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娇妾 第七章 皇后下旨变侍妾
胡家战战兢兢,胡云喜失踪一事虽没能遮盖住,所幸靠着眩晕之症瞒了过去,至少没让别人知道胡家之女使用了宫廷禁药。
胡云喜的眩晕之症是自小就有的,何门医馆那里的脉案明明白白,一年少则两三次,多则六七次,她偶而在宫中发作,太医院那边也有纪录,胡家便是把那些病历送给项子涵,取信于他,那些纸张都十几年了,已然陈旧,任何人都伪造不出来。
至于胡云娇,因为胡老爷太生气了,至今一个多月了,不敢放了她,又不忍心弄死她,只好继续将她关在柴房里。
胡云喜不用进宫后,这段日子都待在家中练字。
太阳高挂,闷热的天气没有一点风,随便动一下就是一身汗,因为这样,几乎没人选在此时走动,胡云喜感受到的差异就没那样大,本来就不是宴会的季节,没受到邀请也不奇怪。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名声不太好,很感谢项子涵仍然愿意履行诺言,若说她对他原本有三分情意,现在则多了三分感激。
未来的夫君不畏惧人言,她觉得很安心。
经过这一场流言蜚语,胡家更觉得项子涵果然是城东第一乘龙快婿。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早退婚了,他还能说出那番话——“孙儿既然想与她成婚,那一定是相信她的,她哪怕是失踪一日一夜,我也相信她,退一步说,她若真遭遇不幸,孙儿只会更怜惜她。”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传出来的,但京城人都知道了,项子涵信任曾失踪的未婚妻呢。
胡云喜心里又是喜悦,又是感激,对项子涵更有好感了,有这样的丈夫,将来生几个小娃,肯定能和和美美的……
“大小姐。”天气热,格扇没关,杜太君那边的富嬷嬷直接进来道,老脸笑咪咪的,“项大人来了,正在拜见太君,待会见过老爷,说过一会要来您这里。”
胡云喜意外,“怎么这就过来了?”
富嬷嬷笑说:“项大人今日在宫门遇到相熟的太医,才知道那位太医休沐,所以请他来给小姐把脉,时间紧急,这才没事先投帖。”
胡云喜的女乃娘熊嬷嬷喜道:“多谢老姊姊来告知这个好消息,大小姐快些放下纸笔,换件衣裳,好见项大人。”
胡云喜看看自己,的确太素了。天气热又不出门,她懒得打扮。
想到他一定会被爹缠住一段时间,她连忙道:“熊嬷嬷,快,把我新做的那套娇纱裙拿出来。”
熊嬷嬷跟大丫头平安很快把胡云喜打扮起来。
桃花衫,娇纱裙,衬着十五岁少女粉女敕的脸庞,整个人像在发光。
项子涵果然被胡老爷缠住很久,因为过了半个时辰,婆子才来说项大人正要过来。
胡云喜心里怦怦跳着,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已经两三个月,最近只有书信往来。项子涵天天都写信给她,有时会给她捎上一些小玩意,糖葫芦,木头兔子,她很喜悦,在因为清白问题被城东说嘴的时候,处于漩涡中心的他,没有质疑,没有嫌弃,仍对她好,似乎在用行动告诉她,别怕。
刚开始,胡云喜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嫁给他,到现在,则是很期待嫁给他。
“大小姐。”小丫头来报,“项大人来了。”
胡云喜高兴又忐忑,“快请。”
不一会,就见项子涵大步流星走进来,后面跟着一个胖胖的老人家跟一个背着药箱的小童。
胡云喜见到未来夫君,内心怦怦跳起来。
两三个月不见,经过夏日艳阳的洗礼,他的肤色更黝黑了,但他的眼神好亮好亮,饱含感情。
“胡小姐安好。”项子涵的声音跟他威武的外表截然不同,温柔深沉。
胡云喜行礼,“见过项大人。”
熊嬷嬷高兴得不得了,原来这位就是未来姑爷,长得可好了,又高大,又挺拔,还有担当,将来肯定会好好照顾小姐。
“胡小姐,这是万太医,万太医,这便是胡小姐了,都是春猎时见过的。”项子涵给两人做介绍,“胡小姐有眩晕之症,还请万太医帮忙看看。”
胡云喜连忙屈膝,“见过万太医,有劳您老费心。”
“好说好说。”万太医老脸堆笑,“项大人对老夫有恩,替他的未婚妻看病,老夫乐意至极。”
众人一阵招呼后,小童拿出脉枕,万太医便搭脉倾听。
左手,然后右手。
万太医细细听着,“胡小姐这眩晕之症,是娘胎带来的,恐怕是胡夫人怀孕期间饮了太多转胎药导致。”
胡云喜奇怪,“转胎药?”
