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千红 第六章 刑部来查案
“小姐!”那边正忙着替他们挥刀挡箭的隐卫见状,大喊一声就要冲过来。
与此同时,上官悦正要跳下马车捞人,却让人从身后狠狠地一把扯住——
“谁?”
“是我,主子。”扯住上官悦之人,正是方才和上官悦埋伏在后方一起等人的同伴。
也不知他何时上了马车,将上官悦扯回来的同时,二话不说,缰绳一甩一落,便驾着马车离开。
而在马车驾离的同时,远处的人马也已朝此处奔来。
一切的一切都发生得如此猝不及防,让意识有点模糊的上官悦根本来不及反应——
“你干什么?掉头回去!把她给我拉上车!听见没有?”上官悦气恼地对来人低吼。可惜此时他已毒发体虚,吼起人来一点气势也无。
“主子,恕小的难以从命。”不只嘴里不从命,这名不怕死的属下,一手抓着缰绳,另一手还紧紧地抓住上官悦的臂膀,就怕他家主子不管不顾地跳下车去。
“你敢违抗我的命令?”上官悦狠狠地咬牙,双手死命的要挣开对方的箝制,但他该死的虚弱得像个娘们!根本挣不开这鲁男子的手!
“小的不敢。但主子的性命第一优先,我不能让主子冒着可能会曝光身分或重伤不治的风险让主子继续逗留在那个鬼地方。”
“你没看见她救了我一命吗?”
“小的只看见主子是因为救她一命才中箭受伤,还中了毒!要不是她突然出现,主子根本不会受半点伤!”
“你——”
“就算主子现在立刻劈死我,小的也会这么做。”鲁男有鲁男的固执与坚持,就算此刻被身旁的主子瞪到全身都快变窟窿,也是坚决的面不改色。“主子该知道,你的身分若让人知晓,会出大事的。”
这一点,上官悦岂会不知?
暗杀来使,这可是制造两国祸端的大罪。
就算他是为某人做事,但做的也是暗事,不能公开于众。
不能公开承认的暗事,说到底就是如果出事了,某人绝对不会负责,还会把他推出来当挡箭牌,然后他便会死得不明不白的那种见不得光的暗事。
若他今天在密林的消息传了出去,不只他,连他爹都可能因此被他给连累,落个图谋不轨的罪名……
“主子,骆小姐不会有事的,刚刚那批后来的人马,应该是相府的人。”
闻言,上官悦的黑眸一闪,“何以见得?”
“小的看见那名隐卫朝那批人马打了个暗号。”
“你没看错?”
“主子该知道小人有千里眼。”不过就是夜视能力高人一等,就被人说成有千里眼,久了他也乐得接受这项美名,外号鲁千里。甚至大家叫着叫着,都快变成他真正的名字了。
既然他说没错,那自然是没错了。若那批后来的人马是相府的人,自然可保骆千红无虞,这点他不需要怀疑,更不必担心。
想着,上官悦终是放松了身子,任凭自己虚弱的靠在马车边上,闭上了眼睛。
“你可以松手了,这么使力抓着,是想痛死你家主子吗?”上官悦的嗓音懒洋洋的。
要是平日,主子用这样的声调说话时说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可此刻听来却显得很虚弱,这让鲁千里忍不住皱眉,却是听话的松了手。
“主子,小的赶紧带你去找大夫。”
“不,绕到官道上去……算算,也该是时候了。”
“主子,你究竟在等什么?都这样了,再不看大夫,你可能会死的……”
“放心,一时半会我还死不了,不是让你把大夫找来在兰翠坊里等着了吗?”
“是找来了,可他老成那样,靠谱吗?要是他治不好主子……”说着,鲁千里突然瞠大了眼,“……不是吧?主子……你该不会早就知道自己会中毒吧?”
竟提前叫他找好大夫备着?而且还指名道姓的!
上官悦好笑的扯唇,张开眸子在黑暗中看着鲁千里,轻哼了一声,“你当我是神吗?还事先知道自己会受伤?”
“那主子为什么叫我事先去找那位大夫送进兰翠坊待着?”
