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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了姑娘挨雷劈 第六章 实行剖腹产

作者:寄秋

“我们能救她!”

还在喘气的赵大夫一个箭步走到最前头,对着愁眉苦脸的董老头和他哭丧着脸的儿子大喊。

正在伤心的两人哪有心情理他,一个抽着旱烟痛心没能出生的孙子,一个抱头难过地想,孩子、老婆全没了,他一个人怎么活?

赵大夫不死心地又喊了一遍。

烟抽得凶的董老头这才不耐烦的抬头看了他一眼,问:“有什么事?”

“我们能救你媳妇。”赵大夫又说了一遍,还傻愣愣的干什么,救人如救火,一刻也不能延迟,他不想母子平安吗?

董老头闻言表情不是惊喜、而是怀疑。“真的?”

孩子生不出来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拿把刀把肚子剖开?

还真让他误打误中猜对了,顾喜儿打算做剖月复产。

身为妇产科医生,顾喜儿做过无数的剖月复产手术,闭着眼睛也能把婴儿从产妇的肚子里抱出来,让孩子和母亲都能得到良好的医疗照顾。

彼喜儿在医学上十分谨慎,不懂的东西就去学、去问,所以穿越后她才会找上赵大夫学习中医,藉由对药草的认识再寻找出和西药有相同药效的中药。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可能不生病,她知道什么药草能治什么病后,便可自用或用在家人身上,让大家都健健康康。

她和赵大夫名为师徒,实则是互相学习,赵大夫教她把脉用药,而顾喜儿则把西医理论整理成书送给他研究,并画出人体解剖图,告诉他五脏六腑的正确位置以及如何顺着脉络下刀而不会伤到血管,进而救人一命。

没想到赵大夫因此陷入对西医的狂热中,一有机会就拖着她研究、下刀,被他们开膛剖月复的兔子不计其数,活的放生、死了下锅。

“我是大夫,你不相信我吗?我说能救就能救,大人、小孩都会活蹦乱跳。”赵大夫打包票,浑然没瞧见从大哥背上滑下来的顾喜儿颦起眉。

“真的吗?”这一次开口的是产妇的丈夫董老大,他惊喜又迟疑的看着年近半百的赵大夫,眼中多了希冀。

“你要相信大夫,大夫不会骗人,眼看着你媳妇快要不行了,你还不让我们进去瞅瞅,要是迟了、悔恨不已的人可是你。”他故意说重话吓董老头父子。

“好!好!好!赵大夫你快请进,一定要救我媳妇,孩子没了可以再生,我家梅儿不能有事……”董老大不是不要孩子,但和妻子比起来,他只有忍痛割舍了。

“嗯,我尽量,能一起救是最好,不然定会保住大的。”他使了个眼神,要徒儿和他一并进入。

“等一下。”董老头喊道。

“还等什么,孙子不要了吗?”赵大夫满脸不悦,说出种田人家最重视的子嗣,到了年岁的老人都渴望抱孙。

“她也要进去吗?”他指着里正的女儿,大口抽着旱烟,两道稀疏的眉往下一压,拧成川字。

赵大夫没好气的数落。“你儿媳是妇道人家,我虽是大夫却也是男人,你儿媳的身子我能瞧吗?这我徒弟谁不知晓,给我帮个手理所当然,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我……”董老头烦躁的瞪着眼,有些不安。

“我有问题。”

众人目光一偏,看向面色平静的顾喜儿。

你是来乱的吗?我问的是家属而不是你。

赵大夫瞪向自家徒弟。“有事回去再说。”

“等有事再说就来不及了,为医者切不能欺瞒患者,你应当将真实的情况告知他们。”顾喜儿严肃地说。

大夫不是神仙,何况手术都有一定风险,要是不先解释清楚,到时有个万一谁来背这个锅?

