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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相公后我穿越了 第十二章 戴罪立功解危机

作者:春野樱

“真是个废物!”胡大骏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嗤,双眼无情地斜视着跪在地上的李绍安,“这么一点小事你也办不好,我要你这个儿子何用?”

李绍安紧捏着拳头低头跪地,沉默不语。

“老爷,您、您就看在他弄了一身伤的分上,再给他一次机会吧?”许氏巴在胡大骏身边苦苦哀求着。

她的一线希望全系在李绍安身上,唯有李绍安立了功劳,得到胡大骏的认可,她才能理直气壮地走进胡家。

“我、我已经尽力了。”李绍安声线虚浮地。

“尽力?”胡大骏冷哼一记,“我要你除掉那匹参加拣择的军马,你办到了吗?”

“我放火了……”他抬起眼望着这个他不能喊一声父亲的男人,“我已经放火了。”

“然后呢?”胡大骏冷酷地看着他,“我是让你去烧马廐吗?”

“老爷,”许氏一副奴颜婢膝的样子,“绍安可以的,您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住口!”胡大骏像是看着一只蟆蚁般的看着她,“瞧你这窝囊样,难怪也养出一个窝囊的儿子。”

“老爷,他是您的亲骨肉……”许氏哭求着,“求您别厌弃我们母子俩啊!”

说着她爬跪在他脚边,抱着他的大腿。

“够了。”胡大骏大腿一震,将她抖开,“往后我还是按月让老黄给你们娘儿俩送钱,也算是对你们仁至义尽了。

“至于你,”他以嫌弃的眼神看着不再解释及央求的李绍安,“你就继续窝囊地待在楼家的马场,干一辈子低贱的马医吧!”

语罢,他旋身走了出去。

许氏起身跑了几步又跪倒在地上爬行,却追不上拂袖而去的胡大骏,眼看着他消失在门口,彷佛她活下去的一丁点希望也消失了,她茫然地看着,然后瘫坐在地,嚎啕大哭。

“老爷,别丢下我,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你、你说会让我进门的啊!老爷……老天爷啊!我是造了什么孽?我是造了什么孽啊?”

看着娘亲在门口哭天抢地的嚎哭,李绍安面无表情。

他一直觉得娘亲的一生是如此的可怜可悲又可恨,她嫁了一个她瞧不上的男人,从了一个她攀不上的男人,她把儿子当成往高处爬的垫脚石,自他有记忆以来,娘亲便不断地以自己的悲情勒索着他。

他不是为了可以成为胡家少爷才犯的蠢,而是为了他娘亲。

那天,他本来要烧了松风的马廐,可他下不了手,想起对他有恩的楼宇庆及秀妍,他犹豫了。

当他受到胡成安打骂时,素昧平生的他们为他出头,当知道他离开胡家马场、无以为继时,他们接纳了他。

他活到现在,从没遇过什么恩人,而他们夫妻俩对他这么好,他如何能以仇报恩?

他其实从不相信胡大骏会遂了他娘亲的心愿让他们母子俩进入胡家,但看着娘亲执念如此之深,他又不忍心见她失望。

只要他有所行动,胡大骏就算还是不会让他娘亲进胡家大门,可应该会比过往更常过来探望她吧?

赌着这么一点小小的希望,他动手了。

只是他狠不下心烧了松风的马康,烧了楼宇庆夫妻俩的希望,于是他转而烧了旁边备选马匹的马廐。

他以为他可以做到的,然而当火势蔓延开来,听见那些马匹受惊的嘶叫,他的心痛极了。

他无法伤害那些马,他办不到!于是,他冒险进入马廐将马一匹匹地拉出……

他本以为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马匹没有折损,楼宇庆应该也不会追究,他还是可以继续待在楼家马场做他最喜欢的事情。

可,纸是包不住火的,楼宇庆终究发现是他纵的火,还知道了他不为人知的身世。他没有脸再赖在马场,甚至没有脸留在京城,天下之大,彷佛已无他容身之处。

看着门口哭得撕心裂肺的娘亲,他不自觉地扬起唇角。多么可悲又可笑的女人,而那正是他的娘亲。

她活得如此卑微又痛苦,她眼里看不见他这个总是努力照顾她、讨好她、满足她的儿子,只心心念念着那个不要她的男人。

绝望彷佛汇集成最后的一股力量,使他站了起来。

“娘……”他走向了娘亲,捧住她的脸,“我恨你。”

许氏一怔,停住了嚎哭,木然地看着他。

“他从来就没打算让您进胡家大门,从来就没打算让我认祖归宗,您知道吗?”

