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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妃是财迷 第四章 花钱买经验

作者:陈毓华

蕴月光先在王府附近转了一圈,看得出来住在王府周边的不是富便是贵,出入有车马,往来无白丁,有不少出来办事的仆役鼻子是朝天长的,完全没把安步当车的她们当回事,不过她也不介意,靠边点走就是了。

“一群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倒是玉璧不高兴了,要不是被拦着,险些就要冲上前臭骂对方一顿。

从城南走到城西,蕴月光开始唾弃起自己的耐热力,她真高看了自己,秋老虎的九月,这座靠北的城市依旧热得像个火炉。

当了王妃好像就没了腿似的,不是坐马车要不就小轿代步,养尊处优的后果……也才多久,就算使出洪荒之力,她也走不动了。

好不容易来到城西的市集,四人在附近找了间普通酒楼的雅间坐下,要了应时消暑的冰碗和几个菜。

等饭菜上桌时,蕴月光从楼上往下看去,这里可以说是麒麟城里人最多的地方了,就算过了正午时分,街巷里也不乏走动的人群,挑担子的平头百姓衣衫槛褛,有的全是补丁,显然日子并不好过,道路两侧有各种铺子,只是铺面都不大,生意看着也很一般。

古人是以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建立起城镇的,也可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可蕴月光这一路看下来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干脆让琉璃去买本县志来看,没想到问了好几家铺子,居然都没有。

不过她也从店家口中得知这麒麟城多山地,交通不便,人烟也少,只一条黑水河流经本地,但是那条河经年累月没人管,淤泥越堆越高,现在连小船都无法行驶了,仅供百姓勉强灌溉。

菜上得不慢,八宝鸭子、炒三鲜,以女敕豆腐与辣椒下去炸的虎皮会、葱椒鱼片、炸萝卜干、糖蒜拌大肉片,另外还招待了两样小菜。

顾虑到蓝瑛姑姑和两个丫头习惯了京里的口味,蕴月光叫了几样酸麻椒辣重口味的陕西菜,一半京菜,摆了一桌,想吃什么随意挟就是了。

蕴月光叫坐,琉璃、玉璧这些日子也习惯了她的行事风格,二话不说就坐下来,蓝瑛姑姑却是不肯。

主是主,仆是仆,这点她分得很清楚。

“原来蓝姑姑这么不喜欢我,你们伎一桌,叫我一个人吃饭。”她眼睛本来就大,这一凝视便显得泪光盈盈,有些液然欲泣的味道。

虽然撒娇实在不是她的强项,可她学一学还是有几分像的。

被扣上不喜主母的帽子,蓝瑛姑姑几乎要以死谢罪了,最后在蕴月光得逞的目光下只能挨着椅边坐下。

蕴月光嫣然一笑,吃起自己的小葱羊肉拌面。

蓝瑛姑姑看了一眼,这又哭又笑的,根本还是个孩子。

吃完面,又上了冰碗,饭菜分量少就算了,这冰碗蕴月光却有些看不上,少少的碎冰加上蜜饯和两块水果,洒上白糖,一碗要一两银子,这店家太不诚实,是活月兑月兑的黑店!

炼乳都没有的冰碗叫什么冰碗,莲藕清热凉血、去芯鲜莲子养心安神、鲜菱角利尿解酒,荧实止渴益肾……这些没有她忍了,冰块很贵,就这么些屑屑,她也忍了,但是连一块便宜的杏仁露也不给,要是那个以吃为天的饕餐在这里,铁定把桌子给掀了。

东西贵没关系,但得有价值,这是把她们当凯子、当肥羊宰!

一行人下了楼,玉璧是管银子的,便由她去付帐,哪里知道没一下便和掌柜的起了争执。

蓝瑛姑姑要上前去理论,却叫蕴月光给阻止了,她缓步向前走到柜台前,“不知是我听岔还是我的丫头听岔,一顿饭菜索价八十九两银子,想来我们刚刚吃的是满汉全席。”

“满汉全席不敢当,这是上头定下来的价钱,夫人要是嫌贵,左转有家饭庄,他们便宜。”也不知掌柜的是没听出她话里的挖苦,还是像这样的话已经听得太多麻痹了,居然还厚着脸皮让她们往别处去,只差没明说吃不起就别来!蕴月光被气笑了,“我初来贵宝地,不知轻重,还真是我的错,八十九两都能在城里买十几亩地了,就当我吃饭买个经验。”

