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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赏点糖 第七章 侯爷追妻计

作者:简璎

颜家管事派了十几个人在街上寻人,答案有二种,不是“不认识”便是“有些像定远侯”。

就这么寻了几日都没有结果,管事给了个明确答案——人可能已经离开京城了。之所以会有这个结论,是因为被询问的人当中,有人说“好像”看到相貌差不多的人出了城门,还有模有样的说往东北方去了。

颜随京不死心,认为他还在京城里,他们说好了要去福临楼,说好了再贵她都会请客,他怎么会离开京城呢?这没道理,这说不通啊。

绮菲看不过去,说道:“阿过肯定是不习惯京城,毕竟在京城连乞讨都很难,所以他自己回燕关城去了,姑娘就不要自寻烦恼了。”

绮菲可能是世界上最不会安慰人的人,什么乞讨?这话听起来很刺耳。

颜随京叹了口气,心中怅然若失。

他真的走了吗?真的,句话都不留,不告而别?

那么,她对他而言,究竟算什么样的存在?只是他一时兴起撩拨的对象吗?

虽然她很不想相信,也很不想承认,但阿过始终没出现,这结果说明了一切,她确实不是什么特别的存在,她只是一个可以不告而别的人罢了,是她自做多情,是她误会了,误以为两人有相同的频率,误以为他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

要命!她在想什么?如果阿过真的有一点点喜欢她,那她想怎么样呢?与他私奔吗?

现实中她不能怎么样,她是有婚约的人,快要出嫁的人,对于阿过的离去若有所失基本上就是不该有的情绪,在这个时代会被视为不守妇道,她还会连累整个怀宁侯府无法在京城立足,被人唾弃吐口水。

或许阿过走了才是最好的安排吧,以免她被动摇……

“京姊姊,咱们去逛逛吧。”夏采棠风寒好了,她在府里待不住,蹦蹦跳跳的找颜随京去逛大街。

夏采棠也知道阿过走了,但她只是小小失落一下,并没有太大感触,刚开始她确实少女怀春才吵着要跟来,但少了一个阿过对她并没有影响,现在她反而对逛京城的兴趣比较大,都大老远来到京城了,一定要带些名产回去炫耀才行呀,怎么可以都闷在屋子里,太可惜了。

“逛大街吗?好吧。”颜随京答应了,她内心还抱着希望,想去碰碰运气,说不定别人找不到的阿过就让她碰到了……

颜钰菁得知她们要出府逛街,自告奋勇要带路。

颜随京从燕关回来后对她们母女冷淡很多,让她们觉得很不对劲,秦氏特意交代她加倍讨好颜随京,想法子在她出嫁前将嫁妆骗过来。

三人各自带着丫鬟和几名随从在最热闹的锦雀坊闲逛,颜随京见到京城人流熙攘、酒楼客栈林立,果然不同凡响,还有无数大街小巷,暗暗忧心要在这里找人肯定不容易……

一个时辰之后日头渐大,颜钰菁率先喊累,找了间茶楼歇歇腿。

颜随京坐了下来,显得心不在焉又心事重重。自从出府,她一直在找寻阿过的身影,最终的结果是失望,连与他有些相似的人都没有。

颜钰菁点了招牌茶点,亲自给颜随京斟茶,一边说道:“姊姊肯定渴了吧?快喝点茶吧。”

颜随京点了点头,拿起茶盏慢慢的喝起来,眼眸仍在茶楼里搜寻着,盼望阿过的身影能够出现……

“姊姊尝尝这里的点心,这里的糕点做得不错。”颜钰菁把莓子酥和杏仁香糕推到颜随京面前,惺惺作态的说道:“真是委屈姊姊了,若不是我病得太重,也不会让姊姊替我嫁去定远侯府,让姊姊为了我做那么大的牺牲,我心中实在不好过。”

颜随京眼里闪过一丝情绪,她真心讨厌这样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她冷然说道:“若是你心里当真那么不好过,现在你病也好了,要不要换回来,由你嫁进定远侯府?”

原主太傻了,被秦氏这对虚情假意的母女欺骗了一辈子,在她香消玉殒之前都还相信秦氏真的对她视如己出。

“姊姊怎么这么说话呢?”颜钰菁一愣,赔笑道:“都定好了是姊姊出嫁,现在换人不好吧?怕是定远侯府会不高兴。”

颜随京面无表情。“既然知道大势已定,那么以后就不要再提这件事,否则只会让我认为你在耍嘴皮子。”

“姊姊……”颜钰菁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被呛得羞愤不已,感觉自己快要发作了,猛然起身道:“我、我去更衣!”

