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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门圣女 第 七 章 虎困凤擒

作者:云中岳

愈往下走,树林愈茂密。

两山之间,形成一处林深草茂的谷地,幸好树林太过浓密,林下的野草荆棘反而不怎么茂盛,走动尚无困难,视界也可远及二十步外。

这与南方的山林不同,南方山林中人在内几乎寸步难行。

降下谷地,走动的痕迹消失了。

三女不死心,仍在附近穷找痕迹。

视界有限,她们根本不知身在何处,除非爬上最高的树梢,才能找到山峰定尚。

从日色估计,她们知道已处身在两山之间,谷地的对面,也就是熊耳山的东南麓,也许是山南,往西就是空相寺的范围了。

至于相距到底有多远,她们不知道。

据她们在山上所观察的形势,谷地没有强盗盘据。

崛盗们隐藏在熊耳山空相寺的外围山林中,谷地可能有一些巡逻放哨的强盗而已。

当然啦!凭估计并不一定正确。

进入不见天日的谷地丛林,看不见远山,的确很难知道身在何处,只能辟路而走,盲目地到处乱钻,

这一带正是所谓穷山恶水,实在谈不上什么风景。从花花世界一头闯入的人,最希望的事就是闯出去。如果没有目的,这些江湖群雄决不会冒险闯进来。

为名为利,不论任何时间,任何险境,皆值得费尽心机全力以赴。

自称姓朱,以本山区主人自命的朱姑娘,对电剑公子颇有好感,不但让电剑公子平安离开朱家村,也让同行的金眼太岁离去。

她要等候武功最高明的玉若愚。

因为她从入山群雄所获的消息,皆指称王若愚武功最高,曾经击败了电剑公子。在仰天寨,玉若愚的宿处,留下了四具杀手的尸骨。而其他宿处,只有被杀手杀死的群雄死尸。

她在朱家村等候王若愚,等了个空。

六位随从的注意力,已被电剑公子和金眼太岁所吸引,被王若愚乘虚而入,来去自如。

她熟悉山区的形势,早已悄然抵达这处谷地。

入山的群雄如想接近空相寺,找强盗们讨消息,追查神力金刚的下落,必然得通过谷地,再潜行进入寺外围强盗们的地盘。

她很有耐心,等候群雄采取行动接近。以王若愚的表现估计,必定也从谷地通过。她知道对面山腰,那些江湖群雄聚集在一起,向空相寺侦查窥伺,却不见有人下来,深感困惑,这些人难道真的被强盗吓往了?

终于,看到有人出现了。

紫色的身影入目,是紫衣仙子和两侍女。

紫衣仙子艺高人胆大,比其他群雄胆气壮些。

三个女人就敢向强盗们接近,表现比那些高手名宿要出色多多,也表明她是一个相当自负的英雌。

她的警觉心极高,江湖经验也极为丰富,居然在草木丛生的树林内,发现有人潜伏。

一打手式,两恃女左右一分;自纵列探进,改为横列排开戒备。

她的傲气又流露出来了,在原地屹立,不言不动,有耐心地等候潜伏的人现身。

片刻,又片刻,似乎时光已经停顿了。

等候石破天惊的事故爆发,大多数人会沉不住气。她不同,她的耐心与镇走超人一等。

双方的耐心皆超人一等,在耐性上就旗鼓相当。

艺高人胆大,她对自己的武功信心十足。

当初她卷入管闲事的纠纷里,在众多高手旗鼓相当列阵中,她敢于挥剑而出主持公道,可知她的胆气是如何超绝了。除了胆气之外,她的冷静耐性也超人一等。

通常,自以为是主人的一方,是不会长久等候的,势将沉不住气先一步有所举动。

人影徐现,仍是小村姑打扮的朱小泵娘,左胁下挟着连鞘长剑,脸上有令人奠测高深的笑意。

“有胆气并不足取。你明白,是吗?”朱小泵娘并没有示威的意思,淡笑着接近至丈外、

“我不明白你的话意何所指。”紫衣仙子颇感意外,对这位出奇秀丽的小村姑消失了敌意。

“你明白的。”朱小泵娘神色一正,淡笑消失:“你明白像你这种美丽的姑娘们,落在强盗手中,会有何种结局。强盗们对子女金帛,有完全的支配权。”

“不会有那种结局发生。”紫衣仙子手往四周一指:“我不会往盗群中闯。山林莽野,任我纵横。即使碰上意外,我也知道如何面对危难。”

“有这个必要吗?”