将近九十两的银子,在京里的酒楼吃一顿不算什么,可这里是雍州,这是看准她们是外地人,专门讹她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妇人。

听到蕴月光愿意给钱,掌柜的本来难看的脸这会儿笑开了花,但怎么看怎么觉得虚伪。

“夫人能理解是最好的,请惠赐八十九两银子。”

就算心里窝火,蕴月光还是让玉璧把帐给结了,只是和这种雁过拔毛的人交手也不必谈什么诚信,既然被当成肥羊宰,她也不能亏太多,转身吩咐琉璃去把方才她们没用完的饭菜全部打包,她要带走。

别说掌柜的,就连杵在一旁的伙计都露出了鄙视的神情,这上酒楼吃饭居然打包饭菜,还带着下人呢,哪家的贵妇人会做这种下面子的事,想来一定是个抠门的主子。

掌柜的鞠躬哈腰把她们送出酒楼,那嘴欠的伙计偏要嘀咕两句,“也不打听一下我们酒楼出入的都是些什么人,一个妇道人家,一顿饭花了这么多银钱,回去不让爷儿给休了才怪!”

蕴月光喰着冷笑,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没想到叫她一来就碰上了。

“真是太坑人了,把咱们当冤大头,这里都没王法了吗?”明晃晃的打脸,琉璃可从来没受过这样的气。

“合着咱们是喝了琼浆玉液,吃了虎髓龙骨了,这么多银子,心疼死了。”两个丫头气到不行。

将近九十两的银子她得存上好久才可能存得到,当下她都恨不得把方才吃进肚子的饭菜给妪出来还给他们了!

“这是花钱买教训,经验告诉我们,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忍气吞声的示弱也没什么,再说他这样一家铺子能在这地头站得住脚,自然有它的道理,往后咱们把这家列为黑名单,不来就是了。”没有人能保证遇到的人事物都和自己合拍,也没有人能保证出门不碰到坏人,只能从经验中汲取教训。

瞧着王妃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琉璃暗忖,也是,她们就吃亏在是一群老弱妇孺,要是带上府里的护院,哪还能吃这样的闷亏?这一想,两个丫头心里就不再那么呕气了。

“方才打包的那些菜,就分给街角的乞儿吧。”从酒楼出来,蕴月光就看见不少乞儿,其中还有年纪老迈,蹲坐在街角昔见处。

这里的乞儿特别多,老少都有,这麒麟城难道连安置老人孤儿的处所都没有吗?

玉璧走过去,客气地把打包的饭菜给了一个老乞丐,又伸手指了指蕴月光,老乞丐便佝偻着身躯向她道谢。

蕴月光回了半礼,这时琉璃凑到蕴月光边上,轻声说道:“夫人,后面有几条小尾巴跟着我们。”

是的,琉璃会武,功夫和蓝瑛姑姑在伯仲之间,不过蕴月光还没机会见识。

闻言,蕴月光看向蓝瑛姑姑,她也点了头,“自从咱们来到城西就跟上了。”

“既然还没撞上来就先留心盯着,别轻举妄动。”蕴月光没慌,只是多叮嘱了一句。

“王妃,老奴瞧这城里也不安宁,今儿个出来过了,是不是该回去了?”蓝瑛姑姑心中一万个不放心,她年纪大,想得也周全些,王妃一个护院都没带就出了门,王爷知道定会非常震怒。

蕴月光还没应声,就瞅见那老乞丐在玉璧转身离开后,被一群穷凶恶极的年轻乞丐给围上了,有人伸手去夺他得来的饭食,有的朝他拳打脚踢,他年老体衰,就算还手也很快被打得满头是血。

“住手,通通住手!”蕴月光气急败坏地撩起裙子奔过去,劈里啪啦痛骂那些一脸蛮横、脏污的年轻乞丐,“好手好脚不思长进也就算了,还欺负一个老人家,会不会太丢人了!”

