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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下) 第二章

作者:风弄

出了大殿,小莫和晓杰从身后赶上来。

小莫神秘兮兮道:“我刚刚偷空去了一遭,司马天的儿子说他父亲是半夜在卧室被人袭击的,胸前中了一掌,骨骼尽碎,露出的骨头是焦黑的,只有横天逆日功才会如此强横。”

白少情冷笑,“会横天逆日功的就只有封龙?”

小莫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愣了一愣,刚要开口,身后忽然传来低沉的男声,“白兄,一道走如何?”

司马繁从后徐徐走来。他悠然而行,虽走的慢,却无声无息超过小莫,不动声色地站到白少情身旁,含笑道:“少林寺安排了我的住处,就离白兄住处不远。”

白少情深深盯他一眼,答道:“好。”脚下运功,竟和司马繁斗起脚程来。小莫和晓杰功力不够,勉强跟了一会,便筋疲力尽大口喘气:微一松懈再抬头,骇然发现已不见了两人的影子。

白少情专挑无人的地方去,几个起落,越过少林寺后墙,负手沉声道:“想说什么,句直说。”

司马繁上下大量他半晌,才悠在悠在道:“原来你是要我来和你说话的。”

“我选这个地方,本来是想杀了你的。”

“哦?”

“只要你跟来的时候略有点力气不济的样子,我就会出手。”

司马繁笑道:“可是我下盘稳得很,你一直找不到出手的机会。”他用一种湿漉漉的邪气目光扫视着白少情,问:“你一定很奇怪,为何我中了你的屠龙剑,却能恢复的这么快。”

“一点也不奇怪。”白少情叹道:“恐怕你手下的弟子,已尽遭你杀害就,被你当作疗伤的补药了。”

司马繁没有一丝愧疚,反而笑得更畅快了。方才见过他斯文儒雅面貌的人,根本无法想象这张清秀的脸上,会出现如此狰狞的笑容。他笑了一会,也歇了口气,“可惜他们都比不上你。”

白少情蹙眉,露出不解的神色,“那你为和不动手?”

“你知道的。”

“不错,你的伤虽然好了许多,但还没有完全恢复。”白少情道:“以你的野心,自然不愿冒与我同归于尽的险。“

“说得对极了。”司马繁轻轻鼓掌,亲切地看着他,“不过见到你,我还是很高兴。”

“我会处处挟制你。”

“有你在,封龙便有迹可寻。”

“你想揭破我?”

“一旦揭破你,又怎么能保住我自己的秘密?”

“你知道就好。”白少情道:“彼此心照不宣。”转身看了司马繁一眼,几个起落,纵身而去。

司马繁远远看他离去,唇角勾起邪笑。

白少情回到院落,小莫早到了,跳起来喊到:“到哪去了?不会私下比武去了吧?那司马繁的武功厉害吗?”连珠炮似的问个不停,本还想开口,被晓杰从旁扯了扯衣袖,这才发现白少情脸色阴沉。

眼前一花,白少情的身影已闪入他独居的内院。

闷闷不乐地推开房门,刚跨入一只脚,白少情便僵住了。

不是愣住。愣住是有点迷糊的;可白少情非常清醒,而且从看见的第一秒开始就非常清醒。所以,他只是僵住了。

像石像一样,每一根毛发都是雕出来的,没有呼吸,眼皮也不眨。通常,人只有在遇见毒蛇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反应;而且这个时候,毒蛇都离得很近。

屋中没有呼吸声,死一般的沉静。

死一般的沉静中,传来一阵非常好听的笑声。

“见过司马繁了?”低沉悦耳的笑声令人听了,就不禁揣测起声音主人的样貌。而那大模大样坐在白少情的椅上,喝着白少情茶水的男人,沉稳气质再配上这嗓音,谁家女儿不为之倾倒?

白少情深吸了一口气,才把另一条腿跨了进去。

“你知道司马繁要来?”