“这个……”紫衣仙子一阵迟疑。

“除非你也志在藏宝图。”朱小泵娘冷冷一笑:“亿万财富,真实也用不着以生命交换争取,何况那亿万财富,是否存在谁也不知道。”

这次进入山区的人,如果说志不在藏宝图,恐怕无人能信,彼此心知肚明。

紫衣仙子曾对寒梅表示,打算冷眼旁观,也意在找那天群起而攻的人,是不是峪山山贼。

这理由非常牵强,寒梅当然不会相信。

自以为找到藉口的人,不会介意别人是否相信。

“你也志在藏宝图吗?”紫衣仙子沉着地反问。

“你认为如何?”朱小泵娘不作正面回答。

“心照不宣。”紫衣仙子也不作肯定回答。“问题是,你埋伏在这里的用意,我很想弄明白。”

“我也在设法解开某些谜团。”

“甚么谜团?”

“某些人……某一股山贼,勾结外人,把怀有藏宝四的几个人,藏匿在空相寺。目下他们正与娟山山主两三股山贼谈条件,空相寺就是他们谈判的地方。”

“这并不足怪呀!”

“问题是,怀有藏室图的人,是否真的藏匿在寺中?再就是你们这些外人,也纷纷衔尾追来,沿途互相残杀,你们怎能肯定身怀藏宝图的人,真的被山贼们围困在空相寺?”

“因为江湖群雄发动擒捉神力金刚时,,的确有山贼在场参与。群雄皆认为神力金刚必定已经落入山贼手中,因此有志一同入山图谋。至于到底落在哪一股山贼手中,群雄无法证实,只能以嵋山山主为目标,追查线索的方法是正确的。峭山山主的动向,也主宰了群雄的行动。空相寺群盗大聚会,也委实令人起疑,有效地将群雄吸引到此地来,下一步谁知道会发生何种怪事?所以,我希望能早些查出一些可疑征候来。”

紫衣仙子有耐心地,为自己的行动解释。她也技巧地避免涉及藏宝图的事,掩饰她此行的真正目的。

“你三个人,就敢接近空相寺?你有把握杀散外围的大群山贼?”

“那是不可能的事。”

“那你……”

“捉一两个活口,我该有这份能耐。”紫衣仙子的口气颇为自负。

“等你陷入他们的埋伏中,再说这种大话,我算是服了你。好吧!我不阻止你,你去吧!”朱小泵娘有点不悦,冷笑着退走。

“且慢!你原来打算阻止我的?”紫衣仙子急叫。

“不错。”朱小泵娘止步:“因为你也是女的,我不希望你成为山贼的押寨夫人。”

“你……”

“小看了山贼,铁定会遭殃的。”朱小泵娘伸手一指:“前面不足两里地,是他们的外围警戒线,你去吧!祝你幸运。”

“谢谢指点。”

“上面那些人,为何不见下来?”朱小泵娘问。

“他们在等机会,也许会等到天黑。”

“有个叫王若愚的人,也在上面?”

“不知道,应该在。哦!你知道这个人?”

“只知道他是人山的江湖群雄中,武功最高明的一个。”

不远处传来一声刺耳的阴笑,树丛后钻出面目阴森可怖的百了枭婆。“武功最高明的人,死得最快。”百了果婆一面装近一面说:“从陕石镇至仰天寨,直至现在,有不少武功高强的人,先后被杀了。王小辈不久之前,被穷家三友出其不意打落这一面的陡坡,目下生死不明,恐怕尸体已经跌落某逊坑穴里无法寻觅了。”

“咦!真的?”朱小泵娘惊问。

“老身就是下来找寻他的。”

“穷家三友。晤!我听说过这三个怪物。”朱小泵娘喃喃自语:“据说,他们并不穷……”

“穷?他们是真正的大富豪。”百了枭婆冷笑:“他们向苦主敲诈勒索,金银都是以干两万两计算的。哦!你们在这里多久了?”

