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妻同袍 第八章 损了四条人命
香菱死因,勒毙,颈骨尽碎。
两人搭着马车回安国公府,不发一语。
回到自己的院子,把丫鬟都赶出去,洛行歌独自坐在榻上,依旧不语。
于悬徐步走到她面前,突见斗大的泪水从她眸底滚出,他错愕不已,不解她是为何流泪。
“被嫁祸,难过?”他问。
洛行歌摇了摇头,胡乱抹去泪水。
“觉得委屈,伤心?”尽管他不这么认为,但他真想不出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事让她曝露脆弱的一面。
洛行歌还是摇摇头,泪水继续忍不住滚落。
于悬叹了口气,往她面前一蹲,抬手抹去她的泪,问:“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爱笑爱闹的傻气丫头,闷不吭声地掉泪,不是故意让人难受?洛行歌垂睫着长睫,好半晌才道:“生气。”
“生什么气?”这个答案倒是在他设想之外。
“温玫是活生生被推进湖里淹死的,她的丫鬟是掐着下颚颈骨处伪装自尽而亡,那说是被我所迫的丫鬟则是被一刀几乎腰斩……今天既然是针对我,想对付的是我,为什么杀害了无辜的人?”洛行歌说着,怒红了琉璃眸。
于悬直睇着她那双水光激滥的眸,带着水气却燃烧着怒火,那般脆弱又透着无比坚韧,让他怎么也移不开眼。
“怎么可以这样?直接冲着我来就好,为什么要连累无辜?太过分、太过分了!”她气得击打榻面。
于悬忙握住她的手,只见上头已经青红了一小片,在她似雪的柔董上慢慢晕开。
“生气归生气,何必拿自己出气?”他低骂了声,起身取药。
“我就是生自己的气!为什么今天受伤害的不是我,而是她们?对她们来说实在太不公平了!”她宁可今天死的是自己,顶多就是她没用被人算计成功,可杀了别人栽赃她,这种手段之恶劣,气得她浑身打颤。
于悬拿药的手一顿,笑意彻底从他脸上褪去。“这有什么公平不公平?在这世上,许多人合着就是旁人手上的一颗棋子,有用得用,无用舍去罢了,你就这么自以为是的认为可以左右别人的生死吗?旁人的生死又与你何干?”
他大步走到她面前,扳起她的脸。“你要搞清楚,今日这个连环计,是因为你还有所防备,你还有点武功底子能护住自己,否则今天沉尸湖底的就是你,哪里轮得到你现在在这儿伤春悲秋!”
他也气,气自己如此疏于防备,如此轻敌,才会害她掉进圈套里。
洛行歌抬眼瞪着他,斗大的泪水缓缓滑落。
“……别哭了。”于悬低哑喃着。
“你说……那个人为什么不直接对着我来?栽赃嫁祸我到底有什么意义?还是故意要让温家与我对立?可是我与温家本就没有情分,再糟也就是如此了,我真的不懂,与其如此迂回,为什么不直接对付我?”
面对她带泪的质问,于悬有片刻的沉默。
她的眼泪比他以往所面临的任何兵器还要肃杀可怕且无处可躲,直朝他的胸口重击而来,爆开陌生又尖锐的痛。
“任何人行事皆有其动机,皆有其用意,所以我们眼下要做的,是将每条线索捋一捋,慢慢抽丝剥茧,总能找到幕后之人。”此时嗓音是他不曾有过的温柔,像阵和煦温暖的风安抚着眼前的人儿。
“可是我找不到其动机,不知道其用意,眼前像是一片黑暗,根本不知道从何查起。”
她真的觉得自己好没用,本是要去找户部侍郎夫人问些线索的,哪知道线索没问到,温家先没了三个人。
尤其是温玫,正值青春年华的小姑娘,她还那般鲜活且直率地对自己下了逐客令,谁料转眼间,这世间再没有温玫。
“总是会找到的,好比,咱们可以先推敲对方今日嫁祸你的用意是什么。”他软声哄着,坐到她身旁,拿出药轻推着她手上的瘀血。
洛行歌攒着眉,想了一会才道:“我不知道,那个被一刀几乎腰斩的丫鬟说我逼迫她,香菱的颚骨被掐碎眼鼻都出血了,桌上还有疑似她的亲笔遗书,也说是我逼迫她。虽然事后证明并非是她的字迹,可是这两人的死都把温玫的死因指向我,凶手是真打算杀了别人来嫁祸我。虽然对方设计的一切看似很合理,可是你在我身旁,我还有个爹倚靠,这种嫁祸是不可能坐实的,凶手却还是这么做。”
正因为如此,她才完全无法理解。
于悬边为她的手上药,边道:“你也可以想想,你要出阁那日,黄氏被人打晕丢下水,如果不是你出手,她那时就死了,所以你的出手成了变数,导致入夜后凶手必须再下手一次,永除后患。”
“黄氏要是死了,可以说是我的煞星命格导致,一方面又会令曹家和户部侍郎之间针锋相对,所以我才想知道黄氏死前到底和户部侍郎夫人说了什么,哪知道户部侍郎夫人根本……对了,容寻音说她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
“这事我也是进了温家,下属才来禀报,大理寺也没跟我打声招呼,一会我会去问个清楚。”他跟大理寺偶有往来,两造算是和平共处,这次压根没知会就越过他干出这种事,不是要教人误解他与洛行歌吗?