颜钰菁仓皇离座间,邻座一个孩子哧溜的从椅上滑下去,突然挡在她面前,她吓了一跳,两人差点撞成一团。

颜钰菁恼极,动手推了那孩子一把,将怒气全撒在那孩子身上。“你这死孩子!谁让你突然蹦出来吓人的?”

孩子被推到一旁,又看到她面色铁青、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不由得嚎啕大哭。

一个婢子模样的少女连忙出来制止颜钰菁,将孩子拉到身边。“你在做什么?孩子犯着你了吗?不知道你吓到孩子了吗?”

夏采棠傻眼道:“京姊姊,你妹妹好可怕……”

颜随京叹了口气,起身过去收拾残局。

那孩子还在哭,她蹲了下来,从怀里取出一支她自己做的五彩棒棒糖,在那孩子面前晃了晃,笑吟吟的说道:“你看这是什么?”

那孩子瞬间被五彩棒棒糖吸引,他擦着泪,不哭了。“这是……糖?”

“答对了!是糖。”颜随京又把棒棒糖晃了晃,脸上勾出笑容。“好孩子,你想不想吃这支棒棒糖呀?”

那孩子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想。”

“那么它就是你的了。”颜随京把棒棒糖递给孩子。

孩子接过,舌忝了一口,立刻被美味惊艳到。“真好吃!”

“是吗?”颜随京笑意盎然。“你喜欢那就太好啦。”

一名穿水红色掐腰长裙的美妇走进茶楼,那婢子连忙招手。“夫人,这里!”

等人走近了她连忙向主子告状——小少爷让人给凶哭了,另一个好心的姑娘给了小少爷糖,小少爷这才不哭了。

颜钰菁见孩子的娘亲来了,有些不自在,但她的字典里没有道歉两字,她清了清嗓子说道:“这孩子突然窜出来吓着我了,我才说了他两句他就哭了,你们自个儿不管好孩子,休想怪到我头上。”

美妇很沉静的听完,没说什么,只转眸对颜随京微微颔首。“多谢你了,姑娘。”

颜随京柔和明媚的回以一笑。“哪里的话,是我们的错,希望孩子没有受到惊吓才好。”

她向孩子挥手再见,孩子也频频回首朝她挥手,彷佛依依不舍,而她也有种依依不舍的感觉。她喜欢那孩子,那孩子的眼睛亮得如同水洗过一般,与阿过好像……

唉,她怎么又想起阿过来了,真真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此情无计可消除哪……

☆☆☆

寇撼袭在进入京城之后悄然月兑离夏家车队,这是他计划好的事,并在深夜由过去惯常走的密道进入东宫的书房,他知道这个时辰,往往是太子独自在书房用功的时间。

大齐朝的太子李开天,年方十六,承袭了寇皇后的美貌,眉目如画,是个端正的美少年,比起皇上亲爹,他与寇撼袭长得更加相似,都说外甥肖舅,两人站在一起犹如兄弟,甥舅感情一直很好。

“舅舅!”书房弥漫着醒神茶香,李开天正在案桌前用功,听到久违的机关启动的细微声响,抬眼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由密道走出,他十分激动的起身。“我就知道舅舅没死!我就知道!”

“天儿,我要恭喜你成为太子了。”寇撼袭笑颜不变,睇着这个自己自幼疼爱的外甥,打趣说道:“我『死』之前你尚未册封,想不到我『死』之后,皇上便册封你为太子,我实在功不可没。”

李开天长身玉立,身着湖蓝锦袍,腰间系着深蓝玉带,头戴白玉冠,英气逼人,比起两年前寇撼袭离开时又长大了许多。

李开天见到亲舅没死欢天喜地,一个劲儿的点头。“确实是因为舅舅的原故,父皇才提早册封我为太子!”