琉璃大惊失色,蓝瑛姑姑也变了脸,就连折到半道的玉璧也没拦住她,三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到蕴月光身边,齐齐护住她。

年轻乞丐的头头先是被蕴月光的气势给吓住,但看见她就一个娇滴滴的娘们,顿时轻狂了起来,那领头的猥琐一笑,“小娘子瞧着眼生得很,不是本地人吧?难怪没听过我飞三的大名,这臭老头要有什么好物,都得先孝敬过我再说。”

原来是地头蛇。

是她的错,就算要给,也应该偷偷的给,避开这群年轻力壮的乞丐才是,她不仅没帮到老乞丐,反而还害了他。

“小姑娘,你快些走……”老乞丐怕蕴月光惹上麻烦,哪里知道话没说完,又挨了飞三一脚。

“琉璃!”蕴月光怒了,“把这不知什么叫敬老尊贤的混蛋给我修理得亮晶晶的。”

琉璃眼睛一亮,主子这是要教训这乞丐头的意思吧?试探着一问:“要往死里打?”

“好好让他吃一顿排头,让他长点记性!”

飞三根本没把琉璃放在眼里,一个丫头片子能打得过一群大男人?不自量力,不过长得还不错,抓来暖床倒是可行。

他一偏头,示意几个手下站出来,那几人勾起下流的笑,露出了一口的黄板牙。

实在太伤眼,琉璃看不下去,也不罗嗦,拳头立马挥了过去。

飞三也不观战,他迈着自认潇洒的脚步,打算先拿下蕴月光,这小姑娘很明显就是这几人的主子,可他哪里知道蕴月光身边还有个蓝瑛姑姑呢。

不想这时一道小小的身躯像炮弹似的从斜里冲出来,狠狠的把飞三撞了个趔跙,只是他反应也快,一把抓住那小子的领子,“好你个死小鬼,想找死吗?”

本来瘫在一边的老乞丐嘴里不知嚷着些什么,手脚并用地挣扎着想过来,却是力不从心,很是狼狈。

那半大小子拼命踢腿蹬腿试图反抗,却还记挂着老人,“爷爷,你别过来!他们这些人都是坏蛋!”

这一老一少竟是祖孙。

飞三把他随手一抛,睁狞着面容向蕴月光逼近,蓝瑛姑姑已经架起了手势,同时琉璃也呼啸着回来。

她悠哉的拍着手上看不见的尘土,已经俐落地把那几个仗势欺人的混蛋给摆平了。

飞三吓得倒退一步,脸色有点糟,却逞强拍着胸脯嚷道:“老子是男子汉大丈夫,就算打赢了女人也没什么可说的,我平常可没有这么好说话,你们走吧,从哪来回哪去。”撂下话,作势要走,没办法,他真要让一个丫头片子打了,那他还混不混?

“慢着!打了人就想走,没那么容易!”琉璃捏着拳头,没放人的意思。

“得了,让他走!”蕴月光出声道。

飞三立刻招呼了那几个喽罗抱头鼠窜了。

“送这位老人家到最近的医舘,这些混混下手没个轻重,除了外伤也不知有没有伤到别处。”蕴月光吩咐玉璧。

那小少年扶着老乞丐,犹豫和矛盾都写在他稚女敕的脸上,“我们不去,就算去了,药铺也不会收的。”

蕴月光了解他的意思,他们是乞丐,又脏又臭,去到哪都只有被驱逐的分,“你放心,有我。”

这天,直到深夜,蕴月光主仆才回到王府。

蕴月光让蓝瑛姑姑下去休息,可她欲言又止,一副不吐不快的样子。

蕴月光也累了,但她知道蓝瑛姑姑是发自内心关心她,遂耐下性子的分析给她听,“一天之内买了宅子又买了铺子,姑姑一定觉得我乱花钱对吧?”

“老奴不敢。”

她明明就敢,一路上盯着玉璧身上的荷包,只差没夺过来自己保管了。

“姑姑是觉得我陪嫁的产业都留在京城,只带了金银细软来藩地,更应该勤俭持家是吗?但姑姑可曾想过,在节流的同时,开源也很重要?”

蓝瑛也有话要说,“把经营不善的食铺买下来,想必夫人自有打算,可那三进院子,还让那些个孤儿乞丐都搬进去,请人煮食、采买、治病,这银子可都是有出无进呀,老奴以为,把钱花在这些人身上,他们也未必会感恩。”

“我要的从来不是他们的感恩,我给他们的,只是块有屋檐遮身的地方,他们自己需要的柴火,得自己上山去拾,水得自己挑,采买、煮食都得他们自己来,训练他们自力更生,过一阵子再安排他们学些手艺,让他们有谋生的能力,做一个有用的人。”她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再说了,裘伯的孙子小裘吞吞吐吐地招认,要不是见她给了爷爷吃食又维护他,他本来已经决定要下手偷她荷包了。

