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不正经 第二章
她被诈骗了!
楚也蓝坐在沙发上,无语问天。
而她用钻石项链换回来的八音盒,就放在她左手边的边桌上。
旋转木马上的“一家人”还是一样笑容满面,但她却觉得已经历尽沧桑。
那个时候,她的“丈夫”将外套披在她身上,柔情款款,她在当下感到心悸。
她多想要这样的温柔,眼中只有她一个的男人啊。
她一直对“温柔”的人缺乏免疫力,可能是因为对她百般疼宠的父亲太早就过世,而母兼父职的母亲对她十分严厉,所以只要有人对她特别温柔,她就很容易受到感动而沦陷。
那个大她二十岁的制作人就是如此。
还有当时抱着她腿的小孩,长得多可爱,眼睛圆圆大大的,睫毛长长的,嗲嗲的一声“妈咪”,瞬间融化了她的心。
虽然她只有二十一岁,但她一点都不介意突然有这样一个漂亮女儿。
可是,当她回到他们的“家”,她的脑子突然一阵晕眩,强烈的倦意上涌,她说了句“我好困”,就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
她做了很长的梦,梦中的她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靳菲亚。
当年,还在读大学时,与高大英俊的男主人谷煦清相识,靳菲亚对他一见钟情,奋不顾身、用尽各种方法倒追。
谷煦清是大靳菲亚三届的学长,不仅人长得帅,还是学霸,可不像外表的光鲜亮丽,他其实个性木讷,是直男中的直男,甚至可以说是个理工宅,只会读书跟打篮球,对于女孩子的示好少一根筋,要不是靳菲亚想尽办法,也不会把几乎是跟恋爱绝缘的谷煦清追上手,更不会大学刚毕业就奉子成婚。
才高出众的学霸老公出社会后,运途青云直上,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个高级工程师,年收入约莫两百万。
至于靳菲亚的婆家,婆婆是老师,公公是局长级的高级公务员,家里有好几栋房产收租,谷煦清还是学生时,就用他的名义买房,后来这也成了他们的新婚房,名下尚有一辆进口车,费用全部都已缴清,完全没有房贷或车贷的经济压力。
这不仅是一个普通的人生,算是很不错的人生了吧。
但是靳菲亚的人生并不像旋转八音盒看起来那么幸福。
这丈夫是靳菲亚强求来的,他们是酒后乱性上了床,意外有了孩子才结的婚。
在没有准备好就结婚的情况下,丈夫每天下班就是在家当大爷,虽然靳菲亚不用出门去上班,在家当家庭主妇,把家里打理好就行,但是,这家人明显看不起家庭主妇,觉得她是不事生产的废物,她在家里因此地位不高。
幸亏,丈夫还是挺疼孩子的,愿意花时间陪孩子玩,但是却不愿意跟妻子谈心。
在他心里,觉得自己是被拐的。
他们甚至已经到了要谈离婚的地步。
“这是诈欺啊!”她崩溃抱头大吼。
她要的是一个幸福人生,一个普通的小家庭,她不要求大富大贵,但换了一个即将离婚的人生是有屁用!
醒来的她倏忽想通了。
会进去那间奇幻小杂货店的人,大概都是跟她一样,对人生已经绝望,想要死掉重新投胎,开启另一段新的人生。
于是店主抓住他们的心思,要他们跟其他人交换人生,但换的一样是个烂人生。
所以她现在就变成一个每日忙着家务,不受丈夫疼爱,素颜不打扮,还正在谈离婚,离婚之后因为没有一技之长,恐怕不知将来何去何从的悲惨女人。
靳菲亚就是因为日子过得憋屈才把她的人生给交换出来的吧?
她猜那个靳菲亚应该也换了另一个糟糕的人生,现在同样后悔不已吧。
唯一的好处是,至少她现在不是臭名在身,不会出门吃个饭还要戴墨镜、帽子遮遮掩掩,一被认出来就是被骂“婊子”、“贱女人”等等难听的字眼。
她可以直接大大方方出门去,不用心虚,不用害怕有人朝她吐口水。
楚也蓝站起身来,环顾房子,心想这么干净也不用打扫,她又不是太有洁癖的人,以前都是请打扫阿姨一个礼拜来扫一次,其他时候根本懒得动。
出去喝咖啡吧。
她已经不知道有多久不能自由自在的在外喝一杯咖啡了。
坐在街角咖啡厅的窗边,楚也蓝手端着咖啡,手边还有一盘蔬果色拉,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心想这样的宁静真是难得。
也许这个人生也不是太坏。
只是她不晓得,一个失婚的年轻妇人,可能还带着一个孩子,要找到第二春,容不容易罢了。
她想要有自己的家啊。
要不是如此,怎会选了那个八音盒呢。
若是真的离婚,一切得重新再来,高职演艺科毕业的她,不晓得有没有这个本事养活自己跟孩子……
对了!还有赡养费啊。她豁然开朗。
谷煦清钱赚不少,离婚时应该会给赡养费吧?