熊嬷嬷着急,也顾不得身分低微,“老奴敢问万太医,这可有药治?”
胡夫人当年喝了多少转胎药,熊嬷嬷当然是知道的,当时江姨娘刚进门就怀孕,胡老爷很宠她,江姨娘怀孕时又爱酸,古云酸儿辣女,众人都说肯定是男胎,当时已经怀孕八个多月的胡夫人着急,虽然她膝下已经有胡云天了,不过儿子一个不够啊,便听信江湖术士的谗言,喝起转胎药,天天一服。
项子涵奇怪,“生男生女不是老天注定的吗?怎么会有转胎药这种东西?”
万太医微笑,“项大人不知道不奇怪,生儿生女本就是女子的困扰,这转胎之说,只会在女子之间流传。”宫里喝转胎药的嫔妃可多了,因此早产或者生下死胎的也不少,只是他身为太医,当然不能说宫闱之事。
万太医道:“这要好好调理,虽然无法根治,但可以把眩晕的次数往下降,譬如说原本一年三四次,降为一年一次。”
项子涵关心问:“有没有什么补药可吃?”
“补药有,晨露丹温补,适合胡小姐,不过胡小姐要听老夫所言,不要随便进补,万一补错了,老年时会病痛缠身。”
胡云喜突然想起一事,“我……有件事情想私下问问万太医。”
众人一听就明白意思了。
项子涵带头,“那我在外头等着。”
他出去了,熊嬷嬷跟丫头当然不可能坚持。
房中一下子只剩下胡云喜跟万太医。
“万太医。”胡云喜涨红了脸,结结巴巴,“我这眩晕之症,会不会……会不会……”
“胡小姐是想问怀孕之事?”
“……是。”
万太医莞尔,“不会。”
胡云喜松了一口气,以前年纪小,没想到成婚生子的问题,现在已经十五岁了,她不得不考虑。
“胡小姐虽然是胎中受伤,但算养得不错,将来子嗣无碍。不过怀孕时得更加注重饮食,到时候如果老夫还在京城,便给胡小姐开食补方子,好还项大人的恩情。”
“多谢万太医。”胡云喜开心。
“看到项大人即将成亲,老夫也是替他高兴的。”万太医神色间露出一抹感叹,“前年庄婕妤难产死亡,今上大怒,老夫跟全太医两人挨了一顿打不说,还被勒令在家中反省,当时京城人人闪避,彷佛老夫跟全太医是瘟神,老夫还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却没想到四个多月后又被召进宫,照看怀孕的叶宝林。
“后来才知道是项大人在皇上面前提了,也亏得叶宝林争气,生下了一对双胞胎皇子,老夫跟全太医这才回到太医院。老夫一条命不足惜,但上有父母,下有儿孙二十余人,不忍心他们为此没了命。”
胡云喜道:“想必是万太医对项大人好,项大人这才会跟皇上提起。”
万太医一拍大腿,“胡小姐真聪明,老夫后来问起项大人,怎么肯冒大不敬给我们求情,项大人说他在担任京城禁军时,一次同僚中暑,呕吐不已,那时老夫马车正好经过,就顺便给了药,这事老夫都忘了,他还记得。”
“是万太医平时给自己积善呢。”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才见面两次,却觉得对方跟自己有缘分。
胡云喜又问了些怀孕之事,虽然不好意思,但也知道太医出诊,机会难得,不趁机问个明白,下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等她问个仔细,这才道谢,然后亲自打开了格扇,送万太医出门。
项子涵过来,“想知道的可都问清楚了?”
“问清楚啦,现在很安心。”胡云喜现在怎么看他怎么好,“最近天热,项大人多饮水,不要中暑了。”
项子涵浮现笑意,他的意中人关心他呢。“胡小姐也是,多休息,我昨日送来的木头雕刻,可喜欢?”
