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福改命 第三章 寿宴上变故迭生
“轩辕兄,大喜呀!七十高寿了,有福气……”
“同喜,同喜,沾福了。”
“哎!老当益壮了,瞧你的精气神真好,气色好得不输小伙子,吃了什么仙丹妙药,和老朋友说说……”
“多打几套养生拳就回春了,瞧瞧你又发福了,李老弟,少吃点,饭后走一走,保你多活十年。”
“啐!尽拿我说嘴,我看是你那小儿子给你增福了,听说他是无量山弟子,仙人用的丹药定是取之不竭,咱俩是什么交情了,可别把我忘了……”
“呵呵……仙人都飞天当神仙了,哪来的丹药,你别道听途说,我家那小子是个不中用的,就在道长身旁打打杂,扫扫地,炼丹的炉子长什么都没见过。”
“真的吗?别连我都骗,搞得朋友没得做。”
“不骗人,我这人最实在了。”
不骗人?
骗大了。
一把年纪的轩辕独就属今天最快活,一大清早起身就没见他阖过嘴,笑得每个人都看得出他心情很好,走路还用跳的,彷佛年轻了十几岁,活力十足。
他当然开怀了,一直病恹恹的妻子终于好了,能跑能跳,还能上房揭瓦了,白天和他打了几回合不喘不累,闲置多年的双刀重见天日,夜里两人同样大战数回合,酣畅淋漓。
正因为这桩喜事,他整日眉眼带笑,和善得像变了个人似的,旁人问什么都一一回应,少了平日的严肃和不苟言笑,逢人便打招呼,方方面面周到得叫人挑不出错处,只是一提到他心爱的幼子,他话题便会有意无意的转开,让人别太注意到小儿子的动向。
不过当轩辕睿穿着一身藏青色道袍,发髻簪着阴阳鱼八卦玉簪走出来时,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转向他,眼中流露出见到仙人的惊喜。
“请问你会御剑飞行吗?”开口的是一位紮着童髻的男童,小孩子不知怕,一脸兴奋的冲到最前头,只差没跪在地上三叩头拜师了。
这几年无量山上的清风观办了几件大事,每一件都能编成故事,比话本子还要神奇,原本不弱的名声冲到顶峰,加上不时有人在天上飞来飞去,脚踩七星剑或驾着祥云而行,仙人之说越传越甚嚣尘上。
其实哪来的腾云驾雾,不过是御空符,只是刚好有云层飘过,霞光打在云上所产生的错觉,可是这种事解释起来只是越描越黑,有人出面辟谣还被指称是欲盖弥彰,明明是仙人还不承认,人怎么飞。
轩辕睿顿了一下,轻抚男童头顶,“会。”
男童倏地睁大眼,“你会隔空取物吗?”
“像这样吗?”他伸手平举,本无一物的手心多了一盘炸酥鱼,他将盘子送到男童面前请他吃。
“哇!好厉害,你是神仙……”男童兴奋,他看到活的神仙了,他看到活的神仙了!
“不,我不是神仙,我只是和你一样的寻常人。”
“可是你会做神仙做的事。”男童笃信他是神仙。
轩辕睿看向其他人,“今日是家父的七十大寿,是个喜日子,本不该喧宾夺主,但是我无量山第三百七十三代无相在此慎重声明,我们是修行中的道士,气运行周身使己身轻如燕……我们修的是道,是自然之法,万物皆可为我们所用,我是人,是血肉之躯,不是仙人下凡,只不过辅助的法器有其灵性,人有灵,物有灵,衍生出无数的可能性……”
宴席成了布道大会,大家听得更入迷了,轩辕睿的本意是破除偏听偏信,没想到适得其反,反而让他们更相信世上有神仙,人也可以成仙,只要破除万难一心向道。
“神仙哥哥,我也要上无量山,你教我做神仙。”无量山成了圣山,被人仰望着。
“不行。”他摇头。
“为什么不行?”男童不高兴的扁嘴。
“因为收的弟子太多了,掌门师伯决定要关山门,三年后再看要不要招收新弟子。”
收的弟子良莠不齐,三年的时光可以考验出一个人的品性,有人可能吃不了苦自行离去,有人半途而废不愿日复一日的修行,有人本身天赋不足被师门劝退,一年后如有一半的人留下就不错了。
不过弟子在精不在多,去芜存菁才是让师门传承绵延的道理。
“三年之后我能报名吗?”男童还是想当神仙。
“可以。”轩辕睿面容平静的扬声。“举凡七岁以上,十八岁以下皆可。但是双亲若在得经由双亲同意,无父无母者也需出示路引证明,并寻族长或村里镇长作保,表示你不是逃奴或离家出走,师门不背负诱拐之名。”
他顿了顿,倒了一杯酒敬向众人,“今日是家父寿辰,各位放过我吧!”