“啧,不懂什么叫有备无患吗?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又不想早死的话,凡事都得多想一步,才不会行差踏错。”
“主子当真有先见之明。”鲁千里频点头,对自家主子佩服得五体投地,“可是主子,你当真还撑得住吗?”
上官悦再次闭上眼睛,“我知道自己的底限,放心好了。再等两刻钟吧……若还是等不到,咱们就即刻回京。”
“知道了,主子。到时,我可不会再让步了。”
“罗嗦。”上官悦轻叱了一声,因疼痛而紧蹙着眉头,“若在官道上见到其他马车……无论如何都要叫醒我。”
鲁千里看了他家主子一眼,不情愿地道:“知道了,主子。”
既然已经离开刚刚那个是非之地,免了他家主子身分被曝露的风险,再担搁一丁点时间来成全他家主子的心愿也还是行的……
“就两刻钟,多一分都不行!”鲁千里忍不住又补了一句。
骆府内,几日来都大门深锁。
那天大半夜里,骆家大小姐骆千红中箭受伤被送回府内一事几乎无人知晓,而京里的大夫进出骆府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完全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倒是今日回到骆府的骆姜一脸阴沉的端坐在骆千红房中,瞪着一脸苍白躺在床上的女儿。
“说,那日晚上你为何会在那个密林里?”
“父亲,女儿是听闻父亲有难,这才连忙赶过去的,去之前还传了信给丫头叶儿,叫她跟发伯说,请他尽快调动人手来营救……”
“胡说八道!你一个小姑娘,从哪里听闻我有难?”
“是真的,女儿收到密信……”骆千红咬咬唇,把自己咬到痛,泪便掉下来,满脸的委屈,“要不然,父亲以为像女儿这样一个小姑娘为何要跑去那个密林?还差点被车夫给欺负?要不是听见父亲有难,女儿心急如焚,这才不管不顾的租辆车便急奔而去……倒成女儿的错了?女儿担心父亲何错之有?”
“你——”骆姜被她这一反问,当真有点哑口无言。
是啊,女儿担心父亲的安危何错之有?
问题是,究竟是谁竟然会传这种消息给她?这摆明着就是一场骗局,目的是什么?难道他的行踪被怀疑了?一连串的疑问浮上心头,竟是越想越焦躁不安。
那夜在密林,他与外国使节的私下密会被人给探知了,那使节还遭人暗杀,虽说他戴着幂蓠,房中的烛光也不亮,那人应该不知道他真正的身分,但想到他与使节的对话可能已经泄露,光这一点就不得不让他下令诛杀来者……
想不到,据属下来报,这探子还明目张胆得很,竟不只一人,冲到密林深处遇上一群黑衣人,人数竟不比他派去的人少,甚至像是早就等在那里想来个瓮中捉鳖,更没料到后来竟然还遇见了丞相府的隐卫和骆家大小姐……
听到自家女儿的名讳出现在属下口中,他怎能不震惊非常?
甚至连隐卫都出动了一群?这根本是前所未有的事!让他的气很难不打一处来!这不一回来就赶着来兴师问罪了?
这其中处处透着诡异。
“父亲,女儿究竟哪里错了?”骆千红直勾勾地瞅着骆姜,委屈的泪珠儿还在眼眶里兜转着。
唯一一个知道她去那里不是为了救父亲而是救另一个人的隐卫,已经在她威胁利诱之下封了嘴,暂时不会跑出来扯她后腿才是,所以这会她才能硬是反咬骆姜一口,逼得他不知该如何回话。
骆姜叹了一口气,“你对父亲的心意自然是没错,可是行为却错了。以后有任何类似这样的事,你应该第一个回来告诉发伯,而不是鲁莽的自己跑去,你一个女孩家,若有个三长两短或是遇上什么事,一辈子就毁了,做事定当三思而后行。”
“女儿……知错了。可女儿担心父亲安危,想不了那么多。”说着,骆千红垂下头,低低地道:“女儿已经失去母亲,不能再失去父亲。”
闻言,骆姜此刻的眼中岂会再有半点怀疑,起身走到床前轻轻搂了一下自家女儿,“是父亲错怪你了,你为父亲如此担忧还因此受了伤,是父亲对不住你……可那信息来得古怪,不得不查,女儿,把信交给父亲,父亲定要将把你引去密林之人给查出来。”
骆千红摇摇头,“信不见了。那日在密林和意欲对我不轨的车夫扭打了起来……可能那时弄丢的。”
意欲对她不轨的车夫?该死的!
