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捡暗卫暴富了 第十一章
第六章
元岁千拜托万拜托,嘻皮笑脸又厚着脸皮子愣是把回春堂的杏林国手董老大夫“请”回了百谷村。
董老大夫从县城坐马车长路迢迢地晃到了百谷村,颠得一身老骨头都快散了,在黄昏霞光中勉强爬下了马车,又给自己塞了颗止晕平胃气的银丹草药丸子。
下回说什么都不上这个小女郎的当了……
董老大夫有些气鼓鼓,瞪了在一旁殷勤陪笑的元岁一眼。
“董老大夫,这边请这边请。”元岁连扶带拖地将老大夫往老屋里拖。
“小女郎,老夫这一回答应亲自出诊,可是看在你上次挖的那株上好田七的份上……”
“老大夫医者仁心,往后阿岁再在山里挖到好东西,肯定第一个往回春堂送。”她会意地眨了眨眼睛——我懂我懂。
董老大夫一滞,却又没法嘴硬说“不稀罕!”……只得悻悻然地模了模灰白胡子,哼哼道:“行吧!”
元阿爷和阿女乃闻声好奇地迎出来,连小阿年也吸着手指头,睁着忽闪忽闪可爱的大眼睛仰望着董老大夫。
元岁好生介绍了一番,不忘边给董老大夫送上一大碗清甜的红枣茶,还请董老大夫也顺道帮阿爷阿女乃和小阿年号一号平安脉,该调养的该滋补的,一并儿都办了。
董老大夫忽然有种自己被骗进了土匪山寨里的感觉……
不过来都来了,老人家虽然性子执拗,却真正是个好大夫,喝完了红枣茶后便一一帮元家老小把脉。
幸亏元家二老都是些寻常小病小痛,只要吃上几帖调息舒气补血的药膳,给个治筋骨的泡脚方子,叮咛着两人别太过劳累,也就罢了。
至于小阿年……
“……有些吃撑了。”董老大夫看着小丫头圆鼓鼓的小肚子,浑圆可爱的女乃腮,半晌后清了清喉咙,然后从药匣子里找出了一小瓶子物事,“给,山楂丸子吃两颗。”
小阿年心虚地努力想缩一缩圆圆小肚子,可惜无果。
“那个……晌午时哥哥吃不下的一半粟米煳煳和鱼汤,是阿年帮忙了,哥哥还说阿年棒呢。”
元岁好气又好笑,弯腰轻轻拧了拧妹妹的小胖腮,“往后可再不许这样了,这还是吃撑了,万一吃伤了脾胃可不好,要吃苦汤药的,听见没?”
“……踢毽惹。”小阿年惭愧地低头,扭了扭小胖腰。
董老大夫随即又半带报复性地提熘着元岁,“来,你也来号脉。”
这下心虚的人换成元岁了,她也悄悄吸气缩肚子后,乖乖伸出手。
“……”董老大夫号完了脉以后,老脸表情有些奇怪。
她心瞬间提高高,“如何?”
“血气畅旺,壮如牛犊。”
元岁松了口气之余也不免有些小哀怨,“……老大夫,我好歹是个小女郎家家,这壮如牛犊……”
——说出去不大好听啊!
“咳。”董老大夫眼神飘呀飘,作左顾右盼,“那个,你说伤着腿脚的患者在何处?”
经过一阵鸡飞狗跳后,董老大夫终于看见了那位所谓的“伤者”。
“嘶……”董老大夫狠狠倒抽了口气,万分震惊。
虽然,眼前这俊美憔悴苍白瘦削的高大男子神情平静,一身褪色旧年布衣,乌黑长发只简单束于身后,可医人无数、看惯生死的董老大夫却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传说中阿修罗乃非天之神,半神抑半鬼,或容貌丑陋或美貌绝伦,却骁勇善战有大神通威力,身怀杀煞二气直冲云霄……令众生凛畏骇然。
这病弱的美郎君,不知怎地却教董老大夫想起了“阿修罗”一词。
董老大夫不自禁有些两股颤颤,哆嗦了起来,“这、这位……”
“在下玄子。”他目光如倦极暂栖高崖之上的鹰隼,似垂非垂,似闭非闭,却无人敢斗胆直视。
“呃,玄……玄郎君,但、但不知您是伤着哪儿了?”董老大夫客气到近乎殷勤,手抖了半天却始终没敢冒犯,去掀他的衣袍裤管。
一旁关心的元岁疑惑地看着老大夫,然后望向他……
“玄子哥?”
只见玄子却在感受到她迷惘的目光时,深邃眸子倏然抬起,专注而温柔地对她浅浅一笑。
“阿岁,不妨事的。”他语带宽慰之意,苍白修长大手主动卷起了自己的裤管,露出了白惨惨瘦骨嶙峋的双膝和小腿。
刹那间,元岁眼泪飙了出来!
“玄子哥!”她简直不敢置信,颤抖着小手想碰触,却又唯恐碰疼了他,“你——你这几日怎么越发严重……怎么腿脚会坏得这般厉害?怎么会这样?明明我一开始帮你敷药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此刻,这双膝盖和小腿……彷佛遭了无数水蛭密密麻麻、日日夜夜地吸食着他的血肉……
玄子哥一定很痛,很痛吧?