“你在胡说什么,哪有欺瞒,我看诊一向十拿九稳。”他对自己有十足的自信,再加上她那神乎奇技的刀术,铁定万无一失。

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没佩服过半个人,唯独她下刀如信手拈来般又快又稳,看得他眼花撩乱、热血沸腾,当下心里有了敬佩,若他能学到她异于常人的医术,当今医者谁能出他其右。

赵大夫想学的还很多,他想要自己的医术更精湛,最好能活死人,肉白骨,叫世间再无病痛,他医治的病人一夜痊癒,百病全消。

“让她说。”董老头想听听别的说法。

“喜儿,小心说话。”

赵大夫用眼神示意:别给我惹麻烦,为师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能试试自己的刀术,你要敢坏了我的事,你想要的《百花百草毒药典》就没了。

看懂师父的眼神,顾喜儿嘴角一抽,暗啐老滑头。“我师父说错了,不是他想救就能救得了,还要看情形。”

“什么?  ”董老头父子同时惊呼。

“我可以……”赵大夫气得跳脚,很想把这个欺师灭祖的小丫头拖到老祖宗画像前跪上三天三夜。

“你不行,因为动刀的人是我。”她才是有话语权的人。

“什么意思,还有动刀是什么意思,你们不会真的杀母取子,把梅儿的肚子剖开吧!”董老大情绪激动的红了眼眶。

“不到杀母的地步,但是如你们所想,确实要用刀将孕妇的肚子剖开,取出宫体里的胎儿,然后再将肚子缝起来,三天内人没发高烧就算熬过去了,像坐月子一样静养四十天后便能和寻常人无异。”剖月复产很安全,不会造成胎儿在产道停留太久而窒息,影响日后脑部的发展。

“天哪!天哪!要把肚子剖开……”一旁董老头的婆娘双眼一翻,厥了过去。

“我不能保证完全没有风险,因为孩子在肚子里,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形,也许还活着,也许已经死了,更甚者孕妇自己的身体出了状况,这都是没人可以预料的,所以  我只问你们一件事,要不要开月复取子?”生与死的取舍。

“这……”董老大犹豫了。

倒是董老头用沧桑的哑声一锤定音。“开。”

“爹,你怎么能随便下决定!”那是他的妻子和孩子。

董老头垂下头。“反正生不下来也是死,为什么不赌一赌?不管是你媳妇还是孩子,能救一个是一个,救不活也是命。”

“……好。”董老大眼中的泪大滴大滴落下,父亲说的没错,什么都不做也是死,既然有希望,当然要尝试。

听到那声“好”,赵大夫兴奋地都要蹦几下了,他迫不及待地想往产房冲,好试试动手术救人的感觉。

可是他刚要抬腿就被拉住,不解的回头一看,勾住他衣角的那只手是叫他又爱又恨的徒弟的。

“又有什么事?”

“签切结书。”

“切……切什么书?”赵大夫一头雾水。

彼喜儿解释,“董家父子同意我们为他们家媳妇剖月复产的契书,一方一式各有凭据,要是在剖月复的过程中有了什么伤及人命的意外,我们一概不负责,对方也不追究,告上县衙。”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白纸黑字写清楚了,省得有人出尔反尔,以此听她一说,赵大夫后怕的点点头,还是年轻人想得通透。

“我……我们不识字。”董老大嗫嚅地说着。

“那就找个识字的人来,我们写,他念。”没有文字落定她不会动刀,毕竟人心难测。

“我去找,村长的儿子识字。”前壁村是有村长的,归顾里正管,顾孟槐地儿熟,自告奋勇去找人。

其实一村子住得人也熟,几十户人家一村头,彼此也近乎,这头喊人那边就听得见,一家喊捉贼,全村子都动起来,上至八十岁老叟,下至三岁孩童,一呼百应。

等前壁村村长一头汗地赶到,几人迅速写好切结书,顾喜儿让赵大夫把东西收好,进房去了。

彼喜儿进屋时,屋里的孕妇早就痛得喊不出声,半清醒、半昏迷的咬牙撑着,最后更是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关门,许出不许进,更不许偷窥,若是冲煞到了,后果自负。”她要做的事太过惊世骇俗,还是低调点好。

“我来关、我来关。”跑得很快的赵大夫把—人关在门外,那速度不亚于年轻小伙子。

“穿上。”顾喜儿让赵大夫也洗手用烈酒消毒后,从医药箱子掏出两件白色的衣袍。

“穿这个要干么?”赵大夫将衣服翻来翻去,看不出是啥玩意,这两条细细的带子又要干什么。

“像我这样穿,这是高温煮过的无菌衣。”又煮又晒还泡过杀菌药液,她弄了两套替换。

喔,原来他拿反了,开口在后,衣服是反着穿的,不过无菌是什么意思?丫头给的书里没写,等这事完了之后得好好问问她。

没法一心两用的赵大夫一看到便宜徒弟正在给孕妇喂不伤身的麻沸散,他赶紧把无菌衣学她那种倒穿法穿好,三步并作两步靠近,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每一个手法。