骆姜眉一挑,“人呢?隐卫没一刀杀了他?”
骆千红再次摇摇头,“当时现场很混乱,那边两方人马厮杀得厉害,隐卫只是打昏了他,也不知他是否有死在那场混乱里。”
骆姜沉了眼,“嗯,我会再让人去查查。”
“父亲……那日,你真不在密林里吗?”骆千红抬起头来幽幽地看着他。
骆姜一愣,神情微僵,但还是迎视着女儿那双疑惑的眼,“父亲自然不在密林,父亲是文官,哪懂得那些打打杀杀的事……”
“那父亲可知那夜两方人马是何来头?”
骆姜咳了几声,“自然不知。你一个小姑娘家,别管这些事了,切记,对外你也绝不能说出那夜你在密林一事,免得惹祸上身,明白了吗?”
“女儿明白。”骆千红乖巧的点点头。
“嗯,等过几日你伤势好些再去上课,若有人问起你请假的原由,便说你这几日在家照顾父亲,可听明白了?”
“女儿明白,父亲放心。”
见女儿很是乖巧听话,脸色又恁地苍白,拍了拍她后骆姜便起了身——
“那你多休息,父亲就不吵你了。”话落,人已转身走出房门,由丫头叶儿亲自送了出去。
叶儿折回房内时,骆千红并没有乖乖躺下,反而靠在床边等着她,叶儿见状便对她摇了摇头。
“这几日老爷派人看得紧,不让人随便出入相府,奴婢也出不去,小姐的药都是发伯亲自出门到药房抓的,那日护送小姐回府的隐卫也没再见过。”
骆千红一脸的失落,朝她伸出手,“把药端来吧。”
看来,她得早点养好身子赶紧回学堂上课,方能探出一点上官悦的消息。
回东太学堂上学,已距离事发当夜七天有余,身上的箭伤还没好利索,动作大些扯到还是很疼,可骆千红顾不了这许多,看伤口结了疤便声称没事,硬是要来上学,骆姜倒没再阻拦,自己也在这一天上了朝。
大门口守卫照例要查看学生的腰牌,骆千红这才发现自己忘了将腰牌带出门,幸好守卫早认得她,叮嘱着要她下次记得带上便放她进去。
一双脚才刚踏进兰苑,便觉里头闹哄哄的,听起来很是吵杂。
众人一见到她,瞬间静了一会,开始变得窃窃私语而不是高谈阔论,这有点眼色的人都会明白,方才那些闹哄哄的原因或许跟她有关。
骆千红并没有因此受到什么影响,迳自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来。
她今日特地来上学的目的就是为了探听消息,所以完全不介意这些人看着她露出古怪的表情,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身旁那个空位一眼,都已经过去七天了,也不知今日他会不会来学堂?
“别瞧啦,骆大小姐,你还不知道吧?这上官最近迷上了那兰翠坊的姑娘,听说啊,他整整待在里头七天七夜都没出来呢,当真是要醉死温柔乡了!”二皇子李晋忍不住打趣道。“这可怎么办才好?骆大小姐,你的未婚夫婿很不给你面子呢。”
本来还交头接耳的同窗,经二皇子开头一提,全都变成低声窃笑。
二皇子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有当着人家未婚妻面前提未婚夫去逛青楼,当真是缺德了!可人家是谁啊?是二皇子啊!当年小小年纪就被骆千红压上一头的二皇子啊!看来是君子报仇几年都未晚!
李晋似是故意般,话竟越说越大声,越说越流畅,“啧,也不知道那新来的姑娘长得是如何的国色天香,竟迷得我们一向不近的上官流连忘返七日未归,果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过,本宫又听说这新来的姑娘连琴都弹不好,一首曲子弹得是七零八落,还有那字,听说也写得极丑,没想到上官的爱好如此特别,竟喜爱这款才不出众的小姑娘!”
骆千红一听,心蓦地一紧,柳眉一蹙,尽是不解与迷惑。
才……不出众?一首曲子弹得七零八落?字……写得极丑?
