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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娘难为 第二章 因材施教最重要

作者:田芝蔓

洛婧雪今日晨起后,好好的梳理整齐,又到了罗氏的院落请安。

新婚夜她是睡在萧元烨的院落里,隔日晨起请安奉茶后,罗氏便让人将她带到了她的居处,这个小院落看来十分简朴,实在不像世子夫人的居处。

洛婧雪知道,这肯定不是因为萧元烨还没袭爵的缘故,而是罗氏故意刁难她,也不知道她哪里让罗氏看不顺眼了。

要说家世,洛家的确配不上永业侯府,但当初永业侯会选上原主,肯定也是原主有让永业侯看中的地方吧?

古代的镜子虽然没现代的镜子清楚,但洛婧雪也还看得清自己,这张脸还是挺漂亮的,何况这副身子才十八岁身材就凹凸有致,放在现代当个网红都没问题了,至于品性更不用说,听萱儿说原主就是个不爱争抢的。

如此既能照顾好萧卓枫,也不会玩什么争宠的把戏,这样的媳妇也不知道为什么罗氏还不满意。

洛婧雪在现代也不过二十多岁,没遇过婆媳问题,暂时只能先忍着,总之逆来顺受准不会错,她也得好好研究罗氏有什么地方可以突破,不改善改善关系,她在侯府里的日子怎么会好过?

请完安后,依惯例洛婧雪得听罗氏的一通教诲。

“我听说昨晚世子又未在你房中过夜?”

“昨晚世子确实没有过来。”

“世子管理着一所书院,劳心又劳力,难免想在自己的院落睡下省得受人叨扰,女人最忌善妒,你切莫因此与世子闹矛盾。”罗氏淡淡地道。

洛婧雪挑眉,又是这些话,她这位婆母从来不会要求她主动亲近夫君,只是一再叮嘱她不可嫉妒,再连结罗氏并未让她和萧元烨住同一个院落……她怎么觉得罗氏不是很想她跟萧元烨同房?

“婧雪明白。”疑惑归疑惑,她还是乖乖应话。

“知道便好,我也不求你在世子的事业上能帮什么忙,后宅的事你看着也处理不来,你就本本分分的,我跟世子便都舒心了。”罗氏边说着还边捶着自己的手臂,看来十分不舒服的样子。

她身旁的赵嬷嬷立刻关心问道:“老夫人可是手臂又疫疼了?”

“是啊,这两日晨起时连手指都是僵硬的。”

“都说了,老夫人抄经太久了,得歇一段时间。”赵嬷嬷劝道。

“抄经是可以想抄便抄、想不抄便不抄的吗?”

“佛祖是慈悲的,怎会舍得众生因为抄经而受苦难?”

洛婧雪听了几句便猜出罗氏是什么毛病了,这毛病在上辈子她也有,筋膜炎。

这是手臂经常进行重复性动作的后遗症,上辈子因为她有这毛病,所以学了一种名为“拨筋疗法”的理疗,以陶眨依所要理疗的部位,在相对应的经脉或是穴位轻刮,让疼痛可以得到舒缓。

“母亲,婧雪曾学过一点医术,不如让婧雪试试为母亲治疗,或许可以缓解母亲的不适。”

罗氏此时已经让赵嬷嬷帮她推拿了,她端着茶轻啜一口,扫了坐在下首的洛婧雪一眼,对她的提议置若罔闻。

洛婧雪讨了个没趣,便不再说了。

罗氏又喝了几口茶后,放下茶杯,这才对着洛婧雪说:“卓枫这孩子刚开蒙,五岁正是爱玩的年纪,不肯乖乖跟夫子学功课,你得多留意他的课业,不过也不必矫枉过正,孩子还小,读书的日子还长得很,慢慢引导他便是。”

“婧雪明白了。”

“既然请过安,你可以走了,你目前最重要的就是照顾世子、照顾卓枫,没有什么比他们两个更重要了。”