也莫怪容寻音对她态度不佳,温玫才会恶言相向,这一连串的操作,足见策划之人的心思有多缜密可怕。
当然,这其中的曲折,他没打算跟她说。
“能不能顺便问问她,那日到底发生什么事,然后赶紧放她回家。”
于悬几不可察叹口气。“我知道该怎么办,你还是多担心点自己。”
“都这么糟了,还能怎样?”她几乎是赌气般地道。
“今日温玫的死,如果不是你半路上被温弦调戏,也许你真会被押进牢里。”
“所以,如果没有温弦,对方是打算用这种方法将我押进牢里,说不准当晚就能除去我?”
“这不是不可能。”于悬替她涂好了药,瞧她连吭都没吭一声,无奈叹口气,再道:“对方的计谋相当了得,进可攻,退可守,不管哪种变化都有应对之道,每个环节都安排得天衣无缝。”
洛行歌垂眸一想,觉得凶手十足可怕,一开始先让人假扮容寻音诱她上勾,后有丫鬟泼湿温玫的裙子,再有香菱的上吊和遗书……如今一回想,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我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要让对方用这种手段报复我?”
她前世专精的是武术,对于犯罪心理不是那么在行,可是这一桩桩针对她的事,让她感受到强烈的恨意,还有——
“对方将这几个姑娘的性子模得很透,知道什么样的对话会引发我们彼此起冲突,知道什么样的人摆在一块就会闹得不可开交……对方定是京城人,又很清楚各大世家间的关系,所以必定是个后院妇人。”
于悬沉吟了会,道:“听你这么说,我觉得有理,可是却又不合理。”
“怎么说?”
“那个险些被腰斩的丫鬟房里搜出的是……卫所官银。”
“什么意思?”
“今年开始,为防有人假造人数或亏空军饷,皇上交代户部在要下发的卫所官银底部都做了记号,所有帐面数字都要与帐上人数对得上,而能拿到这些官银的,只有三品以上的武将。”温家的品秩不够高,别说拿不到这种官银,恐怕连这事也不清楚。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男女七岁分席,宴会上男女不同席,你说能够洞察这些事的人,必定是个妇人,可我所找到的线索显示对方应该是个三品以上的武将。”
“会不会有可能是一对夫妻或者是……兄弟姊妹,然后是极度怨恨我的?”
“也有可能,如此一来,恐怕得要将你出事那天、出阁那天和今日,所有赴宴之人的身分都做个调查,包括温家的下人们,只是这么一来,温家又要破口大骂了。”于悬话是这么说,却是笑得一点同情皆无。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必须赶紧缩小范围逮着人不可,否则天晓得还会不会有下一个牺牲者。”
“这很难说,有可能你一踏出家门,又有什么事等着你,抑或是其他人因你而出事。”于悬并非危言耸听,而是认为她将面对一定程度上的危险。
他先前之所以轻忽此事,是因为他没想过她真的会遇险。
“那……”她缓缓抬眼,艰涩启口,“你会不会有危险?我会不会连累你?”