寇撼袭嘴角微微上扬。“过去我是你在朝中的靠山,我一死,想必那些苍蝇一个个的观觎太子之位,皇上为了要保护你,肯定要提早册封你。”

李开天有几分无奈,蹙眉道:“饶是如此,他们还是不死心。”

寇撼袭倒是不以为意。“现在我回来了,他们也不得不死心了。”

两人在案桌前坐了下来,一谈便是一个时辰,寇撼袭将自己“死而复生”的过程原原本本告诉了李开天,包括在燕关遇上了颜随京,跟着她返京之事,最重要的是,他心悦颜随京,对她势在必得。

这一连串的反转再反转听得李开天目瞪口呆。“所以,舅舅遇上了未婚妻,却没透露身分?”

“未婚妻吗?”寇撼袭抚了抚下巴,眼里有一抹笑意。“我喜欢这个词。”

李开天却很无言,精致的眉眼又蹙在一起了。“舅舅隐瞒自己的身分究竟想怎么样?您可知道您的冥婚快要举行了,到时要怎么善后?”

寇撼袭面色一沉。“我倒是想问,冥婚肯定是你母后的主意吧?为何这事会落在与我八竿子打不着的颜家女儿身上?”

李开天点头。“冥婚确实是母后的主意不错,母后与外祖母原先设想的人选是林姑娘,林姑娘却生了重病,这才由国师观星象钦点了颜家,母后原本属意风评佳的颜家次女,谁知道她也生了病,这才由颜家长女替补。”

“这么巧?”寇撼袭眼神深沉。“两个人都是得知要与我冥婚后就开始生病,莫非与我相冲?”

当然不是相冲,不愿意冥婚者有各种花式手段可耍,就那丫头的原身笨笨的接下烫手山芋,不过这也促成了他与她的相遇,说起来他要感谢那丫头的原身才是。

李开天兴冲冲的说道:“现在舅舅回来了,也不需要冥婚了吧?咱们现在就去见母后,母后见到舅舅肯定要喜极而泣。”

寇撼袭却道:“为免我的夫人之位因为我没死而成了香薛薛,将一桩美事变成坏事,我还是等生米煮成熟饭再露面为上策,也方便我暗中收集证据,我已掌握害我之人,这事你别管。”

李开天吃了一惊,瞪大了一双凤眼。“舅舅的意思是,要瞒着母后您没死之事?”

寇撼袭的嘴角勾了勾。“暂且瞒着,宫中耳目众多,以免消息走漏。”

李开天愣愣道:“那……这段时间如何找您?”

寇撼袭点头。“我目前住在金镶客栈的九号房,若是有事,你亲自过去找我,敲六下,停一息,再敲六下,我便知道是你了。”

金镶客栈乃是京城最贵的客栈,尅?住宿,虽提供房客饮食,却不经营饭馆,极为保护客人隐私,谁也不会想到寇撼袭没死并且回来了,还住在京城第一的客栈里。

李开天伸手媳了遇眉心,都不知说什么好,他抓心挠肺地纠结着,无奈道:“您连母后都瞒,我怎么感觉东窗事发之后,我会是最倒楣的那一个?到时被母后痛骂一顿是少不了的。”

“你肯定要被骂的,这人情将来百倍千倍的还你,护你登基。”寇撼袭微微一笑。“你先取一千两银子给我,我现在是穷光蛋,身上一文钱都没有。”

李开天又瞪大了眼。“这样您还敢去住金镶客栈?”

寇撼袭唇边泛起笑来。“又没人知道我是穷摆阔,有什么好怕?”

“这种事就您做得出来。”李开天摇了摇头,从屉柜中取出一只紫檀木小匣子,里面是满满的小银锭,他这是要五毛给一块,给了一千两现银,又给了一张五千两的银票。“舅舅需要银子,随时过来取便是,我可见不得您流落在外过得那么寒酸。”

寇撼袭银子银票接过手,笑着说道:“不枉费小时候我帮你把屎把尿……”

李开天脸一红。“才没有!”

“说笑的。”寇撼袭把财物收好,这才正色道:“太子妃的茶会,三日后一样在一品苑对吧?”

李开天点头。“不错。”

“明日你要做两件事。”寇撼袭微微笑道:“第一,你让太子妃给你准舅母下帖子,邀她去茶会,我会去那里见她。”

李开天听完有些错愕。“何必那么麻烦,不如等舅舅忙完正事后现身取消冥婚,再让父皇赐婚,岂不容易?”

