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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你的错 第八章

作者:温芯

下飞机后,黎翼恩选择直接进办公室。可因为飞机提早抵达,他只得先在机场大厅坐着,等候公司司机来接。

离开台湾两个礼拜,他在海燕集团海外各个事业部四处奔波,德国、美西、日本,又到中国看了几场展览,最后由香港搭机返台。

照理说,他应该很累,连日来忙于公事,晚上又难以成眠,眼下都已淡淡浮出黑眼圈。但回到台北,他还是决定暂时舍家门不入。

不敢回家。

远离了两个礼拜,他以为自己可以淡忘那晚禁忌的一吻,以为自己可以调适好心情,当一切只是意外,但他没法。

反倒因为见不着最在乎的人,更加思念她,一时半刻都忘不了。

他真的想念她。几次打电话回家,其实都是受不了相思的折磨,想听她的声音,但临到头来,却又害怕。

怕一旦听到那娇软清甜的嗓子,他便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激情,马上举双手投降。

她是……他妹妹啊!

他怎能对她抱着不正常的爱恋心理?他怎能像这样时时想着她?想她清亮的眼,她可爱的笑,她撒娇的声音?

他是……她哥哥啊!

做哥哥的可以疼妹妹、呵护妹妹,可以把她宠得无法无天,但怎能亲她吻她,对她怀抱?

他必须在他们之间画下距离,安全的、不容瞭越的距离。

他必须,离她远一点--

“你是黎翼恩?”粗暴的声嗓忽然在他面前响起。

黎翼恩凛然收回仿徨的思绪,抬起头。

站在他面前的是个男人,一个面容冷俊,身材笔挺的男人,他穿着名牌西装,衬衫却松了几颗钮扣,领带也松月兑,炯炯的眼神泛出血丝,坚毅的下颔滚着胡渣。

“你是黎翼恩吧?”男人一字一句,从紧咬的两排牙齿中迸出。

黎翼恩蹙眉,不明白眼前这男人为何好似对他充满恨意。他点点头。“请问你是--”

“把她还给我!”男人没给他说完话的机会,猛然揪起他衣领,对他怒吼。

黎翼恩愕然。“我不明白……”

“别想装傻!你把她藏起来了对不对?快把她还给我!”毫无理智的咆哮。

黎翼恩被他吼得莫名其妙,板起脸孔。“先生,请你冷静点,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找错人?哈!”男人冷哼,将一本杂志甩到他面前。“这上头的男人难道不是你?”

黎翼恩接过杂志,迅速浏览页面上的照片和文字--海燕少东金屋藏娇?

他心一沈,没想到从不传绯闻的自己也会成为狗仔队八卦的对象。

照片上的人是他没错,但他并不是金屋藏娇,只不过把他的私人公寓暂时借给那个意外被他撞伤的女孩居住而已。

“这照片上是我没错--”他试图解释。

“好啊!你果然承认了。”男人让嫉妒给烧红了眼,揪着他衣领,将他整个人推抵墙面。“快把初蕾还给我!”

他一震。“初蕾?”

“照片上的女人!梁初蕾!你别想打马虎眼说她不是,她就算化成灰我都认得!”

“梁……初蕾?”黎翼恩茫然重复这名字。这女孩跟他妹妹同名?“可是她告诉我,她叫梁莉莉。”

“那是她的英文名字!说!你跟她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会和你在一起?”男人咄咄逼人地质问。

黎翼恩没回答,扫视脾气完全失控的男人一眼,脑中忽地灵光一现。“莫非你就是她口中那个负心汉?”

“什么?”男人一愣。

“你将她伤得遍体鳞伤,竟然还有脸来跟我要她?”黎翼恩谴责地瞪他。

“你--”男人语窒,脸色一下子惨白,眼神阴晴不定。“我跟她之间的事轮不到你管!版诉我她在哪里,马上!”他阴狠地威胁。

“我不能告诉你。”黎翼恩轻轻淡淡一句。

“什么?!”

“我答应过她了,会让她暂时不受人打扰。”

“你究竟是谁?凭什么干涉我跟她的事?”

“我谁也不是,只是一个朋友--”

“我们只是朋友。”梁初蕾对前来探访她的莎莎说道:“如果你是想来问这个的话。”

莎莎眨眨眼,脸颊瞬间爆红。她咬着下唇,忽然好后悔自己一时冲动竟跟丹蔻姊要了地址亲自跑上门来。

她这沈不住气的样子就好像……就好像一个得知丈夫有外遇的妻子,前来会一会他的情妇--

老天!她吃错了什么药?简直丢脸丢大了。

“对、对不起,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她连忙站起身,尴尬地鞠躬道歉。“我只是看到杂志报导,所以才来……才想来看看情况……”愈说愈小声。

呜呜,谁来挖个地洞让她钻吧!