“我在这里歇息了一个半时辰。”朱小泵娘但然说。

“嗜!王小子如果受伤不死,不会到达这里了。”

“老前辈,你找他……”

“老身把他看成有出息的晚辈。”

一阵阴笑从南面传来,视线被树丛所阻挡,看不到发笑的人。

朱小泵娘举手一挥,两位潜”伏的随从,猛然长身而起,向笑声传来的方向扑去。

一道眩目的闪光,在树林中一闽即没。然后是砰然大震传出,枝叶摇动声人耳。

“嘿嘿嘿……”阴笑声仍在原地发出。

接着,四面八方皆有阴笑声传来,听声源,约在二三十步外,草木挡住了视线,看不见发笑的人。

这次,紫衣仙子沉不住气了,一打手式,与两位侍女向右侧方悄然冲出。

“嘿嘿嘿……”阴笑声充满树林,四面八方不知到底有多少人发出示威性的阴笑。

毫无疑问,她们已受到包围。

百了枭婆向另一侧冲,寿星杖拨折了不少枝叶。

朱小泵娘与剩下的四名随从,向先前两位随从扑出的方向疾冲。

眩光连闪,光度淹盖了灿烂的阳光。

人体倒地声连续传出,阴笑声更为刺耳。

女人固执的程度,决不比男人差。

张姑娘就是性情固执的女人,找不到受伤的王若愚,她决不罢休,领了两恃女降下谷地穷搜踪迹,踪迹早就无可寻觅,她仍不放弃。

隐隐传来一些不寻常的声息,相距甚远,她并没在意,仍在谷底附近,留心察看踪迹。

很不妙,有断枝残草出现,仔细观察,发现的确有人曾经在这一带走动,而且人数不少。

“很可能是强盗们留下的踪迹。”恃女小春神色有点不安:“小姐,不能再往前走了,碰上大群山贼,那就麻烦大了。”

“一定要找到他。”张姑娘固执他说:“他受了重伤,逃不了多远的。他不会笨得往强盗盘据的地方逃,也逃不了那么远;强盗们还远在好几里以外呢!这附近有人经过,当然也可能曾经有强盗在这一带走动。”

“为了防险,可否把我们的人召来?”侍女小春已感到不测的情势,感觉出凶险的存在,“多几个人,自保也多几分保障,进可攻,退可守……”

“与大群悍盗奢言攻守,你怎么这么笨?””张姑娘大摇其头:“强盗们涌到,咱们唯一可做的事,是尽快远退,退出他们的威力范围外。我们十几个人,能像天兵天将一样行兵布阵吗?”

一面说话一面急急寻找踪迹,因分神而忽略了某些小征候。

一些坑洞皆被茂草所掩盖,如不一脚踏人,根本就不知道是坑洞,从侧方通过,不可能发现坑洞。

第二名侍女小秋,两次经过一个坑洞,看不出附近的及腰野草有何异状,也没料到有人会潜藏在草丛中,只知道留意是否有人倒卧或歇息。

坑洞中,躲着一个人,渭缩成小小的一团。

进入坑洞的茂草,已经小心地拨归原状,即使是寻踪的行家,也不易看出有人潜藏的痕迹。

穷僧的方便铲十分沉重,是浑铁打磨的重家伙。

游方僧的方便铲,本来是窄小轻巧,作为野行途中,掩埋无人理会的人兽尸体,用途颇为广泛的工具。但穷僧这把方便铲,却是杀人家伙。

变生仓卒,铲拍中王若愚的背心。铲边如果击中,将比钢刀更具威力,毫无疑问可以劈开人体。被铲平拍在背心上。即使有护体内功保证,也将伤及内腑,这一击深重如山,再加上穷道的一记雷霆万钧劈空掌,真可以把铁打的人打得变形。

但穷僧穷道都是见多识广,武功惊世的名宿,看到他被打飞时身躯变形的态势,便知道有点不对。

可是,后续闻声赶到的人甚多,情势已不容许他两人追下陡坡察看结果,急急月兑离现场,无暇追下察看王若愚的死活了。

两个名宿都感觉出某些不对,至于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对,她们又说不出所以然来,没有多少具体的印象。

反正被打飞的身躯,的确与他们所知的情景有所不同。有何不同,他们又无法肯走。

一直就躲在另一侧的穷儒,并没目击接触的情形,仅听到打击的声响,怎知所发生的不同异象?

