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没有完结篇 第八章
她的恋人向她提出了同居要求,老实说,任倩羽没有心理准备,所以始终无法给出同意的答案。
“我觉得太快了!”居酒屋内,她一手撑脸,一手把玩小酒杯,向老爹倾吐自己这段时间的不安。“你算算,我们在一起还不到三个月耶!”
“所以呢?你们不是认识很久了吗?干嘛不答应?”扣除宇墨小子出国一年,算算他们认识至少有一年多,唉!现在想想,人与人的缘分还真是很不可思议。
“是这样没错……”任倩羽嘟囔,事实上这跟时间的长短无关,纯粹是她个人的心理问题。“可人家不是说爱情要常保新鲜才会持久吗?我很怕,怕他现在跟我腻在一起是因为一年没见到面的关系……唉!烦死了。”
她抓乱头发,一脸的忧郁样,其实总归一句,她就是怕两人太常腻在一起,终有一天他会感到厌倦。
听了她的忧虑,老爹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哪有人像你这样,才刚在一起就烦恼起这个问题,或许不会腻也不一定啊!”
“不,一定会的。”她摇头,表情很肯定。
老爹一头雾水,正想问她是打哪来的依据?忽听“哔”的一声,两人都愣住了。
任倩羽率先反应过来。“我有简讯。”说罢掏出手机瞥了一眼,只见她的五官在这一刻全都皱在一起,把手机递给老爹,上面是何宇墨传来的讯息——
“抱歉,今晚还有工作,不过去了。”
她努努嘴,“这已是这个月的第三次了。”
“可他是为了工作啊!”
“是啊!”任倩羽叹口气,趴在桌上,感觉好苦闷。“但之前不论他的工作有多忙,甚至我叫他回家休息,他还是会跑来。”
而且还会说什么“看到你,我就不累了”之类让人很不好意思的话语,害她除了脸红心跳,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谁知才短短三个月就变成现在这样!
“所以我说,一定会腻的。”她喃语,还没住在一起就这样了,若真的同居,一天到晚生活在一起……任倩羽实在无法往乐观的地方想。
见她被忧郁气息笼罩,不知该如何安慰的老爹搔搔头,“唉!算了,现在这样也好,刚好可以避避风头。”
避风头?“什么意思?”
唉!不小心说出来了。“呃,就是……你老爸他……咳,他知道你有男朋友的事了。”至於是怎样知道的……唉!毕竟好一阵子没联络,老友间聊着聊着就不小心说漏嘴了嘛!
听到“老爸”两字,任倩羽瞬间面色铁青,嘴唇颤抖。“完了!”
“倩羽?”
“完蛋了啦!”任倩羽惊恐大吼,抱住头惨叫。“我死定了!”
有这么恐怖吗?老爹愣住,可熟知老友个性的他也忍不住一颤,确实、好像、有点糟糕耶……
毕竟任爸爸自小就十分疼爱任倩羽这个独生女,连她上台北工作都不忘叮嘱老友好好监视……不,是照顾她。
想到这里,任倩羽只觉得头皮发麻!!基本上她交男友不算大事,偏偏她一没报备、二没报告,加上宇墨又不是老爸喜欢的style……
这下屋漏偏逢连夜雨,她该怎么办才好?
