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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妻忙撒钱 第一章 那个男孩好讨厌

作者:田芝蔓

经过百年的悠悠荡荡,在韩净闻着邻居家飘来的肉香时,她强烈的怀疑自己这样重生有什么意义?

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看着桌上那道素得没有颜色的菜,碗里吃着不太好吃的粟米,韩净真实的体会到饿久了吃什么都是香的这话根本不是事实,又或者说根本不符合她的情况。

时空更迭,韩净能感觉得到,却不能真实的感知到经过了多久,相反的,她觉得只是睡了一觉而已,明明灵魂飘荡了许久,却还是记得上辈子的一切,一如昨日。

是的,上辈子她是一个活到二十几岁却遇劫身亡的商户女儿,爹娘白手起家前她还小,所以当她有记忆起,家里的日子就已经过得非常滋润了,她从没遇过这饭桌上只有一道菜的窘境。

“怎么了?妞妞,妳没胃口吗?”

十三岁的妞妞出生后就一直没取大名,自小母亲韩氏就喊她妞妞喊到了现在,韩净花了好半晌才记起这个名字如今已是她的,而眼前这对母子是她的娘亲、她的弟弟。

韩净放下碗,又被韩氏给塞进了手里,“不行,妳得多吃点,好不容易病才好些。”

这妞妞小小年纪就夭折,莫不是被饿死的吧,就这菜色?

韩净不知道妞妞怎么了,总之是死了,而她这个飘荡了百年的魂魄才会刚好有了躯壳得以重生。

妞妞能醒来被大夫喻为奇迹,毕竟韩家没钱给孩子治病,拿的药治标不治本,能拖过十五岁怕都是华陀再世才有的本事。

如今,韩净借体重生,身上的病痛是没了,但再这样饿下去,她如果下回再染病,那可就得再死一次了。

韩家一日两餐,晚膳后韩氏会回到织布机前织布,韩家的小儿子韩纬则会坐在母亲的身边读书,因为家贫点不起油灯,韩氏及韩纬会在有明月的夜晚在窗边,就着小小的烛火织布及读书。

韩纬虽然只有九岁,但十分认真求学,白天在天色泛白后便起床,在院子里打张桌子,一边看书一边利用院子里的黄土习字。

韩净用手掌托着下颚看着这对母子,她不知道妞妞有没有读过书,不过看韩家这家境,应该是供不起两个人读书的,她上辈子家境不错,是读过书的,她想着要装不识字,自己不知道能装多久?

“娘,我也想陪着弟弟读书。”

韩氏先是愣了愣,但也立即笑开,“妳肯读书是好事,只是妳现在身子不好,等妳身子养好了再开始也不迟。”

韩净很想告诉韩氏她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就是再不吃点营养的小命只怕保不了太久,可她没想给韩氏太大的压力,她能感觉得出来韩氏一个人要带大两个孩子有多辛苦,而这个家肯定是没有男主人的,至少她目前没见到过。

“好吧,其实我也就是闲来无事,想学学而已。”

“妳啊!这回妳一时兴起又能维持多久?”

一时兴起?所以之前妞妞是读过书的?

韩净试探着接着问:“娘,干么说得好像我总是闹着玩一样。”

“谁让妳断断续续的读过几年书,字是识得不少,但我看真正的学问妳就没嚼到肚子里过。”韩氏也不是嫌弃女儿,就是调侃她罢了。

做为母亲,她自己知道女儿从来没有对一件事情认真过,但妞妞自小身子不好,韩氏便也由着她了。

知道原主识字就好办了,韩净可没想现在就用功读书,首要之务是她得先填饱肚子活下来要紧,只是瞧这家徒四壁的样子,卖祖产做生意?先别说韩净上辈子并不擅长做生意,就这个家能有祖产?

韩氏看韩净无聊得紧,无奈一叹,“这样吧,让阿纬先借妳一本书看,但妳不能看太久,晚些就得上床睡了,好吗?”

