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来镇宅 第七章 买,都买给你!
过了几日,卫家乡下的远房伯父伯母上京,特地来卫家探视一番——卫老夫人最喜欢这样了。
她现在可是一品诰命夫人,住在皇帝赐下的宅子,两个亲生儿子卫东雄,卫东厚伺候,孙子孙女一大堆,真正有福气,真正的儿孙满堂。宗族人情往来,没有不羡慕她的,只不过有些亲戚不会说话,说她什么儿子有出息之类的,靠着儿子不用愁,她就不爱听了,有出息的是庶子,她身为嫡母有什么好高兴。
不过总归来说,亲戚来往还是挺不错的,他们这支在卫家已经算过得十分好的了,她务农二十几年,都没想过老了可以这么清闲。
卫老夫人现在的愿望就是其华公主可以掏出钱来买下隔壁的宅子,这样十七岁的卫俊杰,十六岁的卫志铭就能成亲生子,她可以享四代同堂之福。
李福熙当然不傻,她的银子要存给自己生的小可爱,买宅子给卫俊杰跟卫志铭干么,他俩又不是她生的,两人的生母汪氏也是,三不五时找她哭穷,让自己给几两银子就好,李福熙觉得好笑,别说几两,一两都没有。
她穿越到这里,这个身体才十五岁,卫娥十六,虽然辈分上自己大,但年纪上却是卫娥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卫娥居然敢打她的主意,说自己要跟柳氏去别人家里作客,想跟公主叔娘借一套首饰。
李福熙心想,我看起来像傻子吗?这肯定是刘备借荆州,她没答应。
卫娥说哭就哭,还讲什么一家人应该彼此帮忙,李福熙不为所动,卫娥见时间快到,这才恨恨的去了。
总之,李福熙觉得卫家的人很神奇,自己不聪明,却觉得别人不聪明。每个人都明晃晃馋她的钱,公主嫁妆一千两黄金,拿出来大家一起用多好,一家人,不要这样斤斤计较——真的,卫家的人好像三立电视台里的那些反派,坏得那样光明正大,振振有词,理所当然得莫名其妙。
李福熙庆幸自己是穿书进来,不然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怎么能抵住这阵仗,连婆婆都打她嫁妆的主意。
婚姻真的有一好,没二好。嫁了个堂堂大将军,大将军不管琐事,所以她也只能自己担了。
夏日难得天气阴暗没太阳,她原本想出去溜达溜达,远房伯父伯母来,她就没办法走了。
于是换好衣服,乖乖的去花厅。卫东雄跟汪氏已经在,不一会卫东厚跟柳氏也出现,最后毛姨娘扶着卫老夫人出来,等约定的时间快到,守门婆子就进来说客人来了。伯父伯母显然过得挺好,穿戴不比卫家人差,坐下来喝了茶,客气一番。
柳氏白目,问起伯父伯母怎么特地来了,祭祀的时间还没到,应该也不是来找他们商量祭祀的事情。
伯父笑说:“有件事情想跟弟妹商量,我见弟妹在京中已经多年,乡下那乌日山头,白河山头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卖给我,我的儿子也都长大了,想给他们一些土地,分家出去才能自立。”
卫老夫人脸色一变,“土地?不成!乌日山头跟白河山头是我们卫家的根,可是我将来要留给东雄跟东厚的,那是他们最后的退路。”
卫东雄跟卫东厚却是大急,现银多好呀,要山头干么!两兄弟一般心思,在京城花花世界待得习惯了,虽然一个月只有五百文的零用,但也过得挺舒适,无论如何不想回去种地了。
将来要是母亲过世,卫东风申请分家,不再养他们两个哥哥,自己的几个儿子也应该都自立了,到时候让儿子每个人每个月孝敬自己五百文,那日子也过得喜孜孜。
李福熙则是内心哀嚎起来,我的咖啡树啊!