至於何宇墨,他也没好过到哪去——公司接了个大案子,一家啤酒厂商决定转型推出一系列的鸡尾酒,为了博得年轻人注意,何宇墨规画他们在闹区一问PUB举行一场鸡尾酒派对,大楼外更架设起巨型活动看板,看板前设置透明水缸,里面倒满鸡尾酒,穿着该公司形象T恤及热裤的辣妹们随着音乐在水缸内嬉戏热舞,噱头十足。
全场High翻天,气氛热闹,但身为这场PartY最大推手的何宇墨却独自一人窝在角落,冷眼看着这一切,一脸沉郁。
与他同组的小陈见了很不解,“难得看你一副很烦的样子……你不是很会装吗?”语气挑衅,看好戏的意味浓厚。
“我懒得装了,反正你们都知道。”这次回台湾,换了一问新公司,何宇墨很喜欢这里,所以便将自己的真面目一点一点透露出来。
可这也是因为她的影响,使他得以放下过去那些无聊的坚持——有时候,所谓的了解一个人,与其说是认识时间的多寡,倒不如说是由对方愿意让人了解的程度去决定。
所以偶尔他会觉得……自己并不如想像中那么了解任倩羽的想法。
他知道只要去找她,总是可以得到他想要的,她是个迟钝的女人,有时却又敏锐得可恶,表面上看来是他在照顾她,可实际上真正被照顾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他需要温暖,她就给他温暖;他需要安慰,她就给他安慰。她傻气的任他予取予求,从不懂拒绝,所以何宇墨才会得寸进尺地以为……她会答应那个同居的要求。
想不到她竟产生了犹豫,是他侵入她生活的程度还不够,还是……想到这里,何宇墨的表情在瞬间变得可怖,脑中隐隐浮现一个画面,那是小时候他在山谷间旁徨徘徊,然后脚下一空,接踵而来的是一股无法呼吸的感受!
“你……你怎么了?”小陈被吓到了。
“没事。”极力止住自己差些月兑序的思考,何宇墨脸色一白,仿佛小时候那如梦魇般的记忆……又回来了。
淩晨三点,任倩羽的门铃响了。
她睡得迷迷糊糊,很疑惑这个时间会是谁……该不会是老爸杀上门了吧?
思及此,她的睡意顿消,战战兢兢的打开门,眼前出现的人虽不是老爸,却也吓了她一跳。“宇墨?这个时间你怎会……”不是传简讯说今天不过来吗?
何宇墨没有说话。
在黑暗中,任倩羽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总之不是老爸,让她松了一口气。
忽然,何宇墨自背后抱住她!
任倩羽吓一跳,还来不及反应,就听他闷声喊着——
“小倩姊,我好累。”
“好累?好累就去休息……等一下,要累也是我比较累吧?”半夜三点,莫名其妙被人吵醒,是佛都要发火,但任倩羽直觉此刻的何宇墨似乎有些不对劲。
在她印象中的何宇墨绝不是会在半夜三点跑来扰人清梦的人。“你怎么了?”转身疑惑的瞅着他。
何宇墨苦笑,“没事。”靠在她身上,揽得好紧。
他的疲惫不只是工作上的,淩晨两点多,好不容易结束了案子,站在夜半清冷的台北街头,他忽然有种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的感觉……
然后就是很想见她,所以他不顾时间赶来,而她也如他预料的,尽避困惑却仍是接纳他这样的任性。
“咳咳!”任倩羽被他勒得快要不能呼吸,“最好你半夜三点跑来会没事啦!”还露出这副表情……是怎样,知道她会心疼吗?“你给我过来。”
拉着他走到沙发处,自己先坐下,然后指着一旁的空位道:“坐。”
何宇墨不解的瞅着她。
被他这样注视着,尽避早已习惯,任倩羽仍是不由得紧张起来。“还是……你要不要躺在大腿上?不对,我到底在讲什么……”
她语无伦次,脑中明明想着一定要好好安慰这男人,却又怕自己太唐突,也许他根本不需要安慰……
何宇墨见状,嘴角的笑逐渐转为柔情。“嗯,那我不客气了。”
“什么?”
衡量了一下床和恋人的大腿,只要是男人,肯定都会选择后者,何宇墨当然不例外。
他一躺下就见到她的脸在瞬间由白转红,他一愣,忍俊不禁,“噗哧”一声笑出来。“哈哈……你明明就会不好意思,干嘛还叫我躺?”
