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丞相要追妻 第三章
第二章
司红遥很清楚纪云初对她没有那些既龌龊又不纯粹的心思。
因为那夜,待两曲奏罢,她曾问他,“小女子突然有个问题,想请右丞大人为我解答。”
“是什么?”
“您……将洪公子怎么样了?”
“如你先前所见,让我的随从把他拖下去打断双腿。”纪云初淡淡回话。
“什么?”他那一句话实在说得过于淡然并且没有感情,她紧接而来的这一声,在她自己听来才显得更加震惊。
“很意外?”略含心机的丹凤眼微微眨动,随即浮现出来的,是等待着看她会如何回应的兴味津津,“看你的表情,你是对我的作法感到不可置信?让我来猜猜看,你是因为心地良善,即使面对恶人也不愿看他受到如此伤害,抑或是其实你很喜欢有他追捧,不想他就此消失?”
“您所说的那两项都不对。”他把她说得太爱慕虚荣,也太菩萨心肠,害她忍不住对他投去一下小小瞪眼。
“那是?”
“大人您身分尊贵,又有财有势,但您并不知道有些小人喜爱仗势欺人又欺善怕恶,您今日在这里为我们惩戒了他,他日等到您离开,难保他不会仗着他爹是个官,便带了人回来找我们麻烦。”其实她早就对那个浑蛋洪公子看不顺眼了。
以前有懂得调解又八面玲珑的芳琼在,任凭洪公子闹得再轰烈,最后也是和谐收场。
但如今她已当上首席乐师,又遭洪公子调戏,说实在话,瞅见他被纪云初那样严惩,她是举双手双脚赞成都嫌不够。
可小人到底是小人,若之后洪公子再回来闹事,她怕他们聆风楼会招架不住。
“怎么会?我不是说了姓洪的爹就是个芝麻绿豆那么点小的官?我想保的人与东西,那个芝麻大点的知府还不见得有胆敢挑衅,更何况你们这里不还有国舅撑腰?”
“什么国舅?”司红遥问得充满好奇。
“你……罢了。”
他们这聆风楼的楼主是国舅之子。
他本以为她知道,但如今看来她是根本就不知晓,这别人家的关系他也没打算多说,便就此作罢。
“虽然大人已为小女子解惑,但小女子还有一个问题。”
“你问吧。”他今日心情很好,是因她而变得极好,他很大方,就算她有再多的问题他也愿意为她解答。
“大人为何要为第一次见面的人做那么多?”她说过她不自恋,但今日他之所以会出手惩戒洪公子是为了她,但她着实看不懂他的意图。
“你何以见得我今日所做的那些就是指定为了谁?”
“不是吗?”他那样的回答又令她感到些些惊讶。
人言道伴君如伴虎,在她看来,与他这种位高权重的人相处时也是这么一个境况。
她很清楚自己猜不透他的心思,不管是从刚才进门开始,还是此刻在他唇边噙着的那抹,让她感觉像是有些变冷变调的笑意。
“他运气不好,在我听曲的地方闹事,坏了我听曲的兴致,你说他该不该罚?”
“自……自然是该罚。”
除了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否则没有人能随意谈论纪云初的不是,也无权管辖他这般横行霸道。
这个道理她懂。
而纪云初似乎也看出了她的孺子可教,像是奖励,又像是十分欣慰般用那双蕴进了平和笑意的丹凤眼看着她,“既然他该罚,既然他惹我不快,那我所做的就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出于我的喜恶,你明白了吗?”
