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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名皇后 第一章 累积九世的反击

作者:裘梦

碧空万顷,不见一丝云彩,风过湖面,水微荡,湖心有亭,纱幔四垂,如遗世独立在水中央。

夏日炎炎,蝉鸣不断,湖面的荷,湖畔的柳,花园里的花木都显得无精打采,这个时候的花园无人经过,只有扰人的蝉不甘寂寞地喧闹着,肆意破坏着这一方天地的宁静。

等到所有的情绪完全平复下来,陶静姝扶着飞来椅慢慢起身坐了上去。将手搭在扶栏之上,在轻纱飞舞中看水光潋滟。

疲惫,深深的疲惫,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充满了她的身心。

这样不停重复来过的人生究竟有没有终结的时候?

每一次她都努力积极地生活,每一次都尽量地小心谨慎,可还是无一例外地被害身亡。

老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一直是个不喜欢与人争斗计较的人,可是这一世世被害的结局告诉她,这世上有些人是魔鬼,他们毫无人性和道理可言,不管她怎么淡泊名利,怎么避之唯恐不及,怎么想与其和平相处,他们还是如同失心疯一样非要弄死她不可。

上一世,身心俱疲的她为了避免被害,想要一举摆月兑重复的轮回,年纪轻轻便选择青灯古佛了此一生,没想到却还是被杀手扔下了万丈悬崖死于非命,真是欺人太甚。

她到底哪里妨碍了那个人?为什么一定要置她于死地不可?她们有这样的深仇大恨吗?

在陶静姝看来,自己非但跟那人没有仇怨,甚至有几世还可以说对对方有所恩惠,但那个人就是想害死她,似乎只有她死了那个人才能安心似的,完全的莫名其妙加不可理喻!

重生太多次的陶静姝脑子里的记忆有些混乱,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按揉在太阳穴上,试图将混乱的记忆重新捋一下,这一次她又是重生到哪一年了?

低头望了一眼手腕处新系的祈福线,与身上的衣装,她想起来了——

丰佑三年,新皇登基第三年,朝局稳定,新象伊始。

定国公府做为开国元勋府第,在军中素有威望,每一代的定国公在朝局中都保持中立,只靠皇上,因此即使皇位更迭也一直屹立不倒。

她,陶静姝,就是现任定国公的嫡长女。

以她的身分地位该是无比尊荣,受尽疼宠,但在她父亲现任定国公陶定山的眼中,她恐怕连他最疼爱的小女儿的一根小拇指都比不上。

那个最让父亲疼宠的小女儿是她的庶妹陶玉颜,也是害得她九世惨死的罪魁祸首。

最开始不是这样的。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哦,对,是从五妹八岁那年开始的。

五妹比她小三岁,丰佑三年她十七,五妹十四,都已经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

只不过,国公府里早没有女主人……也不对,只能说是没有正经的女主人,如今主持中馈的是受宠的柳姨娘,也就是五妹的生母。

说起来,她的父亲也算是个痴情人了,因为心爱的女人不让父母喜爱,又为了不让其矮人一截,竟然放弃续弦,对外宣称是因为自己对亡妻情深意重。

呵!对亡妻情深意重?在她这个亡妻所出的嫡女眼中只觉得讽刺。

至于婚事——陶静姝终于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什么诅咒,前几次的重生中倒也曾有过议亲或者订亲的对象,但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毫无例外的不了了之,更甚者有两世还传出她是不祥之人,婚姻之事更是想都不要想。

现在想想,其实里面都有她那位亲亲五妹的影子,而她那生母柳姨娘也推波助澜。

她倒是能理解柳姨娘,毕竟帮亲不帮理也是人之常情,庶妹的作为她就全然不懂了。

人心是这世上最难以揣测的,也和太阳般让人无法直视,陶静姝这会已经懒得去猜庶妹非置自己于死地不可的原因,总之,五妹就是个不可理喻之人。

手指从按揉太阳穴改为倚栏半托腮,陶静姝微微瞇了瞇眼。

不管她愿不愿意,总之她又一次重生了,那就得打起精神应付一下可能极为短暂的这一世——是的,人生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已经是“应付”了。

