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休书请拿好 第二章
第二章
他的手指往下,顺着她半敞的衣衫。
……
刹那间,朱好呆住了,唇颤了颤,任何言语都说不出来。
这个夫君,其实朱好也很陌生,尽管他们圆了房,她还给他生了儿子,可是到现在,他们只见过三次。
一次是他救了溺水的她,一次是新婚之夜。
新婚第二天,他领命去边境打战,她因前夜被折腾得下不了床给他送行。
第三次,便是现在了。
啪的一下,她回过神,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就见儿子张牙舞爪地挥着小手,仿佛在扞卫他的口粮一般,而宋亦君脖颈上多了一抹红印,谁动的手不言而喻。
她吓得一把抱紧了儿子,“王、王爷,衡儿还小。”
他神色阴沉,盯着儿子看了半晌,“确实小。”否则他定然会罚这个小小的人儿一顿。
听出他未尽的话意,她更为用力地抱着儿子,“还望王爷不要同衡儿计较。”
她把他当什么了?他嗤之以鼻,他岂会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做什么,不过她这副深怕他要做什么的样子看的他很不舒服,他冷冷一笑,“便是要计较了又如何? ”
朱好心下一紧,有些不明白他的心思,只敢小心翼翼地说:“王爷要罚就罚妾身好了。”
看她一副舍生取义的样子,令他心生不悦, “如此,王妃就替他受罚过吧。”
她立刻闭上眼,安静地等着他的责罚,他自幼习武,杀敌奋勇,下手要是没个轻重,只怕她命不久矣,她突然就怕了,他要是打死她怎么办?
这个念头刚闪过,一股香胰子的味道拂过她的鼻尖,紧接着,她的脖子被狠狠地咬了一口,她没忍住,哇得一声叫了。
宋亦君咬的地方,正好是儿子打他的同一个部位,看她一副要送死的样子,也不悠着,狠狠地咬一口,让她知道疼,知道怕。
朱好在坐月子,快一个月没有沐浴过,黄嬷嬷那儿有偏方,是给她擦身用的,药草熬成汤,每日擦一遍,味道并不是那种难闻的药味,而是一股清雅的味道。她知道自己身体并不脏,可擦身子和沐浴始终不一样,她自己都嫌弃自己的很,结果他张嘴就咬了。
宋亦君鼻子灵敏,也闻到那股味道,知道女子要坐月子不出门,她身上却一点也不脏污,反而透着诱人的香气,咬疼了她之后又忍不住地舌忝了几口,她娇哼一声,他忽而笑了,性子这么软,也敢进王府做奸细。
他是当今圣上的第九子,而圣上的第五子乃他的同胞哥哥,亦是当今的太子,他自然是太子党。而朱好的娘家,朱尚书府是二皇子党。
大皇子十岁夭折,二皇子是庶长子,其生母是受宠的沉贵妃,尔后皇后的嫡子太子出生了,自那以后,后宫,前朝,都暗暗地形成两个党派。
宋亦君是九皇子,在无意救了落水的朱好之后,朱尚书上书求圣上赐婚,心中打的什么主意,他都知道,不过是把朱好送到他身边,好从他身边打探一二,他倒是不怕,便接下了这战书来。
左右不过是个女人,还能如何!
赐婚之后,他便被封王出宫另建府邸,这是他与太子的打算,太子在宫内,他在宫外,里应外合,更是抓住机会去边境打战,兵权也落入他手中,太子待他极其信任,他有兵权在手,对太子而言也是如虎添翼。
只是这个朱好,运道是真的好,他不过是碰了她一夜,她就怀上了。
据暗卫所说,她极其安分,嫁到王府之后,极少出门,这么安分守己在他看来,所谋甚大。
“王爷,你说话算话。”她忍着疼,可怜兮兮地说。
见她这副样子,宋亦君直起身子,看着她脖颈的痕迹,伸手替她轻拢衣衫,面无表情,“嗯。”
闻言,她略微松口气。
“还有多久出月子?”他问。
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还有三日。”
他目光沉沉地落在她的脸上,留下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往外走。
他一走,她便觉得屋子里那股压人的气势一下子散了,黄嬷嬷敲了敲门,“王妃?”
“进来吧。”
黄嬷嬷赶紧进来,见她脸色红润,脖子上又有红印,心里一急,“王爷他没动你吧?”