“是的,婧雪知道了。”

聆听完今日的教诲,洛婧雪便出了罗氏的院落。

她想着罗氏手臂疫痛的样子,这个毛病应该有些时日了,理疗其实并不是立刻见效,虽然当下做完会有所舒缓,但隔日睡醒之后就会再度不适,得经过一阵子的治疗才会慢慢好转。

罗氏这样子先不为她做治疗也好,否则怕是隔日发现毛病没有舒缓,又该埋怨她了。

要想让她替罗氏治疗,罗氏对她得先有初步的信任,抑或是得有人能在她耳边给自己缓颊,让她熬过一阵子,直到罗氏发现疫疼已得到治疗为止。

洛婧雪在回院子的路上,就看见一群奴仆忙着四处找人,她仔细一听,果然喊的又是萧卓枫,这孩子怕是又逃课了。

古代兴体罚,不过这是永业侯府的少爷,怕是也没几个夫子敢真的打,难怪萧卓枫一点都不怕,三番两次逃课。

看见来者是世子夫人,正在找萧卓枫的奴仆们没人把她放在心上,只是继续专注在找人上头。

洛婧雪不意外仆人们的态度,毕竟从她院落里的吃穿用度就能看得出来,这些奴仆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永业侯府家大业大,就算罗氏刁难也不可能克扣她的用度,怕是这整个侯府的奴仆见人下菜碟,对她不上心罢了。

昨天洛婧雪就已经从萧卓枫的侍仆那里打听到萧卓枫的喜好,于是她随机拦了一个找人的奴仆。“你过来一下。”

奴仆虽不太重视这个世子夫人,但也不敢明着不理会,立刻停住脚步。“世子夫人。”

“你去取一个风筝来,记得,要老虎形状的风筝,昨日我交代过少爷身边的人去买的。”洛婧雪想了想,怕昨天交代的话萧卓枫的侍仆没听从,又补了一句,“如果他没买,你就立刻去买一只回来。”

“世子夫人,奴才正在找少爷,要不奴才去喊个人来给世子夫人找风筝?”

“我要风筝就是为了找少爷,让你去你便去,对了,再拿一串铃铛来。”那奴仆听了只好应命而去,所幸昨天那个侍仆没敢把她的话当耳边风,真的让人去买了风筝回来,所以那奴仆很快便把风筝取回。

洛婧雪拿到了风筝,就把铃铛绑在风筝上,将风筝交给了萱儿,以及刚才那个让她喊去取风筝的奴仆。“你们两个,把风筝升起来。”

今日的风速尚可,虽然不是适合放风筝的天气,但也不是放不起来,只要把风筝铺整齐,就能靠气流及风把风筝带起,他们两人在院子里跑了几回,这才顺利将风筝升起来。

洛婧雪看见风筝升起来了,又对着萱儿喊着,“扯一扯风筝线,让铃铛发出声音,还有,别让风筝飞得太高,会听不见铃铛声。”

“是的,小姐。”萱儿依着洛婧雪的指示放起风筝。

正准备出门前往书院的萧元烨,听见了半空中传来的铃铛声,他抬头寻找,这才看到院子的上空飘着一只风筝,他前往大门的脚步转了个方向,往院子去了。

他刚走到月洞门前,就听见了洛婧雪开心的笑声。

“快点啊!要扯一下、扯一下的,铃铛声不许停啊!”

金文昊看着笑得欢快的世子夫人,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高兴的,“世子夫人真是特别的女子,听铃铛声也可以笑得这么开心。”

萧元烨单手背后、昂藏而立,没有再近前,只是远远看着。

他出身侯府,平日里见多了文静娴雅的大家闺秀,倒是第一次看见这般灵动的女子,他不明白父亲当年怎么会给他选了这样一个妻子,洛婧雪这个性不像父亲会认可的儿媳人选。

不过,父亲定下这亲事已经是三年多前的事了,或许这些年来洛婧雪有了什么变化也不一定。

见主子不说话,金文昊有些自讨没趣,但他还是不太明白这一幕有什么好看的,“自古以来会因为一些怪事而笑的都是红颜祸水,听撕布的、看炮烙的、观烽火戏诸侯的……”

萧元烨回头瞪了金文昊一眼,“你把她比做妹喜、妲己及褒姒,那我是什么?”