任谁的人生变得好像无限轮回、结局注定的游戏一般,都不太可能对于生活这件事生出太多的兴致。

要不是怕疼加上不甘心,她可能会直接选择自我了结,当然最关键的问题是——无论怎么个死法,只要这个无限轮回的游戏不被终结,她怎么死都没用啊。

与其白白多死一次,她决定不为难自己,人生已经这样艰难,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呢?

一阵疾风掠过湖面带起层层涟漪,湖中亭亭而立的荷花也似在绿波中随风而舞。

这个时候陶静姝听到岸边传来脚步声,她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虽只是远远的一眼,她还是认出了那个人——她的贴身丫鬟双喜,一个每一世都陪她到最后的人。

她眼眶瞬间便泛了红,湿润起来,历经生死轮回后又一次见到身边最亲近的人,这种感情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那名远远走来寻人的青衣小婢梳着常见的双丫髻,系着同色系的流苏发带,簪着两朵珍珠攒成的珠花。

双喜脚步急匆匆而来,在看到湖心亭中的主子时脸上不自觉便带上笑,快步走近。

“姑娘,您可让婢子好找啊。”

陶静姝掩口打了个呵欠,笑道:“屋中闷热,我就出来吹吹风,凉快凉快。”

双喜也跟着笑,“婢子也是这样想,所以便到园子来寻姑娘。”略停了下,又接着说:“可姑娘出来怎么能不叫人陪着呢,虽说这是咱们自家府邸,但总归还是要小心些。”

她的言外之意陶静姝听出来了,柳姨娘母女明里暗里对她下手,如双喜这样的身边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自然对她们有所防备,可根本防不胜防。

前几世她采取的多是避让,总想着惹不起总躲得起,安生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了,谁知道这世上有些人根本不是她想躲就能躲得过去的,她们就跟疯狗似的非要咬她,而且还是不死不休。

所以这一次——陶静姝决定了,她不再避让了,连出家都无用,退无可退,那就背水一战,既然对方不想她好好过日子,那就大家都别想好过,弄不死对方也得恶心恶心她。

陶静姝伸手左右交叉握了一下手腕,嘴角噙上一抹带着杀意的冷笑,目光变得坚定。

双喜瞠目看着眼前的姑娘,觉得姑娘似乎哪里变得不一样。

微微偏了偏头,陶静姝若有所思,说来也奇怪,综合前几世的经历来看,她家五妹似乎有趋吉避凶的能力,而且好像特别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得到贵人相助。

可以肯定的是五妹并不会那些所谓的玄门法术,或许是她手边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可以助运之类的,甚至可能突然造成某人的行为失常——

前几次重生,她察觉因为五妹这种不可思议的能力,已经让一些世家贵女对她敬而远之,只不过五妹日子太过顺遂不免有些得意忘形没注意罢了。

虽然因为每一回她都死在五妹之前,并不知道五妹后来的结局,不过,她觉得大约是不好的。一个人若是天选之子,天生的气运惊人倒也就罢了,但若是存在一些人为的作弊手段,藏得再隐蔽还是会让人察觉。

不得不说,陶静姝无意中猜到了每一世陶玉颜的结局。

毕竟东西偷来的就是偷来的,终归不是属于自己的,最后总是会受到反噬。

抬手挥了下宽大的衣袖,陶静姝从飞来椅上起身,微一抿唇,对双喜笑道:“风我也吹得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

说完她便朝亭外走去,双喜赶忙跟了上去。

看着姑娘的背影,双喜心中那种姑娘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的感觉越发深刻,可明明姑娘还是姑娘啊。

陶静姝的步子迈得大,却很稳,又很优雅,带着一种独有的韵律。

似乎有很多年没有这样看过国公府的花园了,让人陡然生出一股怀念感。

曾几何时,她竟然也会想念国公府的一草一木?