他一饮而尽,倒扣酒杯表示滴酒不剩以示诚意。
“好,不为难你了。”
不知是谁高呼一声,被冷落一旁的轩辕博、轩辕弘连忙带着各自的儿子上前,将人隔开,左寒暄、右问候地把场子找回来,不让轩辕睿抢了他们的锋头。
热热闹闹的宴席正式开席,说书的、唱戏的一一出场,还有转盘子、踩高跷、单脚站立高处等杂耍,不绝于耳的笑声充满整个寿宴,大红的寿字高高挂起,妆点着此时的欢乐。
小辈早玩在一起划酒拳,大声喧译的拼酒,长辈则比较含蓄,慢慢饮茶说着家长里短,或者做起生意拉关系了,你一杯我一杯喝得不亦乐乎。
寿星轩辕独算是德高望重,他这一桌坐的全是武林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年纪和他差不多,觥筹交错间说的是当年事,笑谈年少风流,偶尔发出一两句年华逝去的唏嘘。
轩辕博、轩辕弘继续排挤孤身一人的轩辕睿,一步一步将他赶到无人的角落,不让他和几名武林泰斗接触,将他孤立。
其实轩辕睿并不在意,他本来就不喜人多吵杂,大哥、二哥的作为正中下怀,他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离席。
只是他想避开麻烦,冥冥之中却有条无形的线牵引着,让他走向自己的道路。
“啊……群哥儿,群哥儿你怎么了,别吓爹呀!大夫,有没有大夫,快瞧瞧我儿子,他在翻白眼,全身抽搐……群哥儿,别怕,爹在,你别怕啊……”一个男子抱着男童,神色慌张地喊叫。
身为宴席主人,轩辕独自是上前探看,而在他的寿宴上三教九流的朋友都有,声名显赫的大夫也有好几个,众人关切的围上去。
轩辕独问:“李谦,孩子有没有事?”
名为李谦的山羊胡男子把脉之后,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在火上烤了一下才扎入孩子穴道,一边回答,“有点棘手。”
“棘手?”他眉头一蹙。
“看来不是病。”扎了针还是起不了作用,此事非同寻常,非他力能及。
“不是病?难道是毒?”
李谦摇头,“倒像中邪。”
他看过一个例子,一名女童深夜走过乱葬岗给祖母送药,隔日高烧不退,药石罔效,祖母不信孙女是早逝的命,找了人来跳大神、叫魂,没多久女童醒了,烧也退了,活蹦乱跳跟没事人一样,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轩辕独沉吟一会儿,目光梭巡片刻,停在轩辕睿身上,“三儿、三儿过来,你来瞧瞧。”孩子不能有事,什么办法都得试试。
“爹,三弟又不是大夫,不如我派人去城里请大夫……”轩辕博就在父亲身侧,连忙阻拦,不想让轩辕睿出风头。
轩辕独斜睨长子一眼,“三儿不是大夫,但他会医术,凤儿的体寒就是他治好的。”
“什么,他治好那女人的病?”轩辕博太过惊讶,无礼的话月兑口而出,他们刻意刁难就是想让她死,谁知一下子功夫没盯紧竟出了纸漏,让她由危转安。
轩辕独脸色一冷,“放肆,凤儿是你们母亲,再让我听见你对她出言不逊,家法伺候。”看来是他太放纵他们了,得好好管管。
“爹……”他喊不出口,他都五十岁了,让他对着看起来像他女儿的女人喊娘,他臊都臊死了。
“这些废话待会再说,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又气又恼的轩辕独阴着脸,朝站在人后的三儿子招手。“李谦说是中邪,你擅长医术又在修道,你看看是不是邪气入身。”
看了一眼让人刻意拦阻的轩辕博,神色润如水的轩辕睿在他错愕的眼神形飘移,如入无人之境地来到男童身边。
“父亲,你让所有人都往后退开,把地方空出来,以免误伤。”
一听“误伤”,围聚的宾客自动自发的退得老远,轩辕睿周身三尺内竟无一人,只余抱着孙子的父亲和脸色发黑的男童。
他目光转向男童,发现竟是先前话特别多、崇拜神仙的那个孩子,之前活泼好动,胆子大到不知何谓害怕,此时浑身颤抖,眼珠往上吊,急促翻转,表现不寻常。
“你是孩子的亲爹?”轩辕睿头也不抬地问,一指点向男童眉心,他抽搐的动作立即有所好转,缓了下来。
“是的,三爷,我的孩子他……他怎么了?”看到儿子的情形大有改善,他脸上的慌张也少了一些。
“没事,不打紧。”
轩辕睿说着,从袖中掏出个瓷瓶,掰开男童的嘴让孩子服下丹药,接着……
众人忽地惊呼一声,因为轩辕睿拉开男童衣服,露出他半个身子,男童左肩上出现半张丑陋的人脸。
“啊!这是什么东西?”男童父亲吓得脸发白,差点把怀中的孩子当妖怪扔出去。
“人面瘤。”
“这……这是病?”他嘴唇抖着。
“是病,也不是病,你们让孩子去过哪里?”轩辕睿面色微沉的接过男童,挥手示意让男童父亲站远点,他手心向下覆住人面瘤,似要将瘤拔起。
“什么意思?”