“不、不会的……”许氏摇摇头,“你爹他会的……”

“娘,活着很苦吧?”他问她,“你那天不是说若进不了胡家的门,不如一死了之吗?既然如此,我们……”

他的双手从她脸上滑下,停在已布满皱纹的脖子上。

“儿子……”许氏眼底有着一丝疑惧,“你、你做什么?”

他倒抽了一口气,对着她凄楚一笑,“娘先走,我随后便到。”

说罢,他十指用力地掐住她的脖子。

“呃……”许氏露出惊恐痛苦的表情,发不出任声音。

他用力地掐着、捏着,他要结束娘亲的痛苦,也结束自己这注定无望的人生。

许氏突出的眼睛里爬满血丝,脸上的线条渐渐地僵硬,两只眼睛慢慢地无神,她本还能挣扎,却逐渐地失去气力,放弃抵抗。

“李绍安!”忽地,有人冲进门来大喊着。

不是别人,正是楼宇庆跟秀妍。

楼宇庆在驱逐李绍安之后便派人跟着他并监视他的一切,包括他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

他们今天刚进京回到楼府,便得到胡大骏出现在许氏及李绍安小宅的消息。夫妻俩不多想,立刻前来探个究竟。

胡大骏离开后,他们本想跟李绍安好好谈谈,可是听见许氏哭天抢地的嚎哭声,他们也不好立刻现身。

本想着稍晚等许氏情绪安稳些再找李绍安深谈,没想到许氏的哭声却戛然而止,让他们两人都警觉到不妙。

一冲进门里,果然看见那令人心惊又痛心的一幕——

“住手!”楼宇庆猛力地抓住李绍安的手,将他的手自许氏的脖子上拉扯下来。

他手一松开,许氏瞬间倒地,喘个不停。

秀妍扶起许氏,见她无碍,不由松了一口气。

李绍安回过神,看着紧抓着自己双手的楼宇庆,再看着抱着他娘亲的秀妍,积累在心中的悲伤、愤怒、沮丧、无助以及难堪排山倒海而来……他掩着脸,像个孩子般哭了起来。

楼宇庆叹了一口气,拍抚着他的肩膀,“没事了。”

见儿子大哭,刚才还深陷在恐惧之中的许氏也回过神来,彷佛感受到儿子深埋在心底的悲痛无助,她也哭了。

“绍安,娘……”许氏趴跪在地,“娘对不住你,娘对不住你……”

看着他们母子俩,秀妍一阵鼻酸,红了眼眶。

李绍安知道楼宇庆夫妻俩来找他,是因为他们相信纵火之事并非出自他本意,也表示他们体谅他的处境,甚至原谅了他,否则他们是不会来寻他的。

他要如何回报他们夫妻俩的恩情及信任呢?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被控制、被勒索,唯有选择反抗,才能给自己及娘亲寻一条活路。

于是,他要他娘亲去街市买几样吃食,并打一壶酒回来款待楼宇庆夫妻俩,借以支开她。

许氏从鬼门关前被抢救回来,内心充满着对儿子的愧疚及对楼宇庆夫妻俩的感谢,没多想地就立刻出门去了。

她一离开,李绍安便在楼宇庆跟前下跪,“少爷,我对不住你跟少夫人。”

“起来。”楼宇庆以命令的语气说,“我们不是来让你下跪的。”

秀妍亲自将他扶起,温柔笑叹着,“你啊,差点又犯了更不可原谅的蠢事。”

“少夫人,我、我真不是故意纵火的,我……”

“我跟宇庆都知道。”她打断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若真的想伤害松风,烧的就不会是旁边的马厩,也不会为了救马弄得自己一身伤。”

闻言,李绍安红着眼眶,眼底满是感激。

“我们已经知道你的身世,也猜到你为何听从胡大骏的指使,意图伤害楼家的马匹。”

秀妍眼里没有一丝的责怪,反倒满溢着体谅跟怜悯,“你是为了你娘亲吧?”

