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崆峒 第十二回 怪叟言隐秘 灵果真假 豪庄授神功 喜悦俏郎
玉笔俏郎范青萍见易兰芝,默许同行,心中暗自大喜,随一挥手叫声“来!”
站在五六丈开外的灵驹,闻唤仰首一声长嘶,如飞而来,至范青萍跟前停住身子。
范清萍示意易兰芝上马,易兰芝却先转过身子向郑嘉荣,周天时福了一福道:“芝儿就此拜别师伯师叔了!”
郑、周二人同时一点头,微微笑道:“你去吧,一路谨慎小心为安。”
易兰芝低声应是!随着娇躯蹬鞍跃上马背。
范青萍见易兰芝上了宝驹,自己一腾身,跃起丈许,轻飘飘的落坐在易姑娘身后,左手一带缰绳,回转身子向郑嘉荣、周天时拱手一揖道:“两位老前辈,再见了!”
天童禅师,醉僧正待合十还礼,忽见范青萍,满面荡起婬邪之色,且狞笑不止!
天童、醉僧正在双双心头一震,看时,灵驹已如流星飞矢,去得不知多远,渐渐的隐没在一片葱茏青翠的山坡之中,按下郑嘉荣、周天时双双吃惊,眼看宝马易兰芝,和那阴邪满睑的范青萍不提。
且说乌龙卷风宝马,负着玉笔俏郎和易姑娘,越峰飞涧,快若疾箭,尚未到红日西沉的时候,已上了官道,马上的易兰芝放眼望去,只见官道上,旅商人等如织,再看自己,纤纤柳腰,已为玉笔俏郎握缰驾马之故反臂紧紧环住,自己整个娇躯,就好像倒偎在他的怀中,不禁羞霞顿起,在马背上微微挣扎一下,道:“萍哥。你看官道上车马如龙,我们两人共骑,给别人看了怕不像话吧!我想若遇良驹,须购买一匹另坐。”
玉笔俏郎温柔低微的笑道:“能买得一匹良驹当然是更好,只是,恐怕天下再无更好的龙驹能赶得上我的乌龙宝驹了!”
话声中,自负之色,溢于言表,易兰芝正待答话,尚未来得及开口。
范青萍又道:“芝妹,我们现在去哪里?”
易兰芝道:“自然是迳去崆峒山,到紫霞宫杀黑海双怪替虹哥哥报雪亲仇。”
范青萍一声冷寞淡笑,笑过之后,再不说话,一心驱马急奔赶路。
跋了若顿饭工夫,西山红霞已逝,天色渐黑,但闻归雁长鸣,掠空而过,官道上行人也渐稀少,易兰芝放眼望去,前面一片暮雾,数里之内,仍不见有人家,正在心烦今晚宿在何处?
忽听玉笔俏郎低声道:“芝妹,你还在想令师兄蓝剑虹?”
易兰芝闻言芳心一震,接着大声答道:“易兰芝永生忘不了蓝剑虹……”
话声未落,一匹快马,疾若旋风,与范青萍的乌龙卷风灵驹,贴月复擦过。
范青萍,易兰芝双双一惊,凝神搜望,只见沉沉黑幕,已笼罩着整个大地,那里还能看得出人家踪影。
易兰芝道:“萍哥,这人和马好快的身法呀!”
范青萍只用鼻子轻微的哼了一声!表示答覆,至此之后,两人均不说话,范青萍一心纵马摇鞭,兼程赶路。
灵驹负着二人,在沉沉夜色中,又奔走了若两顿饭的工夫,估计路程,至少也奔驰了二三十里,才发现前面相距若两里处的地方,显出一片灯光。
范青萍一见灯光,知道前面定是市镇,右手皮鞭一抽,灵驹骤然加快速度,疾若快箭,何须片刻工夫,已然到了灯光所在。
俏目流波一望,果然是一座不小的市镇,赶忙先自翻身下马,随着伸手将易兰芝扶下马背,牵着灵驹,与兰芝并行步至镇街。
只见街口有座砌牌搂,牌楼上横嵌着一块巨大青石板,上面刻着;“枫林镇”三个大字,力劲挺秀,像是出自名家手笔。
范青萍易兰芝,双双穿过牌楼进入市镇,经过两条小街,来到全镇精华所在,但见灯火辉煌,商店林立,街上行人磨肩擦背,热闹异常。
二人正夹在如流的人潮中往前行走,忽然由街左闪过来两个青衣大汉,拦住去路,躬身笑道:“客爷,是住店吗?”
范青萍见两人果是店小二打扮,也就忙笑着答道:“正要住店,宝号可有清洁宽大的房间?”
