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病秧秧 第四章
这下秦梦儿明白了,她在原地站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想明白。
可是,即使知道了这种事,她也没有懦弱地掩面哭泣着跑走,因为夫君说了要她把这里打扫干净,她必须要那么做。
她走了回去,蹲下,将那些破碎的器皿与食物残骸一点一点地清理干净。
“唉……唉?”她在眼前有晶莹的水珠滴落时发出疑惑的浅叹。
起初她不知道那水珠是什么,直到它一滴又一滴滴落在面前的地上,她才明白那是她的泪。
“我……奇、奇怪……”她觉得自己也很奇怪。
步沧溟已经说过不会要她,他会像刚才那样待她早该在她的预料之中。
可是,又来了,像昨晚一样,那股苦涩的难受又再次袭上心头,害她忍不住鼻头一酸,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串,一粒一粒地纷纷掉落。
或许是她还没习惯这里吧?这里的人都跟她家乡的人很不一样,不管是步沧溟,还是那个丫鬟,他们跟她都是不一样的,一定是这样。
一想到这里,那股揪心的难受似乎淡了许多,只剩步沧溟对她的误会仍残留着小小刺痛着她的心。
等到她把花厅打扫干净,她又突然想起步沧溟还在饿着肚子。
她知道她不应该再管他,毕竟他说了不想见到她,可她太清楚自己的身份,她现在是步家的少女乃女乃,她的职责就是照顾好自己的丈夫……
她很无奈,又没有办法,唯有擦干窝囊的泪,重新去了厨房。
这一次她学乖了,他不喜欢干贝,她就做白粥,糕点她一概不做,只跟有事迟来的厨娘讨了几个现成的菜肉包子和馒头,又按照原先那样拿了些腌制小菜就端过去给他。
“夫君,我重新拿了些吃的给你,跟之前不一样了,你应该还没有吃过,吃一些吧?我……我保证,这次的食物绝对不会惹你生气。”
秦梦儿只是想要给他送吃的,她的目的就是这么简单。
她站在他房间门外只一下咬牙就敲响了门扉,直言告诉他。
“你刚刚没听清楚我不想见到你?”
屋内很快就传来步沧溟的回应,虽然隔着房门,但他的嗓音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且毫无感情。
“夫君只说刚才不想见到我……可现在离刚刚已经过去半个多时辰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去挑他话里的漏洞,只知道一定要把食物拿给他,否则她就一直无法安心。
在这之后,屋子里传来很长一段时间的静默,久到她以为他根本不想理她才会以沉默来应对,也久到她捧着托盘的手开始微微发抖。
就在她很踌躇,想着要不要一直站在这里,直到他愿意理会她之时,屋内就再次传来他的声音。
“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你出去。”
“是。”
回话的人声音很熟悉,是刚刚那个丫鬟。细碎的脚步声很快就来到门前,房门倏地被打开,从房间里出来的确实是之前那名丫鬟,她只瞪了秦梦儿一眼便转身离开。
“给我进来。”
敞开的房门,没有阻挡自房内飘出的步沧溟的冷淡嗓音。
秦梦儿听到他的命令后就把食物拿进去了。
“夫君,我拿了很普通的食物过来,很普通、很普通,夫君应该会愿意吃。”她一再重申这次拿来的有多常见多普通,然后慢慢朝他靠近。
他似乎也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就一直维持着坐在书案前翻阅书籍的姿势。
然而就在她快要来到他面前之时她却感觉身躯不稳被迫往前倾,是……她被裙子绊倒了。
最惨的还要数她手上不稳,托盘里的东西全部飞了出去,有的掉落地上,器皿摔得粉碎,有的……不,是那碗白粥,它好似有生命一样,好死不死地直接飞到他怀里,整碗打翻,在自他怀里滑落之后,在他华贵的衣衫上留下一大片黏稠黏稠的白色痕迹……
目睹这一幕的秦梦儿只能边从地上爬起边发出一声虚弱惨叫。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对,她还是能明白到底发了什么,是事发过于突然,让她一时无法回神,只能愣在原地。
而让她哆嗦着回过神来的,是步沧溟将怀里那只空碗丢开的声音,以及他怒意的低吼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我……”她没有做什么,她只是被裙子绊倒了。
步家是开布庄的,步府上下,乃至这座别苑里的下人以及她几乎都能穿上料质上好的衣服或绫罗绸缎。
但她没有穿过这些,她以前所穿的就是普通老百姓都会穿的粗布衣裳,像这些华贵的衣服全都有飘带,裙摆还很长,她今天穿着它走动的时候就好几次都差点被绊倒,现在会发生这种意外,她也不想的……
“你脑子里塞的全是草,你蠢到就连路都不会走吗?”看着她做错事还不懂得补救的蠢样,步沧溟不禁又吐出几句恶言恶语。
“我……我……”她很想为自己辩驳,但是直言……她被裙摆绊倒了,会比较好吗?