撤走之后,已认定王若愚已经死了。

目击的人有两个:百了枭婆和张姑娘。

百了枭婆看得最真切,及时挡住了穷僧和穷道,阻止他们追袭王若愚,但奈何不了这一僧一道。

张姑娘来晚了一步,挡住了冲出接应的穷儒。

事实上她并没目击王若愚被击中的情景,仅看到王若愚向坡下飞堕的背影。因此,她不相信王若愚被打死了。

百了枭婆下坡寻觅,找不到尸体,直觉地认为工若愚仍然健在,很可能受了重伤,亟需及时救助,因此热心地继续搜寻,希望能替王若愚尽一分心力。

至于紫衣仙子,根本不知道所发生的事故。

朱小泵娘与六位随从,更不知山上的情势。

所有的人在谷地逐渐聚在一起,各有所图各有目标,对碰上的人怀有敌意,见面就挥剑拔刀不足为奇,根本不可能放弃成见携手合作。碰上危难,也就各自为战。

朱小泵娘、紫衣仙子、百了枭婆,分向三方面冲出,各自为战,想得到必定遭殃。

四面八方皆有人阴笑示威,可知人数甚多,她们已陷入包围,真该定下心神,携手合作共度难关的。

张姑娘听到声息,却不在意,声息传来处似乎相当远,而且没听到金铁交呜声,猜想不是发生打斗的声息,犯不着分神留意。

当然,她们提高了警觉。

急走里余,毫无所见。

“小姐,我们回去吧!不能再接近了。”侍女小春对强盗们深怀成心,再次向主人提出忠告:“强盗们蜂拥而至,太危险了。”

“好吧!”张姑娘懊丧地止步:“也许,他的伤势不重,从别处走掉了。回去好好歇息,晚上我们到空相寺见机行事。”

三人刚动身往回走,右方不远处草木丛中,传出刺耳的阴笑声。

左方,枝叶摇摇。

一打手式,张姑娘拔剑出鞘。

“退!”她沉叱,俺护两侍女先撤。

碰上大群强盗,唯一正确的行动是退出险境。即使武功盖世,内功到家,刀枪不入,也不可能长期与潮水似的强盗拼博,精力支持不了多久,内功一散大事去矣!

强盗中可能有内功同佯高明的高手,被缠住必定任人宰割。所以这些入山图侥幸的江湖群雄,不敢向盗群直接挑战。只能跟在一旁等候好机,不敢妄动。

他们的目标是神力金刚,神力金刚有藏宝图。

不管神力金刚落在哪一群山贼手中,其他山贼必定承认失败而散去,届时需要对付的山贼,数量就有限了。

而且掳获神力金刚的山贼首脑,早晚会带了神力金刚离开山区的。

宝藏在九江庐山,娟山或熊耳山是挖不出宝藏来的,非离开远赴庐山不可。盯紧目脑以后才有机会。

如果群雄害怕盗群而离开山区,以后就没有机会掌握目标的去向了。

这就是群雄不愿离开山区的原因所在,与目标保持接触。当然他们知道相当危险;但认为值得。

避免与盗群正面拼搏,撤走是唯一途径。

她们以为盗群来了,从左右蜂涌而至,阴笑声与草木急剧摇动声,已表示来的人很多。

她们却忽略了,强盗们发起攻击,通常不会预先发出警告,一动就呐喊呼叫增加声势一拥而上,不可能用阴笑引起对方的注意。

她们更忽略了退路,没料到退路已经被截断了。

两侍女闻声急退,拔剑在手准备策应主人退后。

小春在四恃女中;武功是最高的一个,疾退了三丈,剑刚出鞘,眼角便瞥见同伴小秋,退势刚止马步尚未稳下,便向前一栽,知道不妙。

剑光流转,不假思索地一旋身,一剑后挥自保,她的反应十分惊人。

一声脆响,一颗打穴珠在她的剑尖爆迸、崩飞,是铁制的打穴珠,刚看清人影,来不及收剑变招,现身在八尺外的灰绿色人影,手一扬眩光乍现。眼一花,眩光大强烈了,另一颗打穴珠已乘虚及体,击中她的锁骨下玉堂要穴。玉堂穴直接影响咽喉,被击中就发不出声音,经脉锁定了喉部肌肉活动神经。

她仰面便倒,随即失去知觉。

面对涌来的八个人,张姑娘脸色大变:

这八个人穿了灰绿色的劲装,即使站在丈外的草木丛中。如果不移动,接近的人也不易发觉形影。

这些人的头部,也用同色的布中蒙住口鼻,仅露出一双怪眼,发出一阵阵可怕的阴笑。

每个人的刀剑,皆隐藏在时后。左手却戴了鹿皮手套,不知握了些什么小型物体,可知必定是不宜沾手的歹毒玩意,手套是用来保手不受伤害的。

两位侍女已经不见了,所以她大感惊骇,八方合围,她象在井的猛虎。

“你们是些什么人?”她强作镇定沉声问。

看这些人的打扮,便知不是山贼强盗。

“猎人。”

当面欺近的蒙面人,身材高瘦鹰目炯炯,说的话阴森带有鬼气。

“你们要干什么?”