她只是随手一帮,一来免了自己的荷包遭殃,二来无意的付出,也许便成就了他人的全部。

“姑姑,你可曾瞧见他们吃包子时的快乐?”蕴月光问道。

她让人买了一百个包子,那是很普通的包子,里头馅料少得可怜,可那些孩子吃得却很开心。

至于那家叫“好味小馆”的食铺,反正已经买下来了,原本是一对婆媳经营,两人都有点手艺,卖一些家常吃食、小菜,,小生意不好不坏,也就糊口饭吃,但最叫她们头痛的不是生意惨淡,而是要应付那些欺她们孤母寡媳,来找确吃白食的地痞无赖跟闲汉,小媳妇也没少遭调戏,在逼不得已之下,只能忍痛把食铺给收了,贴出卖屋的红条。

那条子贴了好几个月始终乏人问津,有的嫌地方小,有的嫌价钱不合适,这一来二去的,浪费了大把的时间,铺子仍旧只能关门喂蚊子,要不是家里还有两亩薄田,两个女人就只有喝西北风一条路了。

蕴月光见那婆媳也是干净伶俐的人,性格踏实勤奋,便将两人留了下来。

她道:“我不是做生意的,吃食向来只动口,倘若我买下这间铺面,往后还是请大婶、大姊帮忙管理,我也不会让大娇、大姊白帮忙,大婶一个月六百文的工钱,大姊的四百文,行不?”

樊氏简直不敢相信,一个月工钱六百文,她就算开铺子自己掌厨,一个月了不起也就一贯钱的进帐,再加上媳妇的四百文,这这……这不等于人家白花钱买了店面吗?

婆媳俩感恩戴德,只是她们也不是贪得无厌的人,不忘提醒蕴月光女人家抛头露面经营铺子的辛苦,和要避开麒麟城里无所不在的无赖汉,要她小心。

“我就怕他不来。”蕴月光见樊氏诚实,笑眯了眼。

双方去衙门那里办妥契书,先给一半的订金,说好等过完户后再把余款付给樊氏,樊氏点头如捣蒜。

时辰已经晚了,蕴月光洗洗后本来打算就寝的,可脑子里一直有东西在奔腾着,她干脆点了灯,也不让丫头侍候,一个人伏案涂涂写写,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此时的晁寂也刚回府,他也和蕴月光一样,带着有胆、有谋这对完全不像的双生子,让人去知会卓问,他是麒麟城的父母官,要做什么自然得先知会他,让他随同。

卓问有些意外,“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来了,我以为等你忙完那些大大小小的接风宴,没有一个月也要十几天。”

“本王要在这里长住,要设宴吃饭,时间有的是,这麒麟城比我想的还要残破,你在这里做那么久的父母官,别跟本王说你尸位素餐不做事,那不是你卓问的行事风格。”

“原来你两颗眼睛是长着好看的,没看见我在麒麟城里根本吃不开?”卓问并不像整日端坐高堂的知县,他的皮肤是古铜色的,可见没少在市井中奔波走动。

“我初来乍到时无县衙、无官邸,县衙六房三班的人,主簿、县丞、县尉、户房书吏都是徐凌云的人,我想做点什么,不用说行文去到刺史衙门,我的上头就给挂落吃了。”

“哇,真惨。”晁寂很认真的落井下石。

“皇帝指了这么个鸟不生蛋的破地方给你当封地,我了不起任期做满,拍拍就能走了,你要是运气差些,搞不好得在这里窝一辈子,所以你比我惨。”

晁寂也没否认,“就因为本王可能要在这里住一辈子,那些个该整理的、该拔除的杂草,哪能让它碍我的眼,要住,起码得住得顺心才是。”

卓问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调侃了他一句,“原来一个人娶妻生子后真的会变。”

两人是国子监的同窗,卓问出身寒门,在学业上十分出色,被太学博士推荐进国子监,学杂费俱免,只需付餐费,可餐费对他也是沉重的负担,因此他进学期间还打了不少零工。

许多世家子弟本来就看他不顺眼,要知道,国子监不是岁贡贡生,就是世家子弟的垫脚石,一个寒门子弟,穷得响叮当,却让他挤进大咸朝的最高学府,对于那些个靠父亲官位才入监读书的荫生来说情何以堪?自然是更加看他不顺眼了。