“属下不敢。”

萧元烨又给了他警告性的一眼,就再将视线调回,这回他看见了萧卓枫跑了出来,而他很清楚,这个时间点萧卓枫该是在夫子那里的。

萧卓枫是被铃铛声吸引望向天空,看到半空飘着他最喜欢的虎头风筝,立刻就循着方向来到院子了。

洛婧雪看见人出现,便离开亭子走到萱儿身边,把风筝线接了过来。

“少爷,终于找到你了。”看见萧卓枫出现,找人的奴仆们也围了过来,松了口气。

萧卓枫本人一点也没有因为自己给人添了麻烦而觉得愧疚,反而是推开找他的奴仆,走到了洛婧雪的面前。

“给我,我要玩风筝。”

洛婧雪没理会他,继续扯着风筝。

“你听见我的话没有,我要玩风筝。”

“这是我的风筝,为什么要给你玩?”

“那我自己玩。”萧卓枫回过头,随意指了一个奴仆,“你,去给我拿只风筝来。”

“少爷,世子交代了,这个时间你该去书房听夫子授课……”

“吵死了!我不想听课,也不想去见什么夫子,我要风筝,你不们给我拿,我就去找祖母!”

“你祖母能护得了你这一回,下回呢?你父亲知道了不会阻止你祖母惯着你吗?”洛婧雪没让奴仆别听他的,只是给他分析。

萧卓枫也生气了,跺了两下腿转身就跑。

洛婧雪喊了人,“还不跟上,他不去夫子那边没关系,别让他又跑不见了就好。”奴仆面面相觑,可以不理会世子的交代吗?

“你们只要不逼着他去夫子那里,他就不会又躲起来了,你们只管看着他,我自有办法应付他。”

奴仆们只得应命而去,可心里还是不敢就这么依她的命令行事,直到出了院子,看见世子就在院子外头,纷纷躬身行礼。

“就依世子夫人的话做,另外请管家亲自去见夫子,告诉他少爷会休几天假。”

“是。”有了世子的交代,这些奴仆们就敢依着行事,便又追着萧卓枫去了。

金文昊不太明白,世子明明是一个很严格的人,为什么愿意放任世子夫人这样宠溺孩子?

“世子,这样好吗?没人逼着的话,少爷绝对不会自己想通去夫子那里上课的,就任由夫人这么宠着少爷?”

金文昊昨日还说洛婧雪不在意萧卓枫,如今倒又说是宠了,看法变得这么快,他自己不矛盾吗?

萧元烨还得去书院,没多在院子外停留,转身便往大门走去。“她并不是宠着他,而且看来她似乎有办法能让卓枫乖乖的去上课。”

“世子对夫人这么有信心?夫人打算怎么让少爷转念?”

萧元烨走到大门口,马车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临上车前,他睨了金文昊一眼,“我并没有说我对她有信心,我只是在等,等着看她玩什么把戏,总之,就几天时间,几日没读书不会让卓枫变笨。”

隔天,萧卓枫也弄来了风筝,可当他要把风筝升上天时,他看见了天空飞着一整串的老虎风筝。

小小一个风筝哪里难得倒洛婧雪,做风筝不难,要让萧卓枫觉得比他手上的风筝好比较难,所以洛婧雪亲自作画,画了虎头、虎身、虎尾,又画了由大到小渐次排列几只小老虎,由她口述,让萱儿及院落里的奴仆给做成了串连风筝。