梁初蕾轻声一笑。“你一定以为我是你哥哥在外头包养的女人吧?”

“啊,不是的!”她急急摇手。

“我跟黎先生才刚认识不久,因为他看我没地方去,所以才好心地暂时把他的房子租给我。”梁初蕾静静解释。“他人真的很好,只象征性的跟我收一点房租,还答应我绝不说出去。只是我们都没想到会被狗仔队拍到照片。”

“我、我知道了,你不必解释啦!”莎莎下好意思地模模头,霎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怀疑白雪公主清白的坏巫婆。“我想哥一定是因为不小心撞到你,觉得很抱歉,所以才自愿帮忙你的。是我太无聊,想歪了,拜托拜托,你不要怪我啦!”双掌合十,做出祈求状。

见她如此率真地求饶,梁初蕾不禁噗哧一笑。

“你请坐吧,黎小姐。喝点红茶好吗?”

“呃,妳叫我莎莎吧。好啊,麻烦你了。”

梁初蕾为莎莎斟了一杯红茶,自己也端了一杯,在她对面沙发坐下。

莎莎啜着红茶,一面自眼睫下偷偷打量梁初蕾,她长得非常漂亮,眉目分明,唇红齿白,最重要的,有一股很沈静、很书卷的气质。

让人很舒服的气质。

莎莎几乎想马上跟她做朋友。“梁小姐,我可以叫你莉莉吗?”

“嗯,可以啊。”她点头。

莎莎微笑。“你气质很好呢,莉莉,你一定很受欢迎。”她真心赞道。

梁初蕾扬眉,没想到一个千金小姐竟如此直率,顿了顿,才轻声说道:“你的气质才好呢,黎……呃,莎莎,你们黎家人对人似乎都很好,一点也不会嫌弃我们这种非上流社会的一般人。”说着,她暗下眼神。

莎莎敏感地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难道有人嫌弃过你吗?”

梁初蕾脸色一白。

“对不起,我可能问得太直接了。”莎莎连忙道歉。“我只是想跟你说,没关系,有任何我们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尽避说,我和大哥都会尽量帮你。”

“谢谢你。”梁初蕾真诚地微笑。“你们兄妹俩都是好人,我真的很幸运能遇上你们。”

“哪里,别这么说啦!”莎莎娇憨地笑。

好阳光的女孩。梁初蕾感动地望她。怪不得黎翼恩在劝她看开些时,总要拿他的妹妹做例子了。

“对了,我刚烤了些饼干,你要吃吗?”她忽问。

“咦?你会烤饼干?”莎莎眼睛一亮。“好啊,我想尝尝。”

“那我去拿过来。”梁初蕾盈盈起身,正要转身往厨房走时,忽地头晕目眩,她怕跌倒,急忙扶着椅背蹲下。

“你怎么了?”莎莎忙起身来扶她。“你还好吧?”

“我没事。”她捧住头,虚弱地应道:“最近身体比较差。”

“啊,我想起来了。”莎莎低叫道。“大哥告诉过我,他那天差点害你流产--你怀宝宝了,不可以过度操劳啊!来,快坐好不要动。”她小心翼翼地扶着梁初蕾坐回沙发。“要不要我倒杯热水给你喝?”

“好,谢谢。”

莎莎走向厨房,替梁初蕾调了一杯不会太热的开水,拿回客厅,在她面前蹲下,将马克杯缘凑向她唇畔,慢慢喂她喝。

喝了半杯,梁初蕾对她摇摇手。“够了,谢谢。”

莎莎点头,正要站起身,眼尖地瞥见梁初蕾胸前荡着一片玫瑰状精致的金锁片。“好可爱的金锁片啊!”她不禁赞叹。

“啊,这个吗?”注意到她目光所在,梁初蕾主动拿起金锁片。“我从小就把它戴在身上。”

“是你爸妈送给你的吗?”

“大概吧。我养父母说他们领养我的时候,这金锁片就在我身上了。”

“养父母?”莎莎一愣。“你是被领养的吗?”

“嗯。”梁初蕾坦承。

“唉,我小时候也好希望自己能被领养呢。”

“嗄?”梁初蕾愕然。“你不是黎家的千金吗?”