各种排挤欺负从没少过,在这样的日子里,直到卓问碰见了晁寂这个三皇子,两人六艺都比试过一轮后,实力齐鼓相当,便生出了惺惺相惜之心。

卓问考上探花后分发去了直隶当知州,不想却因为一件刑案判决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被贬到雍州麒麟城,从五品官变成了七品芝麻官。

受到如此重挫,一般人肯定就灰心丧志、自暴自弃了,他倒不,来了麒麟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年少时不顾一切往前冲的干劲因为明白了后面没人,只能尽力而为的道理,已经不复当初的热情,要照一般人的说法,就是成熟了。

卓问不提这事,晁寂也不问,两人一同去巡视护城河。

晌午的阳光暖融融的,洒在长满青苔和风化严重的城墙上。

兵痞子看见卓问也没当一回事,不过当他们知道还有玢王爷在,总算收起嘻皮笑脸的态度,有那么一两分城兵的样子,毕竟他们模不准这位爷是纯粹到此一游还是有旁的目的。

晁寂伸指去箍城墙,没怎么用力就妪下一块砖来,里头居然是空心的,这是拿人命当游戏,真要来了外患,只有任人屠城宰割的分!

“你去募民工徭役,银子的部分我来想办法,得赶在雨季之前把护城河和城墙修一遍。”

这要征徭役,不容易啊。

“这银子不该给京里去摺子,等户部把钱拨下来,怎么是你去想办法?”

“不然你去找钱,我找人?”

卓问顿时噎住,他换个方式说:“你可知道雍州百姓有多少?壮丁有多少?一个男女老幼加起来不足万人的小城,徭役本来就沉重了,你现在要修护城河,可这时节正好秋收,百姓肯来吗?”

徭役本来就是朝廷剥削民力的活动,品项很多,包括各种要花力气的劳役、杂役、军役,也就是说造桥修路、治理河渠……当然,不愿意服役的人只要拿得出钱来,可以雇人代役,只是这类人毕竟是少数,普通老百姓三餐温饱都成问题,哪来多余的钱给自己赎身,因此每逢徭役总是怨声载道。

“你是父母官,这种政令下达的事不归我管。”晁寂一推四五六,这就是做王爷的好处,他负责下令,下属负责达成任务。

卓问的表情很不以为然,“您想在封地上做出点成绩,下官乐观其成,只是这麒麟城穷得响叮当,徭役可以不给工钱,但总要给一顿饭吃吧!我那破县衙下个月要发给衙役的薪饷都还没着落,可不能叫我再拿媳妇的嫁妆出来补贴,你啊,好心一点,别又挖一个坑给我跳!”最后可能闹得连媳妇都没了。

卓问顶着晁寂眼中的凶光,就两个字:没钱!

麒麟城的穷困晁寂不是没看见,但是听一个县衙的县令在他面前嚷着缺钱,连衙役的薪饷都要断炊了,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城墙是地方的门面,美观大方是其次,此处靠近西北,夷狄、匈奴、南蛮这些部落要是哪天兵临城下,连最基本的防护都没有的话,那百姓们就只有任人宰割一途。”未雨绸缪的事一定得做。

卓问见他坚持,摩峯着下巴给他想主意,“要不咱们缓缓?也不是不修,事情总有先来后到,等汛期过去,有了挣钱的法子再修城池。”

晁寂凉凉地眄了卓问一眼,“银子的事我来想办法,你照我说的去找人手就是。”

“你不会是想自己掏腰包出来应急吧?”

“本王没钱,我那些营生都叫父皇给收回去了。”他微闭着眼睛,彷佛一头被拔去利齿的狼,可他睁开眼后却是一脸笃定,自嘲的讷笑不见了,或者是说被深深地藏了起来,他还是那个叫人无法撼动的主。

什么乱七八糟的!卓问绷到唇边的粗话还没出口,猛地想起这位爷后面的人是谁,嘴巴临时转了个弯,“……高啊,收了你那些行当,又把你分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地大是大了,可手上没有银子,就算你背地想搞些什么小动作都没本钱!”

此话一出,屋里顿时没有声响。

卓问轻轻据自己耳刮子,“就我这张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晁寂眄了老友一眼,“不就是银子嘛,我自有办法!”

卓问也品出味道来了,“你的意思是……”

“杀鸡焉用牛刀。”他幽幽说道。他们没钱不代表别人没有,谁的银子来得最快,就找谁要。

闻言,卓问的眼睛发出空前的光芒,用力拍大腿,笑道:“妙啊,我就知道没什么事能难得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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