帮他穿上,就算没有仰起头去看,也知道头顶上有两道灼烫的视线正在望着自己。

“别这样看着我……”她嗔恼地说。

“你有想过会嫁给什么样的男人吗?”朱骥云轻咳一声,然后随口找个话题跟她聊,不过心里其实也想听听看妻子会怎么说。

她停下手边的动作,偏头想了想。“若是可以,宁可一辈子在家里当个老小姐,永远不嫁人。”

朱骥云挑起眉梢。“那么为什么会答允这门婚事?”

“相公现在才问,会不会太晚了?”青黛爱娇地问。

他的喉头上下滚动一下,忍住想亲吻妻子的冲动。“我还是想知道,原本不是拒绝了,理由是不想高攀,之后我又派人去提了一次,你这才答应。”

“因为在我的心中,没有任何人或事比家人还要重要,更不用说只晚我一刻出生的孪生妹妹,如果嫁进滕王府,能给司徒家往后数十年一个保障,能保住妹妹芍药的性命,那么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我都会允婚……”她说了实话,不想隐瞒丈夫自己的意图。“所以相公第二次派人上门提亲,我彻底地想过之后便答应了。”

闻言,朱骥云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相当佩服,因为她为大局着想,愿意牺牲自己。“你这么做不觉得委屈?”

“委不委屈就要看自己怎么想,原本是打算若相公是个纨裤子弟,平日又喜欢倚恃自己的身分来仗势欺人,跟那样的人是绝对合不来的,那么就想办法让相公能够讨厌我、远离我、不想见到我,甚至多纳几个妾室进门也无妨,而我便能图个清静,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说着,青黛嫣然一笑。“不过我很庆幸相公比原本想像中的还要好。”

“不!我还不够好。”听见妻子的夸赞,朱骥云脸孔一热。

“撇开种种因素,相公算得上是个正人君子,我也只有这么一点要求。”青黛笑意嫣然地说。

朱骥云有些哭笑不得。“听你这么说,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生气。”原来在她眼中,自己只有这么一项优点。

“因为我是个很实际理智的人,不想把事情想得太美好、奢望得太高,这样才会有意外惊喜,相公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她真心地说。

他喉头一梗。“希望你不会有后悔的一天。”朱骥云开始害怕让她失望、让她觉得自己不够好。

“那么咱们就等等看,时间可以来证明。”青黛不想把话说得太早,因为他们还有好长的岁月要一起度过。“倒是相公为什么会想娶个民女为妻?公婆又怎么会答应呢?”

“那是因为……紫萝过世之后,我在伤心和自责的情况下便打算带着晟儿离开家,再也不回来了,娘自然哭着不让我走,我便乘机提出一个要求,若要我娶世子妃的话,就得由我自己选,否则我宁可终生不娶。”朱骥云苦涩地笑了笑。“或许是故意要和爹娘唱反调,偏偏不愿娶那些王公大臣的千金,但是又担心一般人家的女儿适应不了王府的生活,正好轩宇提起了你,他再三跟我保证你绝对能够适任世子妃的角色,这才撮合了这段姻缘。”

青黛可以理解他的做法。“那么关家三少爷还真是咱们的大媒人,不过也幸好他没看走了眼,没有让相公失望了。”

“我怎么会失望呢?反倒很庆幸是你……”他将妻子揽进怀中,低头攫住那柔女敕嫣唇。

青黛柔顺地承接着丈夫的吻,想要让他更了解自己,也希望能成为他的依靠,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成为真正的夫妻。

叩!叩!

门扉传来两声轻敲,青黛的贴身婢女彩荷在外头询问。

“世子、世子妃,晟少爷来了……”婢女从女乃娘手中接过孩子,然后才来通知主子。

轻轻地推开丈夫,青黛红着脸低喃:“晟儿来了……”

朱骥云有些依依不舍地放开她,泛红的俊脸显示着正炽。“咳、嗯,那么你也准备一下,要先去跟爹娘请安。”

“是,相公。”说着,她连忙走到镜台前,稍做整理。

他的目光随着妻子而移动,费了好大的劲才压下尚未得到餍足的,深吸了几口气,等到身体的骚动缓和下来,这才去应门。

“晟儿。”朱骥云俯下头唤着站在外头的儿子。

小小的脸蛋循着声音抬起,看着近在眼前的大人,现在每逃诩会来这个地方,一起吃饭,还有听大人们在说话,所以比以前还要熟悉了。

见到儿子对自己的叫唤有了反应,朱骥云有着笔墨也难以形容的感觉,有开心、也有欣慰,几乎要落下男儿泪来了。

“你娘在里头等了,进来吧。”他沙哑地说。

晟儿不等父亲把说话说,已经迫不及待地举起右脚,跨进了门槛,因为……这里有自己喜欢,和真正关心他的大人。

“晟儿来了。”青黛整理好了发髻,转头面对朝自己走来的小小身影,用笑靥迎接他。“先在这儿等一下,爹和娘很快就回来。”

他好喜欢这个从头到尾都对着自己笑的大人,她就是……“娘”吗?晟儿小小的心里不禁要这么问。

“彩荷,你先在这儿陪他,我和世子现在要过去请安。”她嘱咐过后,便和丈夫步出房门了。

看见他们离去,晟儿也想跟上去。

“晟少爷不能去,待会儿他们就回来了,你先乖乖地在这儿等。”彩荷蹲来,也不确定这个小主子听不听得懂,但是她用力点头,加强语气地说。

仿佛明白婢女的意思,晟儿真的乖乖地到桌旁坐好,乖乖地等着他们回来,然后一起吃饭,再牵着他的手到花园里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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