这些词语是在形容她花晚儿吗?当真是见鬼了!
就算当年进京的她才十四岁,可已是琴艺出众,放眼京城无人能及,而她的字虽写得不是最好,但也是很好了,李晋竟说她才不出众?
骆千红抿抿唇,扬眸淡问:“敢问二皇子,不知那姑娘芳名为何?”
“叫花晚儿。”李晋一笑,“名字倒是好听,人也长得美,就是琴弹得差透了,差点把兰翠坊的招牌都给砸了,要不是上官保她,恐怕当晚就要被兰翠坊给退货了。”
花晚儿……
果真是花晚儿……
却不是她,而是其他人吧?若是前世的她,怎么可能连一首曲子都弹得惨不忍睹?就算她闭着眼睛弹都……
可若不是她,那这一世的花晚儿是谁呢?
该不会是……
想着,骆千红再也坐不住,蓦地起身便往外走。
刚踏进学苑的三皇子李麟却在她从身边走过时出手拉住了她,“骆小姐,你要上哪去?助教就快来了。”
被他这出手一扯,骆千红疼得嘶了一声,额间顿时冒了汗,李麟见状眸光一闪,关心地瞧着她,“骆小姐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放开我。”骆千红冷冷地抬眸,没好气的瞪着他。
“哎,我是关心你,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要不让人传御医过来给你瞧瞧?”李麟的确一脸的关心及担忧,可抓着她的手却微微使了些巧劲。
骤来的疼痛让骆千红的冷汗瞬间滴落下来,她死命咬住唇才没让自己痛叫出声,“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是哪里惹到三殿下了?”
李麟愣地一笑,“骆小姐何出此言?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助教快要来了,你这么冒失的公然逃课可不太好,且现下我看骆小姐身子好像不太舒服,还是传御医来瞧瞧吧?这样让你走,我可不放心,再怎么说你也是我未来的嫂嫂——”
“跟你未来的嫂嫂这样公然拉拉扯扯,你是想毁本小姐名声吗?”骆千红冷冷地打断他,“还不放手?”
“我……”李麟正想再说些什么,扯住骆千红的那只手却蓦地被外来的一股力道给狠狠拨开,手臂瞬间一麻,久久才平复。
拨开他手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大家还在议论纷纷醉倒温柔乡七天七夜的上官悦。
此刻,他那双飞扬的浓眉正挑得老高,眯眼看着李麟。
“你对我的女人动手动脚的想干什么?”上官悦冷冷地问。
“上官哥哥,你误会了,我只是——”
“离她远一点,敢再碰她一下试试。”上官悦显然没兴趣听对方的解释,直接打断他,又冷冷地补了一句,“连衣角都不许碰。”
李麟模模鼻子,委屈不已地道:“知道了,上官哥哥……你这醋劲大发的模样,不会是故意做给大伙看的吧?方才大家还在说你近来迷恋一个青楼女子,嫂子气冲冲地正要找人去呢,我也是替上官哥哥着想才拉住嫂子的……”
李晋笑着走过来,“这倒是,要不是三弟刚刚及时拉住骆小姐,上官你那位红颜知己可要遭殃啦。”
上官悦闻言,低眸看了骆千红一眼,挑了挑眉,“你要去找她?”
骆千红一语不发地别开脸去,没答是,也没答不是。
李晋见状,笑咪咪的火上浇油,“我说骆小姐,这男人在外逢场作戏罢了,就算这回上官的确是迷得过火了些,可毕竟你们还没成亲呢,这也算不得什么……”
“闭嘴!”上官悦冷冷一叱。竟是半分面子也不给李晋。
李晋本来笑着的一张脸蓦地冷下,眼神狠戾的瞪着他,“上官悦,你这是在跟本殿下说话吗?”
上官悦抬眸迎向他,“这里是东太学堂,二皇子莫不是忘了?”