“喜欢,那小兔子特别可爱。”
“胡小姐喜欢小兔子?那我明日命人送两只过来?”
“不了不了,我表妹养兔子,结果生了一大窝,照顾不过来——”
话还没说完,突然间树梢的燕雀飞了下来,停在胡云喜的肩膀上,还用圆圆的头顶去蹭她颈子,显得十分亲热。
项子涵见状,温柔一笑,“京城固有流言,但我心不变。”
胡云喜没想到他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说,一时间害羞,“多谢项大人担待。”
“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出孝,必定八人大轿抬你过门。”
胡云喜耳朵都红了,点点头,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好。”
夏至,小暑。
立秋,处暑。
随着时间过去,项家终于出孝了。这三年里,除了给皇帝当侍卫的几个第三代之外,天策将军跟几个三四品兄弟都必须丁忧,不做官,不赴宴。
很多人丁忧过后就发现大势已去,三年不做官,朝中变化太大了,朝臣结构已然不同,更甚者,被皇帝遗忘了。
只能说项家运气不错,还有项子涵在,一个深受皇帝信任的侍卫,有他维持着项家在京圈中的热度,项家才不至于变成被尘封的家族。
项夫人很着急,马上要准备赏菊宴,想跟京圈宣告,项家正式回归了。
不管是项家还是胡家,都是一样的心情,终于出孝,要等着办喜事。
胡云喜的流言已经过去,现在京中盛传的是捌玦公主的婚事。
听说陈皇后把捌玦公主许给了今年的新科状元,那状元大为吃惊,他还想往上爬呢,娶个太子讨厌的公主,这能行吗?可他不过是个白身出身,陈皇后指婚那是大大的荣幸,不能拒绝,要是他敢回绝,马上完蛋,只能回乡把妻子给休了,然后准备迎娶捌玦公主。
捌玦公主当然不愿意,丈夫年纪大她一倍不说,还有十五六岁的子女,跟一岁多的孙子,自己一过门就当女乃女乃了。
捌玦公主也不知道该求谁,皇帝不差一个女儿,陈皇后更不差一个庶女,太子殿下又因为自己气晕段贵妃之事,对她极不待见。
捌玦公主去求了陈皇后,甚至激动剪发,陈皇后也没收回这门亲事,只跟她说,若想柴宝林晚年安稳,还是听话些吧。
捌玦公主无奈,只能备嫁。
这些话传出来,当然很伤状元郎的面子,又不是他求娶的,可以的话,他才不想娶太子讨厌的公主,想到自己苦读三十年,会因为一个公主妻子不被太子待见,他心里也很苦好吗。
至于柒宜公主,婚事自然也定了,是尚书令的庶孙,秦力学。
消息传入胡家,胡云喜不意外,柒宜公主本来就把秦力学列为考虑重点,只能说春猎一行,没有其他家的公子入了公主的眼,转了一大圈,外貌秀逸出尘的秦力学还是成为了柒宜公主的驸马。
尚书令家自然大喜过望,柒宜公主是谁,是太子最疼爱的妹妹啊,娶到这尊大佛,秦家未来二十年不用愁了。
于是秦夫人马上把秦力学寄在名下,庶子变嫡子,听说秦家连夜盖新院子给秦力学,就怕委屈了柒宜公主。
牛婉儿的婚事也定了,太子少师的嫡长孙,算是门当户对,那嫡长孙也挺上进,才十八岁就考中进士,未来不可限量。
京城的流言一波又一波,从没哪个流言可以维持超过三个月,久了,大家只知道胡云喜不是伴读了,至于她曾经失踪的事情,已没人提了,毕竟现在最精彩的就是捌玦公主要嫁给三十五岁的状元郎啊。
公主不愿,状元郎也不愿,但陈皇后的威仪不容任何人挑衅,懿旨发了就是发了,不会收回。
秋分时,项家办了一个盛大的赏菊宴,京城受邀的家族都来了,大家都是消息灵通的人,项子涵年底前就要转任太子侍卫首领,负责保护储君的安危,那代表什么,代表现在皇上的信任,也代表项子涵跟下一任皇帝的交集。
那日赏菊宴快结束时,迎来了最高潮,内侍王公公来了,带着陈皇后的懿旨——“着,胡家有女,蕙质兰心,配给皇城副侍卫队长项子涵为侍妾。”
众人傻眼。
都听说项大人对未婚妻极好,盖新院子,挑选家具,一心等待成亲,陈皇后怎么突然插手了?但如果连一品捌玦公主跟状元郎都杠不过陈皇后,那项子涵跟胡云喜更不可能了。