那般担忧又不安的嗓音彷佛化为一枝箭矢,在他毫无防备之时射进他的胸口,让他无法言语。
“会吧……”瞧他半晌没吭声,她便自己下了定论。
还真像是煞星,她的存在注定会伤害其他人。
洛行歌抿紧了嘴,半晌开口道:“既是如此,我得赶紧抓到那个人不可!”总不能让对方为了伤害她又去连累他人。
于悬这时才缓过气来,弄明白她的意思后,不自觉地抬手抚着她的头。“还有我在呢,而且……还有一件事没处理。”
“嗄?”还有事?
☆☆☆
安国公府的主屋大厅里,几个主子都在,里头却静得教守在外头的下人胆战心惊,连大气都不敢出。
“大嫂,你怕什么呢?我这是要谢你呢,要不是因为你设计了温弦和行歌碰头,行歌如今还洗刷不了冤情呢。”于悬喰着笑意,看着垂着脸的杜氏。
杜氏死都不敢抬头,不只因为于悬,更是来自于婆母与夫君的目光。
婆母要她在寿宴上让洛行歌难堪,她思来想去就想到这么一出,知道洛行歌拜完寿肯定会想再找容寻音谈谈,于是她找了个丫鬟换了袭和容寻音同颜色的衣裳,并事先让人去引温弦过去假山那头。
横竖不管怎么闹,肯定都会教洛行歌颜面无光,谁知道今天温府里竟出了大事?可出了大事便罢,怎么于悬能笃定这事是她干的?
坐在于悬身旁的洛行歌这才明白,原来是因为杜氏的设计反倒教她逃过一劫呀,这……她到底要不要感谢她?
“大嫂真的不需要跟我客气,我这是要谢你。”于悬笑眯眼,看了看一旁不发一语的大哥于恕,再看看脸色更难看的温氏,像是乐在其中。“怎么母亲和兄长都不说话?别担心,温玫之死,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温弦被锦衣卫带走了。”于恕淡声道。
洛行歌闻言,不由看着于悬,心想他什么时候让锦衣卫去逮人了?
“是吗?”于悬佯讶道。
于恕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他冲撞了弟妹,确实有错,但他有伤在身,难道就不能让他先养好伤?”
“大哥,你可曾见过牢里的死刑犯快死了,还得差人医活再斩首?”于悬笑意不变,只是眸色更冷了几分。
“他好歹也是你的表哥,你怎能如此待他?”一直默不出声的温氏终于忍不住地开口低斥。
于悬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淡声反问一句,“我的妻子是他的表弟妹,他又怎能如此待她?”
温氏哑口无言,哪怕气得快缓不过劲,却无法拿他如何。
洛行歌见状,知道他是替自己讨公道,但自己也教训过那个人了,其实没必要穷追猛打。
正要开口让于悬别对那个人出手太重,却又听他道:“再者,锦衣卫会押下他,也是因为他和温玫一案有关,总得暂且带回去问讯。”
“他怎会与那事有关?温玫是他的族妹,与他向来交好!”温氏气得拍桌,认为他根本是胡说八道。
“交好又怎样呢?我的妻子遭人诬陷,他又刚好冲撞了她,天晓得他是不是也是这个算计里的一颗棋子?总得问过了,确定了,是非黑白弄清了,大伙才能心服口服,心无芥蒂。”于悬说得头头是道,教人反驳不得。
温氏闻言,狠狠地瞪着杜氏,恨不得目光化成利箭,将她钉进土里。
谁想得到这个蠢货居然会要温家子弟去轻薄洛行歌,这种蠢到极点的方法,到底是怎么从她的蠢脑袋里想出来的?
杜氏在婆母的瞪视之下,只能硬着头皮解释,“三弟,你自个儿也说了,温弦这事就是我出的主意,既是如此,又怎会牵扯上温玫的命案呢?”
于悬似笑非笑地望向她。“所以……大嫂也跟温玫一案有关?”
杜氏一听,整个人慌极了。“三弟,你可别胡说,我怎会跟温玫的命案扯上关系?我这
不就是心眼小,想欺负一下弟妹罢了,你未经证实就妄加揣测,这不是要害人?”说完,又看向婆母,见婆母不理,赶忙再看向夫君求救,岂料就连夫君都不睬她。
她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婆母!如今出事了就全都推她身上?