元岁心疼得眼泪扑簌簌直掉,哽咽得几不能言。
她哭得让玄子瞬间手足失措起来,想替她擦眼泪,却又碍于有外人在跟前。
阿岁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他不能举止失当,坏了她的名声。
他苍白如玉的手握紧了又张开,又艰难地紧紧攥握……
董老大夫看着玄子那惨不忍睹的膝盖和腿脚,脸色大变。“——玄郎君是中了绵蛊?!”
玄子勐然抬眼,眼神犀利如刀,“你知道绵蛊?”
一个小县城药堂的老大夫怎会识得这赤勒国师的独门万蛊之毒?
“当然知道,那是我养——”
瞬间玄子身形暴起,紧紧将元岁护于身后,手中不知何时已然夹着一柄冷光寒如薄冰的短刃……
对方一有异动,霎息之间必命丧刀下!
“绵蛊竟出自你手?”玄子目光冰冷危险。
身后的元岁扒着玄子的宽肩,硬是探出头来,大受打击之下又伤心又愤慨。
“……老大夫您居然就是那个害人的龟孙子?!”
“不是不是!”董老大夫吓得都破音了,“那绵蛊虽然是我养的,但早年就被我那不肖徒儿偷走了!”
玄子一震,随即厉声质问。“……你徒儿是赤勒国师?你又是谁?潜伏在北燕究竟有何阴谋?”
董老大夫简直委屈死了,冤枉死了。“老夫没有哇……”
这不是早年运气不好收错了徒弟,好竹教出了歹笋吗?
“老大夫您是大夫,大夫是救人的菩萨,怎么能害人呢?”元岁浑圆澄净的眸子灼灼然,小脸严肃又气恼。
董老大夫欲哭无泪,可尽管旧事再戳心肺子再丢人,眼下局势也不能不说个清楚,谁让绵蛊的“苦主”就活生生在面前哪。
“就说了绵蛊虽是我的,可人不是我害的……”董老大夫唉声叹气,自己拉着张矮凳就坐了下来……他老胳膊老腿儿都吓虚了,只剩一张嘴还硬着。“我说小女郎你也别瞪老夫,你这小情郎一看就不是个简单人物,我老人家又不是活腻了,敢去谋害他这样的人?”
玄子冷厉神情倏地一僵,有一瞬少见的局促。
面对老大夫的“误会”,元岁本该暗自窃喜,可她一想起玄子哥那惨遭绵蛊啃噬折磨的膝盖和腿脚,望向董老大夫实难有好脸色,小脸绷得紧紧。
“您先说说那害人的蛊吧,若您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我们可是要报官的,哪怕您是县城远近驰名的神医,害了人就是不对,王法昭昭,谁都别想逃!”
董老大夫一噎。
玄子低头看着身侧还不及自己肩头高的娇小女郎,深沉目光霎时温柔了……心下一暖。
她犹如一头愤怒的小老虎,尽管力气再稚女敕弱小,依然会对着横在面前的任何“威胁”狠狠亮出小爪牙!
——而此刻,她一心护着的是他。
董老大夫想反唇驳斥抗议,可在瞥见玄子澹澹瞥来的视线时,刹那又乖乖地偃旗息鼓,模着胡须哼哼儿道:“老夫也没想逃……况且,想逃也得逃得掉嘛!”
他丝毫不怀疑眼前的高大病弱美郎君即便瘸了一双腿,还是能瞬间就取了自己一条狗……呃,是老命。
“老夫早年入黔州十万大山采集药草时,偶然得一对剔透如火晶的赤红小虫,见着珍奇稀罕,便将之带回了北燕。”董老大夫叹息,说起来语气中充满怀念,“老夫走遍大江南北,所见花鸟虫木不知凡几,却从未见过此物。”
玄子心念微动,还是静静听着后续。
“这对赤红小虫说来也奇怪,不食花蜜露水蚊蝇,偏性喜吸血为生,老夫药堂后院养了几只试药所用的兔子,通通被寄生了个遍,老夫初始发现时大惊失色,头一个念头便是砸烂了这样古怪可怕的东西,可没想到……”董老大夫一顿。
“没想到什么?”元岁心急追问。
董老大夫无奈地道:“那日恰好有一个误食断肠草的病患被送到药堂,眼见人都快没气了,那对赤红小虫却从兔子身上飞了出来,一下子钻进了病人肌肤血肉之内,吸走了病人体内大半的毒血……一番误打误撞之下,竟叫病人不至于毒发攻心,还能撑到老夫研拟出救命方子治好了他。”
元岁一时哑口无言,半晌后犹豫道:“这——还能这样用?”
“小女郎不知,这天地万物相生相克,用得好了毒也是药,用得不好药也是毒。”董老大夫摩挲着胡须,终于找回了“神医”的款儿,得意洋洋地道:“老夫虽然不敢说是天下第一国手,可这生生不息、环环相扣的医毒之道,还颇有几分心得的。”
“嗯,您说得有道理,”元岁随即鼓起腮帮子,气呼呼的,“可您养的绵蛊还是害人了,你看我玄子哥都被害成这样了!”
董老大夫被堵得老脸一红,“这、这不是不小心的吗……”
“那您也得负责呀!”
“……”董老大夫又蔫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