“有不好的东西跟着他,还不在少数,那些东西聚合便成了这个瘤。”好在男童阳火盛,八字重,这才能暂时压制住,但若是长久不除寿不长,长不到弱冠。
“什么,是……是那种东西吗?我儿子没去什么奇怪的地方啊……”男童父亲先是否定,接着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犹疑地说:“若要说相关的……前不久我带着一家人回乡祭祖,回去后发现祖坟地被当成乱葬岗,搅得乱七八糟,有别人家的坟大大小小十几座,还有被乱扔的猫狗遗骸……”
轩辕睿点头,“你迁坟了?”
男童父亲苦着脸道:“怎么能让人乱葬,那是我李家祖坟,所以我让下人把那些非李氏宗族的坟挖开起棺。”
“你没有做后续处理?”
男童父亲一怔,“要做什么处理?”
轩辕睿目光清冷看了他一眼,“迁坟前要先焚香告知,起棺纸钱开路,之后要重新安葬或送往庙里安放,不可随意搁置,入土为安你不知道吗?”
“这……”他根本没想过这事,一看到多出来的坟莹他当下气得说不出话来,怒火中烧的命人开坟弃棺,连那些死者的家属都不想找。
“若是有朝一日你连死后都不得安宁,你会无动于衷吗?”可想而知是犯众怒了,那些阴魂才跟着这小孩。
没死过,不清楚。
男童父亲在心里回嘴,觉得这些鬼魂好没道理,分明是他们占了别人家的坟地,也破坏了他家祖宗的安宁,他作为子孙赶走不速之客理所应当,结果他们倒是有脸找他儿子的麻烦,就是仗着活人拼不过鬼才这般张狂!
轩辕睿已在拔除恶鬼,他口中念着经文,手指发出浅金色光芒,男童身上的人脸发生变化,扭曲起来不提,还变成了截然不同的脸孔。
有围观的人惊呼,“咦!怎么是女人脸孔……不对,是老人……啊!又变了,是个老妇……太奇怪了,怎么会变来变去……”
“还不出来,想待到地老天荒吗?”
轩辕睿大喝一声,一条又一条的白雾从人面瘤中被抽出,足有三十余条,看得一干宾客目瞪口呆。
“人脸……人脸不见了……”男童父亲惊喜万分,冲上前想抱住儿子。
被他一喊,大家连忙低头往男童肩上一看,果真他左肩的人面瘤消失了,小小的肩膀洁白无瑕,同一时间,男童像睡了一觉醒来,他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乍然看见身边围了一堆人,有些吓到,等看到人群中的爹,小身板像爆竹般弹起,朝父亲奔去。
砰!