韩氏这么一提,韩净倒有了主意,“不要,看阿纬的书无聊极了,家里有没有其他写着字的东西,让我读读。”

“其他写着字的东西……”韩氏想了想,起身离开织布机回房里,不一会儿捧着一个小木盒走了出来,交到了韩净手中,“小心一点,这些都是地契之类的,别弄坏了。”

“好。”

韩净的这张脸得天独厚,虽然很瘦弱,但五官生得十分精致,一双圆圆的眼睛黑瞳占得多,看起来就很水灵,小而挺的鼻尖微皱,再配合她一笑起来就像甜豆一样的心型嘴,是个十分讨喜的笑容,任谁看了都想抱抱她、揉揉她的头。

趁着母亲搭着邻家大叔的驴车去了秦西城里送布、韩纬在院子里读书,韩净拿了柴刀就从后门溜了出去。

昨天她好好的把家里的户口文书看了一遍,但没得到什么帮助。

她知道家里只有三口人,母亲守寡立了女户,所以她跟韩纬都是从母姓,是十年前来到这古河村落户的,韩氏名下除了有这虽然很大但很破败的房子,还有后院一片占地不小的地。

韩净刚重生之后就到后院看过了,是块荒地,什么都种不出来,昨晚她好奇的问了,说是母亲刚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被牙行的中人给骗了,本想着能有块地来耕作自给自足,没想到却是块荒地,这才把日子过得这么清苦。

韩纬没有上学堂,都是韩氏教他读书的,所以韩净知道韩氏不仅仅只是识字而已,至于为何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韩净十分好奇,但她知道问多就可疑了。

借体重生这种事太骇人听闻,若被人知道了,搞不好还以为她是什么邪灵鬼魅,把她放火烧了,那她可太冤枉了。

韩净曾陪着韩氏到家里附近的溪边洗衣,那小溪离家近,旁还有一大片的竹林,在韩净想当卖祖产的“败家女”当不成时,她就想着或许得想其他自力更生的办法了。

上辈子韩净有个哥哥手很巧,能用竹子编出许多精致的东西,所以教过她竹编的初步技巧,还教过她怎么自己编捕鱼篓去溪边捕鱼。

那时他们两兄妹前一晚放捕鱼篓,隔日收回来,如果有捕到鱼,哥哥就会在溪边立刻烤了给她吃。

韩净想着,这点本事她还是有的,要填饱肚子应该可行,就是得先做出个捕鱼篓来,所以韩净找到机会拿了柴刀就到竹林里来了。

只是当她真的拿柴刀砍竹子时,才发现自己这小小的身躯根本就砍不动,她感到很挫折,在被她砍出了一条小砍痕的竹子边坐了下来。

上辈子其实她也没真的砍过竹子,不,该说是哥哥疼她,总是把竹子砍到差不多要断了才让她补上最后一刀,把砍竹子的功劳交给她,可如今她的身旁已经没有哥哥了……

韩净想到这里,觉得十分感伤。

上辈子她出了事,爹娘该有多伤心,还有哥哥呢?虽然哥哥成了家有孩子了,但还是把她当成孩子在疼,他是不是也很伤心?

韩净想着想着就红了眼眶,她用力把眼泪眨出来,然后抬手抹去。不行,不能哭,她只能靠自己了,哭有什么用?

“妳在哭吗?”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韩净抬起头,背光让她看不清他的脸。

男孩低着头,没听见她答话,又问了一次,“妳为什么哭?迷路了吗?”

韩净翻了个白眼,正要反驳时,就听见男孩笑了出来,“哈哈哈!这村子就这么点大妳也会迷路,孩子就是孩子。”

韩净一听,整个火气都上来了,她蹭地站起身,用力往男孩脚背上一踩,转身跑开。

“喂!妳的柴刀没拿!”

韩净停下脚步,柴刀可是很贵的,家里买不起第二把了,于是她走回来要捡。

男孩却早一步把柴刀捡了起来,举起了手,韩净这才看清了男孩的长相,不仅容貌生得极好,穿的又是好衣料,想来是不知哪里来的贵公子。

韩净伸手要拿柴刀,男孩却把柴刀举得更高,她跳了几回都没能拿到,气得抬脚准备再踩男孩一次,这回男孩眼明脚快,跳开了。

“妳这小姑娘看起来漂漂亮亮的,怎么这么剽悍?”