寇撼袭不咸不淡的说道:“如果是那样,你信不信你准舅母还没嫁过来就让人给弄死了?为了抢定远侯夫人的位置,暗处不惜下狠手的人可多了,不知会出什么么蛾子,说是魑魅魍魉尽出也不为过。”

李开天在宫里看多了后宫内斗,也不能否认有这种可能,“第二件事呢?”

寇撼袭神色平淡地说道:“你让皇商给燕关的夏家下大单,单子要大到足以令夏景轩离开京城回去燕关。”

李开天不解了。“那个夏景轩是什么人?值得舅舅专程对付他?”

寇撼袭脸上淡淡的。“情敌。”

李开天被噎了一回。“舅舅,我觉得您死了一回,好像变得比较平易近人了,居然连情敌都有了,从前谁敢当您情敌呀?不是找死嘛!”

寇撼袭轻笑一声。“他是不知者无罪,只要他日后收起对你舅母的心,夏家要来京城发展我也不会挡他的路。”

李开天偏头思量,同情地道:“日后他知道舅舅身分,不知会吓成怎样,我都替他愁了。”

“不说他了,说说你吧!”寇撼袭微笑道:“听说太子妃有喜,你要做爹了。”

李开天泛起笑意,满足的翘起嘴角。“舅舅加把劲吧!以后和舅母和和美美,多生几个小胖墩出来跟我的孩儿一块玩。”

寇撼袭眼眸中的笑意不言而喻。“正有此意。”

因为她,百链钢也成绕指柔,正是他的写照。

☆☆☆

太子妃的茶会向来只有当红京官的女眷得以受邀,而颓败中的怀宁侯府是没资格受邀的,但是茶会的请帖却破天荒的送到了怀宁侯府,邀请颜随京参加,这令秦氏兴奋不已,一定要颜钰菁跟着一块儿去,这是提升贵女地位的绝佳场合,不能错过!

秦氏琢磨着,现在的颜随京对她极为冷淡,她认为是被夏家人洗脑的原故,与她离了心,她若出面恐怕只会自讨没趣,便怂恿颜东仁让颜随京带着颜钰菁赴宴。

颜随京不想父亲为难,便答应了,夏采棠是商家之女,本来就没资格跟着去,何况她也不想跟去。这几日她都缠着颜丞睦给她画人像,画的当然是她,颜丞睦画得好极了,她缠着他画了一幅又一幅,觉得百看不厌。

茶会当日,颜钰菁打扮得很出挑,整套的桃色裙装,首饰亦十分显眼,秦氏给她戴全套的赤金镶红宝石头面,无比华贵,让人不注意都难。

受邀的正主颜随京反倒只是寻常装扮,她穿着女敕绿罗衫,袖口银线勾出几片海棠,系着浅绿裙子,青色腰封,发髻插了一支蔷薇晶石的发簪,没有因为是太子妃的茶会多费心思。

颜随京也不知太子妃为何会突然邀她参加茶会,在原主的记忆中从未参加过,也与太子妃毫无交集,因此赴宴的心情倒是挺忐忑的,希望不要在太子妃面前出什么错才好。

一品苑在万安巷里,是京城知名的茶苑,庭园有奇石曲桥、亭台楼榭,美不胜收,以雅致闻名。

颜随京、颜钰菁在侍女引路下进了一楼的赏梅阁,室内有个莲形小香炉幽幽吐着荷香,绕过四折春夏秋冬的屏风,墙上挂着一幅字画,有一张红木圆桌,已有数名贵女在座,坐在主人位置的太子妃朝两人笑了笑,两人微微蹲身行礼问安。

太子妃问明了谁是大姑娘谁是二姑娘后便温柔一笑。“不必多礼,两位姑娘自便。”

颜随京落坐,她端起面前的杯盏,见茶盏里色泽翠绿,知道这是好茶,她喝了几口,果然甘醇爽口。

她有些讶异太子妃的稚气,对她的美貌亦很是惊艳。太子妃约莫十四、五岁的模样,肌肤细润如温玉,藕荷色的衣裳很衬她,梳了如意高养髻,慧黠灵气的双眼,一张芙蓉脸熠熠生辉,十分担得起太子妃这个头衔。