父与子伸直了手臂,要来个感人的热泪相拥,可在彼此指尖快碰触的时候双双被弹开,往后倒飞,男童挂在轩辕睿手臂倒是无碍,而当爹的就倒楣了,倒在一桌酒席上,全身汤汤水水,一颗鱼头咬在他头上。
“我没说好之前不要靠近,想被鬼魂附体吗?”言罢,轩辕睿扬袖轻挥,一条条白雾凝聚成人形,有的含泪低泣,有的怒目横视,有的张牙舞爪,各形各样的鬼令人心里发寒。
不用人提醒,围观者一个个很自觉的又往后退了几步,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也怕鬼,毕竟鬼魂虚无飘渺,活人没有赢的胜算,除了修行人。
轩辕睿将鬼魂一一收入乾坤袋,这才撤去结界,把男童交给其父。
面对男童父亲连连道谢,轩辕睿仍是一派淡漠,说出来的话却是让大家又吃一惊,“李老爷,准备一千两金,是给我的酬金,此外,找个吉日将被你移出的亡者重新安葬,祭拜后再做一场法事,令郎才会平安无事,消除灾厄。”
这些酬金和法事要了结的是李老爷擅自迁坟的问题,不让男童再受罪,至于这些幽魂占人坟地又附体害人的事,自会有他们要领受的苦果。
“啊!还要一千金?”李老爷脸都绿了,这相当于一万两银子。
“有问题?”
“没……没问题……”他干笑,陇西以“李”为大姓,他虽非出自宗族大家,只是个经商有道的生意人,不过家中富裕,颇有资产,万两白银对他而言不过九牛一毛。
“不是我贪财重利,是祖师爷的规矩。”
天地万物各有因果命数,上天自有安排,凡人不可擅自插手更改,否则必遭天谴,但是上天又有好生之德,故而祖师爷和天道打了个商量,换个方式化解既定的法则,以凡间俗物代替惩罚,这笔银两日后将布施于所需的众生。
李老爷只能点头答应,毕竟他拿鬼魂没法子,更没道理跟刚救了自己儿子的轩辕睿讨价还价,能花钱消灾已经很好了。
轩辕睿于是准备离开,今日的寿星翁是他父亲,他不好夺其风采,事情既然解决,就早早离席以免主次不分,坏了精心布置的宴席。
他刚趁着众人尚未回过神前走出人群,还没走出厅堂,身后便传来老者的浑厚声音——
“等一下!”
他不打算回头,当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收了人面瘤已经受人瞩目了,不能再锋芒毕露,他不用眼睛看也知晓两位兄长的脸色有多难看,他们心里的恨又加深了几分吧!
心中有菩萨,见人皆是佛,眼里恶鬼生,人人皆是魔,轩辕睿知道解释无用,满心名利的兄长们不相信他无心神剑山庄,依着自己所思所想的认定他是威胁,不除不快。
铁老爷子铁公岐走近,“小子,你对老人家太不尊敬了,是风尘道长让我来找你的。”
“风尘师叔?”轩辕睿终于停步。
当年风尘道长被铁公岐请来救助孙女,就留在了陇西,铁家出资盖了流云观,风尘道长便是观主。
“他说你能解我的难题。”他盼了很久,让他屈膝求人都成。
两眉轻蹙的轩辕睿转过身来,入目是一位与父亲年岁相当的长者,发白如霜,眉也霜白,眉长过目,是长寿相。
“既然是风尘师叔所言,老人家有何难事寻我?”
铁公岐目光精磔,“我也不多拖泥带水,直接开门见山了,我孙女痴傻多年……”
“铁公鸡,你来干什么,谁准你踏进我神剑山庄!”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吹胡子瞪眼的老寿星怒气冲冲的大吼。
铁公岐面色闲逸的以指掏耳,“是铁公岐,轩辕老头你还没死呀!我以为你这老不修早已入土了,骨头都能打鼓了。”
“你才死了,狗嘴吐不出象牙,你不知道这里不欢迎你吗?赶紧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不要让我瞧见你那张丑脸。”早就不相往来的世仇,他来寻什么晦气。
铁公岐看向一旁的轩辕睿,“我找的是他,与你无关,你哪边好吠去哪边吠。”
“那是我家老三,我亲儿子,你敢说跟我没关系。”