萧卓枫从没看过一次可以飞三个风筝的,他看着飞在天上的三个风筝,就好像真的有只小老虎在天上一样。

不仅如此,他看见洛婧雪手上的风筝线还串着一叠小风筝,只是他即便好奇,但因为昨天受了气,所以他赌气没跟洛婧雪说话,直到她开始放出手上的小风筝。

萧卓枫不禁看得眼都发直了,再加上洛婧雪画的小风筝是小老虎,就好像一只又一只的小老虎排着队,沿着风筝线爬上去一样。

这下他终于忍不住了,跑上前道:“我也想玩。”

“这是我的,为什么我要给你玩?”说完,洛婧雪就把最后一只小老虎给放了出去。萧卓枫看着手上的虎头风筝,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洛婧雪迳自对萱儿道:“萱儿,这风筝是很好玩,但天天玩也会腻。”

“小姐还想玩什么?”

“嗯……明天我要玩其他更好玩的东西。”

萧卓枫忍不住问:“你就这样整天玩耍,没其他事情做吗?”

洛婧雪瞄了萧卓枫一眼,嘴角一撇,“你自己不也整天没事做,都在玩耍。”

“你不一样,你是大人啊!”

“我是大人怎么了?我小时候可是有好好念书的,除此之外还学了很多东西,所以我会做这么特别的风筝,你不会。”洛婧雪说完没再理会他,把风筝线交给了萱儿,“将风筝收了,我们回去研究明天要玩什么。”

萧卓枫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可是洛婧雪别说约他一起玩了,就连不玩了的风筝也不肯给他。

不同于第一天的趾高气昂和昨天的怒气冲冲,今天萧卓枫离开院子的时候,是踩着落寞的步伐。

“你说……这几天世子夫人都在玩耍,还每天变着花样玩?”

“是,那天少爷拿了只虎头风筝去院子,世子夫人又在放风筝,而且是只很奇特的风筝,少爷马上就对手上的虎头风筝没兴趣了。后来,世子夫人每天在院子里玩不一样的稀奇玩具,就是自顾自的玩,也没让少爷加入,少爷每天躲在院子角落看世子夫人玩,就算没能亲自玩到,也笑得很开心。”

萧元烨的确不懂洛婧雪在玩什么把戏,但别说萧卓枫的好奇心被勾起了,连他的好奇心都泛滥了。

当天晚上,萧元烨便去了洛婧雪的院落,让金文昊在外头守着。

洛婧雪习惯了萧元烨不会过来,所以向来是时间一到就睡觉的,萧元烨进来的时候,她已经在萱儿的服侍下月兑了外衣,穿着中衣正要爬上床。

萱儿上前福了个身,萧元烨便让她退下,萱儿应命去守在外头。

洛婧雪不知道萧元烨为什么这个时间来,不过他们说好不急着圆房的,总不会十天不到,萧元烨就觉得圆房的时机到了吧!

今天洛婧雪在暖阁看了一下午的论语,茶几还摆在软榻上,她便请萧元烨在暖阁坐下。

“我让萱儿给你泡杯茶来……”洛婧雪话说出口才觉得不妥,都准备就寝了还喝什么茶。

萧元烨倒也没多说什么,只说了不用。

“我房里一直备着白水,要不我给你倒一杯?”

“好。”

于是,洛婧雪便去倒了杯白水放在几上,自己也坐到茶几的另一头去。萧元烨并不急着说话,看见茶几上的论语便随意拿起来翻,“你在看论语?”

“嗯。”

“你看得懂?”

“我又不是不识字,怎么看不懂?”

“我的意思是,读书不是只有读得出来而已,还得知道其中的意思。”

“我知道啊!世子总不会想要的是一个无才便是德的妻子吧?”

萧元烨知道洛婧雪出身世家,但他以为世家女子真的懂四书五经的并不多,至多就是识得字、能读,但并不一定懂得其中含义,没想到洛婧雪似乎真看得懂。

“我自然是希望我的妻子能懂得多些,我掌管着一所书院,这你知道吧?”