一个年纪较大的伙计,满面堆着笑容赶忙答道:“敝店是枫林镇上六十余年的老字号,不但房间洁静宽大,且酒美菜香,不信,客爷您住下就会知道,我刘二所说不错。”说话中,接过范青萍手上握着的缰绳,先自牵去宝马,由另一个年青的伙计,领着青萍兰芝二人,往客栈走去。
一近客栈大门,范青萍抬头一望,果见这客栈建筑雄伟,洁静精致,一对红纱菊形巨灯,分两边挂在店门外,灯内红烛高烧,熊熊烛光,照得店门口如同白昼,大门上方横挂着一块红漆招牌,上写着:“乐宾馆”三个斗大金字。
范青萍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带着易兰芝随店秋计进入客栈。
店伙计看他二人衣着华贵,身带兵刃,又有盖世骏马,知道他们不是吃镖行饭的镖头,就是绿林豪侠,那里还敢怠慢,是以,一直将他们领入客栈后边的一个静院中。
静院中矮柏夹道,菊花飘香,院子的左面一座人造假山,假山左边,一连四间精致小屋,并排而建,靠假山这头的两间屋中已燃上了灯光。
店伙计将范青萍易兰芝二人带至未燃灯光的屋前停下,自己先入房内将灯火燃上,而后请两人入房,迳自退出。
玉笔俏郎将两间客房略一打量,然后又站在阶檐下,俏目流波将院中详细的勘察了一番,才命兰芝姑娘安歇在尽头的一间,自己与靠假山这两间房屋中的客人,隔着一层板壁住下。
店伙计先送来香茗脸水,随着端进来酒饭,摆在范青萍居住的房中。
二人经大半天的长途奔劳,早就饿肠辘辘了,一见酒饭,即互不客气的坐上桌子就吃。
刘二说的果然不错,他们店中是枫林镇上六十多年的老字号,不但房间洁静宽大,而且酒美菜香,饭亦好吃,两个人这一顿酒饭,整整的吃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月复饱而散。
饭后,范青萍留易兰芝在房中剪烛谈心,直到戌时将尽,易兰芝才向范青萍道了晚安,回房安歇,兰芝走后,范青萍也就息灯解衣入睡。
但躺在被中久久不能入梦,忽然听到隔壁房中有了响声,先是一男一女欢声调笑,若过一杯热茶时间笑声停止,灯光息灭,随着起了枕边细语。
玉笔俏郎,原来爱色,一听男女细语啷哝,不禁心头一震,全身发热,乃贴耳板壁静听。
片刻后,细语声停,随着发出来的是一阵断断续续的女人娇喘,唔,唔地痉摩喘息……在一阵婬声浪气的荡逸音中,还挟带着声声娇柔唉哟……。
这声音愈来愈紧促,像是极乐发狂……一阵极度紧张,和数音交响齐鸣之后,但听一声女音沉长细柔的吐气……地覆天翻的颤响,就随着这声吐气,飘渺而逝……隔壁房中归于寂静,再听不到什么声音……。
但这边的玉笔俏郎,则心如火辣,全身血液有如疾电奔循,使他陷入昏迷!
昏迷中,他披衣起身,打开房门,缓缓的走近易兰芝的房门口,在门上贴耳细听了一阵,见无丝毫声息,慢慢的抬起右手在门上敲了两下。
半晌,未听房中有何反应,又轻轻的敲了两下,易兰芝似从睡梦中惊醒,骇然答应:“是准?”
范青萍颤抖着双唇,轻低答道:“是……是我……兰……”
易兰芝的“芝”字尚未出口,葛的一缕寒冷彻骨的寒风向范青萍袭来,透肠而过,使他不禁打了一个冷噤,随之耳边响起一种极其细弱,但却隐含着慑人魂魄威力声音喝道:“范青萍,你好大的包胆,在古墓临别时,你一荡婬邪阴恶之笑,我就知道你对易兰芝心怀毒意,果然未出所料,如果老纳不追踪而来,易兰芝今夜定毁于你手,我用三阴透肌掌伤你,只不过是略示微惩而已,今后你如恶性不改,可别怪老纳手下无情了!”说完话两声嘿嘿冷笑,声音随即逝去。
玉笔俏郎范青萍只觉得一股阴冷之气,潜入肌内,渐渐循脉游动,他情知不妙,赶忙移步往自己房门走去,突觉四肢不听使唤,两腿一软,裁倒地下。
易兰芝这时已打开了房门,奔出来一看,见范青萍这般情景,惊痛交集,顿时热泪盈眶,急声问道:“萍哥,你……你怎么了……”
说话中赶忙一边扣衣扎带,一边跑过去蹲在地下,继道:“我来扶你……”
天真幼稚的易兰芝、她哪里会想到玉笔俏郎范青萍是为了要来夺取她的贞操,被突来的异人下了重手,将他击伤,救了自己!
她这时还为他流泪,还来扶他,这姑娘的确是太纯洁,太善良了!
易兰芝伸出双手,一把托起范青薄上身,慢慢的将他扶起,只见他双目圆睁,咬牙切齿,心中似已怒到极点的厉叫了一声:“芝妹!我!我范青萍今生今世忘不了你!”
话说至此,哇的一声!吐出一口紫血,易兰芝被吓惊叫一声!
这叫声惊醒了静院中另外两间房里的客人及客栈前边的掌柜伙计旅客等,全都披衣起身,燃上灯火,跑出来看究竟。
只听玉笔俏郎范青萍一声尖锐的狂笑,音若伤枭惨鸣,凄厉已极,只惊得看热闹的人,个个直打冷噤!
必在客栈马房中的乌龙卷风灵马,闻到了范青萍的笑声,似已知道主人有难,忙仰首一声长嘶,与范青萍的笑声,相对呼应。
范青萍狂笑过后,挣扎开易兰芝的双手,冲入房中,胡乱匆忙的穿好衣服,背上翠玉双笔,抓起包袱,奔出房外,正好乌龙卷风灵驹此时也从马房中冲了出来,来到后院,一见主人,赶紧跑了过来。
玉笔俏郎随即用尽余力,爬上马背,手抓垂鬃,两腿微一用力,灵驹骤然向前一跃,冲出静院!易兰芝见状心中大惊,立展轻功,发足就追,一面高声喊着:“萍哥,你怎么丢下我就这样跑了呢?你教我怎么办吗?”
但她如何能追得上乌龙卷风宝马,等她追出客栈,范青萍人马已杳。
她只好伫立在客栈门口,呆呆的望着玉笔俏郎范青萍和乌龙灵驹消失的方向,想起他一年来对自己一往情深,万事百依百顺,不禁更是万千悲伤,眼中泪珠随即簌簌滴下香腮。
突然,耳际响起了一个娇柔温和的声音道:“兰芝妹妹,快别哭啦,范青萍并不是一个好人,刚才的事情,让我以后慢慢的告诉你吧!”