陶静姝边走边看嘴角带着一抹自嘲的笑,目光不经意间落到那一丛开放得热烈浓艳的玫瑰上,脚步随即停了下来。

记得五妹曾说过,玫瑰代表爱情,所以有个傻子就种了一园子的红玫瑰想讨心上人的欢心,结果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一片痴情换回了寂寞。

嗯……让她想想,这个时间,玫瑰代表爱情的话还没有从五妹的嘴里传出去呢。

“姑娘,五姑娘。”

听到双喜的低语,陶静姝抬头看去,果然在前方的鹅卵石花径上看到了正袅袅而来的陶玉颜主仆三人。

相较于她这个国公府的嫡女,这国公府的庶出五姑娘可说是着锦簪金富贵无比,不知情的人猛然一看,恐怕都会将两人的身分搞混。

陶静姝没有动,一脸平静地看着那三人缓步朝自己走来。

浑身上下带着过人气焰的陶玉颜心中有些讶异,平时嫡姊看到自己基本都是能避就避,并不主动跟她打招呼,怎么今日却像是等她上门似的。

虽然有些不解,但是既然碰到了,还是要跟对方打个招呼问个安。

陶玉颜微笑道:“给大姊姊请安了。”

陶静姝只轻轻点了下头。

做为国公府矜贵的嫡女有些架子她一旦摆着,对方就得受着,如果平和不争、心性淡泊被人认为是软弱可欺的话,不如就旗帜鲜明地亮明阵势,摆出立场来。

她们不是一路人,她也不想跟陶玉颜扮什么姊妹情深。

陶玉颜心中越发觉得怪异起来,嫡姊今天是心情不好吗?平日里就算再怎么样,也会给个笑脸,温言几句做为响应。

陶静姝看了双喜一眼,抬步就走。

双喜心领神会,立时跟上,心中暗喜,姑娘这样就对了,以往那是太给那些人脸了,显得姑娘性好能欺侮。

就……这样走了?站在火红玫瑰花丛旁的陶玉颜有些愕然,这种情形她从来没有想过,也从来没有遇到过。

自从她穿越到这具身体里,因为有系统的加持一直是顺风顺水,先是帮助姨娘固宠,成了父亲的解语花贴心人,而她也一跃成为国公府最受宠的姑娘。至于陶静姝这个原本的天之骄女,与她一比便显得黯然失色,近年已是如同隐形人般的存在。

她一直没把嫡姊放在眼里,毕竟她有系统在手,嫡姊便是天生气运加身,她也能全部抢夺到自己手里。

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陶玉颜暗自哼了一声,有什么好跩的,只要她开口要求系统,到时候什么好处还不都是她的。

“紫鹃、雪雁,我们走。”

紫鹃、雪雁是她的两个贴身大丫鬟,也是她从《红楼梦》里选的林黛玉的两个丫鬟的名字,比那什么双喜、双桃的,听起来有水平多了。

自家姑娘心气不顺,身为丫鬟自然不会上赶着触霉头,紫鹃和雪雁两个丫鬟老老实实地跟上去,谨言慎行,毕竟五姑娘可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这府里除了大姑娘性子和顺,就没有一个好相与的主子。

另一边,陶静姝主仆二人径直回转揽芳院。

站在离院门十几步外,抬头看着门匾上龙飞凤舞的“揽芳院”三个大字,陶静姝有些许的恍惚。

这是她的院子,门楹上的题字是祖父亲手所写,她在这里渡过了好几回的闺阁时光。

景物依旧,只是她这个主人却已历经沧桑,满心风霜。

双喜不明白姑娘为什么站在这里不继续往前走,但也没敢惊动恍似在沉思的人。

一道粉色身影从院门中走出,看到站在几步开外的陶静姝时,脸上瞬间带上了甜甜的笑,盈盈一福身,娇俏地道:“姑娘回来了。”