她也想买那两个山头,可是又记得卫东风的话,卫老夫人对这敏感,自己现在如果提了,难保卫老夫人不会埋怨卫东风打祖产主意,进而把火发在毛姨娘身上。所以虽然着急又心痛,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
伯母笑说:“弟妹也不用这么快拒绝,我们出六百两银子。”
卫东雄跟汪氏睁大眼睛,夫妻同时说:“六百两银子?”
着迷游湖的卫东厚马上打算起来,那可以买一艘船了,再叫几个貌美小娘来唱歌,岂不是挺美的?
柳氏想着自己生的六个女儿,六百两他们跟大房平分,一房三百两,这样自己的女儿也有五十两嫁妆,她的卫娥跟卫梨真的不能再耽搁了,五十两嫁妆可以嫁给个秀才举子,读书出身,比较不会打人。
李福熙心想,自己如果赶紧卖掉几间铺子,应该也可以凑六百两,可那是卫家的祖产,不能由一个媳妇跟婆婆买,不然婆婆一定会有所怨恨。
哎,算了,她与咖啡树无缘。
听毛姨娘说那红果树是自生自长,那两座山头只不过因为卫家人几年没去植栽作物,就自己长了满山,也或许附近有空山头也是这样。等哪日卫东风得空,非得磨他带自己去乡下一趟,既然咖啡树都让她遇到了,没道理不发财。
伯母笑吟吟的,卫东雄跟汪氏,卫东厚跟柳氏,都是一脸急切,四人轮流哄起卫老夫人来了,都说那山头都空了几年,不如卖了吧。
汪氏一脸讨好,“婆婆,您不是很想俊杰跟志铭娶妻生子吗,有了这六百两,我们就能把隔壁的宅子买下来,那宅子媳妇进去过一次,跟我们卫家一样,一共三进,十八间大房,到时候让俊杰跟志铭给您生几个曾孙,那不是挺好的嘛!”
卫东雄却一心想着拿钱斗鸡,听到这样立刻不悦,“愚蠢妇人,俊杰跟志铭要成亲,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去,我们生他们养他们到现在已经仁至义尽,难不成为人父母还得帮孩子张罗一辈子?”
柳氏想到卫娥跟卫梨,那是勇气倍增,“婆婆,您允了吧,我们那山头最多也只值五百两,现在伯父伯母出六百两呢!有了这笔钱,我们卫家也能喘口气,谁让其华公主有钱却不愿意拿出来共享,自私得很!婆婆,娥儿跟梨儿的年纪真的耽搁不起了,给她们五十两嫁妆,那会很好找对象的。”
卫东厚一个巴掌就呼下去,“五十两嫁妆,是想嫁去天上吗!要到五十两,我们卫家家规,女子出嫁五两就是五两。这笔钱,是要留给宝山跟他几个弟弟娶媳妇用的,女儿一个都别想!”
后面的周姨娘一听要给自己儿子,喜悦藏不住。柳氏见状一肚子火,刚刚挨了丈夫打,转眼就打了周姨娘。
卫东厚最是心疼周姨娘,眼见心爱的女人被打,又是一个大巴掌呼在柳氏脸上,“管好自己的女儿,别打我钱的主意!”
李福熙看着这一场闹剧,卫东雄跟卫东厚两兄弟一样愚蠢又没用,卫老夫人还没点头呢,就已经盘算起钱要怎么用了——难怪卫老夫人对土地敏感,两个亲生儿子都这般无脑,只要土地留着,将来还有退路。
心想卫家都入京几年了,这远房伯父跟伯母怎么现在才冒出来要买地?想买的话应该早几年就提了,而且还多出了一百两银子的价金,那是志在必得啊。
奇怪,乡下荒山什么时候这么值钱?
不好,莫不是也有人穿书,知道这咖啡树的用处?