李绍安眉一紧,鼻一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别怪你娘,她也是个可怜人,将自己的人生押在一个无情的男人身上,她想必也付出相当的代价。”

李绍安惊讶地看着她,年纪轻轻的她为何有这般洞悉人心的能力?她从来不在他们母子俩的生活里,却看透了一切。

“少夫人,你真的是个不可思议的人……”他说。

楼宇庆一笑,“我妻子确实是个不可思议的人,简直像是个看不见尽头的无底洞。”

秀妍蹙眉轻啐一记,笑斥着道:“有人这样形容的吗?”

“还请娘子赐教。”楼宇庆拱手一揖。

秀妍知道他是为了让气氛轻松些,也让李绍安不那么悲伤。他看似是个粗人,却总有着令人惊奇的细腻及体贴。

“你应该说我像是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山,什么无底洞?好像里面住了什么妖魔鬼怪一样。”她说。

听着他们夫妻俩的有趣对话,李绍安脸上的线条缓和轻松了许多。

“我说你啊……”楼宇庆捏着他的肩膀,“另外找个地方安顿你娘亲,然后回楼家的马场做事,永远都别再跟胡家有什么瓜葛了。”

楼宇庆愿意不计前嫌接纳他,他是万分感激且乐意的,但他却不能这样毫无羞耻心,好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般的回到马场。

“少爷,少夫人,我不能这样回去。”他直视着他们夫妻俩,眼神坚定,“我得让胡家付出代价,我得对得起你们。”

楼宇庆跟秀妍微顿。

“我楼宇庆向来不惹事,却是个有仇报仇,以眼还眼的人。”他说,“让胡家付出代价那是一定的,但你是胡大骏的亲儿,不管我要如何对胡大骏展开反击都不会让你涉入其中。”

“没错。”秀妍眼神温柔地看着李绍安,“我们知道你想报答我们,但他终究是你的亲爹,我们不希望你——”

“少爷,少夫人,”李绍安毅然地打断她说道,“我爹是李秀峰,以前是,以后也是。胡家不循正途,甚至为了求胜不惜伤害马匹,他们根本不该有参加拣择的资格。”

见他意志坚决,楼宇庆跟秀妍又互看了一眼。

“他不知道少爷跟少夫人已经知道我的身世,也不知道我纵火之事已经败露,只以为我是受伤回家疗养……”李绍安目光一凝,“少爷,请让我戴罪立功。”

楼宇庆彷佛意识到他想做什么,若有所思。

须臾,他深深地注视着李绍安,神情沉静地道:“说来听听吧!”

胡府西侧小门,一辆老旧的小型马车停在高墙外。

黄志廷站在车旁,神情有点不安,不一会儿,有人打开侧门出来,正是胡大骏。

“老胡……”黄志廷上前,“绍安在车上。”

胡大骏神情一凝,“怎么把他带来这儿了?”

“他来找我,说有要紧的事要跟你说。”黄志廷无奈,“我拗不过他,就带他来了。”

此时,李绍安从车上下来,神情不安且愧疚。

“老爷,我、我是来求老爷再给我一次机会的。”他卑微地说道。

闻言,胡大骏微顿,“你说什么?再给你一次机会?”

“是的。”李绍安直视着他,“我不想再看娘伤心,也不想过着这种不能喊您一声爹的日子。”说着,他红了眼眶。

见状,胡大骏挑了挑眉头。

“之前让老爷失望,我也感到很懊恼……”他态度卑微又恳切,“只要老爷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胡大骏语带试探地问:“你要如何表现?再纵一次火?”

“当然不成。”他说,“若马场接二连三走水,楼宇庆一定会起疑,所以直到松风参加拣择之前,我们都不该再有任何动作。”

胡大骏眉心一挥,“那你如何让楼家的马无法参加拣择?”