易兰芝被突来的声音,如梦惊醒,转身一望,只见自己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位身着白缎紧身劲装,背插长剑,年若廿二三岁,长得面若桃花,柳眉杏目,鼻如玉峰,唇似丹朱,冰肌玉骨,风华绝代的秀美少女,不禁骇然惊愕,正想问话,还没开口。
那少女已然微微一荡浅笑道:“兰芝妹妹,你不必害怕,遇姊叫邱冰茹,我找了你整整一年了,想不到今天天黑时会在官道上碰到你!”
话至此突顿,秀目扫了客栈里一眼又道:“夜深寒冷,加以事情的经过与造成,说来话长,我无头尾的对你说两句,你当然听不出一个头绪的,我们到屋里去详谈吧!”
易兰芝点点头,表示同意,但秀目中仍是露出疑光,逼射着邱冰茹。
邱冰茹深知她对自己的来历不明,自是会有所犯疑,暂时也就不向她解释什么?只是星目转动,深深的望了易兰芝一眼,荡起真诚而又温和的微笑,意思是要她不要害怕。
易兰芝随着邱冰茹重新进入乐宾客栈,来到静院,两人就到易兰芝原住的房间中住。
这时事情已经过去,客栈中披衣起来看热闹的人,已经散去,店伙计将范青萍吐在阶台上的一片紫血扫去,又在他住饼的房间中整理了一阵被褥,正要往店前回房入睡。
忽闻邱冰茹喊道:“伙计,你过来。”
店伙计闻唤,哪敢怠慢,忙转身走近邱冰茹房门口,停住步子,一哈腰笑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邱冰茹也微含笑意,道:“告诉你们的掌柜,那人所有饭房费,及马粮银子,明天走时,全由我一并清付,你去吧!”
店伙计正耽心范青萍住店银子无法获得,算店里倒了霉,忽闻邱冰茹这样一说,真是喜出望外,赶忙躬身长揖不已,连连说道:“谢姑娘,谢姑娘!”说完话迳自离去。
店伙计走后,邱冰茹关上房门,回顾坐在床边的易兰芝微微一笑,然后走近桌前,将桌上燃着的红烛残芯用纤纤玉指弹去一段,使烛光更为明亮,随之移步床前,与易兰芝并肩坐下,笑道:“兰芝妹妹你怎么会认识范青萍的呢?”
易兰芝秀眉微皱,一对明亮漆黑的眼珠,在长睫毛中滴溜溜的转了两转,而后将一年前在云龙山深夜一场混战,被玉笔俏郎范青萍舍命相救,带往皖北范家庄居住一年,自己为了惦念虹哥哥,才要范青萍伴护自己来五台山的经过,详细的告诉了邱冰茹……
说到最后,秀面陡的飞上两朵红霞,娇羞无限的望了邱冰茹一眼,又道:“茹姊姊,你说他坏,可是他对我却很好呢?”
邱冰茹听完易兰芝最后几句话,不由得摇了摇头,微微一叹,心中暗忖道:难怪一年来,走遍了大江南北都未找到她,而且剑虹弟弟对我所说的话,果然不错,兰芝实在是太纯洁,太天真了!我既然找到了她,一定要对她多加照顾,免她在这风险浪恶的江湖中,受到坏人凌辱欺悔……
她正暗忖至此,易兰芝忽然惊声问道:“茹姊姊,你在想什么?”
邱冰茹从沉思中,被易兰芝这句话惊醒,赶忙摇摇头,舞眉一笑,道:“我在想,难怪我一年来走遍了大江南北,找你不着,原来你藏身在范家庄呢,叫我上哪儿去找呢?”
邱冰茹已经说过一次,自己在找她,只因为当时易姑娘在伤心玉笔俏郎弃她而去,故对冰茹所说的话,未能注意,如今听冰茹找了自己一年,心中不免有些疑闷!
是以,她瞪着一双又圆且大的杏子眼,望了冰茹半响,才面显惊愕的问道:“你找了我一年?是淮要你找我的?”
于是邱冰茹将如何在云龙山把蓝剑虹救出重围,如何替他疗治玄阴透骨掌伤,并伴送他来大佛寺,答应替他找寻师妹易兰芝和张啸天的事情经过,也详细的说给易兰芝听了,只是将自己对蓝剑虹一番情爱隐去没说,这倒不是邱冰茹完全为了害羞,乃是她从易兰芝所说的一席话中,已然明白了这位纯洁天真的姑娘,也对她的师兄有了深厚爱意,她不愿刺伤一颗圣洁的心,只好暂时将自己对蓝剑虹的情爱瞒着易兰芝。
易兰芝当然也不会想到这些,不过,她对邱冰茹何以会认识自己,似觉有些奇怪,是以,邱冰茹说完话,易兰芝轻哦了一声,道:“原来这样!但茹姊姊,你怎么会认识我呢?”
邱冰茹笑道:“天下的事情,往往使人出乎意料之外,适逢我今日有点要事,也赶来枫林镇,在天刚黑时,我的健马由你们的马侧擦过,我听见你大声对范青萍说:易兰芝永生忘不了蓝剑虹!”话说完,秀目流波,望着易兰芝神秘的一笑……。
易兰芝又是一声轻哦!道:“原来那人就是你。那么,茹姊姊,你的那匹马比萍哥的灵驹更好罗!”
邱冰茹不知她说这句话的用意何在?但也不愿去追问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易兰芝所说不差。
饼了片刻,邱冰茹忽然闻道:“芝妹妹,你的师兄蓝剑虹呢?何以没有跟你一块,他现在哪里……”
邱茹冰的话尚未说完,易兰芝已是泪珠分披,神情凄滞,呆呆的望着邱冰茹,说不出一句话来。
易兰芝的突然伤心落泪使邱冰茹也不禁一呆,忙道:“芝妹,你哭什么?难道令师兄……”
话说至此,兰芝已是凄泣出声,断续道:“虹哥哥……他……他在大佛寺突遭不幸……身坠墓内的千丈地穴……碎……尸穴底了……”
这几句话有如万枝利箭,穿透了冰茹的心,只感觉到自己一阵头昏眼黑,就此倒在床上,昏过去,人事不知了!