“小女子自然明白。”她是不明白也要明白。
他所行之事只是为了他的喜爱与厌恶,这样就很好,非常好。
若他所做的事真是为了她,那才令她感到害怕与恐慌。
至少她从未见过会有谁为了某个才初次见面的人,就下令打断别人双腿。
因此,她很确定他对她没有任何意思,进而放下心来。
☆☆☆
在这之后纪云初虽有去司乐楼听曲,却未曾再私下找过她。
她有听说他是借休假到聆风楼来放松放松,他也确实在这里待了很长一段时日。
就在她以为他那晚前来只是一时兴起,她跟他应该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之时,他却再度造访她的住居……
“这颗珍珠送给你。”
想他不过是第二次来到这里,可他才进门,都没等她这个主人开口,就径自来到桌前坐下,将怀抱的那个大锦盒往桌上一搁,打开,任由珍珠的光华随光线折射映照过她的眼脸,随即毫不客气地翻过瓷杯,为自己斟上一杯香暖茶液,缓缓啜饮。
他的随性与不客气,莫名让他看起来才更像是这里的主人。
“右丞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不气不气,不要生气。司红遥在心里这般告诫自己,努力忽视因他擅自喝她茶水而产生不悦抽搐的左眼,尽量用轻松的语调问他。
“这是作为你上次为我弹奏阳春,白雪的谢礼。”
“我只不过为大人弹了两首曲子,大人就送我这么大一颗珍珠?”
那颗珍珠有她两指宽那么大,看这珍珠的光泽质地,确实与她平日所见的珍珠别无两样,但她敢保证,除非他花高价去寻,否则就寻常珍宝商而言,他们绝对拿不出这样大一颗。
“你觉得你不值?”他是问她是否觉得自己不值这颗珍珠这么多。
他并非故意拿物品来与她比较,他只是好奇她在这种情况下会如何应对,是谦虚拒绝,还是半推半就地无奈收下?
他甚至还将玉扇离了手,搁在面前的桌上,一手支着颐,颇有兴致地等待着她的回应。
“比起不值,小女子更觉得受宠若惊。”
结果,她的回答与他所想的有着太多太多的偏差。
“奏乐本就是我的工作,哪怕是大人亲口要求我为您抚琴弹奏,您身为身分特别又尊贵的客人,为了完成工作,也为了不让管事等人难做,我自然只能照做。但这些都只是在情在理的说辞,在我来说,你曾为我驱赶闹事与侮辱我之人,这两件事放在我这里,我们已算扯平。”
好吧,她自觉跟他没拖没欠,可他不这么认为,“我记得你并不擅长用古琴演奏。”
“我……”她确是不擅长弹古琴,经他提起,她突然想起了那日为了不出错,她是如何专注到咬牙切齿。
“既是如此,那要求你抚琴一事便是我无理在先,这颗珍珠算是我的赔礼也是谢礼,你收下它也不为过。”他知道她不肯收,便预先想好了说辞。
他也不否认他是故意想要看她困惑为难的模样,瞧她此刻黛眉微锁,丽容被一股浅浅忧愁所覆盖的模样,他终究是得偿所愿了。
“若我坚持不收,大人会如何?”她知道无功不受禄,而她分明有功,却谦虚着不肯收下谢礼。
但不管如何,只要情况允许,他所赠之物她是一千一万个不想收。
她是不想受他的额外人情,亦不想受他的恩惠或恩宠,那些她都不需要,也不想要。
“送出去的东西便是送了出去,岂有再收回的道理?若你坚持不肯收下,之后我便把它扔到后巷的箩筐,谁爱便让谁捡了去,反正我送出去的心意你不肯要,我自然也是不会要的。”
“你……”他好浪费!不对,比起浪费,她更觉得他穷奢极侈,像他这样挥金如土的人绝对想不到别人会为他的挥霍浪费感到有多可惜与多可恨。
“老实说,打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是个很有趣的姑娘,你既不怕我,也不像旁人那样只要听见我的名字就闻之色变,现下我赠你礼物,你还对我用瞪?”他在拐着弯说她大胆,顺便暗示她应该要对他恭敬一些,言语间褒贬参半。
“哪里?右丞大人也是头一个我所见过的,最巧言令色,所说言辞又不会令人当场生厌的男人。”她已经够特别了,但他显然比她更为特别。她回敬他,用以告诉他,他们都是彼此,彼此,半斤八两。
“恭维的话我平日里就已经听得很多,现在我只想知道,这份礼物你收是不收?”
“当然收。难得大人送小女子东西,若小女子坚持不收,那简直就是天理不容,暴殄天物。”她把话说得夸张了,但应该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