“啊。”莎莎这才猛然醒悟自己说了什么,她尴尬地咳两声。“呃,我小时候是在育幼院长大的啦,因为……”她陡地一顿,骇然睁大眼。

“怎么啦?”梁初蕾不解地看着她忽然异样的脸色。

“你这……上面刻了字。”莎莎颤着手,指着梁初蕾拈在指间把玩的金锁片。“好像写着『初蕾』?”

“被你发现啦?”梁初蕾歉意地脸一热。“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们兄妹的,其实初蕾才是我的本名,莉莉是我的英文名字。”

莎莎倒抽口气。“妳的本名叫……初蕾?”

“嗯。因为这锁片上刻着这两个字,我养父母挺喜欢的,就干脆帮我取这个名字,他们也说,说不定有一天会因此遇上我亲生父母。”

亲生父母?

莎莎惶然跳起身,额前冷汗直冒。“你、你今年几岁?”

“二十二啊。”

二十二?跟她同年!也跟黎家失踪的女儿同年。

莎莎昏眩地想,开始觉得情况不妙。“你是在哪里被领养的?你的养父母怎么会领养你?”

“有什么不对吗?”梁初蕾莫名其妙看着她。“你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

“没,没什么。”莎莎急忙否认。“我只是想问问看,说不定可以帮你探听你亲生父母的消息。”

“这样啊。”梁初蕾接受了她的说词。“我的养父母是透过美国一个领养机构领养我的,可是后来他们才发现,我的出生资料好像被人造了假,查证过后,才知道那个机构涉及一些不法手段。”

“也就是说,那个机构是非法取得你的?你有可能是被绑架或贩卖?”莎莎灵敏地接口。

“嗯,有可能。”梁初蕾怅然点头。“所以他们一直对我亲生父母很抱歉,感觉好像他们是把我偷来似的。前几年我父亲生意失败,不幸去世,我母亲带着我回台湾投靠娘家,她一直想帮我找回亲生父母,可惜我们手上的线索实在太少。”

莎莎瞪着梁初蕾:心跳狂乱,喉头干涩。

她,会不会就是黎家的女儿?翼恩的妹妹?

如果是的话,她这个冒牌货又该怎么办?怎么办!

“对不起,我借一下洗手间!”突如其来的恶心涌上喉咙,她摀着嘴,顾不得梁初蕾讶异的眼光,惶惶然逃进洗手间。

她好慌,在格局宽敞的浴室里团团转,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好片刻,她才鼓起勇气拿出手机,拨黎明淳的电话。

响了好几声,他才懒洋洋地接起。“喂,莎莎啊?”

“你在哪里?”她劈头就问。

“我在日本啊。”

“日本?”他什么时候出国去了?“你跑去日本干么?”

“躲一个人。”黎明淳闷闷地道。“怎么?找我有事?”

“我问你,当年初蕾失踪的时候,身上是不是戴着一个金锁片?”

“什么?”黎明淳怔愣。“你突然问这干么?”

“你别管!快回答我就是了。”她急得快哭出来。

“好好,你别急。”黎明淳也警觉事态不对,慌忙安慰她。“哪,我想想--对了,女乃女乃好像说过,我们三个小孩满月时,她给我们各打了一片金锁片,保平安求幸福。”

“上头还刻了名字吗?”

“对啊。翼恩、明淳、初蕾--啧,又不是戴狗牌!女乃女乃也真是的。”

“那形状呢?初蕾的金锁片形状像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连自己的金锁片长什么样都下记得了!你得问女乃女乃去。不过我猜以女乃女乃那种浪漫性格,说不定会给初蕾戴一朵花,呵呵~~”

手机跌落地面,匡啷几声,敲碎莎莎的心。

“莎莎、莎莎!你怎么了?没事吧?”黎明淳担忧的呼喊隐隐约约越洋传来。

莎莎全听不见,也不管手机,木然推开浴室门扉,游魂似的走回客厅。

翼恩的亲妹妹找到了,他一定会很高兴,差不多也是她这个冒牌货该退场的时候了。

他找回亲妹妹后,还会像以前那样疼她宠她吗?

不会了吧?他肯定会恨她,恨她欺骗了他。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

她好想瞒着这一切不说啊!好想把这秘密永远、永远地藏起来……

“你还好吧?莎莎。”梁初蕾焦虑的容颜映入她眼底。

莎莎眨眨眼,视线变得蒙眬。

不,她不能隐瞒着不说,这对眼前这个善良的女孩不公平,这么多年来,初蕾也一直在寻找着自己的亲生父母。

她不能不说,不能那么自私……

“我要跟妳道歉,初蕾。”

“道什么歉?你在说什么?”