太子妃闺名蒋可湘,她小口小口啜着茶,眼眸时不时便不着痕迹的在打量颜随京。

原来准舅母长这模样啊,确实挺无瑕灵动的,举止亦是从容自若,难怪以冷心着称的舅舅也会动心,自己可得好好完成舅舅交代的事,让有情人成眷属。

侍女不时送茶水点心进来,一边介绍,都是一品苑的招牌糕点,有梅花糕、玫瑰酥、桂花糕等等,颜随京各掰了一小块吃,真心觉得还是自己做的糕点好吃。

一会儿又有几名贵女进来,人到齐了便开始吟诗品茶,众人十分认真,太子妃出题咏花,众人轮流吟诗作词,贵女们都有几分才气,谈诗论画十分热络。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茶品过一轮,诗也诵过一轮,太子妃突然笑吟吟的说道:“咱们出去赏锦鲤吧,一品苑养的锦鲤是出了名的色彩艳丽,既然来了,自当品赏一番。”

太子妃开口,自然没人反对,众人出了雅间,来到园中,园里各色芬芳的名贵花品均开得十分繁盛,加以碧树琼花、小桥流水、荷塘蝉鸣,处处都有石板铺路,十分讲究。

太子妃让她们不须拘束,不要只在原地兜绕,随意走动赏赏景色。

颜钰菁有意讨好太子妃,露出谄媚的笑容,紧紧黏着太子妃搭话,希望给太子妃留个印象。

颜随京没跟过去,她自己随意走看,到现在还搞不清楚太子妃叫她来的目的,她以为来了便会知道,但太子妃一视同仁,也没对她特别,令她模不着头绪,不知道太子妃为何会叫她来?

她慢慢的踱着步子,转过山石,穿过几株桃树,漫不经心的走过小垂花门右转,想去看看月亮门后头的花园,同时透透气,跟太子妃和贵女们交际应酬让她感到心累,她想要有一点独处的空间。

她有些神思不属的漫步着,蓦然,她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端着盘子由她眼前经过,那人虽做跑堂装扮,但分明是阿过没错!她内心立即掠过一阵几近疯狂的喜悦。

“阿过!”她激动的追上去喊道。

寇撼袭就等她认出自己,他停了下来,转眸看到她,他的眼神黑亮,显得神采奕奕,倒是没什么惊讶的表情,只是得逞的微微一笑。“原来是姑娘。”

颜随京情绪比他激动多了,她快步走到他面前,微喘着,但眼中净是狂喜。“你在这里做跑堂吗?”

寇撼袭点头,看着她那双晨星般的眸子,以及那满眼失而复得的惊喜,那情真意切得令他怦然心动,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淡淡说道:“这里待遇不错。”

颜随京看着神色如常的他,心里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纵然四周的庭园造景那么真实,她仍犹如身在梦中,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自己不会在作梦吧?根本没有什么受邀参加太子妃茶会的事,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到了阿过,所以他的反应才会那么平淡,就像他不曾离开,两个人一直在一起一样……这一切都好真实又好不真实,她都混乱了。

然而颜随京瞧着阿过那与往日并没有什么分别的态度,怀疑起是不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难道真像她表哥说的,阿过又没有签卖身契,走了也无可厚非吗?她润了下唇。“那么,你现在住在哪里?”

寇撼袭将对她的思念按捺住,口吻淡淡地道:“东家供吃供住。”

颜随京这下子觉得真的是自己小题大作了,他都安排好了,她在瞎操心什么?

她轻轻吸了口气。“也是……但你要走也不跟我说一声,可知道我找了你多久?还央求我爹帮忙找人,劳师动众。”

寇撼袭面上叫人看不出情绪的说道:“想不到姑娘会记挂我这个小人物,真是受宠若惊。”

颜随京觉得两个人好像生分了许多,她有些难过,还是打起精神来,说道:“你忘了咱们的约定了吗?我要带你去福临楼大吃一顿,我请客。”

寇撼袭压抑着心底想拥她入怀的,不置可否的道:“以后再去也行,我休沐的时候再去吧。”

颜随京闻言一怔,苦笑道:“恐怕不行。”

寇撼袭挑眉,明知故问道:“怎么了?因为婚约吗?你不能跟我去福临楼?”