随着懿旨到来,项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陈皇后管到臣子之间婚嫁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梅太君领头,只能谢恩。
围观的众人叹息,要飞上枝头哪这么容易,胡云喜眼见要进入一品门第,成为五品夫人,但陈皇后一个起意,就改变了她的命运。
这可不是宠爱能了事,胡云喜是皇后指派的姨娘,那永远只能是姨娘,哪怕项子涵死了十个正室,都不可能把她扶正。
项子涵想得周到,在第一时间就给胡家写信了,告知这个改变项胡两家命运的懿旨。他知道,有很多人在等着看他的反应,所以他不能有太大的动作,不然显得他这个副侍卫队长沉不住气,一个沉不住气的人没资格为皇上分忧,他不想授人以柄。
胡家接到消息时很错愕,胡夫人更是哭了又哭,说早知道还是当侍妾的命,那还不如给太子当承徽,至少前程光明得多。
胡云喜只是劝,命运如此,让母亲别伤心。
她知道这是柒宜公主的手笔。
她没选择当公主随嫁,终究还是让公主不快。
陈皇后无子,陈家女又无人进入东宫,讨好段贵妃跟柒宜公主,是维系陈家荣光唯一的方式,柒宜公主有所求,陈皇后当然很乐于给这个面子。
杜太君也是十分可惜,但又不能说陈皇后的坏话,只能不断叹息。
胡老爷更是跳脚,说,看吧,儿子早说过要让云喜入宫给太子当承徽,你们妇道人家偏偏耳根子硬,现在转了几折还是侍妾,又没捞到任何好处。
胡云天气得脸都红了,说这未免欺人太甚。
然而不管胡家人怎么反应,这已成定局。
陈皇后选的时间是项家办赏菊宴的时间,京圈大部分的权贵之家都来了,皇后懿旨人人都听到了,当然瞒不住,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短短几天传遍了整个京城,众人觉得陈皇后手伸得太长,但也不好说陈皇后不是,只能道恭喜。
胡云喜把绣到一半的嫁衣收了起来,侍妾不配穿大红,再也没有绣嫁衣的必要了,幸好给项家上下的鞋面跟手帕还没开始绣,几百口人的东西,做了那真的是白费功夫。
在这当中,项子涵的信可没少过,没特意提这事,就像陈皇后的懿旨不曾来过,但胡云喜不担心,他是她未来的良人,她相信他。
时序过去。
秋天接近尾声,京城过了一个热闹的秋天,宴会太多,官家马车镇日在街上来来回回,今日赏菊,明日听琴,后天品茶,项夫人忙得很愉快,被社交圈冷落三年的滋味太不好受了,她得找回自己的主场。
原本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大张旗鼓上胡家提亲,为了亲生儿子项子誉跟项子铎能到太子跟前,她这嫡母势必要将项子涵的婚事办得热热闹闹的,可没想到陈皇后一纸懿旨,改变了她的计划。
不能请亲朋好友,但府内办几桌,让下人认识新姨娘,这还算合乎规矩。
项夫人跟项子涵商量,过年忙,不在十月十一月过门的话,那就是等明年的惊蛰或者春分。
她是比较希望等到明年,因为项家刚刚出孝,要办的事情还很多。
却没想到项子涵说希望今年能过门。
项夫人无奈,只能允了,为了亲生儿子的前程,别说在忙碌的时候给庶子迎姨娘,哪怕他要连迎正妻一起办,她这嫡母都能咬牙点头。
于是派人跟胡家通气,十一月节,大雪,粉轿迎人。
纳妾本来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但因为这是陈皇后下旨的姨娘,于是人人瞩目,大家都在等那一天到来。
“云喜。”
“娘。”胡云喜正在练字,见到母亲连忙放下纸笔,“有事情让女儿过去就好,不用亲自过来的。”
“你我母女,何必分那样仔细。”
胡云喜亲自给胡夫人斟了茶,“母亲尝尝,这是项大人送来的新茶,说是太子赐下的,他都没舍得喝,一半给女儿,一半给了尤姨娘。”
胡夫人听了女儿这样说,脸上露出些微放心,“项大人这阵子可还有信来?”