“军马拣择是非常严格慎重之事,所以从始至今参加拣择的马商或育马人依报名组别,一组不得超过四人。”

“没错。”胡大骏疑惑地看着他,“然后呢?”

“老爷要松风不能参加拣择,我就让它不能参加拣择。”他续道:“胡家最大的对手就是楼家,只要楼家的马在参加拣择时失控或是无法上场,胡家便能拿下朝廷的单子。”

胡大骏对他的提议极具兴趣,急问:“你有什么办法?”

“拣择那天胡家除了马医及驯马人,还有谁会进到马政司?”

“当然是我跟成安。”胡大骏说。

“那好。”李绍安神情严肃地,“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少爷是自己人,断不会说溜半个字。”说着,他自袖里取出一个小锦囊。

胡大骏看着那锦囊,狐疑地问:“这是什么?”

“蝮蛇粉。”他说,“只要在松风的水里加入过量的蝮蛇粉,它便会心跳加速,过度亢奋而难以驾驭控制。”

胡大骏听着,眼睛倏地一亮。

“这蝮蛇粉是由中介蝮、铜头蝮蛇及黑眉蝮蛇三种不同品种的蝮蛇炮制研磨而成,药性极为阴寒。”说着,他将锦囊收入袖中,“这次拣择,楼宇庆夫妻俩会带着我同行,到时我会想办法让楼家的驯马人离开马马厩,再由我把风,让少爷进到马廐中下药,少爷下完药便赶紧离开,此事便神不知鬼不觉了。”

胡大骏脸上展露笑容,“甚好,爹就知道你是个有用的。”

“老爷,”李绍安眼神坚定而诚挚,“我们母子二人已经受够了那不见天日,只能像阴沟耗子般躲藏的日子了,我娘亲她殷殷期盼二十余载,心心念念着的便是正大光明地进到胡家,而我……我也不想过窝囊的日子了。”说着,他红了眼眶,一副泓然欲泣的模样。

胡大骏拍了拍他的肩膀,“莫急,待你成了这事,我便让你娘进胡家大门,保证让你认祖归宗。”

他点点头,流下欣慰的泪水。

每两年一次的军马拣择在马政司的围场进行,符合参赛资格的马商或育马人必须在各别指定的时间里报到进行身分核实,一旦逾期便取消参赛资格。

今年楼家报到的时间在胡家之后,所以当楼宇庆带着松风、秀妍、方日东及李绍安进到马政司的围场时胡家父子已到。

胡大骏的辈分与楼宇庆的父亲相同,身为晚辈的他便带着秀妍上前问候寒暄一番。

之后各自散开,方日东及李绍安将松风带到专属的马廐休息候赛。

围场马廐不大,每匹马有各自的入口,不会相互干扰影响。

依照规定,一组只许两人进到马廐区,此时各家的马医及驯马人几乎都守在马廊,寸步不离。

“该死,我这是怎么了?”在马廐里的方日东咒骂着,“可恶,该不是这时候闹肚子吧?”

李绍安看着他,没发出半点声音,方日东彷佛在唱着独角戏般。

“不成,我得去上茅厕,不然等一下就……唉呀,还真的疼起来了!”方日东气急败坏又懊恼地走出马康,“娘的,我早上是吃了什么……唉呀,真的不行了!”

说着,他一手掩着肚子,急急忙忙地跑了。

紧邻的几个马广的人听见他嚷嚷的声音,纷纷探出头来观望着。

“方日东那贪吃鬼定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说话的是马商周通家的驯马人赵玉。

同为驯马人,参加过几次拣择后彼此也都认识了。

“真服了他,那么贪吃却怎么都吃不肥他。”另一边的驯马人说。

“可不是?老子我为了驯马可是节制得很呢!”

“哈哈哈,咱们没口福啊!”

几个人打完哈哈,便回到各自分配的马康里了。

此时,有人自不远处的一个马康中走出,并快速地朝着楼家的马康而来,他正是胡大骏那脾气暴躁、行事嚣张跋扈的儿子胡成安。

他推开门时李绍安已在门边候着他,他在胡家兖州的马场做过事,胡成安对他是有印象的。

瞥了他一眼,胡成安哼笑着,“原来你这废物是我爹安在楼家的内应啊?”