等邱冰茹悠悠醒转过来,已是寅时将尽,天将破晓的时候,她缓缓睁开秀目,见易兰芝仍坐在床边,双睛呆视着自已,流泪不止,不禁心头一酸,两眶热泪,有如急泉,夺眶而出,悲忿填胸,已至极矣。
但在极度悲伤中,陡然转念一想,易兰芝天真无邪,我不能跟着和她一样的哭,假若两人都这样的哭下去,将无法收拾。
想至此,硬把一腔沸腾悲痛,暂时压制下去,从床上坐了起来,道:“芝妹,他是怎么会掉入地穴的,难道天童禅师就没有办法救他?”
易兰芝在自己胁下扯出一块已经为泪湿透了一半的绢帕,先替邱冰茹揩试了一阵泪水,然后在自己眼睛上,将泪水按干,凄声说道:“因我去大佛寺时,突闻噩耗,心里只知道哭,也就没有问明虹哥哥是怎么会掉入地穴里去的,只听天童师叔说,地穴深若干丈,且穴口已为巨石封闭,再加上墓楼中全是机关,一不小心,就得陈尸石墓,把虹哥哥救出地穴,恐已无望,不过,在小妹一时情急,想当时撞壁死去,追随虹哥哥于泉下时,却为天童禅师所拦阻,并说吉人自有天相,苍天决不至就这样让虹哥哥死去的!”
邱冰茹茫然的点点头,道:“但愿苍天能保佑他,不致丧身地穴才好。”
话至此突顿,随俯首沉思,似在考虑一件什么事情,过了半响,才抬起泪痕满布的秀面,说道:“事到如今我们只是伤心泣哭,也无济于事,依愚姊之见,芝妹不妨随我在江湖中闯荡,若得机缘,先替令师兄报了杀父之仇再说,你的意见如何?”
易兰芝听邱冰茹要自己随她闯荡江湖,暗念,我原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飘零孤女,如今蓝师兄又遭不测,生死难卜,自是无颜回峨嵋山,去见恩师,范青萍又负伤迳自走了,自己正好无处可去,这再好不过。
思此,连忙一荡感激之笑道:“只要茹姊姊不嫌我没有用。小妹愿随在身边,伺候姊姊!”
邱冰茹忙摇双手急道:“这是哪里话,只要芝妹妹愿意伴我一起,什么事情我都照你的。”
话说到这儿,转面望了望窗子,见晨曦透窗,天已大亮,又道:“我们一夜没睡,这时还可安睡一二个时辰,等吃过午饭之后,我们再离枫林镇不迟。”
易兰芝点点头,于是,两个妙龄少女就此倒在床上呼呼入睡。
等她们一觉醒来,已是正午时候,二人起身梳洗一番,吃过店伙计送进来的午饭,随之背起行囊宝剑,由邱冰茹付清了店银,二人挽臂走出乐宾客栈,离开枫林镇,上了官道,往前走去。
再说玉笔俏郎范青萍,在乐宾客栈,窍听春音婬心蔽智,想至易兰芝房中,欲非礼兰芝姑娘,突被人暗施三阴透肌掌击伤之后,随即负伤爬上马背,随那乌龙灵驹,任性狂奔。
幸神驹能灵,知道主人身负重伤,无法操缰控制,乃稳住身子跑起来甚是平稳,也就因此,范青萍伏在马背上,被夜风一吹,加以伤势过重,人渐渐的不知不觉昏了过去。
待他悠悠醒过来时,已是第二天申末时候,见自己躺在一个荒山中,阳光斜照,松涛呼啸,放眼望去,尽是连绵丘岭,像是碧海波涛,和一片无尽的幼树矮林,不知有多深多远。
他为了要求得自己生命的存在,报此一掌之仇,勉强挣扎起身子,往前走了十几步陡觉月复内五脏一阵翻腾,随之吐出一口紫血,双足一软又跌在地上,仰卧在荒山草地上。
不禁暗自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想不到我生性骄傲的玉笔俏郎范青萍,会落得个如此下场,露骨在这片荒山之中。”说罢,又是一声凄然长叹!
叹声中,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挺身坐在地上道:“范青萍,范青萍你怎么这样糊涂,虽中奇毒掌伤,但身怀有异宝金龙参,何不取出服下一株,医好伤势,再去找仇人报仇雪恨!”
话说完,赶忙伸手在自己贴身的内衣里,取出一把金龙参,一数还是十九株,不由暗自庆幸:虽身受重伤,神智昏迷的奔了一夜又大半天,灵药尚未失去。
他忖思完毕,随之在十九株金龙参中选了一株又肥又大的,往自己口中一塞,一阵齿磨涎咽,将金龙参吞入月复中。
他以为这稀世灵果,一入月复中,伤势必能立即痊愈,乃安然的躺在地下,静等掌伤好去,再找仇人,报这一掌之恨!
他等着,等着,不知不觉的,又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红日三丈的时候,他自以为伤势已经痊愈,忙一挺身,坐在地上,暗运了两下真力,随着站起身子,往前面走了几步。
哪料竟与昨天一样,走着未出十步,只觉肚肠如绞,又吐了两口紫血,人还是支持不住,双脚一软,又裁倒地下……。
不由得心里一震,暗道:金龙参为稀世仙物,功能起死回生,医治万病,且还另有无穷妙用,故此,近十年来,这十九株金龙参,惊动了不少武林奇人异士,无不想尽办法.欲得此物.以称霸武林。
何以自己昨天下午吃一株,直至今晨,掌伤仍旧依然,毫无起色,难道真是我玉笔俏郎命该于绝么!丙真如此,那我范青萍还有何话可说,只有闭目等死了,思此,不禁落泪如雨!