声音打断了陶静姝的思绪,她将目光落到了粉衣婢女身上。

双桃明眸善睐,娇俏可人,身姿婀娜,这等姿色体态比许多大户人家的姑娘还要出色许多,奈何主人出身不好,便是祸非福,光这国公府中觊觎这副姿色的就不知道有多少人。

好在双桃是个聪明的,早早抱上了陶静姝这个靠山,国公府嫡出大小姐的名头还是很好用的,替她挡了不少的是非与灾祸。

只是生了这样一张脸,又身在国公府这样的权贵人家,双桃心思便有些多,一心想着做陶静姝的陪嫁丫鬟,日后混个姨娘做半个主子,毕竟以她的身分,母家父家同样尊荣,婚事必然差不了。

至于配给管事小厮这种事,心气高的双桃是从来不会考虑的。

也是她这个做主子的不懂人心,以为给双桃找个清白人家当正头娘子才是对人好,不想反倒被双桃怨恨,让有心人钻了空子,她有一世因此丧命,另一世却害了双喜。

如今再次看到双桃,她的心情十分平静。

十几年的青灯黄卷,让她把什么都看淡了。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无法强求,合则聚,不合则散。

大约她唯一无法看淡的就是陶玉颜这个庶妹了,这一回她生活的唯一目的就是给对方添堵,对方不痛快她就痛快了。

这应该就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吧。

对此她并不会有任何的歉疚,她一个九世被害的人,为什么要对罪魁祸首愧疚,那还有天理吗?

她这一次又一次的重生,说不定就是老天爷看不过眼才得来的。

或许她想要成功转世,不再重复人生,干掉五妹才是唯一的办法……不为别的,只单纯为了结束这令人作呕的重生,她陶静姝要选择当一回快意恩仇的人。

她下定决心,摆了下衣袖,一言不发从双桃身边走了过去,径自走入院门。

双桃询问地看向双喜,双喜摇摇头表示不解,然后快步跟了上去,双桃皱了皱眉,又朝姑娘刚刚看的地方瞄了几眼,什么都没看出来,索性不想了,也转身回了院子。

陶静姝回了自己的闺房,先在双喜的服侍下净了手脸,双桃进去的时候,她正从双喜手中接过一本书。

双桃并不是空手进来的,而是用托盘端了杯香茗,莲步轻移走到主子歪着的软榻前,默默将茶放到了榻上的小案上。

陶静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曾经她太好脾气,被人当成了软弱可欺,甚至奴大欺主,这回她就摆出架子,让人不敢越雷池一步,守好自己的本分。

书虽然拿在手上,也隔一会儿就翻一页,但陶静姝的心思却根本没在书上,一个字都没入眼。

过了片刻,门外小丫鬟抬手打了个手势,双喜便转身出了房,不一会儿,捧着一只包袱走了回来。

“姑娘,针线房把这季的新衣送来了,您要看看吗?”

陶静姝闻言放下手中的书,双喜立时托着包袱上前,将之放在榻上打开。

陶静姝随意地瞥了一眼,道:“倒还是老样子。”一贯的将她往清汤寡水上打扮,而她家五妹却总是光鲜亮丽,透着少女独有的鲜女敕。

总有人对外一直传言国公府的大姑娘像仙人似的,装扮自然是月兑俗出尘的,且尽是宣扬她性情温婉大度、体恤下人、友爱手足、怜恤弱小……将她塑造成一个近乎完美的模样,一旦她做出有悖于传言的言行,恐怕立时会遭到质疑批判。

让她一个不慎被人从神坛上拉下来,这正是传谣言的人的打算。

双桃是个心思玲珑的人,察觉到这次自家姑娘并不是很满意送来的衣服,便开口道:“姑娘若是不喜欢,婢子拿去叫针线房的重做。”

陶静姝却摆了摆手,“不必,双喜收起来吧。”