“你这人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怎么居然是个混小子?”

男孩被这么一驳,一时还真回不了话,这小姑娘挺伶牙俐齿的。“是妳先踩我的。”

“是你先笑我的。”

“我又没说错,这村子就这么小妳也能迷路,不是很好笑吗?”

“谁说我迷路,我不过就是肚子饿,砍不动竹子了。”

男孩由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眼,别说肚子饿,就说肚子饱她怕都是砍不了这竹子,还倔呢!

他由怀中掏出一块用好几层纸包着的饼,“饿了的话,我这有饼给妳吃。”

韩净一看那,就知道那不是一般人家吃得起的饼,正要拒绝,就听见男孩说了,“不过妳吃饱了,就得给我看看妳怎么砍得了竹子。”

笑话,她不赌还不行吗?韩净撇撇嘴,扛着柴刀转身就走。

男孩愣了愣,本以为这乡下地方的野孩子肯定先把饼吃了,后头不管砍不砍得了竹子,耍赖就是,没想到这姑娘居然不理他,径自走了。

“喂!妳不吃饼了?”

“我自己能弄吃的。”

“妳在竹林里哪能弄到什么吃的,就算要砍竹笋,这时间的笋子也都发苦不能吃了,得在日头未出来之前就来砍才行。”

男孩曾经一时兴起来砍竹笋,让他早起是起不来的,可他一大少爷谁也不敢阻止他,只好特地留了两根笋让他自己去砍,结果那竹笋吃起来味道实在是……不说也罢。

“我砍竹子是为了抓鱼,抓到鱼我就有东西吃了。”

“抓鱼?鱼到市集上买就好了,还要自己砍竹子抓鱼,妳傻不傻?”

韩净白眼一翻,停下脚步,傻的是谁啊!她哪能不知道鱼到市集买就有,但钱呢?他以为天上会掉银子吗?

韩净决定不理会他,自己在竹林里找着,刚才是她的失误,忘了得找女敕一点的竹子才砍得动,反正她也只是做竹篓,无须太长的竹子,否则她拖回家也要费不少力。

而后,韩净找到了根不是很高的竹子,她拿起柴刀就砍,样子倒是有模有样,但竹子依然没多大的损伤就是了。

“小姑娘,我帮妳吧,我力气大。”

韩净没理会他,看着已被砍出一条沟的竹子,相信多砍几次能成的。

男孩见她倔强也不再说话,就撑着下巴看着她劳动,她不但倔也挺有毅力,砍着砍着还真让她把竹子砍下一半多。

就在这时,男孩听到竹子发出怪声,他看了一眼竹子倾斜的程度,扑上前抱着韩净就滚开,同一时间,竹子应声倒了下来,就在他们两人身边一寸不到的地方。

韩净吓了好大一跳,看着眼前的景象惊魂未定,刚刚如果不是男孩把她拉走,她就要被竹子给压着了。

她大喘着气回过头,看见了近在咫尺的男孩,发现他抱着自己的姿势有点不妥,一句道谢便梗在喉咙里……

但男孩愣是维持这个姿势抱着韩净坐起身,呼了口气,“差点妳就让竹子给砸中了,听说饿死鬼很丑的。”

韩净竖起了眉,“放开!”

“妳这小姑娘是怎么回事?我可是妳的救命恩人。”

“放开你的手!”

男孩也倔了,没听到一句道谢也就算了,她还凶巴巴的是怎么回事?

“我就不放,妳能怎样?”说完还收拢了双手,不抓还好,这一抓还真的感觉到手心传来软软的触感,男孩低头一看,这才知道韩净究竟发的什么脾气,赶忙低头认错。“对不住,我没留意到。”

“没留意到?你抓了那么久没留意到?”