不会吧,穿书这么离奇的事情,还能发生在第二人身上?不可能。
看样子真的只能等卫东风有空带她回乡下走一走,她再亲眼看看附近山头有没有咖啡树,有的话就承租下来。
那天伯父跟伯母坐了一个多时辰,卫老夫人只是紧抿着嘴,没有答应。
后来卫家就进入了一个非常荒谬的状况,卫东雄跟汪氏,卫东厚跟柳氏,都在表演孝顺。想成亲的卫俊杰跟卫志铭当然争先恐后去讨好祖母,今天捶背,明天奉茶,就是希望祖母卖地买屋。
卫家不过三进院子,却挤了三十几个人,都是兄弟一房,姊妹一房。原本想得很好,把同房的卫娥跟卫梨嫁出门,就多了一个空房,让卫志铭搬过去,这样卫俊杰跟卫志铭就都是自己一房了,可以娶妻生子。可万万没想到卫娥跟卫梨嫁妆少,还心比天高,非大户人家不嫁,到现在都还没说上人家,卫家的房间自然空不下来。
卫俊杰跟卫志铭想成亲啊,官学里的同僚都有儿子了,自己回家只能跟兄弟相对无言,多想同房的人是温柔的娘子,而不是自己的兄弟,都十六七岁了还兄弟同房,不舒服,也不方便。
卫老夫人的院子热热闹闹,每天都有人进进出出。李福熙虽然想跟卫老夫人说,我出六百五十两,卖给我,但想想卫东风庶子的立场,庶媳妇买下祖产,恐怕毛姨娘的日子要更难过,只能放弃。
就这样过了一阵子,卫老夫人点头,把乌日山头跟白河山头卖了。
卫东雄那房跟卫东厚那房只差没放鞭炮。
消息是春来打听到的。
春来一脸八卦,“大爷大夫人打那六百两的主意,二爷二夫人也打那六百两的主意,大爷想买下斗鸡场,大夫人想买隔壁宅子。二爷想买船只跟琴娘,二夫人想给闺女当嫁妆,二房周姨娘想分家,总共也才六百两,根本禁不起这样用。”
李福熙觉得好笑,“钱是老夫人的钱,怎么大房跟二房这样理所当然,而且想法都是两房平分,没想给老夫人留点当私房。不管是大嫂想买宅子,二嫂想给女儿添妆,这我都懂,但是大伯想买下养鸡场,二伯想买船只,这我真的不懂。我们卫家又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何必打肿脸充胖子。”
紫珠一脸嫌弃,“大房跟二房怎么这样,自己就把金银盘算光光,大将军也是卫家的儿子,按照礼法,应该有一份。”
玉竹跟着说:“卫家靠着大将军在京城立足,不愁吃喝,但是又把大将军跟公主当外人,真让人不懂。”
李福熙倒是豁达,“不是每件事情都有缘由,有些人就是天生的狼心狗肺,不懂感恩,无须深究。”
说话间夏风吹来,一阵凉爽。李福熙心想,没经历过工业革命的摧残,气候果然很不一样,古代的夏天可舒服了,不要跑来跑去,根本不会出汗。就像欧洲的天气,不晒到太阳就不热。
现在她横在美人榻上,惬意得很,一杯茶水喝得干干净净。
春来连忙给她斟了新茶,身体移动,小小的耳坠也跟着晃动。
李福熙看笑说:“春来你的耳坠挺可爱的,这是溪石吗?”
春来脸一红。
李福熙就觉得神奇了,春来大剌剌的个性,居然害羞?自己也没问什么奇怪的问题啊……她瞬间福至心灵,“平安送的?”
春来急忙说:“奴婢可不是跟平安私相授受,奴婢有给平安买耳坠的钱,这要说起来也是奴婢自己用例银买的。”
李福熙噗哧一笑,“我又没有怪你,耳坠挺好看的,很衬你。”
她跟齐皇后要春来时,是因为春来长得像赵如玉,她觉得亲切,想常常看到她。现在时日一久,已经不会把她跟赵如玉混淆了,就像卫东风跟文化史教授一样,虽然面孔一样,但她已经分得非常清楚。
李福熙心想,这春来都十八岁,看样子跟平安也是两情相悦,不如趁现在府中无大事,把春来的婚事办一办。
想了想,旋即坐了起来,“春来,等晚上大将军回来,我跟他提你跟平安的婚事好不好?”