“大嫂,你也知道未经证实就妄加揣测的话语,能杀人于无形?”于悬这话是对着杜氏说,可目光却往温氏那头扫了过去。
听到这儿,洛行歌总算弄明白了,他这是在用大嫂的事打婆母的脸,谁让她在温府花厅,硬是跟众人造谣她身边带着一支暗卫,还借此搞出了命案。
所以他今晚这阵仗,是替她出口气?
洛行歌登时觉得心暖暖的,原来他人挺好的,交到好朋友了!
“这……”杜氏急得快掉泪,偏生丈夫和婆母都不肯帮她说句话,让她感到委屈又伤心。
“况且在我们先行离开温家后,温家不是又找到一具丫鬟尸体?”于悬说完,下意识地握着洛行歌的手安抚,以防她又胡思乱想。
“那个丫鬟的打扮不像个丫鬟,大概是大嫂着人扮成容二姑娘的丫鬟,可大嫂心也太狠了,陷害行歌后还杀人灭口,如此胆大包天,不押进北镇抚司衙门审一审,实在说不过去。”
洛行歌蓦地抬眼,竟还有这等事,怎么他都没告诉她?
所以,她参加了一场宴会,因她之故被夺走了四条人命?
杜氏闻言,傻愣了半晌,才吓得站起身反驳。“我不知道,不是我做的!”说完,她又习惯性地看向婆母和丈夫,婆母依旧置若罔闻,丈夫则拿审视的眼神看她,吓得杜氏又道:“我发誓,我真的可以发誓,真不是我干的!”
“不是大嫂做的,又会是谁?”于悬似笑非笑地问。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被问急了,杜氏忙拉着丈夫。“世子,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
然而于恕只是目光淡漠的扫她一眼,不发一语地拉开她的手。
于悬天生艳红的唇微勾,道:“先前大嫂将陪嫁丫鬟给了大哥,后来又二话不说把人直接卖到青楼,甚至频频打骂下人,下人不堪受辱受虐而自尽的不在少数……大哥呀,家风不正,早晚有天给自己招来麻烦,毕竟是亲兄弟,我可不希望哪日在北镇抚司衙门里瞧见大哥。”
“你!”杜氏恨恨瞪去,直到这一刻她才弄明白,原来他是打算让于恕休了她。
“大嫂,好自为之吧,杜家已经一蹶不振,你还不消停,到底是想流落何方?”于悬迳自说完,拉着洛行歌离开。
就在这当头,安国公府的总管从外头气喘吁吁地跑来,站在厅门外喊道:“老夫人,永定侯派人来了。”
洛行歌闻言,不由用眼神询问了下于悬——是不是他让人告知她爹的?
于悬对上她的目光,轻摇着头。
所以……消息这么快就传到她爹那儿了?
“县主。”
厅外站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洛行歌约略点算,再看向为首的那个男人,面如冠玉,仪表不凡,只可惜神色淡漠了点。
而男人身旁那位,和他长得有几分相似,笑意轻喰,更显清风晓月之姿,更神奇的是,她知道他俩是谁。
“好久不见,萧群。”她笑道,再看向他身旁的男人。“萧逸。”
萧家兄弟在她的记忆里,是原主几年前捡回来的乞儿,到底是为什么带回府,这段记忆不太清楚,但她知道后来他们是被她爹带走的。
萧群微愕,神色一闪而逝,拱手道:“我等奉侯爷之命前来,听从县主差遣。”
洛行歌闻言,喜出望外地道:“好,真是太好了!”她正暗自盘算回侯府找她爹调点人手,想不到她爹动作这么快,马上就帮她把人送过来了。
站在她身旁的于悬浓眉微扬,似笑非笑地问:“你要把他们安置在国公府里?”
“不行吗?”她反问着。“咱们院子不够大?”