话落,众人的目光都从上官悦身上移到李晋脸上,只见他那张脸青一阵白一阵,终究没再说什么,袖袍一挥哼了一声便回座了。
东太学堂里不分尊卑,师长最大,其他一干人等就连皇子们也都是平起平坐,一视同仁——这规则是当初成立东太学堂便由圣上亲自定下的。
虽说真正敢身体力行者其实不太多,大多数人见了皇子们还是恭敬万分,更别提出言顶撞了,但若真把这条规则提到台面上来讲,皇子们自也不敢违反一二。
上官悦拉起骆千红的手回她的座位,她本欲挣开他的手,他却在此时塞了一个东西到她手中,低语道:“戴好,别掉了。”
她坐回位子上,低头打开掌心一瞧,竟是东太学堂的腰牌?
骆千红愕然的侧过脸去瞧着上官悦,他怎么知道她腰牌没戴?
不,不对……
她的腰牌难不成不是忘了戴,而是根本掉了?他又是在哪捡到的?
正想跟他问清楚,此时助教刚好进来,乱哄哄的兰苑顿时安静了下来。
倒不是这名助教有多威严,而是除了助教,外头还来了几个刑部的人,个个面无表情的看着这里,感觉气氛就不太对,这让学子们人心惶惶,个个神经紧绷了起来。
虽说这里不是朝堂,可在东太学堂念书的全都是五品官员以上的家眷,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他们已不是孩儿,又岂会不明白。
“各位,前几日宫里丢失了一样重要物品,刑部在现场找到了一枚东太学堂兰苑学子们会随身配挂的腰牌……”
助教话还没说完,现场已经一阵闹哄哄——
“偷儿?怎么可能?兰苑学子非富即贵,还跑去宫里偷东西?这不可能!”
“是啊,刑部是不是搞错啦?那是我们兰苑的腰牌吗?怕是别苑的吧!”
“对嘛,简直莫名其妙!查偷儿查到我们兰苑来了?有没有搞错?”
就在学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当下,骆千红的脸煞时变得更加苍白。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上官悦才刚递给她一块腰牌,这刑部马上就追上来要查腰牌?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虽说腰牌上没有写名字,但一个学生只会有一个腰牌,掉了要领也是要登记在册的,万不可能突然多一个腰牌出来……
骆千红的小手紧紧握住掌心里的那枚腰牌,侧脸又去瞧上官悦,他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让她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目光移到他腰间,想着他是不是把自己的腰牌给了她,若是他把他的给了她,那掉腰牌的人不就变成是他了?
重点是,他们两个人都不可能是宫中的偷儿,那掉腰牌的还另有其人?又或者,这根本是在变相的查那一夜的案子……
该死的!若真如此,那腰牌无论如何也不能是他掉的!他要是被查出个什么来……
“现在,请大家把自己的腰牌拿出来放在案上。”助教已经在台前发话。
话一落,堂内已响起此起彼落的轻响,众人皆把腰牌放在自己的案上,包括上官悦。
一直到确认他也拿出腰牌来后,骆千红心中的大石方才落下,紧抓住腰牌的小手早已汗湿一片。
“骆千红,你的腰牌呢?”助教朝她走了过来,这年近三十尚未娶妻的助教一脸严肃的看着她,“我方才听门卫对刑部大人们说,你今日忘了带腰牌便进了学堂?是真忘了带?还是根本掉了?”
闻言,所有人的目光全朝她聚拢,不可思议的,嘲弄的,等着看好戏的眼神,纷纷落在她脸上。
原来……她没带腰牌一事竟在短短时间内人尽皆知?
这算什么事?看来刑部这帮人已经等着瓮中捉鳖很久了,若她今日真的拿不出腰牌来,不就要被当犯人偷儿给抓去刑部审问了?简直莫名其妙!
“骆千红,回答我的话!”助教像是认定了她就是犯人一样,竟一反常态对她疾言厉色起来。
骆千红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把扣在掌心里的腰牌给拿出来放在案上,此时,助教瞪大了眼,前方的李麟则眯起眼。
“你不是没带腰牌吗?”助教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你这……腰牌哪来的?”
“我带了,只是方才进门一时之间找不到便跟门卫说没带来。”骆千红淡淡地看着助教和他身后似乎等着抓人的刑部大人们,冷冷地一笑,“你们要不要检查一下这腰牌究竟是真是假啊?要是我今日真忘了带腰牌就要被当成偷儿?啧,刑部就是这样办案的?我回家倒是要问问父亲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请问两位大人如何称呼?”