“没有。”她低低地说。
“王爷素了这么久,怕是有些按捺不住,可王妃如何都不能同意,得等恶露彻底排干净了才行。”
“嬷嬷,我知道的。”
黄嬷嬷叹气,“也怪老奴,竟是忘了这一茬,本以为王爷还要过一段时间回来,到时候你的身子也方便了……”
朱好明白黄嬷嬷的意思,照理说她有了身孕,应该主动为宋亦君纳妾,就是不纳妾,也该准备好通房丫鬟,在她不方便的时候伺候他,
可他当时走得匆忙,而她也没料到自己一下子就中了,起初几个月又被孕吐折磨不浅,压根忘记了这件事。
何况,他也不在府里,这件事就不用去想。
可他现在回来了,这件事就得提上日程。
黄嬷嬷见她沉默不语,“王妃,你听老奴一声劝,千万不要把心给出去,你……”她于心不忍,却还是说道:“想一想你的生母。”
朱好的生母是在她四岁的时候过世的,那时候她就已经懂事了,而生母一过世,父亲就迎娶了年轻貌美的继室,很快,她就有妹妹和弟弟,而她这位朱家嫡长女渐渐被忽略。
她永远不能忘记,知晓父亲要娶妻时,她大哭着要娘亲反而被父亲一顿竹编敲掌心的事。
那时候她不懂为何娘亲才刚过世,她父亲就要续弦,只觉得不该是这样的,长大了些才明白,男人大多性子凉薄,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怕是她娘亲缠绵病榻的时候,她的父亲就已经在算计续弦之事了。
她喜欢她的夫君,宋亦君不仅救了她,将她从那吃人的朱家救了出来,又给了她儿子令她可以安身于王府,她知道他也许对她没几分感情,可她也难免为他那玉面君子的风采所倾倒。
怀了衡儿的那一段时日,是她最艰苦的日子,孕吐导致她日日消瘦,她整日除了在王府里安胎也不能做别的,她便常常写信,写了一封便让人送出去,一封两封,她都不记得自己写了多少封信。
一开始,她翘首以盼,盼着他能回信,盼着他能同她说几句贴心的话,即便是她因为身孕再受苦,她也甘之如饴,但始终未收到他的信。
一封信也没有,一个口讯也没有。
也渐渐明白,他是娶了她,但也只是娶了回来做正妃罢了。
他以后可以娶他喜欢的姑娘做侧妃,疼她宠她,而朱好她不过就是他被迫迎娶的一个女子罢了。
她也不怪他,谁让她在父亲开口问她是否愿意嫁给他的时候,点了头,若是她那时候摇头了,可能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没个男子会喜欢被迫娶的姑娘吧,明明他不过是善心地救了她,却被她和她背后的朱家缠上了。
她知道她爹的一些隐秘心思,可她那时对宋亦君少女怀春,就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死也不想放开。
怀胎十月,她每天都陷入自责之中,是她太自私了,害了宋亦君,可心里又想做他的妻,整日矛盾着。
他合该娶他喜欢的姑娘,欢天喜地地迎娶那一位姑娘回府做正妃的,却被她打乱了计划。到如今,她也不敢问他,他是否有中意的姑娘。
因为,她有了衡儿。
她不可能退开,将正妃的位子让出来,她的衡儿是嫡子,她不想让他受委屈。
以前做姑娘的时候,盼着有一位好郎君,嫁给宋亦君之后,她想着两人举案齐眉,而现今,做了娘,她只想好好养大儿子,看他平平安安,娶妻生子。
“大姑娘。”
朱好勐地回神,听着黄嬷嬷在闺中的旧称,眼里涌起泪,“嬷嬷,我都明白。”
黄嬷嬷握住她的手,低声道:“王爷那般心高气傲的人,你可千万不要陷进去,当初嫁进王府到底是朱家死缠烂打。”
“我知道,嬷嬷,你替我好好看看,有没有身世清白的姑娘。”她压低了声音,想到他临走时那压迫的眼神,就知道黄嬷嬷说的对,他素得太久了,在军营里都是男子,他如何纾解……
喜欢又如何,她现在为母则刚,要为衡儿考虑更多。
黄嬷嬷点点头,“你想明白就好。”
“家里若是想要送什么人过来,你替我拦着。”朱好说:“王府里已经有一个朱姓姑娘了,不需要另一个来锦上添花,她不想惹了宋亦君的厌恶,在衡儿还小的如今,她和衡儿要依靠的是他,也只有他了。
黄嬷嬷明白,“你放心,这事嬷嬷定会小心。 ”
朱好闭上眼,将儿子交给黄嬷嬷,“我再躺一会儿。”
“王妃好好休息。”
朱好背着人躺下,道理她都明白,可心里到底还是有几分苦涩,这几分苦涩转眼即逝,被她硬生生地压在了心底最深处。
初六的时候,皇宫举行宫宴,恰好是朱好坐月子的最后一天,她凑巧可以避开。
于是这一日,朱好在王府休息,宋亦君则是进宫去了。
她想着这几日,宋亦君看她火辣的眼神,她像是被他这只野兽盯着的猎物,他一爪已经摁在她的身上,就等着她出了月子,将她生吞活剥。
念及她还未出月子,他也没有太过火的举止,但有时候他会像个市井流氓似地捏一把她的胸,明明是贵为天家人,神色冷傲,可手却不规矩,慌得她每回给儿子喂乳的时候总是要丫鬟守住门,免得又出了那一日的事来。
她也知道,与他之间的床笫之欢是势在必行的,她倒也不惧,她怕的是在床榻上过于放浪的他。
新婚第二天,她连床榻都下不了,上了药还红肿的厉害,好几天了才恢复好。
一咬牙,她喊了黄嬷嬷,耳语了几句。
知道了她的忧虑,黄嬷嬷怜爱地看着她,“王妃不用怕,老奴知道有一样东西适合王妃,路上回来给你带秋云阁的红豆糕,你等老奴回来。”
说完,黄嬷嬷快步地离开,过了一会儿,等天色暗下来,朱好用了晚膳,用茶水漱口之后,她拿着丝绢压了压唇角,问珠星,“黄嬷嬷可回了?”