“何止。我还知道他一剑杀了向冷红,一掌取了司马天的性命。”

白少情抬眸。当年赫赫有名、受天下景仰,今日臭名昭著,武林无人不欲杀之的人,就在面前。

青闪、蓝巾、碧绦剑——封龙。

怔怔看着他,身子仿佛飘了起来,霎时魂魄飞了,散作流星,化作漫天蝶影,落入瀑布下一池柔情。

本欲拔剑,手却不听使唤地颤抖,他只能怔怔地看。

看那人的眼,那人的鼻,那人深邃如初的瞳。

看他一抬手,优雅不失豪气地饮。

看他唇角微扬,勾去三魂七魄的笑。

“怎么?”封龙问:“不问我的来意?”

白少情问:“你来干什么?”

封龙浅笑,“我这次来,是要告诉你三件事。第一,司马繁不好惹,他已经收拾了向冷红,杀了司马天,极有可能获得司马家的全力支持。”

“这个我已经知道。”

“第二,屠龙小组里高手众多,你自己千万小心,万一露出横天逆日功……”

白少情冷哼道:“我的事,不用你管。快点说完。”

“第三件要告诉你的是……”封龙盯着白少情,忽然温柔地笑起来,轻轻道:“我想你。”

白少情脸色微变,运气急退,内息竟然空空荡荡。封龙无声无息地掠过来,双手一伸,接住倒下的白少情。

封龙邪媚的脸出现在他上方,轻叹:“我内伤未好,只能使点旁门左道。”

“你……”

“不过旁门左道也不容易得逞,幸亏你是我的宝贝徒儿。你的弱点,为师多少知道点。”

白少情又惊又怕,狠狠盯着他,刚要张口,被封龙轻轻捂住嘴,柔声道:“我被人抓住,不过是千刀万剐、酷刑加身再处死。可你这般样貌,若让屠龙小组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抓住了,可怎么是好?”

想到司马繁就是屠龙小组中的一员,白少情生生打个冷颤。

封龙满意地笑了,松开手,“我们师徒好好谈谈,不是挺好吗?”将白少情打横抱起,放到床上。

大手模到襟口,开始解白少情的上衣。

白少情心脏剧跳,咬着牙压低声音道:“不是要好好谈谈吗?”

封龙戏谑地模着他的脸颊,“你先乖乖叫一声大哥,我们再谈。不然,我就学司马繁,采了我的小蝙蝠儿。”

白少情瞪大眼睛,倔强地看着封龙,一脸怨恨。

“再不叫,我就月兑了你的衣裳啦!”手钻进衣裳内,暧昧地四处抚摩。

白少情闭上眼睛,狠狠道:“你……你如此戏弄我,不如将我一剑杀了。”

封龙却突然停了手,半晌才道:“你恨我,想办法杀我就是,为什么总拿自己的命发狠?”一声不吭,帮白少情将衣裳一摆,也上了床,和他并肩睡在一起,竟一言不发。

房间寂静无比。白少情中的不知道是什么迷药,厉害非常,另他身子发软,竟连转头的力气都没有。

他看不见封龙的表情,心脏不争气地越跳越快,似乎房中各处都能听到他心跳声。勉强稳定心神,注意力集中在耳上,总算听见身旁封龙平稳缓和的呼吸。

一切像在梦中般恬静,静静听着自己的心跳和封龙的呼吸,白少情蓦然惊觉鼻头微酸,一声“大哥……”情不自禁,轻轻地,从喉头吐了出来。

肩膀猛然被人搂住。修长的指,挑起线条优美的下巴。

“我的蝙蝠儿……”澄清的瞳,对上深不见底的眸。

封龙的吻,轻轻覆上,渐进,渐深……

白少情手足俱不能动,睁着眼睛,看近在咫尺的脸。过于熟悉的眉目,过于靠近的距离,反而有些说不出的模糊,似在梦里般。

封龙温柔地吻着,如对待希世珍宝,深恐漏了一丝一毫。及至抬起手抚到腰间,白少情忽然勾起唇角,垂着眼,轻轻叹道:“真是前生的孽债,我一生有仇必报,不料竟遇你这魔星,也罢,你便强做了,我也不怨你。”