春来红潮还没褪下的脸,这下更涨得通红。但她知道这不是害羞的时候,于是赶紧跪下来,“奴婢多谢其华公主。”
紫珠笑说:“恭喜春来姊姊!”
玉竹也连忙补上,“恭喜春来姊姊!”
紫珠跟玉竹内心想的都是同样一件事情——她们随着其华公主嫁到卫家,现在不过几个月,公主就愿意让春来嫁人,那距离自己成亲也不会多远啊!幸好自己出了皇宫,不然还得等到二十四岁,真的太久了。
那天晚上卫东风回家,李福熙就跟他说了此事,他当然也没反对。平安二十几岁,是该成亲了。
中元节,由于南巢长年战争,在民间信仰里,相信孤魂野鬼极多,所以朝廷非常重视这个节日——每年到这时候,总是休朝十日。
李福熙就不懂这逻辑了,如果是盛大祭祀,她还能懂,规定百姓吃素三日,她也能懂,休朝十日算什么重视方法?她觉得应该是南巢皇帝想要长假,所以找了个奇怪的理由,群臣不敢反驳,只能称是吧。
但也有好处啊,卫东风说要她带出城转转。
李福熙大喜,穿到书里还没机会出城走走,不知道卫东风要带她上哪。又想,如果是跟他作伴,不管哪里都高兴的,谁让自己既崇拜又喜欢他呢!
这算是蜜月吧,他们连下人都没带,卫东风亲自驾车,李福熙跟他并肩坐在一起,两人的衣服跟一些物品就放在马车里。
两人都穿得很朴素,就这样混在出城的车队中。卫东风拿出黄色路引,出得城门,李福熙心想,哇哦,路引耶!她只在故宫博物院看过的东西,现在自己居然能够使用了。
马儿一路小跑,就这样过了两日,进入了一个小村落——不是什么名胜,没有大山大水,就是很普通的村落。
李福熙脑筋动得可快了,“这可是大将军的家乡?”
卫东风微微一笑,“公主聪慧。”
“那我可得好好看看了,大将军小时候走过的路,涉过的溪,打猎的地方,还有卫家的老宅。”李福熙笑咪咪的,“大将军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但未来必定有我。”
卫东风听她这样说,忍不住心情好。成亲以来,其华公主对自己一脸欢喜,百般亲近,对一个男人来说,很是受用。
他的家乡很普通,跟南巢国每一个农村一样,泥地,杂草,作物,散养的猫狗,端不上台面。但这里是生养他的地方,他在这里直到十五岁才投笔从戎,转眼已经又过了第二个十五个年头,虽然这些年只有祭祀才回来,但他对家乡有着深厚的感情。
其华公主不嫌弃农庄鄙陋,他还是有点高兴的。
马车缓缓往前,卫东风就跟她解释,这块地种植的是什么作物,佛手瓜,玉米,橘子,苹果等等。
李福熙想着,历史记载,玉米可是明朝才传入中国,没想到这《卫东风传》已经出现了,不过想想,这本书时代背景都架空,连咖啡树都有,那有玉米也不算什么。
想到咖啡树,李福熙一阵肉痛,再见了,发财。
远远几个荷锄妇人迎面而来,头发花白为首,后面几个二三十岁不等的年轻妇人,都晒得一脸黑。
卫东风停住,跳下马车,喊了声,“从婶!几位嫂子安好?”
那老妇定睛看了看,大笑,“原来是老三家的老三,怎么回来了?还不到祭祀的时候啊!”