他流了一阵眼泪,一转面,忽然看到自己的乌龙宝驹迎日而立,垂鬃飘风,神骏无比。范青萍心中突然一动,暗自忖道:如果我真的死去,这匹父亲传给我的宝驹,必定会落入别人手中,这是我玉笔俏郎所不愿意的,我生性不愿让自己喜爱之物,给别人夺去。
心念既动,杀机顿起,右手探囊,模出了三只丧门钉,俏目注定宝驹,一扬右腕,丧门钉正待出手!
乌龙灵驹,蓦的望着东北仰首一声长嘶!接着一双前蹄在地上抓了两下,似乎是见到了什么惊奇之物,传信主人。
范青萍心里一凉,赶忙一收右腕,将三只握在手中的丧门钉,重新放入囊中,俏目流波,往东北方凝神望去。
丙然在一片荒山中,相距自己若三四十丈远近的地方,看见一口水潭,潭边似坐着一人!
范青萍此时正口渴如焚,想要水喝,加以看到潭边既有人坐着,想必在水潭附近定有人家,自己在荒山中已经露宿了两夜,不要说还身中掌伤,就是一个好人,这样露宿,也会要生起病来,不如到水潭边去,先喝些潭水止住口喝,再求那人行个方便,在他家借住几天,养好伤势。再作打算,果真自己伤势无法挽救,也免得落个露骨荒山野外。
心念一决,赶忙招来乌龙灵马,挣扎着垂死之身,爬上马背,脚紧磕马月复,喝声:“走!”
神驹果然通灵,它好像知道主人要去哪里,纵蹄如飞,迳住水潭奔去。
宝马疾快如飞,数十丈远近,何需眨眼之间,已经来到水潭岸边。
玉笔俏郎范青萍。半斜着坐在马上略一打量,只见这水潭占地若两亩大小,对岸草地上,坐着一位老者,在持竿垂钓,神态悠然自得。
范青萍滚鞍下马,缓缓移步潭边,伏身地下,将头伸入水中,喝了几口潭水,然后又挣扎着站起身子,向水潭对岸走去。
由这边到对岸,不过仅仅七八丈距离,范青萍一共栽倒三四次,才算到了老者跟前。他俊目注神,对老者上下一打量,只见他年若六旬,青布俗装,腰间勒根白粗布腰带,白须飘胸,面呈现枣色,两道眼神,悠逸中隐现出炯炯之光,注视着潭中下钓处的水面上,好像根本未觉有人已在自己身边。
玉笔俏郎,愁眉微展,向老者拱手一揖,道:“晚辈范青萍打扰老前辈雅兴了!”
老者盘坐草地,仙态仍旧是那么闲逸,双目注视潭中,对他的话好似充耳不闻。
范青萍以为他年迈耳聋,没听到自己的话,乃提高声音又道:“晚辈身负重伤,祈求你老人家行个方便,借府上暂住数日,伤势好后,即行离去。”话说完,身子已是无法支持摇摇欲倒,但他一咬牙,立运残力勉强将身子支住,想听老者回答他的话。
孰料老者仍是一个不加理会,一心钓他的鱼,玉笔俏郎范青萍,受人家如此冷寞相视,今天还是生平第一次,哪里能忍,顿刻间一张青瘦的脸上,布上寒霜,就想发作。
但还未及动手,老者已然偏过头来,满面愠色的注视着范青萍,冷冷喝道:“范青萍,你可是来探望老朽的吗?”
范青萍闻言一惊,正要答话,自己陡的一阵心绞巨痛,双足一软,又栽倒地下。
忽又听那老者喝道:“否则,那你就是奉命行苦肉计来害老朽夫妇的?”一面说话,一面伸手在范青萍额上模了一下。
范青萍人躺在地下,望了老者一阵,心中暗自忖道:听他说的这两句话的口风,似却含有奇异的隐情,莫非他是避仇在此?
心里想着,口里却赶紧答道:“晚辈受三阴透肌掌伤很重,已经是将要死的人了,哪里还会有余力来伤害老前辈,再说你老人家所说的话,我全然不懂,敢祈明言相告如何?”
老者嘿嘿两声冷笑,道:“你当真不懂我所说的话吗?”
范青萍道:“晚辈确实不知!”
老者道:“你若是真不是来害我们老夫妻两的,我可以将详细情形告诉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且看你是否能够答应?”
范青萍道:“晚辈已命危旦夕,就算答应了你的条件,不能作到又有什么用呢?”
老者仰面呵呵一笑道:“三阴透肌掌,微末之技,算得了什么!要我医好,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但是,你要先答应我的条件,而后我才替你医伤。”
范青萍沉思片刻,道:“好,晚辈答应,请明示吧!”
老者陡的面色一沉,道:“我要你去替我寻找两样东西,和杀死我的师弟!”
范青萍听得心里一震,他何以要杀死自己的同门师弟,而且不自己下手,要别人代他报仇,忖思至此,忙道:“但不知是两件什么东西?在何处?老前辈你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师弟?”
老者面色变得更为难看,眉宇间立现杀气,怒喝道:“你不答应?是想死?还是想活!”
范青萍也面露怒色道:“想死怎样?想活又怎样?你说说看!”
那老者听他这样一说,突然间面色变的十分温和,说道:“老实对你说,三阴透肌掌并死不了人,不过,你至少要三年的时间就躺着站不起来,而且月复中经常五脏翻腾,口吐紫血,你要想死的话,我就要让你陪我在这里活活的受三年苦,三年满后,三阴潜毒自然消去,人会慢慢的好起来,直至身体完全复原,但是,我不会就此放过你,到时候,我一掌把你击死,或者废去你双手两腿,让你陪我一辈子。”
话至此突顿,面上温和之笑更深,又道:“如果你想活的话,就得答应我的条件,我不但替你医伤势,而且还把我一身本领传给你,因我师弟的武功,天下武林中,除了我之外,恐怕再无人能和他交手,是以,我必须要将我之所学,全传给你,你才能替我报仇,杀死我的师弟!”