他的院子虽比不上她的春秋阁,但想要腾出几间房安置他们,应该不难。
“住咱们院子?”于悬不禁笑眯眼。
“对呀,要是有什么事的,这样才方便。”要不然光是联络就会浪费很多时间,而浪费的时间也许就足够抢救一条人命。
于悬看向萧群,笑了笑,眸色越发冷冽。“我的院子不让男人入住。”
“咦……”洛行歌为难了,看着他又看向萧群一行人。
她觉得待在他们院子里最是方便,可现在他不给住,她要怎么安置这些人?总不能要她原地遣返吧,她正需要人手呢。
“县主,属下们是县主的暗卫,会藏身暗处保护县主,所以无须为属下准备住所。”萧群看穿了她的为难,向前一步,从颈上取下一支小木哨。“县主若是要找属下,只要吹响木哨即可。”
“谢谢你,真是难为大家,让大家辛苦了。”洛行歌感动地接过木哨,还拱手朝一行人施礼。
一伙人见她这不伦不类的行径,回礼不是,不回礼也不是,一个个僵在原地,不知所措极了,只因这不是他们记忆中的县主。
洛行歌是高傲的,蛮横的,对于他们,只有调戏、嘲讽,哪曾有过半分尊重。
于悬在旁冷眼看着,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木哨,再瞧了萧群一眼,扣紧她的手腕便拉着她要回院子。
“等等、等等,你这样很没礼貌。”洛行歌用力地甩开他的手。
怎能不跟人打声招呼就走?况且那是她爹送来的人,就这样人生地不熟地被留在原地,得有多尴尬。
“到底是谁不成体统?”于悬望着空空如也的手,头也没回地问着。
“嗄?”这话是对着她说的,当然是指她,可是……“我到底是哪里不成体统?”
她又在不知不觉中做了不该做的事了吗?
“自个儿想。”撂下这话,他迳自走了。
洛行歌傻眼地看着他的背影,这还是他第一次丢下她不管!
她赶忙要萧群等人就地解散,拉着裙子就赶紧去追于悬了。
虽然她不清楚他怎么了,但是她很确定,他生气了。
☆☆☆
一进屋,没瞧见于悬,洛行歌随即转往他的书房,果真就见他坐在案前,像在忙着翻找什么东西,忙到一副完全没有发现她的样子。
她这是……被无视了?她到底是哪里惹他生气了?
这种感觉真令人讨厌,教她没来由的觉得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站在边上好一会,她鼓起勇气走到案边,他还是对她置若罔闻。
这是冷战吗?好讨厌的感觉,真教人难受!
“那个……”洛行歌伸手往他桌面的书一按,想逼迫他正视自己,谁知道他竟是直接起身走人,她干脆扑上去抓住他的手臂。
“我知道你生气了,可不明白你为什么生气,如果是因我而起,你好歹也要告诉我哪里做错了。”
这年代的人都不沟通的吗?又没发生什么大事,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说开,让彼此可以和平共处?
她几乎要扒上他的身体,就贴在他的手臂上,于悬神色黯了下,冷声道:“下来。”
“你先答应跟我好好沟通,不然不下来。”既然是彼此的战友兼好友,没道理为了莫名其妙的事打坏交情。
如果他冰冷的态度可以视为与她冷战,那她很讨厌这种感觉,她不要冷战,不想要他生气,所以她要找出症结点,如果真的是她错了,她可以改过可以道歉。
“下来。”
“不要,有什么事,我们摊开说。”
于悬不想谈,想将她甩开,岂料手一动,她就像是失去平衡往后倒去,背部即将着地,他不假思索地将她扯进怀里,而几乎同一时间,他感觉自己被用力一扯,接着他的背部着地,而他的娘子坐在他的身上,勾着他的颈,压着他的腰,拽着他的手……
他又被制伏了。于悬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说,你到底在气什么?”她语气软软地问着。
于悬直睇着她不语。
洛行歌无奈地抿了抿嘴。“你也知道,有些事情我不是很了解,所以我要是真做错了什么,你不告诉我,我又要怎么改呢?”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会教他气得连话都不肯说了?
半晌,于悬才淡声道:“你打算让几个男人住进你的院子,甚至还贴身戴着其他男人给你的物件……你再傻再天真也该有个限度。”
洛行歌偏着头,眉头皱了皱,有点懂了又不是很明白。“萧群他们说了不会住进咱们院子里,至于你说的物件……我不记得有人给我什么啊。”她大约知道他的意思了,简单来说,她不该和其他男人太靠近,这点往后她会记住。
于悬不语,浓睫低垂,往她身上望去。
洛行歌低头望去,忙松手挡在自己胸前。
天,原来这件衣服这么露……她霎时羞红脸,不知道要把脸搁到哪去。
于悬咂着嘴。“我指的是他给的木哨,你挂在胸前的木哨。你想哪去了?以为我对个男人有兴趣?”