“有,天天都写呢。”
胡夫人挥挥手,熊嬷嬷跟平安识趣,知道胡夫人这是要提点女儿,忙退下,还顺手把格扇关上。
胡夫人拉着女儿坐在自己身边,手抚着女儿的头发,眼中万分怜爱,“你出生好像才昨天的事情,转眼都要许人了。”
“娘。”胡云喜抱住母亲,“女儿今年十五啦。”
“是啊,十五不该继续待在家了,云喜。”胡夫人眼圈一红,“也许是自小入宫的关系,你比几个妹妹都还要懂事,人这一辈子那是上天注定的,不能当上项大人的正妻,你也不用太难过,项大人那性子我看也会对你好的。”
“娘,女儿不担心。”
“娘便是要告诉你,姨娘没正妻那样多事情,过了门,赶紧生孩子就是。你看张姨娘生了云范,她是不是就比江姨娘跟劳姨娘有底气?紫苑生了和哥儿跟仁哥儿,是不是就活得抬头挺胸?”
胡云喜温顺的点了点头。
胡夫人见女儿受教,颇感安慰,“娘就是要告诉你,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儿子才是真的,女人有了儿子,那才是一辈子的依靠。你进入项家,什么都不用管,专心伺候项大人就行,赶紧怀孕,生下儿子,这样娘才能放心,只要你有了儿子,哪怕是项大人的正妻,将来都要让你三分。”
“女儿自然会赶紧怀上,不过生子生女这是老天注定,倒是不好说,总之,女儿尽力就是。”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喧闹。
熊嬷嬷喊着,“哎喔大少爷,夫人跟小姐在说话呢。”
“我母亲跟我妹妹说话,我有什么听不得的。”胡云天的声音。
母女俩相视,都露出无奈又好笑的表情。
胡云天推了格扇进来,“母亲,妹妹。”
胡夫人道:“今日怎么这样早?”
“黎老爷吃到一半,家里人来说两个姨娘为了争一双鞋子打起来,黎夫人不想管,他急着回去安抚了。”
胡云喜笑出来,“黎老爷家里这都是什么事情啊?”
“男人管不好后宅,就是这样。”胡云天坐下来,自己倒了茶,“哎,这茶不错,哪里买的?”
胡夫人笑说:“项大人给你妹妹送来的。”
“项子涵送的?”
胡云喜点点头,“说是好东西。”
胡云天转了话头,“紫苑说,项家来通气,大雪要迎人?”
“娘已经回了。”胡夫人讲到这事情,神色还是惋惜的,因为是姨娘,所以不是过门,只是迎人。
正妻才能坐红色的八人大轿,云喜不行。
想到十月怀胎的女儿将来要伺候主母,就觉得心痛,却又没办法,陈皇后母仪天下,不可能抗旨,捌玦公主都做不到的事情,他们八品门第怎么可能做得到。
“云喜,哥哥跟你说,虽然你是姨娘,但也不用委屈,要是项家日子过得不舒服,你就请求和离,哥哥不当官,关系不到前程,你只要在项家过得不愉快,随时回来,大不了哥哥养你一辈子。”
胡云喜心中一阵温暖,“多谢哥哥。”
虽然她对项子涵有信心,可是哥哥能说出这番话,她也是感激的。
良人是依靠,娘家也是依靠。
她胡云喜真是幸福了。
时光荏苒,大雪到来,那日黄昏时分,项家派了四人抬的粉色轿子,胡云喜在母亲的泪眼婆娑中,一身粉色上了轿子。
没有鞭炮,没有泼水,只是一个姨娘而已。
轿子绕过大街小巷,平平稳稳的进入了天策将军府第,不是正妻,没开大门,而是走了侧门进去。
又过了一会,轿子才停下来。
一个陌生嬷嬷来带她进院子。
侍妾没有头盖,虽然天色转黑,她还是很清楚看到院子,前庭宽阔,有水池,有大树,虽没有花朵,但还是绿意盎然。
胡云喜进了房,天色已暗,嬷嬷点起了粉红色的蜡烛。
不一会,格扇推动,她抬起头,见是项子涵,他脸上带笑,心情很好的样子。
胡云喜连忙站起来,想喊一声夫君,想想不对,她不能这样喊,于是道:“大人。”
项子涵大步流星走过来,“以后不叫你胡小姐,叫你云喜。”项子涵放低声音,“云喜,你应我一声。”
胡云喜不知道怎么的,耳朵就红了,小小声的回覆,“嗯。”
“云喜。”
“我在。”
就这么简单的对话,项子涵就乐了,“我作梦都想着这样。”
“以后……”胡云喜小声说:“就请大人多多照顾了。”
“陈皇后指婚后,我没去看你,云喜别怪我。”
“不会的,我明白我们的事情饱受京圈注目,你若马上来看我,外人会说你重色,不但对前程不好,对项家的名声也不好,大人是要保护储君的人,不能把看得太重。”
“你明白就好,我虽然没能去看你,但我心里想着你。”
胡云喜害羞一笑。奇怪,项子涵以前说话没这样大胆啊,是不是两人名分已定,所以才大胆起来?