不是,不好、不好,那一点也不好,那只会显得她更蠢!
而且……那碗粥是刚煮好就端过来,粥很烫,即使隔着衣服洒在他身上,也难保不会让他感觉到烫,他会生气一点也不奇怪,明明是她没把事情做好,她又有什么颜面为自己狡辩?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拿干净的水和帕子过来把你弄脏的给我擦干净!”
他又让她去擦地板,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二次擦地板了。
秦梦儿有点哭丧着脸点了点头,跑出去拿了盆干净的水和帕子回来。
当她拿来水盆和帕子要跪下去把地板清理干净,耳边又再次传来他的声音。
“你跪地上做什么?我让你擦地上?我是让你过来擦我身上的!”
“啊!”她发出的这一声惊呼有惊讶也有感叹,是感叹自己太蠢,竟然不先去伺候自己的丈夫而是想着先伺候地板。
她立刻就站起来走向他。
可是,还是在快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她又再一次被可恶的裙摆绊倒,整个人以扑的方式倒在了他的膝盖……
呜呜……饶了她吧!她已经够惨了,不想要更惨,她这样又会惹他生气的……
秦梦儿极为不好意思地抬起那张布满着委屈的小脸,却在抬头之际倏地被他用手擒住下颔。
“你是故意想要勾引我?”二娘派她来是想象迷惑老爹一样迷惑他,从而方便掌控他,结果她这么快就露出狐狸尾巴想借故对他施行勾引?
“什、什……什么?”她不懂他的意思。
“坐起来,给我擦干净。”他可不管她什么不什么,她说话总是结结巴巴的,极少会有说话流畅的时候,他没时间陪她磨蹭下去,当即就把她抓起来,握起那只还紧抓着巾帕的小手,命令道:“擦。”
“哦……”她温顺回应着,然后认命地帮他擦掉衣服上的脏污。
她本来都擦好了想要退开,但他却倏地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后退。
“衣服干净了,我的身体还没有。”他撩开衣袍,让她看清浅浅溅在胸膛上的白粥痕迹。
刚才白粥洒在他身上时,有那么几滴漏网之鱼从襟口钻了进去,之后还顺着他肌肉的纹路蜿蜒而下。
这会儿他再一次命令道:“擦干净,这是你弄的,你就要给我擦得干干净净。”
其实衣服他只需换一身就好,他的身体自己也可以擦,但他想要做的是让她明白她到底有多蠢才能做出这样的事,也让她明白在他面前别耍那些小心思,他若不罚她,她以后就会继续蠢,继续耍心思,继续做出令他气恼的行为。
她也真的很听话,按照他所说继续擦拭他的胸膛。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那碗粥的关系,他的胸膛好烫,哪怕她一直小心翼翼,没有拿小手直接碰触,而是隔着帕子为他擦拭,她也感觉到烫。
而且,那股烫意还有借住她的手,传达到她身上的迹象,害她的脸颊也逐渐发热发烫。
她有很努力地忍耐着那股热烫,专心又认真地完成他交代的工作。
可是她不知道她必须要擦到哪个地方才叫干净,当她企图将更往下擦去之时,他却又再次抓住了她的手。
“夫、夫君?”她以为他又有什么需要吩咐,便眨着眼,一脸虚心地看着他。
只是从他喉咙里挤出来的却只有一个字,“滚!”
“诶?”
“我说了让你滚。没听见?”
他让她滚,他不需要她了。
她在他将她一把推开之时,即时扶了一旁的家俱稳住了身子,才没有被直接推倒在地。
她在看着他阴沉的俊容片刻之后,就哽咽着转身跑了出去。
他太反复无常了,分明是他叫她帮他擦干净,但他又开口赶她。
她在离开时看他的那个眼神充满地着委屈。但步沧溟却没那个闲情管她委不委屈、难不难受。他在她的脚步声远去之后快速月兑掉了上衣,任由结实的上半身露在空气之中。
他是在散热。他会觉得热与之前那碗粥无关,是因为她,他才会感觉到热。
“真是混账。”他单手捂住脸,轻呿这么一句。
他不是觉得自己是个混账,而是,觉得自己竟然会对那个蠢丫头起了……
那些混账的想法和热度可是与他心中所想背道而驰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