老者这席话,只听得玉笔俏郎心惊魂裂,暗想:我玉笔俏郎在武林中来说,心肠已是够毒辣的了,但没有想到这老魔头,比我更狠毒数倍,然而为势所迫,不答应只有死,我还年青,何况我也有深仇要报,再说易兰芝我忘不了她。
想至此,乃欣然答应:“既然这样,晚辈遵命就是,但要候我伤好之后,才能行拜师大礼!”
老者听完范青萍的话,扬眉呵呵一笑道:“你既答应,那我就得先替你疗好伤势再说。”
说罢,尖着嘴唇打了一声口哨,音如鬼啸,凄厉已极!
哨声落后不久由水潭右侧密林中,走出来三个青衣大汉,一人当先领路,两人抬着一张用山藤编织的藤轿,迳向老者奔来,三人一到老者跟前,当先的一人,双手抱拳一拱道:“太爷要回家?”
老者点点头,道:“先将我抬回家,而后再将这位公子抬回去,那匹好马,也替他牵回来。”
三个青衣大汉同时躬身答应一声:“是!”领先的那人在老者手中接过钓竿,收起线钩。握在手上,另外两人则走近老者跟前,将他全身托起,轻轻的放在藤轿中,抬起轿子,迳往来路飞奔回去。
王笔俏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老者双足已不能行走,不过,自己曾细看过三个青衣大汉,好似普通村夫,不像是有武功的人,这点范青萍倒暗自一喜。果然。不到盏茶的时间。那二个青衣大汉,又从密林奔出来,一会工夫,已到范青萍跟前。
为首的那名年纪较大的汉子,向玉笔俏郎拱手一笑,道:“小的奉太爷之命,接范相公进庄。”言毕向站在身侧的两个抬轿大汉一使眼色。
二人会意,赶忙放下藤轿,将范青萍掺扶着坐上轿子,正要启轿进庄。
忽闻范青萍大声喊道:“那匹马性烈如火,千万不可接近!”
喊声一落,一扬右手,随大喝一声:“来!”
通灵宝驹一听主人呼唤,一仰首拔步向范青萍奔来,那本来要走过去替范青萍牵马的大汉,听范青萍警告,说马烈如火,切勿接近,果真惊吓得呆立就地,不敢向前,现在看骏马只闻它主人一声呼唤,立即如飞奔至主人身边,知道这是一匹难得的宝驹,不住点头赞叹不止。
两个大汉抬着范青萍,年长大汉在前领路,乌龙灵驹跟随在轿后,进入一片苍松古柏的密林中。走若盏茶的工夫,忽见前面绿荫深处,现出一座庄院,玉笔俏郎范青萍,俏目流波,略一打量庄院全貌,只见庄屋雄伟,连绵百问,绿瓦红墙,古木缭绕,建筑得华丽非凡——。
玉笔俏郎心中暗怔道:想不到在这一片荒山密林中,会建筑有这么一座美丽雄伟的庄院,屋有这么大,里面住的人,自然是会有很多,再加上那老者的身世来历及所说的话,令人不可揣模,而且个性喜怒无常,自己还真得要小心才是!
但转念一想,自己反正是快要死的人啦,哪里还顾他这多,我倒要看这怪老人将自己怎样摆布。
想着己到了庄院门口,庄门早已打开,两个抬轿大汉,直接将范青萍抬入院屋正厅,放在地下,随将他从藤轿中扶了出来,让他坐在厅中地下,然后轿夫及那头目似的大汉随即离去。
乌龙灵马,见主人入了庄院屋中,只是连连低嘶几声,迳自在庄外低头嚼着地上的青草。
再说玉笔俏郎范青萍,在大厅地上躺了若有一个时辰,不见有人出来,连那怪老者,也未见踪迹,身上的伤势,更是愈来愈重,只觉的神智一阵昏迷,又沉沉睡去。
待他醒来时,大厅已是红烛高烧,八只儿臂粗细的巨烛,分四方高插,火舌狂吐,熊熊烛光,照得大厅中亮如白昼。
范青萍这才暗思道:大概又是天黑了,日子过的真快,算来自己受伤已是第三个晚上了,三天来伤势轻而后重,重后又复渐轻,看来,恐要果如这怪老头所说:三阴透肌掌死不了人,但要好也不容易,如果真要自己就这么躺三年不能起身,那真是还不如死去的好!
大概凡是人都怯死,一个平常豪气干云的英武少年范青萍,只要一想到自己的死,就会立时泪若泉涌,悲痛之情,现于脸上!
范青萍正在泪眼模糊的时候,大厅正中上方,一张红漆太师椅上,突然出现了那怪老者。
玉笔俏郎怯死之心尚未平息,一见这老者,求生之念油然而生,当下声音极为亲切的喊了一声:“师父!”人也随着往老者跟前爬去。
那老者听范青萍唤他师父,陡的仰面一声哈哈大笑,笑声里说道:“一切事情,都得要让我先治你的三阴透肌掌之后,才能进行!”
话至此突顿,面色也随着话声的倏止变得满布寒霜,低下头来,双目射出两道冷电似的光芒,逼着直躺在自己脚下的玉笔俏郎,声色俱厉的喝道:“我若把你的掌伤治好,你却毁诺,又该怎样办?”
范青萍道:“任凭师父处置!”
那老者点点头,面色稍为缓和,道:“其实我也不会怕你半途变志,难道你还能有多大的本领,逃得过我的掌下!”语毕,又是一阵仰面哈哈大笑,这笑声与刚才有异,似含有一种袭人魂魄的无尚威力!不由得使范青萍心头一震,随之打了一个寒噤!