天渐渐暗了,屋里也越来越昏暗。

“木头,给我准备粗一点的蜡烛。”顾喜儿高声吩咐守在外头的牧司默。

“好。”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屋里,提着心聆听有无孩子的啼哭声,或是其他令人不安的动静,无人发现目光沉郁的牧司默往暗处做了个手势。

一会儿,几根婴儿手臂粗的蜡烛就送到牧司默手上,他敲敲门,从门缝将蜡烛塞进去。

两个呼吸间,屋内烛光大亮,好似白画,在屋外徘徊的人隐约能从窗纸看见里头两人的倒影。

“将军,京城有变。”一名个儿小的暗探躲在阴影处,小声说道。

他是陈七从西北军营调来的小兵之一,是一名斥候,专门追踪、刺探、传递消息,有时也会潜入敌营当细作。

“怎么回事?”

“老夫人昏迷,已经三日了。”

牧司默倏地双手握拳。“怎么回事?确认过真伪了?”

“陈大人要小的告知将军,是范小姐暗中下的手,用意是逼将军现身。”

陈七已经拿下胡柴,透过胡柴引荐,成功的潜入侯府,伪装成府中的花匠。

“老夫人可有碍?”

范紫芊竟然敢对母亲下手,他饶不了她!

“陈大人说那只是暂时陷入昏睡的迷药,七、八日后药性就会过去,只是……”那小兵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牧司默脸上闪过一抹杀意。

“陈大人担心范小姐一计未成再施一计,若是这回无法钓出将军,她怕会真对老夫人下重手,逼得将军不得不出现。”

那小兵心里挺为将军不值,在外拚死拚活只为侯府基业永存,但老夫人却丝毫不领情,还反过来听信一个外人的话,与儿子站在对立面。

“他们敢!”他声厉如霜,寒气透戾。

“陈大人要将军先不露面,他在查范小姐背后的那个人,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

要真急了定会自个儿跳出来。

“我知道了。”敌暗我明,于己不利,敌明我暗,方便行事,他趁着这机会试探各方布局。

“还有……”

牧司默将一片叶子射向暗处,一脸不耐烦。“一次说定。”

“杨国公府的赵大小姐尚未成亲,似乎有意请皇后赐婚。”那小兵说完拿下耳边的树叶,眉尾处多了道擦破皮的血痕。

杨国公府是当今皇后的娘家,镇北将军府声势正旺时,由皇后牵线促成两家联姻,赵大小姐赵荷月便是牧司默曾经的未婚妻,在没解除婚约前他们是京城里最看好的一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可是随着前线战情失利,镇北将军府也门庭渐稀,以往热情的亲朋好友不再上门,趋吉避凶的远远躲开。

彼家父子双双阵亡的消息传来以后,宫里也乱了手脚,加上守关不力的传闻,没多久皇后宫里的总管太监就持皇后懿旨上门退婚,宣称钦天监批示两人八字不合,还说男方恐有克妻凶命。

退亲就退亲,还给牧司默冠上克妻之名,实属是无耻之极,明明是错的一方,却想占个理字。

当今皇后并非元后,已故的先皇后生有一子为二皇子,是嫡出正统,且十分聪明伶俐,最有可能被封为太子,而皇后的亲生子为五皇子,比二皇子小了七岁有余,在政绩上略微逊色。

皇后当初看中牧家的军权,有意拉拢,这才以赵荷月为联姻对象,想将镇北将军府绑在五皇子这条船上,好有底气与二皇子抗衡。

谁知镇北将军府沉得这么快,一下子败亡了,皇后阵营赶紧丢掉这颗弃子,免得遭受牵连,没想到眼看着就要大厦倾颓的镇北将军府出了牧司默这个浑人,居然背着祖先牌位和皇上叫阵,他用先人功勳逼皇上退让,浑不畏死地对上无可动摇的皇权。