两位穿着刑部衣衫的大人们对视一眼,脸上白了白,朝助教一个躬身,“打扰了,看来是我们消息有误。”
说着,两人便要离去。
“等一下,两位大人还没告诉我如何称呼?”骆千红对此事莫名的执着。
两位刑部大人只好回头,缓缓地报上了自己的姓氏职称,骆大小姐这才微笑的目送人家离开。
中午,学子们都往君子楼的方向走,上官悦却拉着骆千红往静心楼而去,还没走到门口,骆千红就甩开他的手。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骆千红一脸迷惑的看着他。
“进去再说。”上官悦没再拉她,率先往前走,将她带到上次她比试棋艺时昏倒被送来休息的那间房,也是他平日在苑里休息的专用房间。
这回没惊动任何人,整个静心楼一如其名,当真是静极了,除了偶尔有几位奴仆在远处经过或在院中洒扫,几无人声。
上官悦进房便关上门,还顺手落了锁。
骆千红微微皱眉,却没有因此被他吓到夺门而出,说到底,她跟这男人什么没做过?这男人身上哪个地方她没模过见过?只是不是用现在这副身体而已。
骆千红这处变不惊的模样倒是让上官悦有点意外。
虽说他不是狼,但也是个百分之百的男人,她一个姑娘家跟着他进房,见他把房门上了锁也没质问他一句,这太不正常了,不是该又叫又跳,也该是含羞带怯才对,她倒好,就只皱了皱眉头?
若不是对他太熟稔根本不担心他会对她做什么,便是她早就跟他做过什么,所以什么也不惧不怕。
上官悦想着,缓缓朝她走去,目光瞬也不瞬地望住她。
那眼神……像是在探索什么。
骆千红一直到上官悦整个人逼到她跟前,才微微退了一步,“你干么?”
“现在才问不会太迟了吗?”上官悦好笑的看着她。“把衣服月兑了。”
“你……说什么?”她的听力没问题吧?骆千红惊诧的望着他。
终于,露出一点正常姑娘家会有的表情了。
“我叫你把衣服月兑了。”上官悦认真的看着她。“还是我帮你?”
“我……为什么要月兑衣服?”骆千红又往后退了一步,没想到她身后已经是床,这一退便一坐在床上,再也无路可退。
“你以为呢?”
“我……我怎么知道!”她红了脸瞪他,明知道这男人铁定是在逗她,可她心里还是有点害羞,“你莫再闹我!究竟想干什么?一次说清楚!”
上官悦看着她肩背上渗出的一点点红,挑了挑眉,“你的伤口应该裂开了,让我看看。”
伤口?他怎么知道的?她的伤口处的确感觉有点疼呢!骆千红下意识地往肩上瞄了一眼,竟见淡淡的血迹从衣里透了出来,幸好不明显,否则刚刚在课堂上不就穿帮了?
“我自己来就成。”那伤疤这么丑,她才不想让他见到。
“你要自己上药?你的眼睛是长歪了还是长斜了?”上官悦冷笑一声,不再逗她,也没耐性再跟她耗,上前便伸手去拉她的外衫领口,这一拉开果然就见到她那雪白肩背上的伤,上头正冒出红色血珠,见状,他的眸色更沉上几分。
“很丑吧?没人叫你看来着。”骆千红见他脸很黑,忙伸手要将衣衫给拉上,却被他一只大手给抓住。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温热的掌心贴在她的手背上,让骆千红的心都快跳了出来,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他却不让。
“你口口声声说讨厌我,不嫁我,不喜欢我,还要退婚,看见那箭飞射过来你不赶快躲,还朝我扑过来……为什么?”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这样目光灼灼的黑眸,骆千红不只一次见过,他曾不只一次这样看着她,在他想抱她的时候。
唉,她又在胡思乱想了。
骆千红低下头去,“哪有为什么……你先前替我挡一箭,我还你一回,咱就两不相欠了。”
她说得云淡风轻,意思就是不想承他的情。
他听得懂,却不打算跟她深入讨论这个问题。
上官悦伸手抬起她躲开他目光的小脸,“你为何到密林去?又为何知道那个人是我?”