“猎人,猎任何进入本猎区的人。”那人用剑隐在时后的手,往四周一指:“这一带是咱们布下的猎区,任何人进入,皆是咱们的猎获物。”

听口气,便知这些人不是猎兽的人,而是以人作猎物的人。

“嘿嘿嘿……”另一个身材矮小的人,阴笑声特别刺耳:“咱们今天收获真不少,而且大多数是漂亮的女人,你们,将是咱们交换重要猎物的人。山贼们对漂亮女人十分有兴趣。

一定乐意和咱们交换。”

八比一,她应该不会害怕。

可是,两个她认为身手超绝的两个侍女,不明不白失去形影,显然已遭到不幸,对方的武功必定比侍女高明多多,这就影响她的心情了,认为这八个蒙面人,武功决不比她差。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她咬牙说:“把我的两个侍女还给我,不伤和气,不然……”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肯讲理的女强人,所以逼飞龙剑客和神刀天硕替她办事,能与敌人不伤和气,在她来说,已经是够宽大,够容忍了。

“这鬼女人真是不知死活,到现在还在说大话。”身矮的人怒声说:“得好好消遣她……”

人影一闪即至,几乎难辨形影,只看到已幻化为长虹的剑光,在眼前出现。

身材矮的人见多识广,应变的经脸更丰富,本能地向下一挫,斜倒、侧滚,压倒了不少野草,看剑光便知道必须躲闪才有活路。

身材高的人却看不出危机,斜冲急截,剑出风雷发,斜攻扑向矮身材同伴的剑光人影,情急出剑策应同伴解危,也出自本能的反应。

长虹似的剑光,掠过矮身材蒙面人的背部上空,立即折问。

“挣”一声清鸣,高身材蒙面人的剑向上崩起。

人影近身,双方接触太快了。

斑身材蒙面人左手急抬,但已晚了一刹那。左手固身形被剑带动,左肩也被贴身从后面扣住左肩急扳的张姑娘所制,左手只能转向左方伸出。

左小臂暗藏了一具喷管,管口在掌心,五指一张,喷出一道眩目的白色强光,远及三尺左右,一闪即没,一股怪味飘散,右手有皮手套保护,因此不怕被的伤。

可是,喷错了方向。

人影倏然静止,博斗结束了。

“交换人,如何?”张姑娘冷然问。

她已收了剑,从背后扣住斑身材蒙面人的双手。

矮身材蒙面人已经纵出丈外,惊出一身冷汗。其他六个蒙面人,也有点不知所措。变化太快,六个蒙面人根本没有插手的机会。碰上绝顶高手、围攻的人事实上发挥不了围攻的威力,一冲即溃,一眨眼阵势瓦解。

右面传出一阵阴笑,三个蒙面人踏草而来。

七个蒙面人聚在一起,欠身恭迎这三个蒙面人。

所有的蒙面人装束全同,外人委实无法看出准是首领,只有他们自己的人,方能在一瞥之下,分辨出谁的身份地位高低。

“小女人,你在提不可能的要求。”那位可能是首领蒙面人,声如洪钟,音可慑人:

“神龙会的弟兄,每个人都是死士,决不可能在任何胁迫下低头,本会不可能和你交换人。”

“神龙会?”张姑娘一怔,黛眉深锁。

“没错,你正面对着本会三大龙头之一。”

“神龙会。哈!双龙会之一?”

“对,双龙会之一。”这位自称龙头的蒙面人傲然说,但眼中有疑云。

江湖人谁不知双龙会?准又不怕双龙会?