洛行歌听前半段时才惊觉自己会错意,感觉很丢脸,可听到他说的后半段,漂亮的柳眉很不客气地扬起。“我不像姑娘家?”将她比喻成男人,他是不是眼睛不太好?
“有哪个姑娘家像你一样,走没走姿,坐没坐相,如今还压在我身上?”他不想说的是,刚刚她压下来时,直接压在他胸膛上,不知道到底是谁吃谁的豆腐。
“你你你……”洛行歌你了老半天,压根不觉得自己的走路方式坐姿有什么问题。“我才不想说你呢,哪里像个男人了?”
“我不像男人?”
洛行歌压根没察觉他眸色沉了,迳自道:“你自己照镜子看看,你比女人还漂亮,而且还被我压在地上无法动弹,你要不要……”
反省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她已经被压制在地,而且是用她压制他的同样手法。
“再说一次。”他俯近她,声沉如刃。
洛行歌屏住呼吸,瞳着那张美得不似凡人的俊脸,发现他真的好看得无人能比……真要形容,他就是现代的那种中性脸,宜男宜女,不管他是男是女,都同样灿烂夺目,像颗最璀璨的宝石,哪怕在茫茫人世间,都能一眼找出他。
“就……真的很美啊。”她呐呐地道。
于悬吸了口气,闭了闭眼,脸俯得更近。
洛行歌瞪大美眸,还没搞清楚他要做什么,他已经亲上她的唇,她的心瞬间像是漏了一拍,而下一刻……
“啊!”
他咬她……他咬她的嘴唇!
然后他自顾自地起身,潇洒地往榻上一坐,动作行云流水,像个翩翩君子,每个姿态都优雅得让人赞叹,可是这个翩翩君子刚刚咬了她。
“地上冷,还躺着干什么?身上都脏了。”他淡声道。
洛行歌一股脑站起身,气冲冲地咬了咬唇,却发现唇瓣痛得紧,哪怕没血腥味,保准肿了,多狠呀他。
“你为什么咬我?”
“没为什么。”
“没为什么?”难道他突然想咬就咬了?“哪有这种道理?”
“你可以咬回来。”
“你不要以为我不敢。”不要以为她追求和平就当她脾气好。
“来。”
洛行歌走向他,很想要以牙还牙,以暴制暴,可是嘴唇……咬这种地方,不是太让人害羞了?
于悬似笑非笑地道:“是你自个儿不咬的,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我让你欠着。”她压根没察觉说这句话时,她的声音有多虚。
于悬挑了挑眉,不置可否,转了话题,道:“你爹那些暗卫会比得上锦衣卫吗?”
洛行歌立刻进入正题,往他身旁一坐。“可是我身边有些人手比较好办事……对了,大嫂找来佯装成容寻音的丫鬟死了,这事你怎么没跟我说?”
“那是回程时,我的手下回报的。”
“太可恶了……就为了嫁祸我,竟这么大费周章杀了四个人……”这事再想起来,她就气得胸口痛。
“不,那个佯装成容寻音的丫鬟不见得是因你而死。”
“怎说?”
“那个丫鬟是被大嫂收买的,目的纯粹是为了引你和温弦碰头,实在没必要杀人灭口。”
“难道对方的目标本是容寻音,发现杀的不是容寻音,才找上温玫?可这么说来,到底还是因我而起。”
于悬意外她的思绪竟转得这么快,沉吟了下,又道:“不,没那么纯粹,假设因为你跟容寻音有过节,借此杀她而嫁祸你,确实是合理,但是因为右副都御史夫人之死,刀口已经对准了户部侍郎容大人,如今要是能将容寻音除去,也许另有用意,抑或是一箭双雕的做法。”
洛行歌仔细想了想,这确实是个合理推测,而且这样可以将线索整合在一起。“所以我们现在要找的是我和户部侍郎都曾经得罪过,又位高权重且其夫人可能在贵妇圈里很吃得开的某位三品以上的武将?”
于悬浓眉微扬,眸底闪过赞赏。“确实。”
“于悬,我决定了,我们一起查案吧!”凭他俩,应该可以缩短办案的时间。
“……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