但他说归说,还是没起来的意思。
“那是我一时走火入魔……”任倩羽一脸的欲哭无泪样。
何宇墨笑意更浓,忍不住将她拉近自己,在她的唇办上轻吻。“谢谢你,我好多了。”
即使压根不知他反常的理由,她还是想安慰他,这点令何宇墨戚到很温暖,可她为何不能再多敏锐一点,觉察到那些他被自尊碍着而迟迟说不出口的渴望呢?想到这里,他有些怨愤的在她的大腿咬了一口。
任倩羽吃痛喊道:“你干嘛咬我!”
“我高兴。”
呋!真幼稚。“你妈把你生成人的样子,你学只狗干嘛?”
还没吐槽完,原本乖乖枕在她腿上的男人忽地一个翻身,健硕的身躯欺上她,在夜半不甚明亮的灯光下,他俊美的五官显得好迷蒙,咖啡色的头发闪着光,像极了上好的丝绸……
任倩羽探手正要碰触,却听他唤了一声——
“汪!”
什么嘛!“你真当自己是狗啊?”好气又好笑,真的服了他。“好好好,好乖、好乖喔!”
模着他的头,指尖探入他的发间拨弄;何宇墨微笑着,当真像只狗般配合她的抚模而移动头部,状似在享受。
任倩羽忍不住笑出声,“你也太夸张了吧?别人看到还以为我们在玩什么奇怪的游戏咧!”
好不容易笑够了,她转而捧住他的脸,皱眉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何宇墨一愣。
任倩羽从不敏感,甚至可说是迟钝,但也许是渐渐和何宇墨达到了同步,她忽然有些懂得这男人未表现於外的某些情绪。
她别开脸,小小声嘀咕。“最近……你不是不过来了吗?可今天在这个时间跑来,一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吧?”
她的口吻好像有种被人冷落的不满,分明是抱怨,听来却像是掺了蜜般。
何宇墨终於开了口。“我以为你不喜欢我来。”
“哪有!”一反驳,感觉自己好像巴不得他来似的,任倩羽在瞬间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唉!我没有不喜欢……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我一个礼拜有四天住在这里对吧?”回国后他便回自己老家住,后因分身乏术而迟迟抽不出空搬家,但对他来说,除了这里,其他场所不过都是作为睡觉的地方,因为那些地方没有温暖。
想着,他抱她抱得更紧了。
“咳……没错,所以咧?”
“假设四天变成五天,你OK吗?”
“oK啊!反正多一天而已。
她欣然同意,让何宇墨听得哭笑不得,只能继续旁敲侧击,“那……假设五天变成七天,你可以吗?”
“可……”不对!一个星期有七天,而他七天都来她这里,那岂不是——“等一下,你常来住苞直接住这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好不好!”
“哪里不同?”
“嗄?”
“哪里不同?”何宇墨再问一次,炯黑的眸子定定注视着她,像是不肯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脉动。
任倩羽咽了咽口水,被他的目光紧紧抓住,她的心怦怦直跳,脑中只觉得乱七八糟的。
哪里不同,当然不同啦!“就、就算一个星期五天好了,但你来一定是晚上,这样至少有两天我们可以有各自的生活和空间……而住在一起就非得天天打照面,你每天看到我,我也每天看到你,这……你难道都不会觉得烦吗?”
不会。
何宇墨脑中直觉冒出这个答案,怎么会觉得烦?他恨不得天天看到她,每一分、每一秒都把她锁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掌握属於她的每一分细节。
她的情绪多变,她毫不掩饰的反应总能带给他许多乐趣,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万花筒般,只要稍微撩拨就可看见不同的风景,从不会腻。
“你觉得烦吗?”这下子,他拧了眉。
不对!“觉得烦的人不是你吗?”怎么他现在的表情和口吻好像烦的人是她一样?
“不是我。”
“什么?”任倩羽瞬间愣住,既然他不觉得腻,她也不觉得,那问题到底出在哪里?“等一下!那你这个月是怎么回事?说要来却又不来,你不是已经觉得厌了才这样吗?”