这样的热情,她有点招架不住……可是心里又怦怦的跳,很是欢喜。项子涵凑上来,在她脸颊亲了一下。
胡云喜心中一炸,这……
心跳得更厉害了,觉得都能听见胸口传来的怦怦声。
这感觉真的很神奇,她往后的人生就要跟项子涵系在一起了,他好,她才能好,他不好,她也不会好。
两人此刻面对面,命运归属感特别强烈。
项子涵一把拥她入怀,在她脖子蹭了蹭,“我们的身分虽然是良人跟姨娘,可是关上门,我们就当夫妻,以后吃饭我会屏退下人,我们面对面吃饭,云喜有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们之间不要有秘密,好不好?”
胡云喜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心想,原来他是这样的项子涵,对外人温和适度,关上门对她满腔热情。她顿时觉得他好可爱,忍不住模了模他的头发,“女子出门无依,大人要对我好一点。”
“我肯定对你好的。”项子涵开始亲起她的颈子,“我答应你三件事情,你可以现在说,也可以想一想再跟我说。”
胡云喜半开玩笑的说:“那大人等我生了儿子,再娶正妻。”
“我不会娶正妻的,我有你了,以后我的孩子都会是你生的。”项子涵一边把她往床边带,“你不知道我多想要你……”
胡云喜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紧紧抓住他的话,“大人真不娶正妻?”
“娶了那就会委屈你,我不想委屈你。”项子涵一边解她的衣服一边说:“还有呢?”
“我现在想不起来……哎,大人怎么咬我了。”
“谁让你这么香。”
那天晚上,胡云喜想,画册上的都是骗人的,项子涵可久了,自己骨头都快散架了,他还停不下来。
不过听说男人越厉害,女人越容易生孩子。
照这情况,他们应该很快会有孩子吧。
隔日晚上,项家开了宴席,十二桌,上百口项家人都出席,胡云喜不用拜祖先,但还是要让大家认认的,项家没有哪个姨娘过门有这种待遇,项夫人完全是看在项子涵能替项子誉跟项子铎张罗前程的分上,破了这个例。
在大家族生活,人人都有眼色,眼见一向不张扬的项子涵显得神采奕奕,也知道他对这姨娘满意,于是言谈之间都很客气,几个夫人少夫人还主动示好,毕竟项子涵是项家第三代最有前程的,可不能轻易得罪了。
没隔几天,项子涵就把自己院子的帐册跟钥匙给了她。项子涵不过才十九岁,已经有茶园四座,桑山一座,还有城南闹区铺子十八间,他的俸禄一个月只有十两,可这些额外收益,每月有上百两,但他存银不多,项子涵说,存银都拿来买铺子,利滚利才快。
胡云喜这才明白,为什么项夫人一直想让项子誉跟项子铎到太子跟前,原来在贵人跟前做事,赏赐真的多。
她就这样在项家住了下来。
白天绣花,练字,晚上等着项子涵回来一起吃晚饭。
到了过年,项家上百口人,不热闹都不行,项家现在已经有七八个第四代,项子涵光红包就给了好几个,除夕那晚,项子涵入宫当职去了,胡云喜有点失眠,心想不妙,这才一个多月呢,没他在身边就睡不好了。
雪融,春来。
四月初,好消息传入胡家,胡云喜有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