颜随京咬了咬唇。“若你还在我府中,还是我的随行武卫,那么咱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一块儿去,可现在……我想是不行的。”

她面上浮起了一丝歉意,将自己随身的荷包塞在他手中。“这里有些银子,不多,但绝对够你上一次福临楼,你得空再自己去,这也算遵守了跟你的约定。”

寇撼袭把玩着那只秀气的荷包,上头金丝线绣着兰花图案,他很快塞进衣襟里,抬眸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也得礼尚往来。”

他说话时眉眼带着三分笑,取出了一只玉佩,有样学样的塞进了她手中。

颜随京摊开掌心,玉的质地细腻温润,一看便是好东西。

她讶异道:“你怎么有这个?这很贵吧?”

“原来就有。”寇撼袭笑了笑。“不只贵,简直是无价之宝。”

这也不算谎话,玉佩是他的,且是皇上钦赐的,他潜入定远侯府自己的书房里取了来,自然是无价之宝。

“这么珍贵的玉佩要给我吗?”颜随京愣了愣,她怎么有种“定情信物”的感觉?她能收吗?

寇撼袭察言观色,强势说道:“这是我第一回送你东西,你一定要收,不收就是瞧不起我。”

颜随京一瞬间就被说服了。“好,我收。”

“姊姊——姊姊——你在哪里?”

颜随京听到颜钰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匆匆说道:“有人在找我,我得走了,你没什么话对我说吗?”例如……很想她之类的。

“有。”寇撼袭咧嘴一笑。“这里的糕点都不如你做的好吃。”

她怔怔的看着他,总觉得自己不能错过他,若错过了他,她可能会后悔一辈子,可是她

又没有资格留住他,她这是在自寻烦恼。

“姊姊——”颜钰菁这时走过来了,她只好撇下他快步走向颜钰菁。

颜钰菁朝她身后张望。“姊姊在跟谁说话?好像是个小厮?”

“没有谁。”颜随京头也不回的往来时路走。

颜钰菁却不死心,跟上她问道:“姊姊为什么跟个小厮说话?若让人看见成何体统?姊姊可是未来的定远侯夫人。”

颜随京忽然停住,她看着颜钰菁,冷冰冰的问道:“你住海边吗?”

颜钰菁一愣,本能应道:“当然不是,京城又不靠海。”

颜随京眼底的暗芒深不见底。“既然不住在海边,你还管那么宽,会不会太多事了?”

她一点都不想对颜钰菁这个坏心眼的丫头客气,说完迳自走人,留下神色阴晴不定的颜钰菁。

颜钰菁整个人停在原地,不敢置信。

她刚才是被教训了吗?被颜随京那死丫头教训了吗?

她咬牙切齿的陪着笑脸追上去。“姊姊等等我!太子妃让我来找姊姊,咱们得一块儿回去才行……”

颜随京步履如常,等颜钰菁自己追上来,没想到两人回到赏梅阁时贵女们都走了,只有太子妃和她的侍女们,且桌上原本的东西都清空了,现在放了八只红色镶金妆匣,盖顶皆是双兽衔珠提梁,还有一只更大些的带锁黄花梨木箱子。

颜随京一怔,这是怎么回事?

颜钰菁却连忙请罪。“太子妃恕罪!姊姊走太远了,民女找了许久……”

虽然眼下只是太子妃,但将来可是大齐朝的皇后,若她能与太子妃成为好姊妹,不知道多少人会来巴结她,这次机会千载难逢,她得在太子妃面前好好表现。

“颜二姑娘言重了。”太子妃笑吟吟的说道:“说起来咱们是姻亲,本宫还要称颜大姑娘一声舅母呢,所以就别客气了。”

太子妃居然自己来攀关系?颜钰菁心下一喜。“太子妃能这么说是民女的荣幸,民女便不客气了,定把太子妃当自己妹妹,咱们以后多走动……”

太子妃笑了笑,云淡风轻的说道:“说当成自己妹妹就太过了,本宫自个儿有亲姊姊,没有随便认姊姊的习惯。”

颜钰菁顿时恨不得有洞可以钻,她唯唯诺诺的低下头。“是民女造次了。”

听太子妃说到姻亲,颜随京这才想起定远侯寇撼袭是寇皇后的胞弟,与太子是甥舅关系,太子妃称她舅母确实没错。

这么说来,自己的辈分比太子妃还大,是长辈。

她略略颔首,歉然道:“一时忘情走远了,让太子妃久候,实在抱歉。”

太子妃不以为意,反倒招呼道:“舅母快过来看看,这些是本宫送给舅母的添妆,舅母看看喜不喜欢?”