讲到这里,新仇旧恨全撩上来,她不满的努嘴,声音忽地变得很小声。“所以我才不想跟你住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一定会腻啊!”她一脸慌张,像是脑中已浮现未来的景象。“你又不是不明白我的自卑个性……你的条件那么好,外面大把大把的女人不要,结果爱上我,我哪知道哪天你会不会突然反悔?”
反悔?怎么可能!“你——”
任倩羽才不理他,那些本来不想说的事一旦开了头,就像潮水般不断涌出,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就像你之前出国一年,没有只字片语,结果一回国就跑到我这里来……”
忆及自己那阵子的忐忑不安、以为自己被人抛下的痛苦,任倩羽的心一沉,尤其是他刚离去那阵子她每天检视信箱,Mail三分钟收一次,就连上厕所都不忘带手机,唯恐漏了他一通电话……
闻言,何宇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她。“你自己不也没试图联系过我吗?”
“什么?”
“我去了哪里,在哪一家公司都是公开的事,你只要问问老爹就可知道不是吗?”他爬梳头发,形状漂亮的唇含着一抹讽刺,“负责被动的人可真轻松啊!”
“最好是!明明是你一下真、一下假,我哪知道!像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会安心……”讲着讲着,任倩羽蒙住脸,嘴唇颤抖。“啊!丢脸死了!我本来不想讲的!”都是他啦!
他半夜突然跑来,又一脸不对劲的模样,害她忍不住放松戒心,把不该说的全都说了。
要知道那些事她本来打算一辈子都不说的!“你……你可不许讲这是无聊的事。”
何宇墨只觉得哭笑不得,他都还没开口好吗?“我没打算那样讲。”
因为任倩羽以手遮脸,所以错过了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他笑着,双眸灿亮,好像有人在里头点了光,熠熠逼人;在体内纠缠近一个月的郁结,在她这番话语下消散殆尽,何宇墨内心的喜悦简直已无法自己。
她总是这样,在他认为不行了时突然来个峰回路转,给予他不同的惊喜。
他不禁苦笑,如果可以,他真想知道究竟要怎样才可以腻了她啊!
“我是一个很小器的人,”他一边说,一边拿开任倩羽挡在脸上的手,满意的看见她泛红的脸,“我付出多少,就要那人回报多少;你可能要做好觉悟,因为我永远也不会觉得你烦。”所以他也不容许她烦。
“为什么你可以这么肯定?”她在欣悦之余却也感到不解。“我到底哪里好?”
何宇墨沉吟了一会儿,“你的全部——”
“真的?”
“都很糟糕。”
“什么?”
何宇墨摇摇头,折着手指一个个数落,“脸蛋、个性、脾气,没一个行的。”
锵的一声,她内心的喜悦在瞬间摔得粉碎,既然她这么糟,他干嘛还要跟她在一起?“去死啦!”
可恶!气得她一阵拳打脚踢往男人身上招呼。
何宇墨俐落制住,以自身重量压住她所有的挣扎,接着一把将她纳入怀中,紧得像是这一生再不放开似的。
“你放手啦……”
可他充耳未闻,力道愈来愈重,并在她耳边闷笑道:“没办法,就算你这么糟糕,但我偏偏爱上了。”
於是任倩羽在这一瞬瘫软了,她倒卧在他的怀中,感受他身上那股热切而真实的温度,再没一丝抵抗的气力。
他这样是犯规啦!哪有人用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声音说出这样浓情蜜意的话语的?
怎么办?她真的……赢不过这个男人。
即使他心机重,是两面人:心眼又坏,可她就是爱上他了;而他也一样,明明她一身缺陷,偏偏爱了就是爱了,没法子啊!
瞅着她无可奈何的模样,何宇墨掀唇一笑,“我小时候……曾有一次差点丧命。”
“什么?”任倩羽脑子一顿,这话……会不会太天外飞来一笔了?