“娶了媳妇,带媳妇回家乡看看。”卫东风扶着李福熙下来,“喊人。”
李福熙连忙屈膝,“见过从婶,几位嫂子。”
卫东风跟李福熙这趟回乡,装束都很普通,马车也是一般的青帐小马车,在乡间行走也不会显眼,只是“居移气,养移体”这几个字有其道理。卫东风堂堂一品将军,李福熙也是官家出身,两人即使穿着朴素,但仍然掩不住气度。
那从娇笑说:“虽然当了大官,但还是要常常回来走走,不要忘本。这稻丰村无论如何是我们卫家的本。”
卫东风尊敬的说:“从娇说的是。”
老妇笑得十分和蔼,“老三这趟回来要待多久?”
“就住两天,让新媳妇看看我们卫家的根。”
“要是不忙,来从婶家吃饭,从嫡杀鸡给你们吃。”
卫东风笑说:“那是一定要的,从婶家的鸡肉又香又好吃,这几年我作梦都想过。”
从婶笑了起来,露出缺牙,李福熙觉得这从婶有点可爱。
卫东风跟从婶在路边聊了一下,后来是一个年轻媳妇惦记着家里孩子还等着吃中饭,这才暂时告别。
卫东风又扶着李福熙上了马车,驭车前行。
他脸上温和未减,“我爹过世时我才不到两岁,当时家里生计艰难,刚好亲戚有一户人家连生九女,在找男孩过继,嫡母就把我以五两银子卖了。我这从叔一听,又花五两把我买回来,等于白送了我嫡母五两,但我也因为这样得以在毛姨娘身边长大。”
“从叔从婶日子虽然艰难,可是常常过来探视,就怕嫡母又把我卖人,小时候一块糖,一块糕的恩惠,我都记得,永远也不会忘。”
李福熙心想,《卫东风传》的第一章,卫东风就已经十五岁了,二十册中对他幼年没有太多描述,原来他曾经被卖过,多亏得从叔从婶好心。对务农的人来说,五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也难怪卫东风对从婶这样有礼亲切,说来不只是亲戚,还是恩人呢!
李福熙握住他的手,“我见从娇身后媳妇数人,可见也是儿孙满堂,菩萨有灵,保佑着从叔从婶全家。”
“七八年前,我曾经拿了一笔银子给从叔从婶扩建院子,他们原本不收。老实人,拿人钱财不好意思,是我再三说别把我当外人——要是当年从叔从婶没把我买回来,今日我在哪里都不知道。”说到这里,卫东风脸上出现感怀神色。
李福熙赞许,“大将军做得好!务农存钱不易,能帮一点是一点。让从叔从婶的儿子可以娶妻生子,对他们的晚年也是一种照应。我以前不知道就罢了,现在知道了,日后有空,也会代替大将军回乡下来探视从叔从婶。”
卫东风听得心中一暖,成亲数月,他对这个新妻从不满意到现在很满意。她总是跟自己站在同一边,卫东雄跟卫东厚对他语出不敬,她比谁都生气。现在知道从叔从婶对他有恩,又说要来替他探望,看着自己的眼神,永远充满崇拜——他一直觉得自己把男女之情看得淡薄,所以张香娘过世后一直没成亲,现在想来是没遇到合适的人。
李福熙微笑说:“到时候我在这里住上几日,教嫂嫂们几道私房菜,这样等亲朋好友成亲过去帮忙时,就可多拿一点红包,。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嫂嫂们能自己赚点私房,可比跟人伸手拿还要强。”
卫东风颔首,“是这道理。”
李福熙心想,所以她真不懂卫家那一大家子,卫东雄跟卫东厚都三十好几,不去工作,一个整天斗鸡,一个一有钱就跑去游湖,至于卫家第三代年纪最大的卫俊杰跟卫志铭,只想着成亲生娃,不想找工作,都已经十六七岁的人了,还当自己是小孩子。最妙的就是全家都知道卫家是靠着卫东风的俸禄过活,但全家都不引以为然。
李福熙看《卫东风传》的时候,作者注重于战争描写,对家人的着墨很淡,没想到全家奇葩,没一个正常人。
不过话说回来,丈夫是正常人她已经很感谢,毕竟穿越到古代,价值观都不一样,不能要求太多。
现在卫东风有假,只带着她回乡,她很开心,内心把这几天的行程当成蜜月。当然,要是能怀孕,那就太好了!她真的好想要有小宝宝,白白软软香香,像她又像他,怎么想都是很令人开心的事情——慢着,那是什么?