封龙顿时僵住似的,许久没有声响,只凝视着白少情的眼睛。白少情目光澄净,依旧如水般,清而不见底,任他目光似剑,也刺不出一丝血意来。不由想起两人第一次面对面相见,那时白家还在,那人装病躺在床上,棉被中藏着匕首,也是这般和他静静对望。

白少情知道惹着了封龙,但他此刻心中难过,早顾不得什么忍耐用计,五脏六月复绞得如在火上被铁筷子戳似的,时光一刻比一刻难熬。心中发狠,正打算张嘴再说两句激怒封龙的话,好一了百了,却听见封龙轻轻叹了口气。

封龙幽幽长叹,轻道:“真不知道谁是谁的魔星。”面容落寞,盯着白少情,忽地咬牙,压低声音道:“不如索性一掌了结你,再一掌了结我,让别人看见我们衣冠不整的尸身,共躺在少林寺客房的床上,也别问是谁前生欠了谁的孽债。”

白少情毫不犹豫接口道:“真要这样也好,死了干净!”

“少情,少情……”封龙低唤两声,改了面色,竟满足地扬唇,靠得更近了,低笑道:“你瞧我们这般,不像小夫妻拌嘴吗?”

白少情愕然,脸不争气地猛然胀红。

“你……你……”要反驳两句,舌头却不听使唤,死死打了两个结似的,吐不出一句顺畅的话。心中细想,此刻无论说什么气话,果然都像小夫妻拌嘴。这样一急,连耳朵都红了起来。

正愁封龙会继续胡言乱语,救星忽到。一道清脆的嗓音,由远而近穿门而入。

“白公子,白公子,有消息啦!”晓杰显然跑的极快,一晃眼声音已经到了门外。

白少情骇然,担心她直闯进来,目视封龙。封龙笑笑,动作快如闪电,在白少情鼻尖轻轻一弹指甲。

白少情立即全身一松,功力尽按,知道他指甲里藏了解药;但如此快速恢复,实在匪夷所思,不知是何方邪药。但此刻已不容多想,猛然从床上跳起,顺势掠到门外,站定在堪堪刹住脚步的晓杰面前,问:“出了什么事,这样着急?”

“小莫要我告……”晓杰抬头,忽然尖叫一声,“呀!”别过脸去。

白少情只道封龙也跟着出来,心叫不好,回头去看,身后却空无一人,直到低头查看自己的模样,才恍然发觉自己在匆忙之下,衣襟半开,露出小半白皙胸膛,说不出的情色婬靡,晓杰虽然身着男装,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孩,难怪赫着了她。

当下红了脸,只能勉强装作镇静,笑道:“男人睡觉时喜欢敞着衣服,睡得轻松点,晓杰不知道吗?”却见腰带也被解开了,松垮垮勾在身上,不禁暗骂封龙一声,将衣裳整理好,才道:“小莫找我有什么事?”

晓杰偷偷瞥他一眼,见他穿戴整齐了,转过脸答道:“山下有消息传来,说封龙知道我们在少林寺商讨讨伐正义教,心中大怒,纠集余孽打算杀上少林寺,如今大批邪教高手已经在来路上了。事情紧急,屠龙小组各位高手正聚集商讨对策,小莫叫我过来赶紧请白公子过去。”

白少情暗道:哪里还在路上,人都已躲在少林寺里啦!不知封龙搞什么鬼,他这样精细的人,真要纠集高手上少林寺报复,怎会走漏消息?对晓杰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去告诉他们,我立即就到。”

看晓杰去了,回身推门,脚步一滞。

屋中冷冷清清,喝过的茶杯已不在桌上,床铺整整齐齐,没一点有客人来过的迹象。

哪有封龙半点踪影?

