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役皇商夫 楔子 聪明的孩子
静夜中,一栋位于偏远山林的废弃屋子里,银白月光从唯一的铁窗洒入,空气中透着一股陈年霉味,隐隐可看出几名稚龄男童女童或坐或躺,呈昏睡状态。
阴暗一角,小小人儿童依瑾却是清醒的,她也是唯一一个手脚未被捆绑的孩童,此时的她不似白日里与人贩子说话的天真,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有着超龄的沉静。
蓦地,一个身影似毛毛虫缓缓挪移到她身边,她抬起头,适应黑暗的眼睛很快就知道靠过来的是另一个被绑的男孩。
他是人贩子抓来的孩童中,年纪最大,长相最好的,应该有八、九岁,浓眉大眼、悬胆鼻、菱形唇,想来长大之后肯定是个万人迷。
她觉得自己跟他一定是被绑来的孩子中最聪明的,因为他们一天只有一颗馒头跟水,在其他孩子像饿死鬼嗑完馒头喝水时,他只吃三分之一,等饿的时候再吃一半,随时保持着清楚的意识,不过要是绑匪过来了,他就会装出昏沉虚弱的样子。
“妳考虑的怎么样?”男孩压低的声音略带沙哑,打断她的思绪。
她眨了眨眼,没说话。
“只要妳帮忙我逃出去,我一定会回来救妳,还有其他人。”男孩出言承诺,被抓来这么多天,他很清楚,眼下这看起来可能不到四岁的女童是他唯一逃离的希望。
童依瑾想翻白眼,将两只骨瘦如柴的小手一摊,“你太看得起我了,就算解了你身上的绳子,你也逃不出去。”女乃声女乃气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嫌弃。
“不,妳一定能帮我。”
他语气很坚定,其他孩童面对那几个凶神恶煞的绑匪时不是害怕颤抖,就是不断哭泣哀求回家,可她却仰高头,没求饶没害怕,只跟绑匪交涉不要捆绑她——
“小人是个乞儿,平常沿街乞讨,老是有一顿没一顿,瘦巴巴,年纪又小,没人肯雇工,各位大人要真能把小人给卖了,小人还要感谢呢。”
当时,她一张小脸脏兮兮,身上发臭、衣服破烂,一双像黑葡萄的眼睛却亮澄澄,充满着感激与期待。
这话逗得那些高大凶狠的人贩子哄堂大笑。
“那妳这娃儿走运了,若不是我们要交的货少一个,可不会临时抓妳这个小乞丐充数。”一名人贩子笑说。
“那就是小人跟你们这些大人有缘,小人给你们磕头了,小人的未来就麻烦各位大人了。”说着,她煞有其事的跪下磕头,惹得那些人贩子又是哈哈大笑。
“妳这些话是去哪里学的?说话这么逗。”另一名人贩子好奇笑问。
“小人是学另一位老乞丐爷爷,他每次只要这么一说,就有人朝他的破碗丢铜钱,小人就给他学来了。”
小家伙说话女乃声女乃气,却是有问有答,人贩子还真的没捆绑她了。
其实他也曾试着跟他们交涉,只要送他回家就赠予重金,但他们摇头,还意有所指,“你这货得卖得远远的,别想要逃,一旦起了那种心思,老子就先杀了你。”
这话让他明白,这次遇险是有人算计设局,不然他身边一直有很多人护着,怎么会不声不响地遭罪?等他再醒过来时,人已经在人贩子手中了。
看来他这条命早被人卖了,人贩子要将他卖得远远的,是为了多得一笔收入,他也不得不暂时安分,但也是从那一天开始,他特别注意小家伙。
绑匪一天只喂他们一次馒头跟水,但从不解开他们身上的绳子,为了不饿肚子,他们就得像狗一样趴着以口就食喝水。
但小家伙将馒头让给其他孩子,只喝水,由于她跟绑匪混的不错,所以能自由进出屋子,见几个绑匪吃肉喝酒,她就上前跪下,低头乞讨——
“大爷们行行好,小乞儿好久没吃肉了,给个骨头啃啃也行啊。”
绑匪若心情好,就真丢块肉给她,落到地上脏了,她拍也没拍就吃了下去;若绑匪心情不好,丢骨头给她,她也啃得欢快,看她像只小狗一样,绑匪大笑出声,又丢了块肉赏她,所以没吃馒头她也不会饿着。
他也注意到,绑匪给她的肉她并没有全吃,而是揣在胸口,当马车行进时,她会占据窗边位置,让阳光将肉晒成肉干。
至于其他孩童,羡慕她的待遇却没胆学她,有人开口想请她帮忙或讨要吃肉,她明快拒绝,“自己去跟那些大人们说啊,我也是靠自己,他们人很好的。”
看起来不到四岁的孩童,也不知道经历多少磨难,竟成了这拍须溜马的模样。
他们人很好?亏她说得出口。
从被绑至今已经过了十天,人贩子将他们藏在马车里,一处一处的换地点,昨天更听到他们说,再过三天就要坐船,一旦到了船上,他要逃就更难了。
他的目光掠过那些昏睡的孩童,再次压低声音请求。
“我帮你解开绳子有什么用?你又没功夫。”她低声回他。
“妳有,绑匪们在等接手的船,这两天我们都会被关在这里,门是上锁的,但他们会放妳出去取乐,也只有妳才有机会能拿到钥匙。”
“我有功夫?”