那至少可以让她撑一段时间,学点养活自己的技艺吧?
汗颜的是,她连计算机都不太会用,呜呜。
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路边,这让她眼前的玻璃窗变成了一面镜子,看着倒映的那张素颜,楚也蓝实在不太能忍受。
为什么家庭主妇就不能打扮?
她无法理解。
她当了好几年的明星,从十六岁的少女一直到二十一岁,在演艺圈经营了五年,她承认她有偶包,甚至有点做作,讲话会故意轻声细语,就算倒个垃圾也要化妆,一定要以最完美的姿态呈现在众人面前,绝不让记者拍到她狼狈的时候。
她跟制作人交往时,甚至连睡觉都会上淡妆,就怕被看到不完美的一面。
即便她已经是个绝色,还是这么汲汲营营,但这个靳菲亚却连口红都不上,看起来气色还真不怎样。
她更靠近了玻璃,觉得这个今年二十五岁的原身,长相虽然不如她,但也不是个丑八怪,面貌清秀,五官端正,算有气质吧,就是梳妆台上只看得到保养品,连支口红都没有。
妥妥就是个黄脸婆呀呀呀。
她记得在梦中得到的信息是谷煦清每个月会给她五万块的家用,虽然这费用主要是买食材跟一些生活用品,其他水电管理费或是较大笔的费用皆是谷煦清另外出,但她还是觉得这钱有点少,毕竟明星当久了,每个月习惯编列不少治装费,她出事之前还是某国际知名品牌的台湾区代言人,保养化妆品从没缺过呢。
不过她猜也许是因为不像她二十四小时都上妆,靳菲亚的皮肤保养得很好,白里透红,没有什么缺点,只要上一层薄薄的防晒跟蜜粉就够了。
她想,只要买重点化妆品就可以了。
毕竟家用费很少啊,呜。
说不定就是因为靳菲亚都不打扮,才让谷煦清嫌弃她。
她觉得她不该放弃得那么早,跟靳菲亚一样只想着离婚。
现在她已经有家庭,有孩子,而且还长得那么可爱,虽然老公很高傲难搞、公婆很机车难相处,但不代表她没能力摆不平啊。
至少得先努力看看才言放弃嘛。
如果这老公真的烂透了,挽救不了,那就改研究怎么敲一大笔赡养费吧。
做下决定之后,楚也蓝举起咖啡杯正要把剩下的拿铁喝完,突然有个人与她四目相对,她一噎,差点被咖啡呛到。
她的丈夫……不对,靳菲亚的丈夫怎么会在这出现?
现在时间才早上十一点,他还没下班耶。
她以困惑的眼神看着他,他也同样回以纳闷。
谷煦清诧异妻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优闲的在外喝咖啡。
据他所知,她现在应该忙着整理家庭环境才是。
上个月,她跟他提出离婚,声泪俱下的说她在这个家快要窒息了。
他不明白她的感觉与委屈。
她自己说想要全力照顾家庭,陪孩子一起长大,不想出门去上班工作,他依了她了。
她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做早饭,将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每一样家务都亲力亲为,他虽然觉得不用如此费心费力,过得去就好,但她坚持,他也只能依她。这一切都是她的决定,但她却说压力很大、不想再继续过这样的日子,好像是他逼她每日做得如此辛苦,更不晓得她的压力出于何处。
她是个很有原则的女人,喜欢家人照着她订下的规矩走,他也全顺应她的意思,没有任何反驳或反对,即使过多的条条框框让他常感到如掐脖子般的束缚,但他从未曾发难过啊。
他不懂她为什么问题这么多。
她说她觉得走不进他的心里,但他们就是无话可说啊,这能强求吗?
他负责赚钱养家,她照顾家里跟孩子,男主外女主内,分工的好好的,日子也过得平顺,他不懂她的不满。
或许,他一点都不了解他的妻子。
就好像妻子也不了解他。
不过,她今天早上难得起迟了。
早上七点半就得到公司的谷煦清习惯六点起床,在家用过早餐,看过新闻之后才去上班。
但是当他起来的时候,妻子竟然还在睡。
她昨天其实有点怪怪的,莫名跟他大吵了一架之后跑出去,连外套都没穿。
父女两人在家等候她回家,等了两个小时,等到女儿肚子饿了,哭着找妈妈。
他安抚女儿,“妈咪不喜欢我们叫外送吃外食,等妈妈回来煮饭好不好?”