就见远远的山头一片红绿,李福熙内心跳了起来,好像是咖啡树?
老天,卫东风的家乡真的满是咖啡树?
她要发财了?
在古代当红顶商人胡雪岩?
天哪!好兴奋,应该是咖啡树吧!拜托千万要是,她好想当富婆!
马车越行越近,越行越近,李福熙也看得更清楚。
是咖啡树没错!满满的山头,满满的咖啡果,红色的小果子饱满鲜艳,只要分豆晒干,就可以得到咖啡豆。再用杆面棍碾碎,纱布过滤,那不就是一杯咖啡了吗?
她,李福熙,要发财啦!
兴奋过度,李福熙连声音都在发颤,“这谁家的地?都长了这么多红果树,应该没在耕种,我想租下来。”
卫东风含笑,“之前是我们卫家的山头。”
李福熙感觉被一盆冷水浇下,卫家的地,前阵子已经买给远房伯父伯母。
可惜了,这满山遍野的咖啡树……不,不要这么早沮丧,既然能在卫家的山头乱长,也可能在别人家的山头乱长,只要这个时代有,就不会只出现在卫家的山头。
卫东风逗她,“这么想要这两个山头?”
“我是想要那红果树,咖啡真的很好喝,大将军若能喝上一杯,一定也会喜欢的。可是婆婆把山头卖给远房伯父了。”李福熙拍拍脸颊,“没关系,有一句话说,存在就是合理,我想这稻丰村一定不只这两座山头有红果树,我们再四处绕绕,如果有就承租下来,若是没有,我就去学植栽,把小跨院那株分支出来。”
卫东风十分欣赏她这样。人生的意外很多,她会想办法克服,而不是就这样被意外击倒,他的妻子不能太娇弱,来日若是他又出征,他的妻子就得撑起卫家。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大信封,“看看里面是什么。”
李福熙对他很尊敬,是双手接过的,然后打开——稻丰村,乌日山头,白河山头的地契,主人写着“景宜宫,其华公主”。
李福熙脑筋动得很快,“你买下来啦?”
卫东风含笑以对,“是。”
李福熙兴奋,“那个远房伯父是你支使的?”
“我拜托的。”
李福熙连忙说:“唉呀!我太高兴了,一时措词不当!”