“嗯,上一次,我们被关在一个山野村落,人贩子闲得无聊,开口说要火烤小孩,试试味道好不好?就笑闹着要抓妳。我见妳身形灵活的闪来闪去,还顺手偷了其中一人的钱包,说自己学了偷窃的好功夫,留着多好用,吃了多可惜。”他当时就靠在窗边看到了。
童依瑾懂了,难怪他对自己寄予厚望。那些绑匪天天逗她取乐,那一日心血来潮,架起火堆要烤她,她知道他们是开玩笑,但没烤个全熟,也可能烤个二分或三分熟,生命太珍贵,她只能逃,还只能小范围逃,若真逃开,那就死路一条。
几个大汉伸手抓她,她就像只小泥鳅,滑不溜丢的闪,但那不算是武功,而是现代的柔道、空手道、跆拳道及格斗,只是她人小没力气,半点功击力都没有,只能弯腰扭身,甚至攀到他们身上利落闪躲。
唉,她就是个悲摧的穿越人士,穿成小萝利不说,还是个乞丐,至于原身的记忆半点也没有,顶着二十五岁的灵魂住在这不知几岁的小里,悲!
“妳先帮我逃离这里,回家后,我一定找人来救妳,再帮妳找到妳的家人,若是找不到,我就是妳今生的家人,绝对不离不弃,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他发了毒誓。
黑暗中,童依瑾眨了眨眼,她知道这男孩看似狼狈,但衣着贵气,身上也透着股富贵气息,与其他孩童不同,家世显然不错,应该是长得太好看被抓来的。
她又想了想,穿到这古代,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而人贩子也不知会将她卖到哪里去,帮他似乎不坏,至少,吃香喝辣应该不愁。
思忖再三,她点头了,“好,我帮你,但你承诺的事……”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们时间不多,夜深人静是最好行动的时机。
童依瑾抬头看了那大概有二百公分高的铁窗,上头只焊了两根铁条,空隙颇大,她瘦得皮包骨,要穿过去不难,那男孩约有一百二十公分,加上她的身高,再加上一把小凳,勉强能构得到铁窗,问题是,铁窗后方有什么能让她安全落地的吗?
第二日,趁着能离开屋子的机会,童依瑾刻意绕到后面,她一看就乐了,居然有好几大捆的干草堆堆在窗下,真是天助她也。
当夜晚来临,其他孩童都沉睡后,她特别交代男孩待会儿要记得窗子下方垫一堆干草,她从外面爬进来才不会摔疼。
朱礼尧希望她能一起走,但她却摇了摇头。
接下来,童依瑾站在他肩上,攀过铁窗,小心的摔落在屋外的草堆上,趁着夜色遮掩,小心翼翼地溜到门口,见门上铐着大锁,庆幸的是并未有人守门。
她白日时特别注意过,管钥匙的大胡子就睡在对面第二间屋子,她蹑手蹑脚地靠近,轻轻拉开窗户,只见烛火下,大胡子正呼呼大睡着,他负责保管的钥匙就丢一边的桌上。
她悄悄地从窗子爬进去,屏息往四周看了看,发现一块丢在床边的破毛巾,她拾起后将破布放到钥匙上,轻轻包裹住便一把抓紧,以防弄出声响,接着再次穿过窗户,将窗户关上,这才又溜回大屋子前,小心翼翼地打开大锁,示意男孩快出来。
“跟我一起走?”他仍想劝她。
她摇头,“等我一下。”
童依瑾将门锁上,很快的将钥匙放回原位,再度回来后,让他站在屋后草堆上,她站在他肩上,攀着窗户就要钻进去时他突然轻声喊了她。
她低头看着月光下男孩那张俊俏的脸,听着他说:“那些人贩子不是善类,若是被他们发现是妳助了我?后果堪虞,还是跟我走吧。”
“我跟你走,会拖累你的。”何况这是密室失踪,她有自信那些人贩子不会想到是她搞的鬼,不过她不忘叮咛,“你可一定要记得找人来救我。”
他知道他劝不走她,“好,一定。”他说。
她突然伸出小指头,道:“打勾勾,骗人的下辈子当小猪崽。”
闻言,朱礼尧顿了一下,表情略微古怪,但还是举高手,与她打勾勾。
月光下,她看到男孩袖口垂落,露出手腕内侧一个似月牙的红色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