白少情环视一周,似用尽全力却打在空处一般,说不出的难受,咬牙道:“你敢再来,我备好穿肠药待你。”

默然等了片刻,心里越发空荡荡,跺跺脚,转身便走,出了厢房,一路向正殿而去。

白三公子潜伏邪教,力战封龙的事迹已经传遍江湖;又劫后归来,神秘现身屠龙大会,赫然成为屠龙计划的中流砥柱,这会还有谁不认识这位来自武林四大家族的世家公子?

路上和他打招呼的武林人士络绎不绝,连一般的少林和尚,也景仰他不畏艰辛,为除恶而家毁,都纷纷双手合十让路,实在出乎白少情意料之外的威风。

走到一半,和匆匆往回走的小莫正巧碰上。

小莫一见白少情便嚷:“白公子,你可要为我说说话,这次对付来犯的正义教余孽,我也要出手。”

“你那些三脚猫功夫如何御敌?”

“我可是堂堂萧家后人,”小莫见白少情摇头,急道:“就算不能对付高手,喽罗总能对付几个吧?难得娘不在身边时遇上大战呢!白公子,就这么说定了。你先到大殿去,我待会便会来。唉,晓杰真是的,我只说了一句要参战,她便黑着脸跑开了,也不知道她往那个方向跑的。”苦着脸东张西望地去了。

白少情这才知道他匆匆出来,是找晓杰的。这对活宝闹弯扭司空见惯,白少情抿唇笑笑,摇头独自到正殿。

到了正殿外,只见万头蹿动,众豪杰已到了大半。

司马繁周党站在门内,踌躇满志,俊朗不凡,分外引人注意。见白少情来到,迎了出来,朗笑道:“贼子不请自来,我们定要杀他个落花流水。传言说这次正义教高手尽出,情势危急;但我武林四大世家为武林赴义,虽死何憾?白兄弟,你说是吗?”他边说着,边伸手。

那是一双白皙而干练的手。修长的指,修饰得圆润而透露着干练的手。

那手缓缓地、不着意地伸过来。如此优雅,像诗一样带着听不见的节奏。除了白少情,恐怕谁都愿意让这样一双手亲热地牵住自己。

可偏偏这手,伸向的是白少情。

白少情浅笑到:“司马兄所言极是。白少情一家已绝,死也只是一人的事,到省了遗言只是…若司马兄既有慷慨性命的念头,还宜出战前给家里留下一些吩咐才是。”一边说着,一边甩袖避开。

司马繁挨了一记软钉,脸色一丝不变,仍旧笑道:“白兄弟费心了。表嫂尚在,司马家没有司马繁又如何?今日之事,屠龙小组先在小殿密谈,我特意来领白兄弟进去的,请随我来。”

一路随着司马繁入内,第一道门内,坐着几位门派的掌门教主,内里还有厢房。一连几间厢房,房门俱有面容肃穆的僧人把守,入到后几道门,已看不见闲人踪迹。佛香缥缈,分外显出佛门的清净庄严来。

最后再进一道门,连把守的僧侣也瞧不见了。少林寺的睿智大师、武当的天极道长、华山方牧生方掌门已端坐在椅上,三人见司马繁与白少情到来,都微微颔首。

司马繁和白少情在剩余的两张空椅上坐下,屠龙小组的五人算是到齐了。

睿智大师沉声道:“武林的一场大浩劫即将到来了。正义教余孽正杀向少林,各位有何建议?”

“短兵相接,生灵涂炭。”方牧生叹道:“邪教高手众多,会是一场血战。但人在江湖,唯大义而行,此战虽险,绝不可避。”

“贫道也是这个意思。迎战强敌,尽可能一战便能剿灭邪教;纵使付出众多人命,也务必令邪教一蹶不振,不能继续为祸武林。”天极道长也道。

正义教是武林百年来挥之不去的噩梦,许多开罪正义的武林名家或大小帮派,一也之间被杀得鸡犬不留,从此在武林中除名,酿成多次武林浩劫。武林正道数次大剿,尽铩羽而归。由此可知,正义教实力真是深不可测。

想到这里,众人口上大义凛然,却不约而同心寒。门下弟子经此一役,恐怕要死伤过半。

“面对面较量还怕什么?我等拼着自己性命不要,也要敌手共亡。”司马繁道:“最担心的是正义教百年来在各大门派中,不知安插了多少内奸恶徒,这些人若在关键时刻毒害同道,才真是防不胜防。”

这点也是睿智大师等最担心的,都皱眉点头。正义教中人善于潜藏踪迹,诡异莫测,连武林盟主都可以是正义教教主,何况其他门派中人?

