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伴天涯 第七章
第四章
两把一模一样,仅是尺寸相差些许的古琴,让人给送到了季家。
许是那首赞咏自然的曲调,勾引出封久扬的才华,亦令季琰华找到知音,而一首歌颂爱情的北方小调,又引得封久扬兴起了想向季琰华学琴的兴趣,再加上季琰华亦想试试新琴,所以……
留住季家的次日,封久扬便与季琰华上了街,进了琴铺,挑回两张古琴。
只不过,他这举动虽是无心,看在兄弟们眼里却是大有嫌疑。
“大哥真是好眼光,这鸳鸯琴可难得一见啊……”封日远见了古琴,眼底浮起了一抹笑意,他挨近封久扬,明着是夸赞,暗着却是窥探封久扬的心思。
“这不是鸳鸯琴,只是若要请琰华教我,一样的琴容易调音,不劳她费太多心思。”封久扬没想到封日远竟是这么看他与季琰华的关系,连忙解释。
这可是关系到季琰华的清誉啊!
“是吗?”封日远迸出一声柔笑,轻声回问道:“我说大哥,你们这两把琴,是产自北方梧木所制,再瞧这上头的雕工、刻工、玉石装饰,一把约莫二千两银子,两把琴就是四千两,对吧?”
“嗯。”果然是经商的生意人,一见即知。
“大哥,你明知我是作买卖的,如今买此昂贵之物,却未曾找我同行?”
古琴原就是价格不低的玩意儿,光是这作为面板的梧木产自何地、风干多少年,就能使价值相差极大。
可大哥对此可说是一窍不通,至于季琰华,虽是爱琴,但印象中不经钱财的她对谈价钱应该也没个准,所以这两人一同出门买古琴,摆明了是教店家来坑人了。
但大哥明知如此,依然没唤他这二弟出门,为的是什么?
他虽不敢断定大哥真有这心思,但在他看来,分明是大哥想与季琰华独处,所以也不计较这银两了。
要知道,秋叶山庄虽是富可敌国,季家亦是家大业大,这区区的几千两银子确实不怕他们花,但钱财原就不该浪费,平时大哥打理秋叶山庄上下素来勤俭,从不铺张,也深知他这弟弟是经商能手,所以采买什么都交给他来管理或向他询问意见,可这回……
老实说,他实在不觉得这样失常的兄长会对季琰华半点意思都没有。
“其实琰华是个好姑娘,大哥会对她动情也是自然。”瞧封久扬没吭半声,封日远兀自往下续道:“况且爹也喜欢琰华,季爷又相当赏识大哥,若你们彼此有意,想必会是两家大喜。”
“这……”听见封日远这番略显说服之意的言语,教封久扬忍不住困窘起来。
他是明白自己相当受到季琰华吸引,也时常让季琰华的言行谈笑勾去心神,但是……
这可是喜欢吗?
不,他并不是很能确定自己的心意,再者,他也不明白季琰华的心思。
所以这话题……还是暂且打住吧!