“妳才是……翼恩的妹妹。”她难受地哽咽。“我、我不是--”

“你说什么?”梁初蕾震惊。

“我说,你才是……翼恩的妹妹。”小手揪着胸口,强忍住伤心。“妳是……黎初蕾。”

“莎莎!”惊吼声如春雷乍响,划破了空气,也震撼了莎莎。

她惶然转头,这才发现黎翼恩不知何时来到这屋里,正站在梁初蕾身后,脸色苍白地瞪着她。

她双腿一软,骇得差点晕过去。

“对不起,我骗了你。”

稍稍从激动的情绪中回复后,莎莎端坐在沙发上,低头对黎翼恩道歉。

为了给他们俩私下谈话的空间,虽然梁初蕾自己也是满腔疑问,仍是很体贴地躲回卧房。

她离开后,客厅里先是一片沈寂,许久,莎莎才鼓起勇气开口。“我不是……你妹妹。”她黯然坦承。

“那你是谁?”黎翼恩铁青着脸问。

莎莎咬唇,小手紧紧拽住裙襬。“我是徐莎莎。”

“我知道妳是徐莎莎!”他声音发颤。“可你不就是我失踪的妹妹吗?你不是被人在百货公司捡到,从小在育幼院长大的吗?”

“我是从小在育幼院长大,可是并不是在百货公司被捡到的,那个把我丢下的女人其实是在街上捡到我。”

“那DNA鉴定呢?”

“汪蓝姊是丹蔻姊的好朋友,她用来比对的组织其实是明淳二哥的,她故意不告诉你子方的性别。”

黎翼恩脑中轰然一响,如遭雷殛。“所以这些资料,都是造假的?你跟明淳合谋来骗我?”

“……对不起。”莎莎垂着眼,不敢看他。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做?”黎翼恩激愤地咆吼。

“因为二哥担心你。他说你因为小时候弄丢了妹妹,一直很不快乐,他本来希望我就是初蕾的,可惜不是,所以他才拜托我假扮初蕾。他说,如果能找回妹妹,你就不会那么自责了。”

沈默。

整整数分钟,黎翼恩一声下吭,莎莎好慌张,受不了这样如冰窖般的冷寂,她抬起眼,小心翼翼地望向他。

他面无表情。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这模样,脸孔冷冷的,像凝了霜,眼眸深深的,波澜不兴。

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甚至猜不到他究竟有多生气,他像冰雕一样,无情无感的雕像,冷得骇人。

她颤颤地伸出手,试图想碰他。“大哥……”

“别这样叫我!”一声怒吼驳回她的示好。

她吓了一跳,心口像被刀划上一道,一下子淌血。

“我不是妳哥哥,妳也不是我妹妹。”他阴沈地声明。

呜咽声街上喉咙,她想忍,却忍不住,泪眼朦胧。“你别、别生我的气,求求你,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明淳给了你什么好处?”他冷冽地打断她。

“嗄?”

“你不可能白白答应他来演戏吧?”他冷觑她。“他给你钱了吗?多少钱?还是他答应你,会让你来分黎家财产?”

“我没有!”她惊跳起身,脸色雪白。“我没想要黎家财产,真的不要。”

“那你想要什么?”他充满讥讽。“你敢发誓,你没拿我弟弟一毛钱吗?”

“他是……给了我一张支票。”莎莎嗫嚅,眼看他深沈的眸霎时凝聚了风暴,她心一凉,直觉攀住他臂膀。“你不要误会!我真的不是为了钱,我可以还给二哥,我马上还他……”

“够了!不准妳叫他二哥!”他厉声警告,粗暴地甩开她的手。

她身子一晃,小腿胫撞上了桌脚,很疼很疼,但她完全感觉不到,心上的伤口比那还痛上百倍。

她怔望着黎翼恩,他英挺的脸孔在她眼底迷蒙成一片。“对不起,对不起。”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拚命道歉。

“妳不用跟我道歉。”他忽然冷笑道。

她呆了呆。

“是我自己太傻,才会被你耍得团团转。”冷笑,从他唇畔,蔓延到眼角眉梢。

她的心,跟着下起苍凉的雪。

他深深地、萧索地看她,眼眸隐隐似掠过一丝痛楚。有一瞬间,她以为他要开口哄她了,就像之前她伤心难过时,那样温柔缠绵地哄她。

“莎莎。”他哑声唤。

“嗯?”她祈求得停止呼吸。

“……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

雪花任暴风吹,无助地,在寂寥里飘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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