天极道长道:“司马公子既然提到此事,想必有方法对付。”

司马繁镇定从容,优雅笑道:“各位武林前辈百密一疏,有一个潜伏正义教多年,最熟悉正义教卑鄙伎俩的人在此,何必问盲于司马繁?”

白少情暗叫不妙,抬眼一看,果然,数到视线已经转到自己身上。

被江湖中几位有来头的高手一同注意的感觉,并不总是愉快的,尤其当他们的注视,是因为需要某种答案而你又偏偏给不出答案时。

天极道长轻咳一声,“白公子…”

他还没说完,白少情已经笑起来了。

他向来是个很英俊的男人,他知道怎么使自己笑起来更迷惑人心,现在,他正使出最迷惑人的一种。

淡淡的、带着一丝几乎看不出的苦涩的微笑。

就这么一瞬间,天极道长的话已经停止在了“白公子”的“子”字上。他一停,小小的厢房顿时寂静下来。

靶叹出自那张薄薄的唇,缓缓的音节从里面淌曳出来,低沉,如静也的浪花,一朵一朵忧愁地拍打海岸。

叹后,白少情才沉重地说:“当日与封龙决斗,若不是少情无能,也不至有今日大祸。”

不但语气沉重,表情沉重,仿佛连他身边的空气都是沉重的,几乎使那纯白的,神仙般的衣裳都被压抑了。

而谁都知道,这样沉重地自责着自己的人,正是牺牲偌大,江湖中唯一曾和正义教教主面对面决斗的人。这样的人,是谁也不可以责怪的。

因此,白少情话音刚落地,几乎厢房中的所有人都异口同声道:“白公子不必过于自责。”

“少情若是再小心谨慎一点,也不会被封龙识破,被迫与他决战。我要是再伏一段日子,能够好好查探邪教安插在各大门派…”

“这怎么能怪白公子?”睿智大师唱一声佛号。“公子为了江湖苍生…”尚未说完,忽然停了下来。

不但睿智大师停了下来,厢房中的人都露出注意的神色。

脚步声传来,急促,忽轻忽重。

来人未到房门,睿智大师已向守在门口的弟子吩咐,“让他进来。”

来人未进房门,天极道长也已从椅子上霍然站了起来。因为他已经听出来人的身份。

他站起来时,已同时施展身法向外掠去,来人踉踉跄跄的身影刚入眼廉,他已经到了来人面前。

来人的脸天极很熟悉,但那表情却使天极感到很陌生。天极和他同门三十多年,却没有见过精明干练的师弟,有这种迷迷糊糊,几乎奔跑着却又快睡着的表情。

“师弟!”天极纵身向前探手。

一双手却忽然从天极身后伸过来。

那手伸出的角度实在太过刁钻,天极听见了身后的风声,本能地就势一移。但这么一移,那手也立即向左侧一移,像早就算好天极会动似的。一抓,刚好扣住天极的后颈;再一扯,天极向后连退五、六步。

就在这五、六步间,本该被天极接住的同门师弟已轰然倒在地上“你——”天极愤然回头,怒视司马繁,“你这是干什么?”

司马繁不疾不徐道:“救你。”

“救我?”

“地极道长中了毒。”司马繁到:“可以传给别人的毒。”

天极转头。

地极摔在地上。他的武功向来很好,好到不可能摔倒,但他现在躺在地上。

他不但躺着,而且闭上了眼睛,像在熟睡。

一个刚刚才踉踉跄跄跑来的人,不可能这样睡着。

天极半跪在地极身旁,“我看不出他中了毒。”他是江湖老手,江湖老手的基本条件,就是对毒药有不错的认识。

“这是一种很少见的毒药。”

连江湖老手都看不出的毒药,当然是很少见的毒药。

方牧生问:“这是什么毒药?”