“与我何干。”他与赵荷月早无瓜葛。

“将军,周副将让小的偷偷告诉您,赵大小姐第二任未婚夫死于纵慾过度,于是京里开始传她是地煞女,于男人而言怕是大凶,所以年方十八仍无人上门提亲,杨国公府这才又盯上西北侯府。”有利可图便靠过来,今日的侯府已非昔日的将军府。

“皇后又要替我们赐婚?态度如此反覆,平白惹人笑话。”倒是好算计,一面谋划他手中的兵权,一边让他替他们收拾残局,真是好手段。

“京里的水很浑,似乎各有心思,皇上焦头烂额的忙于整肃,将军打算何时归来?”

他们好预作准备。

“你……叫什么名字?”他不能连自己人也不认识。

“代号黑虎。”他们被选中成为暗探是没有名字的,只有上头的命名,连过去一併抛弃,立了功升了官才能恢复本名。

“好,黑虎,听好我要说的话,将我还活着的事散播出去,不过伤势颇重,为一农家女所救,不日返京养伤,人在途中,由黑甲军护送。”

是该把京里的水搅得更浑的时候了,他倒要看看西北侯府这块匾额有谁碰得了。

“将军要回京?”黑虎愕然。

“你问太多了。”

黑甲军是西北军营最精锐的兵种,为数不多,二十取一,能以一敌十,势如破竹,遇河搭桥,遇山开山,无人能挡,庚子年间曾创下以三千兵力力抗三万敌军,大获全胜的战绩,从此一战成名,连皇上都赞誉有加。

“是。”

“让陈七、周强准备准备,我会多带一人回府。”一想到仍在屋里救人的女子,牧司默冷峻的神情多了柔和。

多带一人?黑虎眼中出现不解,但仍应道:“是。”

“去吧。”

下一瞬,树影晃动,一抹影子悄悄离去。

时间缓慢流逝,月儿半勾,升到树梢。

蓦地,女乃猫似的啼哭声先后响起,第一声清亮无比,第二声则是有气无力。

“生了……生了……”

董家父子喜极而泣,老的眼眶泛泪,晓得泪流满腮,扬起的嘴角却笑得开怀。

门开了,面有疲色的顾喜儿走出,而后是呆若木鸡,明显受到惊吓的赵大夫,他的手还在颤抖,可眼中有着喜悦。

“顾……顾姑娘,我媳妇么样?”喜获麟儿的董老大抹着泪,欢喜中带着忐忑。

“先儿后女,龙凤胎,母子均安,不过孩子脐带绕颈,又蹬一脚翻了身,导致脚下头上不利生产,虽然已抱出母体,仍有发绀情形……”看他们听不懂,她用浅显的话再说一遍。“就是全身发紫,还有些没法喘气,你们腾出一间屋子让我师父住下,由他亲自照护三日。”

董家父子连连答应,感谢不迭。

彼喜儿踉跄了一下,她本以为自己体力尚可,没想到动刀会这么累,差点撑不住,原主的身子比想像中弱,若再拖半个时辰肯定会倒下。

孩子脐带绕颈就算了,也不知是怎么弄的,居然是十字交叠,她必须很小心的解开缠绕的脐带,将上面那个抱出来,而被压在下面的妹妹呼吸很微弱,她以两指轻按小胸脯才能自主呼吸,不过精心点还是养得活。

“喜儿,还好吧?”牧司默快一步将人扶住。

“我好累,没力气。”她身子一软直接往他怀中靠,把全身重量交给他,眼皮子很沉重。

“好,我背你。”他身子一低将人背起。

“喂,姓牧的,那是我妹妹……”男女授受不亲,别以为用两头猪下聘他就会答应妹妹嫁人。

“嘘!她睡着了。”轻轻的鼾声近在耳边,不用回头牧司默就知晓背上的小泵娘已然入睡。

看妹妹累到眼睛都睁不开了,面上恼怒的顾孟槐只剩下心疼,月兑下外衣披在妹妹身上,免得她着凉。

“这次先放过你,下一次别想我会轻饶。”他压低声音威胁,末了看了牧司默受伤的大腿一眼。“别摔了我妹,真的背不动就换人,不然你伤势加重还是我妹妹要帮你处理,我可不忍心她太累。”

“嗯。”牧司默没多说,眼中笑意渐浓。

踩着月色回村的两人并未交谈,但因所在意的是同一个人,互相看不顺眼的隔阂渐渐淡去。

“什么,拜堂成亲?”