老者一阵笑过,从红漆太师椅上,缓缓移动身子,坐在地上,命范青萍转过身子,躺卧在自己膝前,运起功力先用一般推宫过穴的手法,推拿范青萍全身各处三百六十五道重要穴道。
这些穴道,散布在人体全身,无论是神经系统,脏腑部位,与血脉关,都在这三百六十五道人穴布网之中,故而一经推掌,玉笔俏郎范青萍,陡觉心肺一紧,哇的一声,连连吐出几口紫色淤血。
淤血吐过之后,立觉全身痛苦减去不少,心头一畅,慢慢沉睡过去。
这一睡,直到大厅中八只红色巨烛,泪尽芯罄,红日由厅门花格中透入,他才慢慢醒来。
醒来后痛苦已完全消去,只感觉到全身有些软倦无力如同大病初愈。
范青萍暗里试运功力,一挺身,从地上坐起,一眼看到红漆太师椅上端坐着的怪老头,正微微含笑,望着自己。
聪明的范青萍,随着一扭腰,双膝跪在地下,口称:“师父,弟子范青萍就此行叩拜师大礼了”说活中,向怪老头拜了三拜。
敝老头呵呵一笑,连称道:“好,好,快将这碗水喝下。”
话声里,在太师椅左边的一张红漆茶几上,端过一碗绿色清水,交给范青萍,命他喝下。
玉笔倘郎范青萍,生性有些多疑,他见这碗清水颜色碧绿,心中不免有点犯疑,剑眉微皱,双睛盯着这碗绿水,不敢喝下去。
这种神色自然被怪老头察觉,忽听他干着嗓门喝道:“从此之后,我的一身全寄托在你身,难道为师的还会害你吗?孽徒,还不赶快替我将这碗水喝了下去,迟了恐对你伤未痊愈的身子有害!”
范青萍无可奈何,只好双目一闭,移碗至唇,一仰首,将这碗绿色的清水,一口饮尽!
敝老头见范青萍喝下药水,陡的仰面纵声一笑,笑声未住,范青萍一双俏目,射出两道奇光,逼射着师父面上久久没有移动。
原来范青萍一碗绿色清水入口之后,顿觉得一股奇异的清香,直入丹田,等一碗水完全喝干,忽然丹田之内,奇热如焚,随之热流由丹田涌出,奔循全身,热流过处,筋骨肌肉舒畅无比,心神也飘飘欲仙。
范青萍情知这碗绿水,定是奇药灵丹,化入泉水之中,替他疗治三阴掌毒,故目露奇光,望着老者,片刻之后这目光由奇异而转变为感激!
待老者笑声全住时,范青萍已从地上挺身站起,四肢一阵舞动,自己觉得,不但三阴透肌掌伤,已经痊愈,而且全身神旺气充,极为舒泰!
他陡的停住身子,双手抱拳向端坐太师椅上的师父躬身一揖,说道:“恩师在泉水之中,所溶灵丹,叫什么名字,怎的这等神奇迅速。”
敝老头含笑不答,双目凝神望了范青萍半响,才傲然说道:“这是天下无其力匹的罕世灵药,这名子我不能告诉你,只要你能听我的话,按我所指示的去做,你自然也能得到它……而且很多……”
玉笔俏郎范青萍,本是极端聪明的人,他从这席话中已然听出这灵药乃天下稀有之宝,这位怪异师父的武功,也是武林罕见,如今和他结缘,这真是一次旷世奇遇,对自己未来成就影响极大……。
是以,他也就再不追问那灵药的名字,只是荡起满脸笑容,装得老诚已极的躬身一揖,道:“弟子伤势,现已蒙师父疗治痊愈,敢请赐告,你老人家要弟子去找寻的两件什么东西,一及何以要弟子去杀死师叔?”
范青萍的话说完,见老人陡的抬起头木然无语,脸下肌肉在一阵阵的抽动,像是在回忆一桩极其伤心和痛苦的往事!
这神情在他脸上足足有一杯茶的工夫,才低下头去,一声惨然长叹道:“好吧!我既要你替我报仇,只好将这其中详情告诉你了!”
话至此突顿,一双目光有如冷电,向大厅四周扫了一圈,压低嗓子继道:“我姓张,名字上九下如,师弟木飞云,人称金龙二郎,他的武功本来就已臻玄妙之境,廿年前他游侠西域,在北天山一个绝崖石洞中又突然获得一本剑笈,名龙行剑谱,这本剑谱创自三百年前南海无极岛的缈法仙尼,谱中剑法招式,全是仙尼体悟南海中一条乌龙出水飞舞海上时的身法,故一招一式,全含有无穷奥妙,饶是木飞云有超人智慧,也自能参悟得其中十分之六七的奥秘,但是,就只学了这些,他的龙行剑术,已是天下无敌的了……”
张九如话说至此稍息,随着又道:“木飞云不但个性怪僻,而且心狠手辣,冷热无常,有时候侠肝义胆,仗着一身绝世武功,行侠仗义,在莽莽江湖中,他的确作过不少诛强济弱的壮举,但当他冷酷之时,他杀人手段的毒辣,可就令人发指,也许是苍天要造成他一块武林怪异奇材,十三四年前,他又在一位武功奇高,怪僧手上夺得罕世奇药,十九株金龙参……”
张九如说到十九株金龙参,玉笔俏郎范青萍的脸色骤变,还未等师父话说完,惊哦了一声:“金龙参……”
张九如已然看出范青萍惊骇万分的起因,一仰面呵呵大笑,道:“你以为你身上怀的那十九株金龙参是真的吗?”
这句话有如晴空霹雳,只震的玉笔俏郎惊魂月兑体,双目直射出两道寒电似的疑光,在张九如的面上盯了半响,才抖着嘴说道:“师父,难道说我费尽无穷心血,冒着生命之危,所夺来的十九株金龙参是假的吗?难怪我昨天吃下一株,对体内受的三阴透肌掌伤,毫无效用,原来如此!”