“我听说过,登麓书院是很有名气的书院,多少高门贵户想着把自家准备开蒙的孩子给送进去,又有多少在书院里的学子期待着能一步步的通过科考,进入官场为官。”洛婧雪说完,又问出了她一直以来的疑问,“既然你自己掌管着一所书院,为什么没想过让卓枫进登麓书院就读,你也好就近照看他?”

“书院是父亲早年开设的,多年来一直由几位夫子代管,我本在翰林院任职,对书院的管理也是丁忧返乡之后才开始的。”

这事洛婧雪自然打听过,先永业侯的丰功伟业百姓们可说是无人不知,他并非担任无实权的虚职,而是实际在朝为官的侯爷,所以在朝中也有其人脉,但他的儿子萧元烨完全没依靠父亲,而是凭实力进了翰林院任职,一点也没给永业侯府丢脸。

这样一号高富帅人物,不知是秦西城里多少未婚姑娘心中的天菜、挑选夫婿的标准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三年丁忧期已满,却迟迟不申请重回朝堂,一心改革书院,而朝廷似乎也忘了萧元烨尚未袭爵。

若他只是个无名小卒,这段时间又无任何建树,皇帝忘了他还有可能,可这三年来他将登麓书院经营得比过去还有名望,而且可说是声名远扬,再加上侯爵可不是一个普通小官,皇帝怎么可能会忘了呢?

萧元烨继续说道:“书院多年来依着一定的规章办事,这才成就了好名声,所以必须一视同仁,卓枫第一天去书院就带头吵闹得同窗不得安宁,我只能将他带回来管教。我之前已经为他聘请了多位西席,但最后都被卓枫气得请辞,现在这位……怕也留不住了。”

“其实……他才五岁大,正是爱玩的年纪,现在逼着他在书房里读书,他的童年一转眼就过去了,到时想玩就来不及了。”

“五岁开蒙时机正好,与他同龄的孩子,若是家里有能力供孩子读书的都已经开蒙了,若再迟个几年,他想好好读书也来不及了。”

其实洛婧雪也不是觉得萧卓枫不要读书,只是这么小的孩子摇头晃脑的背论语,究竟是什么意思说不定也不知道,这样哪里对做学问有帮助呢?

“我不明白你每天在院子里做的事有什么打算,我也的确看着卓枫日复一日被你那些新奇的玩具给吸引,但我想让他做的终究是好好向学,我希望你现在做的事能快些让我看到成效,否则我便让奴仆不再依你的话放任卓枫,要恢复押着他前去书房的命令了。”怎么,原来她这个世子夫人这么没用,她还以为这几天奴仆怎么这么配合,敢情是萧元烨早就交代下去了?

萧元烨这个父亲这么严格,萧卓枫又这么顽皮,这两个人一旦对上,怕是都没有妥协的可能,最后只是萧元烨又用父亲的威仪逼萧卓枫去上课而已。

然而他们都知道,萧卓枫乖巧没几日就会故态复萌了。

“请世子放心,我没打算一直这么放任卓枫,只是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更该懂得劳逸结合,我不会逼着他整日读书,但也不会让他整日玩耍。”

“你有打算便好,否则就依我的方法来了。”

严格有什么用?看萧元烨这严肃的模样,想来他自小就是被永业侯这么教导的,可孩子定不下心又有什么办法,他自己都读论语,就不懂得什么叫“因材施教”吗?

萧元烨看得出来洛婧雪在月复诽他,只消看她一眼,洛婧雪就乖觉了,萧元烨满意地站起身准备离去。

“世子要走了?”原来他只是来说说话而已啊,洛婧雪放心了,表情都明亮许多。见状,萧元烨实在很挫折,他堂堂永业侯世子可从来没被一个女子这么嫌弃过。

“夫人……”萧元烨转身,跟在他身后要送他出去的洛婧雪就这么撞进他怀里,他低下头用食指及拇指捏住了洛婧雪的下巴,让她抬起头看他,“你这么问莫非是舍不得我走?”