司马繁原本一直在微笑——他的脸上总是保持着微笑,但又和白少情的微笑截然不同,少了一分妩媚,多了一分从容。这时候,他的脸却凝重了起来,“这毒药的名字,叫淋漓。”

“淋漓?淋漓尽致的淋漓?”

“不,淋漓尽致的淋,”司马繁侧颈,看向厢房另一侧,“宋香漓的漓。”

白少情的脸色,此刻像纸一样苍白。从他看清楚地极的那一刻起,他的脸色就比任何时候都要苍白。

宋香漓,除了白家的夫人外,没有那个武林名人叫宋香漓。

而这里除了白少情外,没有谁能和白家扯上关系。

白少情除了承受众人的目光外,还必须解释。

白少情的神情比司马繁凝重。“这毒确实名为淋漓,是先父当年收留的一个流浪大夫所制。这流浪大夫为了报答先父的收留之恩,把毒药配方送给了先父,而先父为了讨…”他顿了顿,续道:“为了讨大娘高兴,嵌了我大娘名字的一个字,将此毒药命名为淋漓。”他又说:“后来先父说白家百年来,从没有出过使用毒的人,也不希望日后有子孙使用,因此此药只制过一次,验了验药效便手起来。先父曾下严令,不可用在他人身上。”

睿智问:“不知此药毒性如何?”

白少情极不愿回答,却又不得不答。“中了淋漓的人,状似昏睡,没有解药无法醒转,即使强灌饮食,肠胃也会因为受不了而自行吐出。所以中毒者若无解药,会活活饿死。”

睿智和天极,甚至方牧生,都不禁大松一口气。连同司马繁,也若有若无地一副释然的表情。

武林中少见的毒药,通常都歹毒无比。

神山万蚁蓍,中毒者如遭万蚁噬身,辗转痛呼,恨不得一死了之。

唐门销毁勾,若用小指头稍触,肌肤就会从小指上慢慢溃烂起,然后蔓延到手腕、手臂、身体,中毒者会看着自己腐烂的肉一块块从身上掉小,到最后,眼球也会像烂掉的柿子一样掉下来。

比起这些来,那淋漓虽是少见的奇毒,却还不能算是一种歹毒。

“既然有毒药的配方,那么一定也有解药的配方吧?”天极紧锁着眉。他的师父有十几个弟子,但只有地极和他同时拜师。

他看着白少情,温和,又有点压抑不住的焦灼,像一把还未出鞘的剑,似乎让人觉得,只要得到的回答令他不满意,他就要放出这把剑来。

白少情一开始并不欣赏这位武当掌门;但此刻,他却对天极有点欣赏起来。而白少情很少让自己欣赏的人失望。他点头,“有解药。”

天极大喜,司马繁却在这个时候皱着眉头插话,“地极道长功力深厚,中毒后仍有余里拼命奔跑到此,不知道他想告诉我们什么?”

天极脸色一沉,“可恨他竟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既然有解药配方,那一切就好办了,等地极施主醒来,自能分晓。”睿智刚想念一声佛号,却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白少情的脸色依然凝重。

白皙帅气的脸,却很凝重。

睿智忍不住问:“白施主是否还有话要说?”

白少情答道:“还有件事,很重要的一件事。”他抬头,看着地极奔跑而来的方向,“地极道长是从大殿过来的吧!”

“不错。”这个问题简直就是废话,但睿智大师很认真地问:“怎么?”

“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看见大殿上聚集了很多武林同道。”

睿智大师缓缓点头,当他的头点到第二下时,忽然浑身一震,就像脖子被什么卡住似的,带着焦急和询问的目光射向白少情。

“淋漓最大的特点,”白少情老实地回答:“就在于它可怕的传染性。只要被中毒的人稍微触碰,就会立即昏睡。”

话音未落,几道身影已经飞掠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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