“是。”双喜抱了包袱下去。

“姑娘既不喜欢,又何必委屈自己?”双桃忍不住问。

陶静姝看了她一眼,伸手又拿起了书,随手翻了一页,这才说道:“她们能有一堆的理由拿出来说,何必跟她们多费口舌?去匣子里拿些银两到锦绣阁订两身衣裳。”

双桃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应道:“是。”

临转身前她忍不住觑了主子一眼,不去争执,直接找人另做,打的还是针线房的脸。

针线房的管事得到消息后自然知道主子这回不甚满意,这比将衣服打回跟她们理论效果更立竿见影。

她离开之后,陶静姝才朝她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勾了勾嘴角。

两个大丫鬟不在身边,陶静姝也不维持仪态了,直接歪在软枕上,将一方手帕蒙在了脸上小歇。

双喜收拾完衣服回来就见她这副模样,立时手脚都放轻了,慢慢退到外间去,并给小丫鬟使眼色打手势让她们都退到外面去。

两个小丫鬟轻手轻脚的退出屋外,在廊檐下继续当差。

揽芳院中有一株桂树,每当金秋时节,满院飘的都是桂花香气。

此外也种有其他花木,还有一座假山,一汪清池,池内还养有几尾观赏鱼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

盛夏,有风,蝉鸣不断,这并不是个适合午憩的天气。

院中的两个粗使婆子拿了黏竿黏树上的蝉,以免打扰屋中姑娘。

本是想闭目养神,不料却真睡了过去。

大约是才重生心神疲累的缘故,陶静姝睡得很沉,不是自然睡醒而是被人叫醒的。

双喜的表情并不太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将事情原委禀告给姑娘听,“宁顺侯府来人,说是老夫人想念姑娘想接姑娘去住一段日子,可却被府里的人挡了回去,若不是双桃正巧回来碰到,侯府的人还真以为姑娘身体不适,不便出门呢。”

被叫醒的陶静姝有些迷茫,让自己清醒了一下,才消化听到的消息。

每次重生的时间都不一样,每一回重生事情的发展也略有不同,相同的是事情的发生都有迹可循,只要用心便能梳理出一个简单的脉络来。

原来柳姨娘母女早就开始着手切割她跟外祖家的联系了啊,也就是今天双桃不巧撞破了,否则大约还需要些时间才能发现。

这也算是意外之喜。

“来人可走了?”

“没有,知道是府里人糊弄他们,自然要得到姑娘的确切消息才会回去复命。”

陶静姝揉了下额角,垂眸道:“收拾东西,咱们去侯府。”

“姑娘?”双喜微惊。

陶静姝却是朝她微微一笑,“对,既然有人不想我去外祖家,那我就非得去不可,咱们这就去见我外祖母,顺便小住。”

双桃闻言已经欢喜地开始招呼小丫鬟一起收拾东西。

见姑娘主意已定,双喜也没再说什么,加入收拾东西的行列。

大家姑娘出行,那随身的物什收拾起来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一院的人收拾了近一个时辰才算妥当了,另外马车是自然要的,随行的丫鬟婆子护卫也不会少,动静肯定不小。

现今掌着国公府中馈的柳氏是第一个知道陶静姝要出门的,在听到双桃与侯府的来人撞上的消息后,她就有种要糟的预感,果然。

陶静姝是国公府的嫡女,外祖家又有权有势,她只能偷偷模模不招人眼地使绊子,半点儿都不敢让人知道。

所以,知道大姑娘收拾东西要去宁顺侯府小住,柳氏非但没敢说半句反对的话,还赶紧招呼人为大姑娘准备出行的一应事物,心里窝火自不必说,却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最后,陶静姝一行总共用了大小马车共计四辆,两个大丫鬟,两个小丫鬟,两个粗使婆子,十个护院。