洛婧雪差点就要月兑口而出当然不是了,可想了想这么说岂不是在嫌弃他,他堂堂一个世子面子肯定挂不住。

其实爱面子这一点,萧卓枫实在跟他爹像了十成十,她记得新婚那晚一个说得不好,萧元烨的神色立刻就变了。

“嗯?夫人怎么不说话了。”萧元烨玩味地看着她。

洛婧雪用尽了全身力气,模仿着她在电视剧里看见的那种古装偶像剧女主角,眨了眨大眼睛,避开了舍不舍得这个问题,转而说起其他。

“我的意思是,我已经备了另一床被褥,如果世子要留宿,我就得拿出来铺在暖阁里,然后还得命人送来洗漱水,服侍世子更衣就寝。”

看她这恭顺的小女子模样,萧元烨这才松开手指,让她的下巴得到了自由。

洛婧雪后退一步,低垂着视线不语,好像真的在等他的命令一样。

其实这几日萧元烨也不是只听金文昊的禀报而已,偶尔经过院子时,他也会特地绕过去看看洛婧雪又用什么方法吸引儿子的注意。

他知道洛婧雪这种恭顺的模样是装出来的,也更喜欢她原来灵动的个性,不过她好像只打算把本性给奴仆看、给儿子看,就是没打算给他看。

“我没有要留宿,就是来跟你说说卓枫的事。”

“我明白了。”

“我走了。”

洛婧雪低垂的头在看见萧元烨的靴子离开视线后才抬起来,只见萧元烨一手背后、一手垂在身侧走出房间。

可惜了,这么好的仪态、这么英俊的容貌,她是很愿意和他好好谈一场恋爱的,可是古代的盲婚哑嫁让一切都变质了,先婚后爱成了小说里才会有的情节。

不过看他对萧卓枫那么重视,明天她不能再钓着孩子了,反正准备这些日子已经足够,明天该采取手段让那孩子好好读书了。

很难得的,今天萧卓枫到院子里时,竟然没有看见洛婧雪在玩什么新奇的玩意,反而坐在亭子里,拿着笔不知道在做什么。

萧卓枫一向敬文房四宝而远之,照道理他一看见就会转身跑掉,但这几天他认定了洛婧雪就是爱玩乐的大人,绝不相信她会乖乖做学问,于是他带着满满的好奇心靠近亭子。

萱儿一如既往的跟着洛婧雪,手里正为自家主子研墨,而洛婧雪则很认真的拿着笔,她面前的桌上有一摞纸,但并不是在书写,而是在作画。

洛婧雪的画很奇怪,只有简单的线条,没有浓墨重彩,萧卓枫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画,所以原本都只是站远远的他这次直接就站到桌边去了。

洛婧雪知道他来了,但仍然没理他。

萧卓枫看了半晌,到底忍不住开口问了。“这是什么画?”

“这叫简笔画。”

“在画什么?”

“在画论语的故事。”

“论语也能画成故事?”萧卓枫最爱听故事了,马上就被勾起了好奇心。

洛婧雪把笔放下,抬起头看着站在桌边的萧卓枫。“我问你,论语里面说的是什么?”