“妳全身上下就没个三两肉,我真的没感觉到我抓了妳的……”

韩净气极,用力推开男孩兼甩了他一巴掌,这还不解气,站起身看见男孩摀着脸发懵,又补了一脚,这才撒腿跑开。

只是,这一回她不但柴刀忘了带走,辛辛苦苦砍下的竹子也忘了,等于白费了一番功夫不说,还被人不小心轻薄了。

男孩跌坐在地上,无语问苍天,他究竟招谁惹谁了?救人一命却被打巴掌,而且还又踢又踹的,这是什么世道?

“妞妞!妞妞!”

“姊!妳在哪儿啊?”

韩净跑出竹林就看见了韩氏,韩氏也看见她了,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就把她抱进怀里。

“妞妞!妳吓坏娘了,妳跑去哪里了,怎么不跟娘说一声?娘还以为妳被坏人给拐跑了。”

“娘……”韩净本来是有点委屈的,可她终究是二十几岁的大姑娘了,不会像个孩子一样哭闹求安慰,只是噘着嘴喊了声。

其实被韩氏搂进怀中时,她感觉到了已经失去很久的温情,让她想起了上辈子的母亲,那个十分疼爱她、照顾她的母亲。

上辈子她一心帮助家里的事业,一直到了二十几岁了也没找到婆家,母亲倒也不急着逼她,反而一直把她当个小姑娘一样宠着,还说她不想嫁就别嫁,日后由哥哥那里过继个孩子来养都可以,只要她开心就行。

这辈子以妞妞的身体重生,她以为永远失去这份温情了,没想到还能再次感受到。

韩氏紧紧地抱了她一会儿后便推开她,气急败坏地打着她的臀,“妳这坏姑娘,怎么可以不跟家里人说一声就随便往外跑,遇到坏人怎么办?”

其实韩氏打人一点都不痛,可是韩净的心却揪了起来,她知道韩氏的责罚并不是生气,而是害怕她会出事、害怕会失去她这个女儿。

韩净想起了她刚醒来时韩氏看着她的样子,那泪水不只是担忧而已,还有失而复得的喜悦。

最后,韩净什么也无法说,只回了一句,“娘,我把柴刀弄丢了……”

韩氏哭得不能自已,又把韩净给搂进怀里,“没关系、没关系,妳没事就好了,只要妳在娘身边就好了。”

是啊!她这辈子是有亲人的,有娘亲、有弟弟,她并不是孤单一个人,她是有人可以依靠的。

韩净的心防终于打开,眼泪也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柴刀对一个穷苦的家庭来说算是奢侈品了,当初韩氏也是捡人家不要的拿回来用,刀刃因为常年磨砺已经钝去了大半,也就勉强能劈个柴而已。

这会少了柴刀,家里连烧灶都麻烦,再买一把又是负担,所以隔日韩净还是回了竹林,想着或许还能把柴刀找回来。

只是当她回到丢了柴刀的地方,除了柴刀,还看见了那个讨人厌的男孩。

男孩这回没主动理会她,想着韩净冷静一天了,这回来总要记得道谢了吧,不承想韩净目不斜视地走到他面前,弯子把她昨天遗留在这里的柴刀捡起,然后转身就走。

男孩憋不住了,出声喊她,“喂!小姑娘,妳没看见我在这里吗?”

“看见了。”

“既然看见了妳为什么不说话?”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话?”

“妳这……”男孩努力抑制住差点就要爆发的脾气,指着她说:“我昨天救了妳,妳就没一句谢?”

“君子施恩不望报,你是不是君子?”

居然跟他掉起书袋来了,男孩双手交抱胸前,“我不想做君子,我就只想听妳跟我道谢。”

韩净也气着了,转过身瞪着他,“那我就是忘恩负义的小人,怎么样?”

男孩一时语塞,“……我到底哪里招妳惹妳了?”

“你就是个变态!登徒子!”