一辆马车自然是坐着陶静姝和她的两个贴身丫鬟。一辆马车坐小丫鬟和粗使婆子,其他两辆马车则放着陶静姝的日常用品,还有一些礼物。

即使是到外祖家做客,礼物还是需要准备的,这是礼数。

看着逶迤而去的车队,柳氏突然有种错觉——陶静姝好像打算一去不回似的。

柳氏领着丫鬟回自己的院子,在院门前看到了女儿。

女儿虽然才十四岁,但已生得明眸皓齿,冰肌玉骨惹人怜,再长几岁,定是位倾国倾城的女娇娥。

可不知为什么,随着女儿年纪渐长,柳氏越来越有点不敢面对这个聪明早慧又特别有主见的女儿,莫名的有点怕。

好比此时此刻,女儿只是沉着脸看着自己一言不发,她就莫名心底一阵发寒,手都控制不住有些微抖。

柳氏定了定神,用力捏住自己手里的帕子,强自镇定地开口道:“她走了。”

陶玉颜点了点头,心情不是很好不想多说话,领着丫鬟回自己的院子。

若不是她之前花费了大量的积分兑换陶剑鸣夫人的好感度,也不至于没有足够的积分兑换道具,让嫡姊轻而易举地出府。

但凡她有足够的积分,便兑换出商城里的秘药给老夫人喝下,家里祖母有恙,身为嫡长孙女的陶静姝便不能随意出府,否则就是不孝。

在古代,一顶不孝的帽子压下来,任谁也顶不住。

这几年,嫡姊因为姨娘就如同被困在笼中的鸟儿,几乎断绝了与府外的联系,只要将老夫人对嫡姊的疼爱继续抢夺过来,就凭嫡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中弱女还能有什么作为?

等嫡姊所有的机缘都转到她的手中,到时候她就是整个定国公府最受人瞩目、最受宠的小姐,再嫁个位高权重的男人,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女就是她了,届时便可以呼风唤雨,为所欲为。

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有点月兑出她的掌控。

这几年她享受到系统带给自己的便利,习惯了行事无所顾忌、为所欲为,突然冒出不在掌控的事,这让她很不舒服。

穿越以来,她最不满的只有自己的出身。

为什么她只是一个姨娘生的?

她可以利用系统让父亲迷恋母亲,却没有办法对抗这整个时代——姨娘是没有资格被抬为正妻的,她永远是庶女。

可惜嫡母死得太早,否则她或许还能作弊兑换好感度,让嫡母将自己记入名下,这样出身立时便不一样了,即使跟真正的嫡女还是有所区别,但在婚嫁市场上的位置一下就能提升。

在这种男尊女卑的时代,嫁人绝对是女人改变命运最好最快的快捷方式。

陶玉颜向来看不起那些放着快捷方式不走,却要老老实实一步一脚印前行的,在她看来那都是傻瓜,走快捷方式才是快乐的!

就好比她一开始老老实实地攒积分,结果等她用积分兑换到美貌度后,别人只要一看她的脸立刻就对她有好感,然后好感度成功换到积分,积分又换成她需要的美貌度、迷人度,还有她需要的商场道具,她一下就成了人生赢家。

女人谁不想要一张美丽的脸,最好成为世界第一美女,所以她只要有积分就忍不住兑换成美貌度,一再提升自己的美貌。

可惜的是,积分经常不够用,要不现在她早就美出天际了。

早亡的嫡母出生侯府,长得花容月貌,嫡姊继承了她的基因。

而这具身体的生母柳姨娘只能说是小家碧玉,尚算清秀,当初要不是趁着父亲酒醉爬了床,也无法得到姨娘的位分,更惨的是,这具身体原本的长相肖父,偏偏父亲生得国字脸浓眉大眼,把她的颜值拉得相当惨。

人都是视觉动物,刚穿来的时候她的生活实在不理想,可想而知,当她从系统那里得知嫡姊运道极好,而她有方法抢夺她的气运时有多喜出望外。

这些年她透过系统的帮助,日子果然过得越来越风生水起,而嫡姊则变得泯然于众,被众人遗忘。

前些天系统说过,就在近期,嫡姊还有一次至关重要的机缘,会是她命运的转折点,所以她一再叮嘱姨娘一定要看紧嫡姊,不能让她离开她们的监控。

但是……姨娘果然是个没用的东西!