“说的是孔夫子的思想。”

果然很教条式啊!洛婧雪摇了摇手指,不认同这句话。

“思想这两个字是不具体的,我们脑袋里的想法可以叫思想,为人处世的方法也可以说是一种思想,但我们要怎么去理解呢?其实每一句话都代表着一个故事。”

“论语可以理解为一个又一个的故事吗?”过去夫子教他功课,就是一句又一句的“子曰”,萧卓枫从没有用这个方向来理解论语。

“我来举个例子。”洛婧雪拿出了她方才画的第一张简笔画,“有个小贩在街上摆摊卖万灵药,只要有人经过,他就大声吆喝着。”

萧卓枫认真地听着,一边看着洛婧雪随着故事进展,拿过一张又一张的简笔画。

“小贩喊着,我这万灵药非常厉害,不论男女老幼、不论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都是不能缺少的常备药品,老人吃了它可以长寿、孩子吃了它可以好养活、男人吃了它可以强身健骨、女人吃了它可以永保青春。”

“有这么神奇的药?”萧卓枫眼睛都瞪圆了。

洛婧雪化身为小贩,像是把萧卓枫给当顾客一样,语调高昂地道:“就是这么神奇!这瓶给你试用、这一瓶卖给你、这一瓶送给你,每一瓶里都是九颗,三瓶三个九,让你身体健康久久久。”

萧卓枫一个孩子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要是他身上有银子怕是就要掏钱买了。

洛婧雪又继续说故事了,“这个时候,有一对好友经过,听到了小贩的吆喝,其中一人觉得这药不仅有效,而且买一瓶送两瓶太便宜了,直接就要掏出钱袋买药了,他的朋友却拉住了他。”

萧卓枫不明白,那个路人说得对啊,买一瓶送两瓶,用一瓶的价钱就能买到三瓶一样的万灵药,怎么不买呢?

“他那位朋友说了,这个小贩为了卖他的万灵药,把这个药的功效说得天花乱坠,可天底下这么多药,哪有一种药是真的万灵的?”

“这话也没错,最后呢?”

“最后在朋友的劝说下,这两个人都离开了。”洛婧雪把最后一张画给叠了上来,是两个人走远的图,“这故事的意思在说,讲话花言巧语、满脸虚假笑容的人,很少会有仁爱之心。”

萧卓枫听懂了这个故事,这故事在说小贩就是这样的人,为了获得利益说些言不由衷的话,这样的人的确没有仁爱之心。

“这就是论语学而篇里『巧言令色,鲜矣仁』的意思。”

萧卓枫好像是听过夫子说过这则论语的,只是当时他没有很认真上课,所以并没有什么印象。

“我刚刚说了论语学而篇里的什么内容,你再复述一次。”洛婧雪突然问道。由于这个故事让萧卓枫记住了,所以他复述时就记得挺牢的,“巧言令色,鲜矣仁。”

“看吧!不但好背,而且也比较能理解书里要说的意思对吧?”

萧卓枫点了点头,不明白为什么夫子不用这种教法教他读书,“我还要听其他的故事。”

“我今天累了,不想讲了。”

这些天下来,萧卓枫已经很习惯被钓着了,于是他主动说:“那我明天再来,明天还有这简……简笔画及故事吧?”

“不一定,看我心情。”

“明天一定要有,我明天还来。”

“你说得好像在命令我一样,萧卓枫,你可知道我是谁?”

萧卓枫此时才记起从洛婧雪进门后,他好像就没好好的喊过她一次,为了想听的故事,他一脸乖巧的站在洛婧雪面前,开口喊道:“母亲,我明天还来,可以吗?”

洛婧雪笑了,“你可以喊我娘亲,比较亲切。”

闻言,萧卓枫的笑容瞬间收了起来,但还是恭敬地跟洛婧雪行了个礼,“母亲,我明天会再过来,现在先离开了。”

洛婧雪一头雾水,不过是让他喊声娘,怎么表情就垮了?要说萧卓枫不接受她这个新妈妈,他刚刚也喊母亲了,怎么让他喊声娘反应就这么大呢?

其实就刚刚短暂的几句话,洛婧雪发现萧卓枫是个很聪慧的孩子,他大字还没识几个,乖乖上课也没几天,可是她才只讲了一遍的论语,他马上就能复述一次了,足见他学习能力有多快。

这样的孩子,不好好学习真的可惜了,她得好好的引导他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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