张九如点头微笑道:“你所夺的金龙参,当然是假的,真的金龙参,除木飞云送了我一株之外,他用五颗参与黄金和精钢之内,铸成了一柄金龙剑,和廿枚金龙镖,余下十三株我不知道他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玉笔俏郎范青萍,此时神态,呆若木鸡,直等张九如说完话,他才从自己贴身衣袋里取出除自己吃掉一株,余下的十八株金龙参,捧在手中细看,但俏目中仍是射出疑惑之光,似不敢完全相信张九所说的话。
张九如见玉笔俏郎既对真假金龙参一事,疑窦难信,忙遭:“自十七八年前,有人获得这十九株金龙参之后,信息随即震动江湖,是以,武林中各门各派,无数高人能手都在挖空心思,欲得那罕世神药,直到今日,为金龙参丢掉性命的人,仍时有耳闻,木飞云最为工于心计,为了掩人耳目,早在十年前就在一个人迹罕至的深山中采的十九株形式与金龙参相同的异草,故意遗留江湖中,谣传这就是那十九株真的金龙参,让人争夺,自己则可安然将稀世灵药占为己有,这隐密除我及老妇之外,再无第二人知晓。”
话说此略顿,面上神色又忽变得痛恨毒怨,继道:“也就因此,我们两夫妻就被他囚禁在这密林庄院中已经有了整整十年。”
范青萍对他这句话似未能深解其意,忙道:“师叔他何以要囚禁师父师母呢?”
张九如慨声道:“他怕我们泄漏了他的隐密,以最毒的手法,乘我们两夫妻不备之际,点了我们的麻穴,然后再挑断脚筋,使我们永远软足,不能行走,若不是念在同门之情,恐我两夫妻,早已遭他毒手,死于非命,沉冤泉下了。”
说完话,似是回忆十年前,挑筋的惨痛往事,只见他头发波动,全身颤抖,口中牙齿咬的格格作响。神情愤恨已极!
玉笔俏郎听张九如述完这段往事,俏目中也不自禁的含着一包热泪,暗自忖道:“金龙二郎木飞云,你好狠毒的心呀!”
思此,陡然一拱手,向张九如一揖道:“弟子定潜心学艺,誓杀木飞云,为师父报仇。”
张九如一听此话,面上愤痛之容顿扫,神情欢悦,点头微微一笑,道:“这样,才不辜负我对你的一番心血了,咱们现在就开始学习武功吧!”
说罢,当即开始传授玉笔俏郎范青萍的武功。
时光流转,一展眼间,范青萍从张九如学武已过去了半年多。
在这半年多的时间中,玉笔俏郎范青萍集中了全部精神去潜心学习,张九如也尽了最大的心力,将自己所有武功倾囊传授,因此,范青萍的武学进境,委实神速的惊人。
但使范青萍所惊奇的,除自己的动功有神速的精进之外。还有一件事,就是他来庄中已经有了半年多,从未见过张九如的妻子一面,当然,他也不便去问张九如,何以不见师母。
所以,这件事情在他的内心中,半年多来,始终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天,张九如传授过范青萍的武功,师徒二人正在大厅席地盘坐休息。
张九如骤然一声叹息,道:“你的天资才智,比起一般习武的人,的确要颖慧得多,只可惜缈法仙尼手绘的那本龙行剑谱上,记载的武学,由于木飞云自私,未将剑谱借给我看,我不能将那套武林绝学龙行剑法传授给你,要不然,你现在就可以离庄,替我去寻回那两件宝物,和为我报这血海深仇!”
范青萍听师父又突然提到寻宝之事,忙道:“恩师所要弟子去寻取的那两件宝物,莫非就是那本龙行剑谱和那十九株金龙参?”
张九如微笑道:“不错,但你师叔木飞云,武功天下无敌,你在我手里所学的这点东西,恐怕不是他的对手,故你师母在后山的秘洞中潜修一种神功,已经有了半年的时间。就在近两三天内,功行就可圆满,出洞之后她会将这神功传授给你,你能将这手功夫,练到炉火纯青之境,对付你师叔木飞云,当不致再有何问题了。”
蕴藏在范青萍内心,已有半年多不见师母之迷,今日已经明朗,加以,听说还要传授他另一绝学,则更是喜出望外。
是以,范青萍赶忙从地下一挺身站起,随之拜倒地下急道:“师父师母,对我教晦之恩,重如山岳,弟子定当竭尽全力,完成师父心愿,将来纵然是粉身碎骨,亦是在所不惜!”
张九如对他所说的话,自是十分相信,登时面上显出欢悦神情,道:“只要你将来能替我报得此仇,夺回金龙参和龙行剑谱,为师的定将那套龙行剑法,悉数传授给你,使你能称霸江湖。”
范青萍伏地叩了一个头道:“谢恩师!”随即站起身子又开始学习武功。
又过了两天,这天正是掌灯的时候,张九如正在大厅中传授范青萍的武功。
突然,两个轿夫用藤轿抬进来一位,年若四十一二岁的中年美妇。
藤轿直入正厅,在厅内中央放下,两个轿夫一边一个,将那妇人半扶半掺的从藤轿中扶至厅的上方另一张红漆太师椅子上坐下,双双抬着空轿退出。
两个轿夫走后,张九如端坐在那妇人右侧的一张太师椅上,面含微笑,望一望那美妇,然后对玉笔俏郎说道:“这就是你师母,快过来见礼。”
玉笔俏郎范青萍何等机聪,赶忙跪了过来,向那美妇倒身一拜,道:“弟子范青萍,叩见师母,恭请师母万福金安!”
那妇人舞眉一笑,道:“果然是美质异才,难得已极。”说话中以手示意,命范青萍起来。
范青萍藉立身刹那,俏目射出奇异光芒,偷视了师母一眼,只见虽然年纪已经有了四十一二,但粉面朱唇,双瞳似水,尤其是两道柳叶长眉,荡动起来,隐现出一种妩媚娇姿,看上去像是一位廿七八岁的少妇,不禁心头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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