何宇墨仍紧抱着她,脸贴着她纤弱的颈,淡淡的叙述。“那天我和父母上山郊游,我迷路,不小心栽到水里差点溺死……还好有人发现,救了我一命。”
“呃……”提起这段往事的理由是什么?
“我小时候常常迷路。”
“所以咧?”这和他们现在讨论的有什么关系……还有她快被他抱得不能呼吸了啦!
可何宇墨像是没察觉到自己用的力道有多大,他的口气很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像是在讲述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其实我是故意的。”
“啊?”故意什么?“故意……迷路吗?”
“是啊!”他笑了笑,口气仍是一派的不在意。“我父母是国中老师,他们比较在乎自己跟学生的事,所以小时候为了引起他们的注意,我会故意消失,看他们会不会来找我。”
现在想来仍觉得小时的自己真是幼稚,一开始他并没这样的打算,只是看着与学生热切交谈而逐渐远离的父母背影,他不自觉拖慢脚步,希望父母会回头找他,可以发觉他然后停下脚步对他说出“宇墨,过来吧!”的话语。
可拖着拖着,父母始终没注意到走在后头直至消失的他;被彻底遗弃的何宇墨凭着一股傲气,不愿主动找寻父母,只是一人盲目徘徊。
最后他们还是遇上,大概是安心过了头,父母对他的消失始终不以为意,只以为他是迷路了,因为从小他就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
那次的落水事件也一样,回想起那一瞬间脚下一空,往下坠落的震撼感,何宇墨至今仍是心有余悸。
平时赖以维生的水在那一刻却像是要夺走他生命似的,强硬灌入他的嘴里……
那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会死!
可现实是,他被人救起,吃了点水但无大碍,他的父母也没察觉他差些丧命的事,当然何宇墨也没多说。
后来众人会合,浑身湿漉的他对着不解的父母,只天真的笑说:“我迷路,不小心跌进水里。”
小时候濒死的经验使他极度渴望着他人的在乎,对於自己父母是那种态度,何宇墨尽避曾经不满过,但早已放弃,为此他习惯了享受他人的注目,用最完美的形象来包裹自己。
可曾几何时,这样的想法已经消褪,他不再以得到父母、得到不相干的人的关注为目标,而是纯粹为了他自己……以及为了眼前的这个人。
“我本来很不想讲……”他低叹,赖在她身上,感受怀中那分柔软而真实的温度,好像找着了归处。“可是……太舒服了。”
太舒服,所以那些本来他一直压抑着的事一不小心就溜出口,而她毫不刻意的抚慰温暖了他,他闭上眼,回想起那段往事,彷佛仍可听见耳中被水灌入的声音,但再睁开眼——
这一次,她就在他的眼前。
於是何宇墨笑了。“我可以留在这里吗?倩羽。”
他的口吻好淡又好轻,却使任倩羽的胸口像是被人紧拧般的抽疼着,此刻的他像个缠着人要糖吃的小孩,而他向她索求的东西只是一分温暖、一分在乎……
她并不熟悉何宇墨的父母,但她不懂天下怎会有为人父母却如此怠忽自己的小孩?
她根本无法想像在那种环境下成长的他,究竟抱持着多大的缺憾?
任倩羽想起来了。
那天他曾说:“有些事,若不是你自己察觉,就没意义了。”
而他想要她觉察的又是什么?过去这男人一直用那样隐晦且迂回的方式在试探她的心意,并泄漏出真实的自己,她一直迟钝的没有察觉,可现在,她终於感知到了。
“你这个笨蛋……”她骂他,却也像是在骂自己;她的眼眶泛红,忽然觉得自己的烦恼很不值一提——她总是害怕、总是胆怯,总是担心他哪天会厌了、腻了、烦了,以致忽略了他同样渴望被人在乎的心情。
原来真正以貌取人的,是她!