看来胡成安依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分。

李绍安不发一语,将袖中的锦囊交给他,低声道:“我到外面守着,少爷务必全部加入水中,动作要快,要是被发现可就麻烦了。”

胡成安一把抢过锦囊,啐了一声,“罗唆!”说完用力地推了李绍安一把。

李绍安走了出去,马廐里只剩下胡成安跟松风,看到陌生人进入,松风并未躁动,只是警戒地看着胡成安。

胡成安从小到大都在看马,自然也练就了一门识货的眼力。

看着体型及肌腱线条都非常完美,且有着美丽毛色以及明亮深邃双眼的松风,他不禁发出赞叹——

“好家伙,楼宇庆还真的育了一匹不得了的马呢!”他说着的同时走近了松风,并试着靠近它的水桶。

此时,松风抬起前脚高站,吓得他倒退了几步。

“畜生!”胡成安恼怒地瞪着它咒骂着,“看我怎么玩你!”

说着,他再一次小心地靠近,伸长了手要将锦囊里的蝮蛇粉倒进水桶之中。

就在粉末自锦囊中滑出并溜进水桶时,马廐的门突然打开来,他不禁手一抖,望向了门口——

此时,站在那儿的不是门外把风的李绍安,而是楼宇庆、军马营督统邹承先,以及马政司牧监高景山。

他吓得抽回了手,赶紧地扔掉手上的锦囊。

“胡少爷这是在做什么?”高景山神情凝肃地问。

楼宇庆快步上前,将水桶移至松风碰不到的地方,然后目光一凝直视着被逮个正着的胡成安,“你对我的马下毒?”

“我……不……”胡成安吓得不知所措,脸色发白。

邹承先走上前,拾起掉落的锦囊,倒了一些粉末在掌心上,稍稍嗅闻了一下,“是蝮蛇粉?你对楼家的马下药?”

“不是,那个是……”他指着门外,“是楼家的马医给的!他就在外面!”

“楼家的马医让你对楼家的马下药?”高景山冷斥,“简直胡说八道!”

“楼家马医正是我的妻子,直到刚才她都跟我在一起。”楼宇庆说。

“什么?”胡成安意识到胡家中招了,恼羞成怒地指着楼宇庆,“楼宇庆,你想害我胡家?”

“胡少爷可真能含血喷人。”高景山目光冷厉地看着他,“明明是你溜进楼家马康下药,怎说是楼家害你?刚才我们进来时,外面根本没人。”

“不,外面真有个人,他本来是我胡家的马医,后来……”胡成安说着说着,自己都意识到不对劲了。

“胡少爷所说的那个楼家马医,本是你胡家马医,然后他给了你蝮蛇粉,让你进来对松风下药?”邹承先冷冷哼笑一记,看着高景山,“高大人觉得这听起来像是什么?”

“胡家派人混入楼家,意图对楼家参加拣择的马下药?”高景山直视着已经乱了方寸、不知所云的胡成安,“胡成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我……”遭到活逮,已然是现行犯的胡成安慌了。

他知道如今怎么说都不对,怎么说都开月兑不了,他意识到他跟他爹都被摆了一道,那个李绍安从头至尾都是楼家的人,他们上当了。

“楼宇庆!”胡成安恼恨地看着楼宇庆,失去理智地朝他挥拳。

楼宇庆一个侧身闪开,同时又伸出他的长腿一绊,胡成安就那么扑倒在地上。

这时,胡大骏已经在胡家驯马人的紧急通报下赶来,一到门前,看见马康里的景况,他便知道大事不妙。

“成安!”他大喊一声并冲进马厉。

“胡爷,”高景山神情严肃地,“令公子在楼家马廐里做的一切,你可知情?”

胡大骏陡地一震,一时之间回答不上话。

“他方才说原先在胡家的马医如今投在楼家门下,是那个马医让他进来给松风下药的,你……”高景山语带质问,“知道这事吗?”