语落,侍女们将匣盖掀起,顿时各种首饰镶玉嵌宝叫人眼花撩乱、目不暇给,各色雀钗、步摇、耳环、指环、手镯、项链等,用料有翡翠、珍珠、琥珀。

颜钰菁差点被闪瞎,看得眼睛都快掉下来了,心里十分嫉妒眼红,这些原本都是属于她的……

最后侍女将那只黄花梨木箱子打开,太子妃微笑道:“这是六万六千两白银,六六大顺,讨个吉兆,也是要给舅母添添喜气的。”

颜钰菁瞠大了眼,心中五味杂陈翻江倒海,心头像被热水淋过又被冰水淋下,万分纠结,只能安慰自己,纵然有金山银山,嫁个死人又有何用?日后夜夜孤枕难眠,也无法生儿育女,又有何幸福可言?哼,不羡慕也罢。

颜随京不明白太子妃为何要大手笔给她添妆,太子妃是晚辈,给她阔绰添妆也太奇怪了。

打从一进来,颜随京的表情便始终如清风般淡然,此时不由得有了些变化。“让太子妃破费了。”

太子妃慧黠一笑。“舅母喜欢就好,这些嫁妆本宫会让人先送到定远侯府的库房里,待舅母嫁过去之后便可逐一清点。”

又说了几句话,太子妃便先离开了,那些精致妆匣也被她的侍女们一人抱起一只,一块儿带走了。

颜钰菁想到颜随京一嫁过去就能立即拥有那些珠宝,十分不是滋味,可是她又不敢开口向颜随京讨一个,深怕又被颜随京呛回去,现在的颜随京跟以前不同了,不管她如何讨好,总是不假辞色,不再吃她那套。

“大家都走了,我们也走吧。”颜随京还在思索今日的事,怎么想怎么不对劲,疑点重重。

太子妃突然邀她来茶会,又支开贵女们给她添妆,这实在太诡异了,她与太子妃并无交情,若说是看在定远侯的面子上也太过了,人走茶凉,谁会看在一个死人的面子上送给她如此多的珠宝?

她迳自思索着,并未注意颜钰菁的心理状况。

颜钰菁心里又妒又气,咬紧牙根走在颜随京旁边,她漫不经心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走在回廊上时和一位老太太撞个正着,对方顿时跌坐在地。

颜钰菁正有气没地方撒,冲撞她的老太太正好成了她撒气的对象。“老人家不能好好走路吗?知道本姑娘这一身有多贵吗?”

“你还不快住口!”颜随京瞪了她一眼,连忙把老太太扶起来,“您还好吧老人家?”

老太太站稳后,指着颜钰菁,眼里掠过一抹嫌弃,没好气的说道:“丫头,你那一身会有我这一身贵吗?”

颜随京一看,老太太穿金戴银,海棠嵌珠的头面,脸上还抹了脂粉,抹额都是镶明珠的,手上偌大的翡翠玉戒,确实贵气非凡。

“我替妹妹向您道歉。”颜随京柔声问道:“老人家,您打哪来?我送您回去好吗?”

“老太君!”一名中年妇人急急跑来。“奴婢不是让您原地等奴婢一会儿吗?您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她陪着老太君来赴宴,忽然内急,便让老太君在外头等她一下,谁知道一出来便不见老太君人影,吓得她赶忙四处找人。

老太太哼道:“我脚长在自己身上,难道还不许我自己随处走吗?”

中年妇人赔笑道:“当然行,但您得带上奴婢呀!若是把您弄丢了,奴婢可就罪过了。”

老太太啐道:“你也真是的,胆子那么小,一个大活人,大白天的怎么会不见?”

主仆俩边说着话越走越远,颜钰菁还觉得不高兴,嘴里诅咒道:“死老太婆,走路不看路,早晚跌死你!”

颜随京神色忽然严肃起来,凝着眉看着骂骂咧咧的颜钰菁,眼里一片冷然。“妹妹,原来你只有这样的教养,我真后悔带你出来,以后类似场合不要再央我带你一起了,你的言行举止,让我觉得面上无光。”

她说完便转身走人,留下不敢相信的颜钰菁瞪大了眼睛,指甲都快要掐断了,握成拳的手都在颤抖,死死咬紧牙关,杀了颜随京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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