在从前壁村回来的第三日,牧司默见腿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便向顾里正提出提前成亲的请求,希望在半个月内将顾喜儿娶进门,说有急事待办,他等不到明年开春。

不用说,这件事在顾家造成极大的反对声浪,几乎无一人点头,他们家的丫丫又不是见不得人,没给她置办丰富的嫁妆也就算了,还像小妾入门似的偷偷模模。

陈氏抹着泪,十分不舍,一下子把她的心头肉从身边带走,无疑是要她的命。

可是她也清楚女儿大了总要嫁人,就是嫁得远些,她再不舍还是要放手,木头这孩子她看着品性好,不会亏待女儿,她也放心将女儿交给他,只盼日后他们能偶尔回来看看娘家人。

而顾里正的反应是眉头深锁,身为里正的他见识多,看得也比较远,因为两位舅兄是官场中人,他对目前的朝廷动向稍有了解,有些担心女儿应付不了,她是个惫懒的,凡事漫不经心,最讨厌人情应酬。

不过和两个儿子的愤怒一比,当爹娘的就显得平和多了,他们只是忧心和舍不得,倒没想过不让嫁,就是时间上匆促了些,没法把最好的都给女儿。

“姓牧的,你不要得寸进尺了,给你一点颜色就开起染房来了?我妹妹不嫁,你死了这条心,过两日我打两头……不,四头野猪还你,你抱着猪成亲吧!”顾孟槐气得直跳脚。

痴心妄想,臭木头也敢奢望他们马嵬村村花,嫌命太长了!

抱着猪成亲?

所有人听到这话眼角都抽了一下,尤其是顾喜儿眉头一跳,她要真跟木头成亲,那头猪不就是她了吗?

我的好大哥,妹妹是猪,当哥哥的又是什么,会不会说话啊?

“不管怎么样,我们绝不会把妹妹嫁给你,你作梦去吧!”顾孟槐额冒青筋,谁要他点头他跟谁急。

哪有人一开口提亲就急着拜堂,连个媒人也没有,六礼也走不到一半,这亲事算成吗?

何况这一去不知要嫁得多远,真要有事他们也鞭长莫及,等消息传回娘家怕已是风静水凉,事过境迁了。

“我姓牧,牧司默,京城人氏,家有老母,父已逝。”牧司默重新自我介绍。

“你的意思是,我家丫丫一入门便是当家主母,你的母亲也不会因为夺子之故而习难她?”顾孟泰提出质问,他要为妹妹做最好的安排,让她无后顾之忧。

“府中算是京中大家,小有资产,入府后当即交付中馈,连我也不会过问,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府里全都由她做主。”牧司默看了一眼顾喜儿,眼神温柔得能将人融化。

见牧司默避开与母亲有关的话题,心细如发的顾孟泰立节看出其中的不妥,他们母子的关系似乎……不太对劲。

“那你母亲呢?”他一针见血的问。

一说到母亲,牧司默面露苦涩。“这点可能要请岳父、岳母和两位舅兄多包涵了,虽说我是我母亲仅剩的亲儿子,但她并不喜欢我,甚至对我恨之欲死,都说恨花连盆,对喜儿的刁难在所难免。”

“你说什么?这么严重?”

彼家人听到的是一位母亲对儿子的恨意,而已是童生的顾孟泰却听出其中蹊跷。“仅剩?那你可有兄弟?”

问到重点了,牧司默涩然苦笑。“一兄和一庶弟。”

“你兄长不在人世了?”

“嗯。”他颔首。

“怎么死的?”

“战死。”

“战死……”顾孟泰思索着,像是想到什么突地站起,“你……你姓牧?”