“可是澄澄肚子饿。”眼眶悬着泪的女儿好委屈。
于是他从冰箱里找出了面条跟蛋、青菜,快速煮了碗面,父女俩一起吃掉,并马上把碗筷洗干净,免得被妻子发现两人没等她就先吃饭了,又要不高兴。
自从她第一次提离婚后,情绪起伏非常大,动辄得咎,连在家都得小心翼翼,好几次谷煦清都想干脆依了她离婚吧,可是他又不想让女儿还不到三岁就面临家庭破碎一事。
那一直是他心中的痛,他不想女儿面临跟他一样的经历。
可是又等了一小时,妻子还是没回家,打电话才发现手机放在家里,谷煦清这才觉得不太对。
“我们去找妈妈吧。”他做下决定,抱着女儿出去找人。
找了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找到人时,看到她站在一家手摇饮店门口发呆。
当时的他又冷又累,把外套给了她就劝她回家了。
她乖乖的跟着走,好像吵架的事从未发生。
不过她当下有点怪,魂彷佛不在身上,回家后说她好累就直接倒在沙发上睡着了,怎么叫也叫不醒,他只好把规定不洗澡不能上床的她抱到床上去,晚上也是由他念故事书哄女儿入睡。
没想到她今早还睡迟了。
他摇醒她,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怀疑她可能昨天没穿外套就跑出去,感冒了。
但她只是张开眼,接着语气撒娇地对他说:“我还想睡,你自己去买早餐好不好?”
他从没听过妻子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妻子其实个性挺强势的,从读书时就是这样,因此当她说要当家庭主妇的时候,他还满讶异的,因为她给人的感觉就是会找个不错的工作当个女强人。
当然,她当家庭主妇也是很尽心尽力,将家务处理得十分完美,父母也觉得这媳妇不错,但某次来家中拜访时,忍不住偷偷说,她学历好,就学期间就考到好几张证照,具有丰富的专业知识,只当家庭主妇太可惜、太屈才了。
思考一向一直线的他,当晚直接问她:“妳会不会想去找个工作?家务事我请个阿姨来帮忙就好了。”
没想到她因此大发脾气,还怒责他看不起家庭主妇。
他觉得很冤枉,但基于“避险”,他没有作任何辩解的动作──因为他绝对吵不赢她,只会让气氛更糟糕。
听到她叫他出去自己买早餐,他猜,会不会她终于决定不再那么要求自己当个完美的太太、完美的妈妈,从无尽的压力中释放出来了?
这样很好。
因为他也受够这段时间,稍微一点小事就能引起她怒火,乌烟瘴气的生活了。
如果以后能够更随兴一点、轻松一点过日子就更好了,外头的早餐也不难吃不是吗?不用每天早上都吃得像午晚餐那样丰盛啊!
他点头答应,买了早餐回来,不忘提醒她,要带女儿去幼儿园。
这是他们的协议──早上由妻子送女儿去幼儿园,下午他四点半下班时,顺便接女儿回家。
结果她又要他上班路上顺便送女儿过去,她还想再继续睡。
这……虽说放松一点很好,但改变的也太巨大了吧?
竟然连女儿都不管了?
他猜她可能真的病了,问她需不需要看医生,他可以请假带她过去。
但她说不用,她只是很累想睡。
他不知道那时的楚也蓝因为做了一晚有关于靳菲亚人生历程的梦,经历过她的喜怒哀乐,精神上十分疲累,才起不来。
平日早上,女儿的事都她在处理,所以喂女儿吃饭,穿戴好衣服,再送去幼儿园,让他差点迟到。
他现在是跑完外务正准备要回公司,讶异竟然会在咖啡馆遇到妻子。
她不是身体不舒服在家休息,怎么会自己一个人在这喝咖啡、吃色拉?
她不是很讨厌外食,坚持自己做的料理才是安全干净卫生又美味?
谷煦清低头瞟向她右手边那盘已经动用了一半的色拉。
她不是老说外头色拉的生菜蔬果洗不干净,怕有虫卵或残留农药,绝对不碰的吗?
还是说,她在他面前说的是一套,做的又是一套?
他微垂眸。
也不无可能。
她背着他做的决定,还差这一项吗?
如果离婚不用双方同意,她恐怕早就把离婚协议书递上户政事务所了。
楚也蓝走出去,问他,“什么事?”还是甜而娇的语气,一双眼充满纯真。
他不习惯这样的妻子,好像变了一个人。
而且她被他“当场抓包”,怎么看起来没半分心虚的样子?
“妳身体好些了?”谷煦清问。
“我没事啊,只是昨天做了一晚的梦很累,早上才起不来。”她微笑看着他,“你关心我呀?”
这要是平常的妻子,肯定会说:“我没事。”断然结束了交谈。
她肯定病了吧。
大手罩上她的额头,测试温度,就怕她发烧,脑袋烧坏了,才有这么多异于平常的行为。
楚也蓝心口一跳。
这男人果然很温柔的呀,所以昨天才会把大衣给她,自己冷得发抖,今天又频频关心她身体。
那为什么靳菲亚会坚持想舍弃掉这段人生呢?
难道,有什么事情是她昨晚没梦到,或者醒来后忘记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