说者有意、听者多心。
许是给封日远那番话影响了,让封久扬下午向季琰华习琴时,实在是无法静下心待在家中。
一来是不想让弟弟们误会,免得到时候在不确定季琰华心意的情况下,连带引来季爷的联想,那可不好。
二来,他连自己的心情都还没有决定,所以实在是不想受到旁人影响,错断了自己的感情去向。
因此,他索性问了季琰华,是否能上山练琴。
当然面对季琰华时,他并没有道出实情,仅是找了一番合理的说词,坦言山上人少又清静,容易专心。
季琰华笑笑,只当封久扬是初学琴,怕弹错音丢了脸,所以才不想待家里练琴,也就随他施以轻功上山。
这边,是我常来练琴的地方。”
将古琴放到一块平坦的大石上,季琰华指着四周的清幽笑道。
“景色好、又幽静,确实是好地方。”封久扬瞧着周遭,环山翠绿雾渺渺,而且静无人声,只余些许虫鸣鸟啼,着实是修心养性的好去处。
“坐吧。你想先学什么曲子?”季琰华伸指在琴弦上拨了几回,笑问。
“我听过的曲子相当有限……最熟悉的当数你为季爷所创的曲子。”正是那一曲,引出他的御琴剑法,也让他因此与季琰华有了话题,说来倒是颇具意义。
“我弹一段,你跟着试试。”季琰华让封久扬坐在身旁,好让他能够看着她的指尖在琴弦上滑动,藉以教他记住指法。
“你弹得真顺畅。”封久扬起先还能试着集中精神跟随季琰华的指尖转移视线,末了却不知怎地,竟是欣赏起她的琴音,以及一双纤巧的十指,教他没了心思跟着拨弦,却有股握住她纤指的冲动。
“多练习就会了。你跟着试试?”季琰华专心于弹琴,自是没能注意到那股自封久扬眼眸中透露出的异样热意。
“嗯。”封久扬试着拉回心思,跟着季琰华一块儿弹琴,只是由于他脑海里烙下的尽是方才的滑女敕手指,因此不是错弹了音便是弦音大乱。
“也许对刚习琴的你来说,这曲难了些。要不……先学些简单的如何?”季琰华认真地思考起来。
瞧她煞是为自己费心,让封久扬难得地心虚了。
怎好只有季琰华为他着想,他心里头却惦着其他事情?
不,他该专心些,才不枉季琰华的好心教导。至于二弟封日远所言……
他这人对感情不是向来随缘吗?何苦为了二弟的意有所指乱了自己的步调?
其实不管他对季琰华有意或无意,都不妨碍他与她的相处,不是吗?
在心里苦笑一回后,封久扬重拾理智,对季琰华笑应:“不然,先学昨天休息时你弹的小调可好?”
“咦……那一首吗?嗯……那么我一样先弹一回,你再跟上吧。”季琰华没料到封久扬会提起要学那首属于恋情的小调,一时之间差点儿要答不上话。
可其实仔细想想,封久扬根本就不知道这曲子里说些什么才是,她又何须这般紧张?
重新拨动起琴弦,季琰华领着封久扬跟上了步调,将一首北方小调完整地弹奏完毕,甚至在练习几回之后,封久扬已经能与她一块儿合奏。
“久扬,你学得真快呢!”合奏过后,季琰华忍不住大大赞美起封久扬。
“或许是这曲子旋律简单,而且……听起来让心情愉快吧。”甚至可以说,在弹奏这首曲子时,让他感觉自己像是与季琰华在谈天说地,而非练琴。
许是少了几分练习的压力,所以才令他得以轻松弹奏?
“那就是了。弹琴,靠的是心情,心情到了才弹得出曲子,也学得快。”季琰华连连点头应是。
“这么说来,在习琴这方面,我肯定是个凡人,所以无法理解先前那首曲子空谷清幽的感觉。”封久扬忍不住迸出笑声。
他知道,季琰华说的确是有些道理,因为在弹自然之曲时,他脑袋里想的可不是什么翠山环伺、幽谷清雾,而是一双白玉似的手指。
只是这事可不好向季琰华说出口啊!
“没这回事,你学得这么快,肯定多练练就会了。”季琰华还当封久扬是有些挫折地在自嘲,连忙安抚道:“像这首北方小调你就弹得相当好呢!”
“那这首曲子说的是什么?”说起来,至今他依然不明白这轻快调子原本的涵义。
“咦?”季琰华没料到封久扬会问起,瞬间一僵。
白女敕的双颊倏地泛开红晕,季琰华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怎能告诉封久扬,说这是北方人的情歌小调?
昨天她不自觉地弹奏过这首曲子给封久扬听,而刚才他们合奏时,又那么有默契,封久扬也学得如此之快,若说出是情歌,岂不像在暗示他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