“我昨日是不小心的,我都跟妳道过歉了。”

“你那是道歉吗?你分明是反过来怪我身上没几两肉,你根本没有认真道歉。”

男孩想反驳,又想起自己的确曾经说过这样的话,知道是自己理亏,只能抿紧唇。

韩净见他不说话,转身便要走。

“等等。”男孩又出声叫住她。

韩净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头,“做什么?”

“妳昨天砍的竹子。”

韩净想起了自己昨天千辛万苦才砍下来的竹子,她这身板砍竹子很累的,没道理跟自己过不去,于是她走回到男孩身边,这才发现她昨天砍的竹子已经变成了竹条。

男孩看见韩净意外的表情,对她说道:“我昨天回去问了庄子里的人竹子怎么捕鱼,他们猜妳可能想编个捕鱼篓,我就让他们先把竹子剖开抽条,能省下不少功夫,要不然就妳这小身板,抽完条天都黑了。”

韩净看着那些竹条,倒不好意思再绷着一张脸,她弯子把竹条抱起,想着不说一句话就走也太不知好歹,便还是开口了,“多谢。”

男孩托着下颚看着韩净,这小姑娘其实长得挺好看的……不要总是凶巴巴的话。

“这里有石头可以坐,就坐这里编吧。”男孩好奇极了,想知道捕鱼篓怎么编,偏偏家里的仆人没这手艺,编个竹篓都不是很牢固,他才又跑来这里等。

韩净看了男孩一眼,在他身旁坐了下来,拿起竹条就开始编,她的手极为灵巧,动作十分迅速,看得男孩瞪大了眼。

“妳手真巧,教我好不好?”

韩净睨了他一眼,“你这种大少爷脑子向来不灵光,学不会。”

“妳少看不起我。”

“本姑娘没兴趣收徒弟。”

男孩再次被气得不轻,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难侍候的小姑娘,“这整片竹林都是我家的,我家的就是我的,这竹子也是我的,妳编出的捕鱼篓也是我的。”

哪来的纨裤子弟,居然耍起死皮赖脸这招来了?

韩净毫不客气地回敬,“你家就是你的?果然就是个没体验过民间疾苦的纨裤子弟!”

“妳骂我?”

“你不是吗?”韩净放下编了一半的捕鱼篓,举起双掌放在男孩面前,“至少我用我自己的双手付出劳力,你付出了什么?还不是仗着你家有点钱。”

男孩从没有被这么数落过,不断被韩净这般反唇相讥,劲儿也上来了,“会编捕鱼篓跟抓得到鱼中间可还有着差距,我就等着看妳多能耐。”

“我自然是很有能耐,要不来打个赌?”韩净挑眉。

“妳说,我赌了。”

“如果我能用这个捕鱼篓抓到鱼,以后这竹林里长出来能吃的东西,我想采就采。”

“如果捕不到,妳就要乖乖顺顺的喊我一声端哥哥,还要谢谢我救了妳。”

韩净皱眉,“什么端哥哥,我都几岁了。”

“我叫张端,我看妳也没多大,肯定比我还小,喊一声哥哥不为过。”

韩净扁了扁嘴,她现在的身体是十三岁的年纪,这个叫张端的男孩看起来也的确是比她大没错。“好,赌了。”

“击掌!”男孩伸出手与韩净击了掌。

他很有自信,他见过的小姑娘没一个有大本事,他就等着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乖巧站在面前,用甜甜的嗓音跟他道谢,想到就觉得很痛快!

然而让张端没想到的是,隔日他们再来到溪边,拿起前一日韩净做好卡在石头缝里的捕鱼篓时,竟在里头看见了两条巴掌大的溪鱼及几只溪虾。

韩净得意地朝他挑眉,“赌约还作数吧?能去你家竹林里挖东西吃不?”

“竹林里能有什么东西?”张端好奇了。

“我可以带你去看,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妳说。”

“如果有人问我捕鱼篓哪来的,怎么学会捉鱼的,我会对人说是你让你家仆人做的。”

张端不明白为什么韩净要隐瞒这种事,不过这也不是大事,他便点头答应了。

韩净得了他的同意,开心的提起捕鱼篓,带着张端走进竹林里,张端傻傻的跟着,很快看见她熟门熟路的找到了一处地方,蹲在竹子边就挖了起来。

“这是什么?”张端看见韩净挖起了白色蕈菇状的东西,一脸不解。

“这叫竹笙,能吃的。”

“这是竹笙?”