纵使困不住她,难道就不能想个法子让身为妹妹的自己也跟着一起去吗?

嫡姊那种温软和善的女人,只要说几句好话,即使心里不愿意,面子上也会有些抹不开,到时候事情自然就成了。

她却不知,如今的陶静姝是重生回来的人,而且打定主意跟她杠上了,原本可能行得通的现在却是不行了。

“宿主,宿主。”

脑中突然响起系统冰冷的机械音,陶玉颜有些不耐烦地低声回应它,“又怎么了?”

系统道:“本系统检测到气运拥有者陶静姝对宿主的恶感度上升,现在统计资料为负一万点,而且数值还在不断攀升。”

陶玉颜瞪大眼眸,恶感度上升?嫡姊对她的好感度一直是及网格线之上,不愠不火的,怎么会突然这样大幅度攀升恶感度?

恶感度太大的话,她做为厌恶对象就再也不能从对方那里获得气运,因为气运本身就是玄而又玄的东西,拥有者的主观意念太强的话,也会影响到气运。

强行夺取的话,是会被反噬的。

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命格太轻,承载不了过多的福分,尤其是强行夺取的气运没有经过原拥有者的缓和,反噬力道会更强。

这也是这些年来她虽然极度嫉妒厌恶嫡姊,却一直跟她保持友好关系,甚至有时也会努力刷刷好感度的原因。

因为由气运拥有者自愿分享的运气是温和无害的,但是现在是怎么回事?

怎么好感度一下归零,恶感度反而不停攀升?

不行,得想办法。

不能让嫡姊对她的恶感度继续攀升上去了,她现在还没抢到最关键的机缘,还需要嫡姊的好感度。

突然系统发出警报声,尖锐的警报声在陶玉颜脑海中回荡,她有好一会儿陷入失聪,接着系统像是断电停止,她也昏倒在地。

跟随在后的紫鹃等人七手八脚的赶紧上前将她扶进院里,安置在榻上。

过了好一会儿,陶玉颜好像听到系统重新启动的机械声,然后又听到系统冰冷又机械的电子声音说“系统重新启动中”,然后是一阵哧啦哧啦电子干扰般的魔音穿脑。

几次之后,系统终于重启成功,这个时候因为系统不断重启干扰脑部导致昏迷的陶玉颜也慢慢醒了过来。

然后当她打开系统面板的时候,却发现许多按钮消失或者变成了灰色,无法使用,她顿时傻眼。

系统在她连续不断歇斯底里地追问下终于不再卡顿,回答了她,“由于恶感度超出系统承载上限,该定位对象已经彻底从系统抹去,无法再对其撷取相关数值。”

陶玉颜一下就愣住了,什么意思?无法再撷取相关数值?

也就是说从此嫡姊月兑出了自己的掌握,这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啊?

“由于系统受到这世界强力反噬排斥,部分功能永久丧失。”

陶玉颜:“……”

俗话说知足常乐,太过贪得无厌必将遭到反噬。

陶玉颜贪心不足,终究得到了来自受害者的绝地反击。

生性淡泊善良的陶静姝积攒九世的怨念反噬,终于让这天杀的系统失去了对她的分析功能。

系统能够清晰感觉到来自原撷取数据对象的强力反扑,只要它敢再对陶静姝出手,助纣为虐,瞬间便可能被直接抹杀。

有些底线,始终是不能碰触的!

因为丢失了太多强大的外挂而深重打击的陶玉颜一时承受不住落差,再次陷入昏迷。

她接连两次毫无征兆的昏厥让伺候的丫鬟慌了手脚,急急禀告了柳氏,柳氏忙拿了国公府的牌子让人去请太医。

她虽然在面对女儿时有点害怕,却也知道自己立足的根本在女儿身上,所以无论如何女儿都不能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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