这,才是最诡谲之处。
就算他怀疑过一千次一万次,想过上千上百个理由,还是得由她亲口确认才行。
骆千红心虚的看了他一眼,“你这是在审犯人吗?”
“就当是吧。”上官悦冷着脸看着她,“说。”
被他那双厉眸一瞪,骆千红垂下眼睛,“我……是被载到密林去的,因为那车夫意欲对我不轨,完全就是个意外……要不是有相府的隐卫跟着,我现在都不知成什么样子了……至于你,是你冲过来救我的,我本来也不知道你是谁,是后来听声音才认出来的……”
听见车夫意欲对她不轨,还把她载到密林里去,上官悦的黑眸一闪,神情冷冽的眯起眸,“当真如此?”
“不然你想怎样?我胡乱再诌一个好一点的故事给你?”她眨了眨眼,一脸的无辜。
“不必。”上官悦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若坚持不透露个一星半点,说再多也都是谎话,还不如不听。想着,他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白色椭圆瓷瓶,打开盖子,在她的伤口上洒上药粉。
这药沁凉无比可解伤口之灼热,缓解疼痛,同时还能让伤口加速癒合,这不,药才洒上没多久,骆千红已松了眉心,觉得身心舒畅许多。
“如何?”
“好多了。”她很自然地对他微微一笑。
见状,上官悦二话不说便把手上的药瓶塞进她手里,“留着用,每天上一次药,还可以去疤。”
“不用了,你自己留着用吧。”她想把药推回去,却被他一双黑眸给冷冷地瞪回来。
“这药我府里很多,不够可以再跟我拿,我不喜欢我的女人身上有疤。”
闻言,她脸上的笑意一减,“我说过,我不当你的女人……”
上官悦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等你有本事真的不当我的女人之后再说。”
骆千红轻哼了一声,正要把上衣领口给拉好,手却再一次被他给抓住——
“又怎么了?”
“换件外衣。”说着,上官悦走到一旁的柜子内找了一件白色外衣递给她,“穿这件吧,和你身上穿的挺搭。”
骆千红看了一下,伸手接过衣衫,的确如他所言挺搭她身上的衣服,忍不住道:“看来上官公子这里很常接待女客,竟连姑娘家的衣服都备齐了。”
上官悦对上她探究似的目光,既没避开她,也没解释,就只是深深的看着她,倒是把骆千红看得有点难为情,顿觉自己有点小家子气起来,也不知气他还是气自己,蓦地跺了跺脚。
“你转过身去!不然我怎么换衣服?”
上官悦这会倒是乖,听话的背过身去。
骆千红边月兑下外衣边问道:“那腰牌你在哪儿捡到的?我都没发现我的腰牌不见了。”
“……我前阵子接到消息,说那夜在现场有人捡到东太学堂兰苑学生的腰牌,心想必定是你那日不小心落在那了,后又听说这两日宫里遭了偷儿丢了东西,还在现场拾获一枚兰苑腰牌,今日便要派刑部来苑里搜查,想这两者必有关联,所以便过来了。”
上官悦说的很简略,但仔细推敲其中过程却是很惊险,若这两者有关,那上头说宫里丢东西的那位必定与那夜密会外国使节的幕后之人有关,所以借着遭偷儿丢东西的由头光明正大进来兰苑“查案”,只要找到丢失腰牌的人,便可顺藤模瓜找到那夜探查的那群黑衣人是谁……
而她,今日差一点就可能因为丢失一枚兰苑腰牌而被抓,就算她之后谎称不知何时掉了腰牌,或是被偷了,恐怕也洗不清嫌疑,而她身为丞相大人独生女的身分,第一个会连累或牵扯出来的人便是她爹。
偏偏那夜下令追杀黑衣人的人便是骆姜,但真正与使节勾结在一起的人应该是早有谋反之心的二皇子,若她被李晋给怀疑上了,那李晋还能和骆姜交心,齐心联合起来逼宫造反吗?
她的出现似乎把一切弄得有些混乱了……
要不是上官悦突然拿着一块腰牌出现救了她,天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骆千红想着想着便皱了眉,好不容易才把衣服给换上,终是忍不住问出口,“我身上的这块腰牌……究竟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