“对了,我有个很棒的房子要介绍给你。”她突然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什么。
何宇墨闻言一愣,不解的瞅着她。
任倩羽咽了咽口水,指着四周道:“你看,这里是客厅,那里是厨房,门外还有一个小阳台……缺点就是只有一间房间,你得跟我挤一挤才行。”
何宇墨听着,原本迷惑的神情逐渐转为恍悟,“你说你要介绍的……是这间房子吗?”
“嘿啊!”任倩羽红着脸点头,迎向他过分火热的注视,只觉得胸口发烫。
“这房子我住了很多年,是旧了一点,可环境不错,老爹的店又在附近……两个人住是小了一点,但还OK啦!”像是很不好意思,语调小心翼翼。“你觉得咧?”
“倩羽。”何宇墨唤她,以很慎重的口气道:“我好像……还没听到你说爱我。”
“呃?”他不提醒,她还真的忘了。
何宇墨的心情很好,其实她不说,他也懂,可他就是坏心的想听她说出口……
眼下她的同情心泛滥、意志薄弱,岂不是最好时机?他才不会傻得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我……”她嗫嚅着,不知从何说起。“现、现在没Fu,我不想说。”
“fU?”见她酡红着脸,何宇墨当然不会放过她,他亲吻她的嘴角,“这样有FU了没?”
任倩羽马上宣告投降。“有了、有了,我有FU了!”
何宇墨用饱含期待的目光,好整以暇的瞅着她。
唉!真是受不了,这样的事,她不说,他就不懂吗?她在内心嚷嚷着,可一想到他过去竟是那样缺乏温情的孩子,任倩羽便无法只顾自己的自尊,於是她豁出去。“好啦,我爱你!”
她还来不及感到不好意思,便已被他彻底拥住,接下来一阵铺天盖地的吻绵密落下,几乎要夺去任倩羽所有神智。
“再说一次。”吻毕,男人的呢喃就贴在她的耳畔。
他拥抱她的力道未减一分,吻过她后的双眼更是散发出一种明亮的光泽,又野又亮。
被他瞅着,任倩羽知道自己不行了,只能臣服在他巨大的魅力下。“我爱你……”
“什么?”
可恶!“我爱你啦!虽然你心机重、坏心眼,又很自以为是……但我就是爱你,很爱、很爱,爱死了!这样你满意了吧?”任倩羽本以为讲出来会很困难、很不好意思,但坦白后反而觉得很安心。
她红着脸,润了润乾燥的唇,见他久久没说话,不禁有些慌了。“宇墨……”
就在她疑惑的瞬间,何宇墨突然一把抱住她。
任倩羽吓了一跳,还来不及反应,只见他的头就蹭在她的颊畔,一下下骚动着她……
唉!“你不要老是动不动就撒娇啦……我也不是不喜欢这样,只是有时候你要控制一下啦!你每次都这样,我的心脏不好,顶不住啊……”
讲到这里,她的脸更红了,“现在你可以搬来了吧?”
何宇墨笑了,他当然不可能说不。“倩羽……”抱住她轻叹,他终於明白,原来爱上她从来不是最坏的选择,而是他这一生所做出的最正确的事之一。
她一颤,感觉原本安分躺在她腿上的男人突然缠住她的腰,脑袋则蹭在她的腰间——任倩羽感到手麻脚软,“不是才告诉你不要动不动就撒娇……”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她的母性本能多到泛滥,相较於他表现於外的自信完美,她反而承受不住他偶尔显露出需要她抚慰的模样。
结果就这样,她不自觉的慢慢敞开了心防,接纳了他……
现在想想,还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
不自觉梳理着他细柔的发丝,再模模自己逐渐生长的发,感觉不太对劲。“你的发质未免也太好了吧?居然比我的还要好……”
何宇墨唇角一勾,决定再把一些埋藏已久的事全都告诉她。“倩羽。”
“嗯?”可恶,模起来好舒服,让她爱不释手。
“你现在知道……我买那么多护发用品是为什么了吧?”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