“还未。”珠星瞅着她,“王妃,嬷嬷去做什么了?”
朱好微微一笑,“没什么。”
珠草大大剌剌地说:“珠星,王妃让嬷嬷去做事,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珠星心中有异,面色却染着忧色,“奴婢只是想为王妃解忧。”
“黄嬷嬷只是替我去买东西。”看着两个云英未嫁的大丫鬟,朱好哪里敢把实话说出来,“我想吃秋云阁的红豆糕。”
珠草笑着说:“他们家的红豆糕可是真的好吃,软绵香甜,回味无穷。”
看珠草小馋猫的样子,朱好取笑她,“你呀就知道吃。”
珠星却觉得怪,要吃红豆糕怎么不让下人去买。
这时,黄嬷嬷回来了,手里果真提着秋云阁的红豆糕回来,朱好只吃了两块,便都分给了她们吃。
等两个大丫鬟都下去了,黄嬷嬷走近,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塞给她,“王妃。”又仔细说了用法。
她红着脸,“嗯,有劳嬷嬷了。”
若不是怕下不了榻丢脸,她也没想过要用这种东西。
“王妃莫要觉得害羞。”黄嬷嬷打趣了她一句便退下了。
她这才仔细打量手里的东西,一个小小的罐子,里面装着利于鱼水之欢的药膏,她将药膏收到了床榻暗格里。她也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孩子都生了,何况是要用这东西,她委实是怕宋亦君胡作非为。
轻拍了一下自己发烫的脸颊,她看了看时辰,大概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宫宴也就结束了,她想着想着,便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睡得迷迷煳煳之际,她心口似有千斤巨石压着般,她猛地清醒过来,在黑暗中坐起来,抚着胸口,一股诡异的惊惧攫住了她的心,令她难受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她出了一身的冷汗,好半晌才缓过气,“珠草?”
“王妃,奴婢在。”
“你去打一些热水来……”
她话还未说完,那头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王妃!”
是黄嬷嬷的声音,她自小是被黄嬷嬷带大的,从未听过黄嬷嬷如此失措的嗓音,她的心又揪住了,“怎么了?”
下人点了蜡烛,不一会儿,院子和屋里都明亮。
黄嬷嬷走进来,额上冒着汗,“王妃,宫里传来消息,王爷他晕倒了。”
“什么!”
这一夜,九王爷府邸,灯火通明,直至天亮。
朱好一夜未睡,心里想着找谁能探听消息,宋亦君好好地进宫,怎么会晕倒,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第二天,她火急火燎地起来,准备入宫,昨夜宫门已落下,她就是想进宫也不能进。
今早,她白着一张脸,穿上宫服进宫。
进宫之后,她见到了一向不待见她的婆婆。
皇后眼眶发红,同她说了事情的始末,她这才知道,原来宋亦君昨晚误喝了太子的酒,本来那酒是想对太子不利所以下了毒,却最后被宋亦君给喝了,他不是晕倒,是中毒了。
朱好面色煞白,“母后,太医如何说?”
“救是救回来了,只是如今药用不进去,硬灌药,他就吐,太医说,若是迟迟不喝药,不吃不喝,没几天就怕是……”
脸颊上一阵滚热,朱好擦了擦脸颊,才发现自己在哭。
皇后后面说了什么,朱好已经听不进去了,她跟随女官去看宋亦君,他果真如皇后所说,虽然被救回来,可是他什么都吃不下,不过是一日不见,本来俊朗的他面如土灰,眼看着是要不好。
朱好想不通,难道她的命当真这么苦吗?
幼年丧母,如今就要丧夫,日后……她又该如何自处!
她坐在床榻边,忍不住地握住他的手,眼睛泛红,“王爷……”
如果真的要死一个人,她情愿死的人是她,本来她的命早已该被丢在那湖底,若不是他,她已是一抹孤魂。
他气息微弱,完全没有几日前的狂妄,唯有那双眼透着锋利,“放心,你和儿子……”他声音很轻,轻到她要附耳才能听清,“母后和皇兄自会照看。”
她的心尖颤了颤,用力地握紧他的手,“王爷,妾身和衡儿只要你。”
他看了她一眼,未再说话,似累了般闭上了眼。
她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无声地滑过白皙的脸颊,紧紧地抿住唇,未发出一丝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