显然这位张姑娘出道没几天,对双龙会仅有些少印象。如换了熟悉江湖动静的人,保证会变色惊恐万状。

双龙会,是最近十年来,发展出来的黑道可怕集团,江湖朋友闻名变包。

他们是两个以龙为会名的罪恶集团,组织非常严密,行动飘忽神出鬼没,聚散无常,最为神秘,外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组织形态,也不曾见过这些人的庐山真面目,更不知道他们的主事人是何来路。除非他们承认身份,不然生活在一起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是两会的歹徒。

他们出动作案时的装束,也每次不同,令人莫测高深,估计不出他们的动向。

神龙会,是掳人勒赎的罪恶集团,甚至会夜黑风高抢劫豪门大户,抢劫时不留活口。

有些江湖朋友,知道他们很少与对手公平拼搏,不逞个人英雄,动手就同心协力速战速决。

他们称神龙,善用水、火、珠。

神龙可喷水火,会弄珠;所以神龙会的人,善用这三种器物:喷火喷水,用打穴珠。

掳人勒赎,须用活口,活口才有人肯花金银赎人,死尸值不了几个钱。因此喷火喷水,都不是致命的武器。用打穴珠,才能擒活的人。

另一会是黑龙会,黑,代表黑暗、死亡、罪恶、恐怖和血腥。他们就是恐怖集团,最神秘的杀手组合。

黑龙会不接受委托,自订买卖。这与传统的杀手行业迥然不同,杀手行业只接受别人的委托。

他们有完整的调查资料,了解两方仇家的底细,再向两方以标价方式,谁出的价码高,准就可以杀掉对方报仇雪恨。如果双方皆不愿出价,并不希望仇家死。那么,很简单,两方都得死,决不留情。

这种买卖方式,令人不寒而栗,曾经引起各门各道的公愤,组织屠龙团寻踪搜迹,可惜毫无线索可查。不久,屠龙集团自行烟消云散,没有人愿意作长期追踪的笨事,每个人的私事皆忙得很呢!

十余年来,这双龙会日渐庞大,积案如山,竟然无人知道双龙的内情,可知他们虽则组织庞大,也更趋严密,已到了江湖朋友闻名色变的颠峰状态。

其他黑道白道各门各派,各帮各会,对黑龙的戒惧,也愈来愈强烈,把黑龙会看成心月复大患。

最近两年,他们己有公然露面的迹象。

张姑娘出道没几天,听说过双龙会而已。现在,她碰上了神龙会的三龙头之一。

这些人竟敢暴露身份,可知已认为吃定她了。

张姑娘已有人质在手,并不认为这位龙头那些饱合成协性的话是真的,也不认为对方每个人都是死士。

“把我的侍女还给我,交换你这个人。”她并没被神龙会的声威所震慑,本来就不了解神龙会的底细:“双方无仇无怨,你们实在没有偷袭本姑娘的理由。”

“你还妄想交换?”龙头厉声问。

“不错。”

“你少做梦。”

“你不珍惜你这位弟兄的性命?”

“他知道他自己的处境。一个失败的人,知道该接受失败的后果。当然,你放了他,咱们不会亏待你,因为你必定会落在咱们手中的。认命吧!小女人,他死,你的下场将极为悲惨。”

“我的侍女也可以牺牲。”她有点心慌,情势控制不住,只好硬着头皮支撑:“我还有不少人手,会把你的根底发掘出来。”

“你没有机会了。”

“本姑娘却是不信……”

声落,人倏然上升,一手抓住俘虏的腰带,上升的速度骇人听闻,腾空而起上升两丈,枝叶摇摇中,喜鹊登枝再上升及树梢。

可是,十个人的手中,连珠发出打穴珠,全向她集中攒射。

其中有几颗在她附近半空爆炸,形成杂有怪味的雾粉,她附近象构成一团淡雾,袅袅而散。

跃登枝头,突然脚下一软,头晕目眩,只感到天旋地转,手一松,俘虏失手往下掉落。

接二连三跃上四个人,分别接住先后摔落的俘虏和她。她摔落之前,已经失去知觉了。

不远处的一座草坑内,王若愚正以无上心法。与绝世的神奇玄功,与死神作生死斗。以坚定不移的信心与意志力,硬从死神手心挣扎出来,从指缝中挤出死神的掌握,离位的内腑徐徐回复原位。

穷僧穷道的致命一击,几乎击散了他的玄功。假使他的反应慢了一刹那,不能及时回聚元神保护心脉,身躯成了几乎象是凝聚的液脂,方便铲一定可以拍碎他的身躯,即使能及时玄功内聚,也破震得内腑离位。