韩净用力点了点头,“怎么,没吃过?”

“自然是吃过的,只是不知道长在这种地方。”

“竹笙跟竹笋一样,生长得很快,在该采的时间里不采就不能吃了,不过也难怪你这种富家少爷不知道,反正你想吃什么庄子里的仆人就会去买,还不如给我吃了养身子。”

张端困惑地看着韩净,觉得她除了瘦弱些,看不出虚弱的样子,“妳身子不好吗?”

“先前生了场病,现在病好了得养身子。”

“喔,那妳采吧,好好养身子。”张端当然是看不上这些小东西的,再说愿赌服输,于是很爽快地任她采。

这突来的善意倒让韩净冷不了脸了,毕竟用人家的竹子做捕鱼篓捕了鱼虾、又采了人家的竹笙,日前的误会也该揭过了。

“那个……张少爷……”

“妳依然可以叫我端哥哥。”张端脸上堆起满满的笑意,其实他对姑娘家一向很友善,尤其是生得漂亮的姑娘,而韩净绝对属于漂亮的那一类。

“端……哥哥。”后两个字硬是在嘴边绕了好半天才说出口,韩净最终还是勉强接受了这个称呼,“多谢你日前救了我。”

“没什么,要不妳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被竹子压伤,我可心疼了。”

韩净闻言又冷下脸,果然,纨裤就是纨裤,就会嘴上轻薄人,韩净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头走了。

张端被瞪得莫名其妙,他又招谁惹谁了?

当韩净提着捕鱼篓回家时,韩氏是很惊讶的。

那日韩净突然失踪吓着她之后,现在出门都会先告诉她一声,稍早她听韩净说要去溪边玩,没想到竟会带着鱼虾回来。

“妞妞,妳这鱼跟虾哪里来的?”

韩净知道母亲一定会问,早就想好了说词,“有一个大少爷做了捕鱼篓要捕鱼,可是他好笨,连捕鱼篓也不会放,我就教了他,还说渔获要分我一半。”

“大少爷?”韩氏疑惑,这村子里当然也有日子过得不错的人家,但要称为大少爷好像只有一户人家有资格。

“他说他姓张,住附近庄子。”

韩氏点头,果然是他。

古河村是一个小村子,基本上村子里发生什么事,不用半晌的时间就会传得全村都知道,更何况是日前搬来的大户人家。

说是搬来也不准确,来的只有一个人,先前那个庄子里头只住了一对负责管理的老夫妻,后来又送来了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到乡下来住,只知道是京里人,这庄子是他们名下的产业,但主人家几乎不曾过来居住。

“妳说人家不会放捕鱼篓,妳又会了?”

“我陪娘去溪边洗过衣裳,知道石头缝里常会有溪虾,也会有溪鱼搁浅啊!”

“真是人家送妳的?”

“当然,不信娘去问他,他还让我叫他端哥哥呢!”

看来不是强迫对方给她的,那韩氏便也不多管,只是究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怕是走得太近对方家里也不允许。

“我们跟张家不同,就算张公子是个好孩子,却怕他家里人……总之,以后还是别跟他走太近,娘怕妳受伤害。”

“娘,没事的,他不敢把我怎么样,不过……我也不喜欢他就是了。”

“喔?为什么?”

韩净想了想,又气鼓了腮帮子,“他说我长得好看。”

韩氏愣了愣,噗哧笑了出来,怎么人家称赞她好看她还不乐意了?

“娘,有什么好笑的?”韩净不依,跺了跺脚。

“他这不是称赞妳吗?”

韩净也说不上来,只知道她就是不喜欢张端,“我就是讨厌他!”

韩氏也不逼她,反正也是不同阶级的人,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喜不喜欢又如何?