卫东风见她这么开心,忍不住也微笑——他出面买卫家的土地,卫老夫人就算为钱屈服,也会怨恨他,恨他什么呢?恨他能拿出六百两,却不愿意给卫俊杰跟卫志铭买宅子,恨他居然存了这么多私房,却让嫡母跟嫡兄一餐只能四个菜。
而这恨意还会转到毛姨娘身上。卫家人不能拿他怎么样,但要拿捏一个老姨娘还不简单,卫老夫人腿酸了,让毛姨娘去捶腿;卫老夫人热了,让毛姨娘去搧凉。
大宅里的主母,要折磨姨娘有一百种方式,所以卫东风就算想买下乌日山头跟白河山头,也不能亲自出面。
他在卫家是最出色的中坚分子,不但入朝为官,身居一品,还把全家都从乡下接到京城生活。他派平安去跟那远房伯父联系,那伯父马上就答应了,卫东风也不欠他人情,伯父辛苦这一趟,给了合理的报酬。
卫东风知道,卫老夫人挡不住没用的儿孙——他的两个哥哥跟几个侄子侄女,都在打钱银的主意,他们会说服卫老夫人卖土地的。
这土地先转为远房伯父的名字,又转成卫东风的名字,最后卫东风亲自去官府改成其华公主的封号——既然已经入宫为帝女,此生都是其华公主,过去太常博士取的名字已经毫无意义,再提起就是对帝后不敬。
卫东风娶其华公主是不得已,但在其华公主提出祭祀建议后,他瞬间对其华公主改观,公主心胸开阔,看透生死,与常人不同。
也许是自己对其华公主不再有成见,日后看她,越看越可爱。
能看出她眼中的尊敬,温柔,还有满满的浓情密意。
卫东风逐渐软化在这样热烈的眼神中,知道公主想要红果树,他就想着身为丈夫,总该替她做一点事情。
两座山头,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他的月俸一半给卫老夫人掌家,一半自留,存到三百两时,他派平安出面签约做生意。
京城里有个做货运往来的商人,专把南巢的东西运往他国,再把他国的东西运回南巢,这样一来一回,就赚了不少。
出面的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说自己不过是副手,他家主人不方便出面。
京城商会称呼那个人为“大商贾”。
大商贾是很有本事的,眼光准,胆子大,选上好的东西运出去,又选上好的东西运回来,来来回回就是几百两银子价差。虽然也有人想赚这种钱,可是天下战乱四起,局势不明,今日出得南巢,明日未必能回来,所以大商贾做的是独门生意。
这些矜贵玩意儿,百姓买不起,但多得是富贵人家喜欢尝鲜。
大商贾的银子赚得盆满钵满——六百五十两对大商贾来说,不过小小一笔银子。
他每年光是资助免费学堂的钱,都不只这些银子。
卫东风看钱不重,但此刻见钱银能让妻子高兴,也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他是不知道那个什么咖啡有多好喝,他只知道妻子想要。
“哎啧!”旁边一个老妇的声音传来,“这不是卫家姑爷吗?”
卫东风转头,老妇不是别人,正是张香娘的亲生母亲,张里正的正妻,旁边还带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卫东风一拱手,“岳母。”
李福熙一听“岳母”,连忙屈膝,“见过张太太。”
张太太一脸狐疑,“姑爷,这位是?”
卫东风大方回答,“是皇帝赐婚的公主。”
张太太一惊,她是乡下人,把皇家看得比天高,刚刚公主给自己行礼了,慌慌张张鞠了躬,“老太婆给公主行礼。”
说了又想要跪下,卫东风连忙搅起她,“您是香娘的母亲,公主进门,是香娘的妹妹,这礼您受得。”
张太太忐忑,“老太婆就是见很像姑爷,这才过来看看,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公主。”
李福熙笑着说:“张太太不用惊慌,我既然已经嫁入卫家,称呼香娘一声姊姊,您就是我的长辈。”
张太太听她这么说,才放心下来。看到这昔日女婿,还是有点感慨——乡下地方,女儿媳妇不值钱,香娘死了,接着卫家又搬往京城,两家就这样没联络。
旁边那个十四岁左右的小姑娘道:“姊夫。”
卫东风是真的不认得了,他已经好多年没见过张香娘家的人,张太太是成年人,经过几年还能认得,这小姑娘七八年前应该什么样子,卫东风却是想不起来。
“我是招弟。”小姑娘解释,“香娘是我姊姊。”
卫东风想了起来,张香娘是长姊,底下共八个妹妹,最后几个的名字都是来弟,盼弟,招弟是最小的。
他见过张招弟几次,现在都这么大了,以前看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
对于张香娘,卫东风有几分歉疚。成亲几个月他就又回军队了,放张香娘一个人在卫家,一个庶媳,想当然就是干不完的活,张香娘或许是因为这样才会在生产过后因虚弱而早逝,死的时候还没二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