绝世玄功加上神奇的仙丹,他从在死城中逃出来了。

敖近所发生的一切变故,他一清二楚。

他明白,张姑娘是追下来找他的。这个小女人真可恶,实在没有再三胁迫他的理由。

小女人落在神龙会的歹徒们手中,他感到有点快意。

小女人罪有应得,恶人自有恶人磨。

可是,他十分了解神龙会的底细。

那是一个恐怖的罪恶集团,掳人勒赎兼杀人抢劫的天人共愤组合,神憎鬼厌的一群失去人性歹徒。

两害相权取其轻;张姑娘毕竟比神龙会的歹徒可爱多了。

他也颇感兴奋,竟然被他在无意中,碰上了大批神龙会的人,而且其中有三龙头之一。

只要拉掉这些人的蒙面中,便可认出这些人的庐山真面目了。

同时,另一念头涌上心头。仰夭寨风雨之夜,大肆袭击入山群雄的杀手,会不会就是这些神龙会歹徒?神龙会的人自称死士,而那些杀手才是真正不折不扣的死士。

体能尚未全复,他不能挺身而出。

他想起穷家三友,感到十分可疑。他追偷袭寒梅的杀手,并不急于追及,希望杀手把他引至主事人的藏身处,看到是些什么人在搞鬼。这些人为何乘机剪除入山的群雄,用意何在?

群雄还不知道神力金刚目下在何处,藏宝图还不知在何方,为何急于下手除去毫无所获的江湖群雄?

穷家三友埋伏在杀手的经路上,杀手平安地穿越而过,三友不但不向杀手攻击,反而向他突下毒手了,岂不透着邪门?

穷家三友应该认识他,没有袭击他的任何理由。

“我会找你们算帐的,这三个老混帐岂有此理。”他心中咒骂,恨上心头。

他不再理会身外事,全神调息行功以恢复体能。

耳中听到各种声息,知道神龙会的人,分散潜伏在这附近活动,似在重新调整埋伏位置。

“他们在准备猎人,猎的人准备交换什么?”他感到疑云大起,弄不清神龙会为何要猎入山的群雄,是不是也有猎强盗的打算?

神龙会的人,活动地区远在百步左右,他听得到声息,却看不到人。

他很放心,这些人对他已无威胁可言,他们活动的地盘远在百步外,没有人能发现他的潜藏处。

不远处有一条下陷的山沟,草木已遮蔽上空,下陷两三丈,两侧陡坡有如峭壁,只有小兽类可在沟底爬行活动,人在此地寸步难行。

钡底平时没有水,由于早两天下了暴南,这时水流漏瀑,形成了一条小溪流,向北沿山谷流入北面的山脚,与其他溪流汇合。

不可能有人利用举步艰难的山沟走动,也没有在沟附近活动的必要。这一带平时人迹罕至,连打猎的人也不在这附近狩猎,因为距空相寺不远,怎能在佛门圣地伤生害命。飞禽走兽虽多,山民远避。

三个神龙会的蒙面人,就潜伏在山沟口监视。

似乎,他们早已断定这处山沟,必定有他们欲得的猎物,张大眼睛拉长耳朵,留意草木繁茂的山沟,任何动静也逃不过他们的耳目。

敖近除了禽鸟的清鸣外,毫无声息发出,人都潜伏在草木中,人与草木同色,难怪进入这地区的人,深入埋伏中心,仍难发现有人潜伏。闯入的人,注定了要遭殃,潜伏的人用暗器俏然攻击,进入的人决难侥幸。

王若愚如果不是在埋伏区边缘找到藏匿的地方,一旦闯入那就大事休矣!

久久,山沟有了动静。

传出分枝踏草声,有大批的人正小心地窜走,但人数过多,无法阻止分枝踏草声传出,也可看到枝时摇动的情景。

信号发出了,潜伏的人也快速地悄然聚集。

最先出来的是四个强盗,打扮像野人。

这一带的山贼其实很穷,山区没有富裕的村镇,在屹山官道各险要处抢劫旅客,旅客的财物也有限。

接着鱼贯出来了二十余名青衣人,押解着背捆了双手的四名大汉。

没错,其中之一正是神力金刚,气色甚差,走路时似乎脚下不便,一看便知曾经受到苛待,或者酷刑所折磨,一脸霉相已说明他的遭遇了。

一行将近三十人,沿小溪利用草木掩身,悄然急走北行,小溪瀑瀑向北流,水深不及一尺。

向北,绕山脚而走,山腰上等候机会,监视对面山麓空相寺的江湖群雄,不可能发现从山脚北行的这群人,因为方向差了一个直角。

一声忽哨,前面出现蒙面人的身影。

这群人警觉心甚高,立即飞快地列阵。

三方人影纷现,共出现了二十四个蒙面人。

领路的四个骤悍强盗夷然无惧,四粑泼凤刀出鞘。

为首的强盗高大如巨熊,满脸黄虬须象刺猖,他横刀屹立,威风凛凛,铜铃怪眼轻蔑地扫了众蒙面人一眼,哼了一声,独自大踏步超前十步。

“你们是些什么见不得人的鼠辈?”虬须强盗声如洪钟,怪眼彪圆,厉光慑人心魄:

“拉掉遮羞布。让太爷看看你们是些什么东西。要干什么,说,太爷洗耳恭听,任何事太爷部担待得起。”

“嘿嘿嘿……”为首的蒙面人,发出泉啼似的怪阴笑。也举步上前:“出山虎,我知道你这家伙以亡命自居,认为除死无大难,生死大事一肩挑。但你想过吗?”

“太爷想过什么?”

“这世间少了你一个人,与少了一只蚂蚁,一条毛虫,并没有多少差别。”蒙面入嘲弄他说:“能担待你自己的事,已经非常了不起啦!你那些百十名蠢贼的死活,你就无力承担他们的休咎,至少你把他们留在空相寺,面对峪山山主几路山贼的攻击,自己掩护外人带了神力金刚逃走,就不是一个有担当的人。

一个满面横肉的青衣人,不住向自己的同伴打手式。六个负责看管四个俘虏的青衣人,悄然徐徐向侧方移动。

二十四个蒙面人,想困住三十名强盗和青衣人,那是不可能的事。

青衣人任何时候,皆可突然折向撤走,攻击更具有摧毁性的威力。

“出山虎,你保护的那些外人,”另一位蒙面人高叫:“正打算溜之大吉,留下你四个强盗挡灾,认为你们靠不住,保护他们不了呢!”

“你们二十四个杂碎,还不够我出山虎用来祭刀。”出山虎傲然地说:“你们只配在江湖上鬼混称雄,在峭山你们算什么东西?”

“是吗?”蒙面入举手一挥。

左右两方,传出刺耳的阵阵阴笑声。随着笑声,共出现十八名蒙面人。

青衣人的首领。也发出一声怪啸。

后方黑影纷纷现身,共出现二十名穿黑劲装,外披青灰色披风,戴了仅露双目黑头罩的人,解下披风成中团绕在腰间,便成了浑身黑像鬼怪般的人。

双方人数几乎相等,拼起来必定势均力敌,死伤的机会相等,这地方便会成为屠场。

“你们暂作壁上观,不必插手,这是本山主的事。”出山虎向青衣人首领沉声说:“在月兑离本区险境之前,我出山虎的责任就是保护你们平安离开。三五十个江湖杂碎,本山主应付得了。”

峭山山区邻近熊耳山,再往南是伏牛山区。

这一带山头林立,山贼有许多股,各有统属,各称山王。连他自己也经常向弱小的山贼压榨、并吞。

“你这混蛋真以为自己了不起,有万夫不当之勇,”蒙面人冷笑。举手一挥“好,在下就让你这混蛋开开眼界,免得你继续吹牛?”

一个短小精干的蒙面人嘿嘿笑,轻拂着单刀缓步而出,暴露在外的一双怪眼阴晴不定,很难令人猜测内心的情绪变化。

“你的泼风刀,比我的卑刀重一倍。”矮小蒙面入用单刀向出山虎一指:“你吹牛说凶猛如出山之虎,挥刀上啦!让找看看你是虎呢,或者是病猫?如果我一个人你也打发不了,怎能奢言打发我们三五十个人?对!上了,刀来了……”

出山虎像猛虎般凶猛,踏进两步刀发似奔雷,刀一动潜劲山涌,凛冽的彻骨刀气陡然迸发。这种双手使用的刀,真可以把人体一刀砍成两半。

矮小蒙面人的身材,几乎小了两号,两人相搏,有如小表搏金刚。这一刀又快又猛,真可以把蒙面人连人带刀砍成数段。

眼一花,蒙面人突然在泼风刀的刀光下幻没了,一声怪响,出山虎侧跳八尺,几乎摔倒。

右裤管被单刀砍裂了一条缝,露出小腿部所系的护脚铁瓦。

这是说,出山虎的右小腿挨了一刀,幸好有铁瓦所保护,并没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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