“好好好,娘不说了,咱们不喜欢他,不要见他。”

韩净重重点了个头。

“妳很想吃鱼?”

“嗯!我病好了之后就觉得嘴里没味道,吃什么都不香。”

韩氏听了难免伤感,妞妞正在长身体,又才大病初愈,本来就得给她吃些营养的,可家里清苦,她实在买不了好吃的给妞妞补身子。

韩纬在一旁听见了,有些伤心,他知道供他读书是很大的开销,于是走到母亲及姊姊的面前,怯怯的说道:“娘,姊姊身子要紧,要不……我不要读书了,去给大户人家放牛或耕田,总能让家里日子好过些。”

韩氏听了只觉得心疼,儿子的前程要紧,女儿的身子也要紧,她无法兼顾,却也无法只偏袒一个人,她没办法为了女儿,让儿子放弃读书,也无法为了替儿子买习字的纸,就让女儿吃不饱、养不了病,可最后的结果就是她让两个孩子都吃足了苦头。

韩净看着懂事的韩纬,也是一阵阵鼻酸,她说这些不是要让这孩子心里过不去,不过是担心自己才刚活回来又这么饿死了,可她知道她现在再说什么这孩子都只会更自责而已,便不安慰他,改而以其他的方式劝他。

“韩纬,你是不是自己不想读书了,要把这黑锅给我背啊?”

韩纬的眼泪已逼到眼眶,听到姊姊这么说,人都傻住了,“我没有,姊姊!”

“那你说什么不读书了要去放牛?”

“可姊姊得吃点营养的补身体啊!”

韩净提了提手里的捕鱼篓,斜睨了弟弟一眼,“我这不就想到法子给咱们家加菜了吗?这捕鱼篓还能用,我也已经跟张家的仆人学会编捕鱼篓了,到时坏了我就再编一个,每天把捕鱼篓放在溪里,经常就能捕到鱼,日子肯定会比之前好过,你还想继续用这个借口吗?”

“我真不是这样想的,姊姊……”

“那你还说?想利用我当借口不读书,是打算气死我吗?”韩净说完,还夸张地拍了拍胸口。

韩氏怎么会看不出来韩净的用意,她欣慰地看着一双儿女,觉得自己好幸运能拥有这么一对听话又体贴的孩子。

“我不说了、不说了,姊姊妳别生气,可别又气坏身子了。”

“那肯乖乖读书不?”

韩纬用力点了点头。

“嗯,我跟娘还等着你求取功名给我们过好日子呢,你可不能偷懒。”

“好!”韩纬抹去了滑到眼角的眼泪,给了母亲及姊姊承诺,“我一定会好好读书,让娘跟姊姊过好日子。”

“这才乖。”韩净揉了揉韩纬的发顶,颇为满意。

“姊姊补身子要紧,娘织布也辛苦,这鱼我不吃,都给娘跟姊姊吃。”

韩氏摇了摇头,十多年日子都这么过来了,不吃荤也没什么,“我放在盆里养着,都留给妞妞吃。”

韩净把鱼篓交给韩氏,又把竹笙放到她手里,“娘,鱼用咱们的盆可能也养不活,不如趁着新鲜吃了,还有这竹笙煮汤最鲜了,娘,我要吃鱼汤。”

“好好好,我去院子里挖块姜来煮。”

“还有,咱们一家三口都要吃,若你们不吃,我也不吃了。”

“娘这不是担心妳不能每天捕到鱼吗?”

“没捕到就不吃,有捕到就吃,天天吃也会腻的,若真的吃不完,娘就把鱼腌起来,很下饭呢!”

韩氏还是有些犹豫。

韩净撒起娇来,“娘,我饿了……”

“好好好,娘去做饭,妳等着啊!”见她坚持,韩氏也不多说了,难得家里能开荤,她也舍不得一双儿女看得到吃不到。

“嗯!”韩净点了头,然后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阿纬刚刚居然敢说他不读书,我要去盯着他读书习字。”

韩纬看着姊姊的笑容,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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