胡大骏喉咙像卡了一块铅,顿时发不出声音。他意识到自己被李绍安设计了,如今胡成安在楼家马厩里被活逮,决计是月兑不了身的。

此时,他若说是遭到李绍安设计,便表示他亦知情,就算遭到设计,动手下药却是不争的事实,他们父子俩跟胡家都会葬送于此。

如今,他不能认这事,他得在胡成安跟胡家之间做出选择。

他毅然地走向胡成安,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痛斥,“你这混帐东西!居然如此愚蠢!”

不只胡成安被打傻了,就连其他人也都看傻了。

不过楼宇庆很快地便知道胡大骏的用意,他想弃车保帅,好狠的心,居然连儿子都舍了!

“爹?”胡成安被打懵了,怔怔地看着胡大骏,“您这是……”

“住口!”胡大骏不让他说话,严厉训斥,“就算咱们胡家输了楼家几回,那也是咱们不如人,理当想法子精进,而你居然动这歪脑筋?你好肥的胆子!胡家几代积累的名声都让你毁了!”

胡成安也不傻,他很快地便发现父亲这是要牺牲他了,他颓然地呆坐着,眼底全是受伤及痛心。

“高大人,”胡大骏转身一揖,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我胡某教子无方,甘愿受罚,我胡家从今以后退出拣择。”转身,他又一副诚恳的样子,作揖道歉着,“楼少爷,若楼家有任何损失,我胡某人愿赔偿,还请楼少爷高抬贵手。”

楼宇庆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唇角微微一掀。“这事归马政司管,一切裁决就交给高大人跟邹大人吧!”

胡大骏一招弃车保帅,与胡成安彻底切割,虽是永久失去了军马拣择的参赛权,却保住了胡家的基业。

胡成安之后遭到审判,亦将此事一肩扛下,因犯行未遂、楼家的松风又在拣择中以优异表现胜出,因此减轻了胡成安的刑责。

他遭判入狱三年,但因为胡大骏愿缴罚锾白银万两,最后减刑为一年半。

依李绍安原本之计,他应是也月兑不了合谋之罪,于是在跟楼宇庆夫妻俩商讨之后,秀妍想出一计,就是让他从头至尾都不存在。

拣择当天,方日东先大张旗鼓单独进到马廐,之后李绍安再趁无人之际进入,甚至在方日东故意大声嚷嚷,让所有人都知道他闹肚子时也要李绍安保持静默,以营造马廐内只有方日东一人的假象。

没有人看见胡成安所说的李姓马医,自然也就没有所谓的共犯了。

不过事后楼宇庆认为他已不适合再待在京城或是到兖州,毕竟这两处都有胡家人走动,于是他安排李绍安前往豫州,那儿有楼家刚置办的新马场,同样需要马医进驻。

就这样,李绍安带着母亲动身前往豫州。

不久,秀妍在楼宇庆的支持及金援下,在京城东三路上开了一家专攻宠物医疗及用品的“爱宠馆”。

因秋向梧及一些官家贵眷们的推崇,京城里的名流富贾们也趋之若惊,秀妍成立了工坊,可以量产,亦能接受订制,各种时髦新奇的宠物用品征服了京城的名媛贵妇们,爱宠馆的各式玩意儿成了她们的行头之一。

秀妍怀着身孕,便将支希凤也拉到身边来帮忙。秀妍如今不同以往,支家人因曾经收养她,顺便沾了不少光。

支希凤来到她身边帮忙后,跟邹承先接触的机会越来越多,两人也越走越近,旁人看着都觉着他们应是佳期不远了。

翌年杏月,秀妍产下一名白白胖胖的男婴,同时邹承先也托人上支家提亲。

终于得见楼宇庆延续楼家香火,楼老太爷可乐坏了,他慎重其事地给曾孙起名叫韧贞,而过去长住滋阳老家的金玉娘亦为了照顾这个小金孙在京城待了下来,韧贞这小娃儿一出生便是万千宠爱集一身。