“是、是,我知道是你亲儿子,好在不像你,不然这孩子就毁了。”长相神似阴红凤,但不女气,气宇轩昂,眼神清明而刚正……嗯!是个正直的好孩子,不像他两个兄长,为人不正,欺善怕恶,正事不做专走邪路,没半点轩辕家骨气。
“臭老头,你是来挑拨我们父子感情的吗?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对你不客气。”轩辕独一挥拳头,身后的儿子、孙子、曾孙也跟着一脸凶相的挥拳,似乎只要他一开口便一涌而上。
“都说了不是来找你,你不用对我挥拳头,让人看了笑话。”
“你……”轩辕独气呼呼的指着他鼻头,似要和他大打出手。
“父亲,这位老先生是找我的,你且歇歇嘴,少说两句。”轩辕睿终于开口制止两人没意义的争执,瞧他爹脸红脖子粗,再吵下去很快就会用上那粒寿延丹。
轩辕独却更恼了,“什么老先生,你敌友不分,他是铁剑山庄那只老乌龟,欺师灭祖的混蛋,我们神剑山庄和铁剑山庄是敌对的,势不两立。”
“铁剑山庄?”轩辕睿蹙眉。
“轩辕老怪,别以为我好脾气就由着你颠倒是非,谁欺师灭祖了,分明是你亲爹做出天理难容的事,你敢说出事情的真相吗?”本来不想再吵的铁公岐忍不住驳斥。
百年前的神剑山庄门徒甚多,其中有两个徒弟武艺特别出色,铸剑功力堪比宗师,一个是老庄主亲子轩辕克,一个是老庄主的义子铁杉,都让老庄主十分喜爱。
然而等到老庄主年老,要选择继承者时就产生了困难,庄主之位只有一个,偏偏两个人都是老庄主亲近的人,很难做出抉择。
在一番深思熟虑之下,老庄主决定由铁杉接下庄主之位,因为铁杉心胸宽大有容人之心,山庄弟子能得到较多的照料,且不会有不公的事发生。
而他的亲生子在各方面都很好,甚至比义子更有强者威严,唯一的不足是妒才嫉贤,度量狭小,睚皆必报,曾经为了独占鳖头不择手段的陷害同门,将其打伤致残。
神剑山庄每一个弟子都是老庄主用心栽培的,他不能任其心血断绝,毁于亲儿手中,所以不让亲生子接下庄主之位。
只是此事尚未向外宣告前,得知父亲打算的轩辕克心有不甘,非常愤怒的冲进作坊与父亲理论,父子俩一阵口角后,轩辕克忽然神色慌张的跑了出来,说老庄主一时情绪激动不慎掉入熔炉里。
老庄主死了,新庄主自是轩辕克,神剑山庄上下没有二话,可是正如老庄主生前忧心的,轩辕克一上位立即大刀阔斧的铲除异己,第一个被赶出神剑山庄的便是和他实力相当的铁杉。
被迫离开的铁杉一直对老庄主的死因耿耿于怀,认为一辈子铸剑的老庄主不可能失足坠炉,因此怀疑轩辕克弑父,但他毫无证据,几次逼问更激起了轩辕克的杀心。
为了自保,铁杉建了铁剑山剑与神剑山庄分庭抗礼,令轩辕克越发恼恨,更认为铁剑山庄这样是窃取了神剑山庄的武功与铸剑术。
身为轩辕克之子的轩辕独从小耳濡目染,自然对铁剑山庄没有什么好印象,对于身为铁杉之子的铁公岐,更是横看竖看都不顺眼,从不认为两家系出同门,不承认双方关系,依着先人的仇恨彼此对立,时到今日依然如此。
“几十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你还拿出来下锅煮粥吗?老家伙,回去抱你的楠木棺材,早早下土好回归无间地狱……”
虽然轩辕克不曾提起老庄主的事,但双方冲突时往往都会提到,轩辕独自然会打探,对早年的事情真相略知一二,但攸关父亲的声誉,他还是声音宏亮地将人赶出大门,掩饰心虚。
只是轩辕独说得正得意时,忽有一小团东西朝他脸面飞来,黏糊糊的黏在他脸上,眼皮、眉毛都黏住了,看来十分恶心。
他错愕万分,难以置信,纵横江湖数十年还没一个高手能这般偷袭他,这会儿大意失荆州遭人得手了!
扯下来再一看,竟是一块咬过的糯米团子,上面有几个明显的牙印,更让他觉得恶心透顶,火冒三丈。
轩辕独也顾不得什么寿宴不寿宴,回想刚刚团子飞来的方位,朝那边厉声道:“谁!竟敢对老夫无礼,给老夫站出来,老夫保证不打死你。”打成断手断脚的残废!