出了月子,闲不住的秀妍立刻回到工坊跟爱宠馆工作。

楼宇庆虽盼着她能多休息一些时日,可他也知道她是劝不了的,让她闲在家她就像条失意游魂般。

阳春三月,一年一度的春马会又即将展开,许多贵眷们都上爱宠馆来给自家的犬猫添购新行头,秀妍可真是忙得不可开交。

这日,两位发妆精致、面容姣美,犹如春神降临般的姑娘带着贴身侍女来到爱宠馆。

她们一进到爱宠馆内便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

两位姑娘的侍女手上各抱着一只猫,一只是三色猫,一只是狸花猫,秀妍从没见过这两位客人,因是新客,于是她主动上前招呼。

“两位姑娘面生得很,是第一次光顾小店吧?”她问。

“这怎会是小店呢?”其中一位紫衫姑娘笑看着她,“楼少爷给他夫人张罗这偌大的店,想必也是花了不少心思跟金钱。”

听紫衫姑娘说话的语气,秀妍研判她们是认识楼宇庆的,可……她们不认识她。

“确实。”她沉静地一笑,“开这家爱宠馆,我丈夫是给了不少的支持跟金援。”

此话一出,两名姑娘倏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你是……楼少夫人?”她们很快地便发现眼前看来衣着朴素、发妆清雅的秀妍,就是楼宇庆的妻子。

“正是。”她温煦一笑,客气地道,“两位姑娘似乎是我丈夫的旧识。”

两名姑娘互看了一眼,再打量着秀妍,“我们姊妹俩有眼无珠,不知少夫人就在眼前。”

“两位言重了。”她问:“敢问两位姑娘芳名,今儿是来找宇庆的吗?”

她这么一问,两位姑娘懵了。

“少夫人别误会,我们姊妹二人只是来添置这两只猫崽子的行头……”另一名粉衫姑娘解释着。

其实从她们的衣着打扮及藏不住的娇艳气质,秀妍已猜到她们应该是西大街的姑娘,只是不知是哪家的。“两位姑娘是富贵楼的?还是万春院?或是……”

“少夫人,”紫衫姑娘尴尬一笑,“我们是万春院的人,我是浣春,这位妹妹是眠秋。”

“两位姑娘人如其名,真美。”秀妍由衷地赞美着。

“少夫人过奖了。”浣春一脸心虚。

秀妍的泰然自若及谦和大度让她们两人有点不知所措,一般来说,哪个妻子会给跟自己丈夫扯上关系的姑娘好脸色瞧?

“两位姑娘想看点什么?”她问,“这两天刚上了一些新款的项圈跟颈饰,看着应该很适合两位姑娘的爱猫。”

“是吗?”浣春怯怯地道,“还请少夫人给我们姊妹俩介绍介绍。”

“那是自然。”秀妍婉约一笑,“两位请这边请。”

在秀妍的悉心及热情介绍下,浣春及眠秋买了六条项圈跟颈饰,四件宠物衣裳,然后还预约了两只猫的健诊。

浣春跟眠秋离开后,始终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支希凤立刻凑了过来——

“她们是西大街的姑娘吧?”支希凤问。

“是呀。”她边整理着架上的物品边说,“是你姊夫的旧识。”

“什么?”支希凤一听,立刻生气地道,“她们该不是来找姊夫的吧?”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转头笑视着支希凤,“你激动什么劲儿?”

“你不生气吗?”支希凤不可置信,“她们居然敢到你的店里来耀武扬威?”

“她们哪里耀武扬威了?没看她们买了那么多东西,还付了订金预约健诊呢。”秀妍笑着说道。

支希凤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语带赞叹,“我真是太佩服你了,居然可以这么平心静气地招呼她们。”

“她们对我来说就只是客人,而且是会花钱的客人。”秀妍语带促狭,“你啊,别皱着五官,婚期已近,要是长出皱纹来可就糟了。”

“什么!”支希凤一惊,本能地捣着脸,“我、我有长皱纹吗?”

“当然没有,傻瓜。”看着她那傻气娇憨的模样,秀妍眼底盈满怜爱。

伸出手,她轻轻地覆着支希凤的脸颊,温柔地说道:“希凤,你会幸福的,像我一样。”

支希凤迎上她温暖又温柔的眸子,娇憨一笑,点了点头,然后微微撩起袖子,露出腕上的那条三色绳。“咱们姊妹俩都是流水月老拉的线,哪有不幸福的道理?”

“可不是吗!”秀妍轻轻地捏了她粉女敕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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