“坏人!”脆生生的娇女敕嗓音从铁公岐身后传来,语气天真似孩童。
轩辕独板起脸,“胡言乱语,老夫处事最为公正。”是谁家的熊孩子,太不懂事,得狠狠地打上十大板子。
“你欺负我爷爷。”太坏了,要打。
“谁是你爷爷?”好,很好,不打小的,他找长辈算帐,自家孩子没教好就不要放出来祸害旁人。
“爷爷,他坏,骂人,兰儿帮你……”
兰儿?本来在等争执结束的轩辕睿闻言神色一凛,且躲在聚魂玉中的小生魂也对这句话有了反应,他配戴着的聚魂玉一前一后的轻敲他胸膛,似在说她想出去。
轩辕睿安抚地握住聚魂玉,想着先确定声音的主人是谁,可在看到铁公岐背后探出一张绝色容颜,他心口不由一震。
是兰儿!毫无悬念。
只是怎么会是十年后的模样……不对,是他错了,没有躯壳的魂体外貌是魂体记忆中最后一刻,除非记起自己是谁,否则一直是那个模样。
他犯了不该犯的错误,以为兰儿是七岁女童,事实上,那应该是她出事时的年纪,只是她缺魂少魄懵懂无知,以童稚的样子在人世间游荡。
“嗯!我家囡囡最乖了,爷爷最喜欢囡囡。”还是乖囡会疼人,那群混小子只会惹他生气。
“嘻!爷爷也乖,乖囡喜欢……喜欢……”她舌头打结,说话结巴。
“对,爷爷乖,那个坏老头不乖,下次用肉包子扔他,砸得他一脸花。”铁公岐得意地斜睨轩辕独,瞧你神气的,我有乖孙女助阵。
“好,肉包子……嗯!打什么……啊!打狗,嘻嘻嘻,爷爷,我聪明。”她一脸骄傲。
“乖囡天下第一,聪慧过人,举世无双,你是最好的。”铁公岐一边称赞孙女,一边眼眶微微泛红。
光看外表,的确是令人为之倾心的无双女,美得清新月兑俗,全无瑕疵,用美玉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偏偏说话颠三倒四,水汪汪的杏色大眼没有一丝灵动,彷佛一尊美人雕像,美则美矣却不是活的。
“她是傻子……”轩辕独讶异的月兑口而出,被小辈辱骂的他十分火大,可一见少女憨傻的神情,他顿时歇了教训的心思,和个傻子计较岂不表示他很傻。
铁公岐又怒了,“你才傻,你全家都傻。”孙女是他的掌中宝、心肝肉,谁要敢说一句不是,他跟他拼命。
铁家数代只出男丁,五代之后才有个明珠,本就护短的铁公岐自是宠入心坎里,谁也不能动她一根寒毛。
“嗯!傻傻傻……好傻……”铁胜男站在祖父身侧,指着轩辕独笑着直说傻。
“老家伙,你带着你这傻……呃!孙女是来砸我场子吗?你就见不得我过个寿。”
轩辕独本想说傻孙女,但是看小姑娘那样可怜,难得厚道一回地改口。
铁公岐拉着孙女往前走,给他一个鄙夷眼神,“你尽管过你的大寿,我都说几次了,我找的是他,清风观的无相。”
“你这家伙……”轩辕独咬牙,铁公鸡竟然无视他。
“贫道无相。”轩辕睿行以道家礼。
“就是你,我等了你十年了。”等他等得胡子都白了。
“等我?”他微讶。
“你来瞧瞧我孙女,当年风尘道长说她有三条命,方在落水后保住一命,只是魂魄离散,他勉强找回一魂两魄,另有二魂五魄不知去向,风尘道长让他师兄一清道长卜了个卦,言明囡囡十七岁生辰过后的第一个十五往东走,身着道袍的那个人便是破局人……”
轩辕睿心中微讶,难道师父让他回陇西还有这个原因?那么大师姊给他聚魂玉果然也不是巧合……只是为何不跟他言明?若是他路上没进那个破败道观,或者对小生魂置之不理呢?毕竟见过的鬼多了,他也不是每个都帮。
“哥哥……好看……佩……”铁胜男像只小鸟,雀跃地到轩辕睿跟前,憨憨的傻笑。
“什么?”说他好看吗?
轩辕睿正疑惑着,就见一只玉白小手忽然袭来,捉住从衣襟滑出的墨玉用力一扯,放在手心玩——她口中的好看指的是玉佩。
“啊!乖囡,爷爷的好孙女,快把玉佩还回去,你想要这个爷买给你,买一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