“我确实姓牧。”

若非情形不允许,牧司默都要笑出声了,他不只一次自报家门,可是朴实的顾家人从没想到他是谁,不过看来二舅兄是知晓了。

“那个牧?”顾孟泰咬牙,希望是自己猜错了。

“是那个牧。”

“你……你这个浑子!”他的回答让鲜少失态的顾孟泰伸出手直指牧司默鼻头,那眼神像要吃了他,又似乎很是敬佩。

“怎么了怎么了,别打起来,姓牧有什么不对?阿凹呀,没见你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啊?”顾里正慌张的道。

阿凹是顾孟泰的小名,他入学后就很少用了。

“爹,你坐下,不会打起来,二哥一向月复有智珠,不会明知没有胜算而出手,木头一只手能打死野猪,二哥有比一头猪耐打吗?”顾喜儿泰然自若。

“喔,也对。”顾里正放心的落坐,看看儿子又瞅瞅未来女婿。

彼孟泰没好气的瞥眼妹妹,和猪比还不如猪,叫人情何以堪。“你是我亲妹子吗?先给颗甜枣再给我一拳。”

彼喜儿咯咯笑着朝他一挤眉。“姓什么不都是一样,嫁人不就是那回事,吃饭、穿衣、睡觉、生娃。”

听到“生娃”两个字,牧司默会心一笑,心里想着该生几个、生男生女,男的丢入军营磨练,女儿要捧在手心上娇生惯养,给她戴珍珠宝石,穿绫罗绸缎,养得娇娇女敕女敕的……

“你知道他是……”顾孟泰问道。

彼喜儿摇头。“他没说,我就不问,反正过日子合得来就好,这世上哪有跨不过去的坎,你看你妹妹是会让自己吃亏的人吗?合则来不合则散。”

一听那句“不合则散”,神情微变的牧司默默默补上一句,“牧家没有被休的媳妇。”不论贫穷富贵,他都没有换妻子的打算,携手一生走到底,不离不弃。

“我说的是休夫。”她休他。

闻言,牧司默面上一黑,俊颜如山崩一般纠结,看得顾家人哈哈大笑,嫁不嫁的问题当下烟消云散。

以顾喜儿的村霸作风,连顾里正夫妇都不得不承认她不欺压别人就不错了,谁有本事踩在她头上,那根本是找死的行为,他们只有反过来替人家发愁的分。

至于她的两个哥哥看到姓牧的吃瘪就心里舒坦,妹妹说得好,君若无心我便休,难道还吊死在一棵不怎样的歪脖子树吗?

不知为何,众人不约而同想到“天打雷劈”四个字,一个个莫名其妙的抬头看天,后打了个寒颤,在看了其他人的动作后,脸上又浮起微妙表情,不说破的笑了起来。

“那就定下来了,下个月初五是好日子,她姥姥、姥爷,大舅舅、二舅舅他们也来为她添妆。”顾里正下了结论。

丫丫成亲一事如果连两位舅兄都没通知,日后怕要断了往来。

陈氏这边的同辈就两兄弟,两房人生五子而无一女,加上陈氏生的也都是儿子,这一辈足足七个男丁,就顾喜儿一个女娃,因此她在两家的受宠程度是七个男丁拍马也追不上,唯一的糖霜丸子。

陈前里正打她出生第一年就开始替她存嫁妆,一年一根花梨木或是香樟,近年来儿子长进了,孝敬的银两也多,他便买更好的沉香、紫檀、香楠等,累积了快百来根,够打一整船的家什。

陈俊明是买地,一年十亩地,十五岁的顾喜儿如今名下已有一百五十亩地,暂时由陈俊明管着,等她出嫁再给她。

陈澄明最直接,因为不知道该给什么,干脆就给银子,顾喜儿刚出生那一年,他刚考上秀才,手头没那么宽裕,所以头一年只往埋在地下的小瓮丢一锭五两银子,第二年  时来运转了,进帐多,丢进去的银子是十两。

不得不说自从顾喜儿出生后,陈家的日子便越过越好。

原本碧水县的县令位置不会落在陈俊明头上,虽然前任县令推举了他,但当时京里有位贵人的侄子要外放历练几年,挑中了碧水县,他知道消息后因为不顺心回村散心,抱了小外甥女,逗弄了她一会,隔天回去就听说那位贵人的侄子和一高门子弟争风吃醋被打破头,要养伤来不了,他就这么成了县令。

经此一事,顾喜儿是福星一说就流传开来,只要和她亲近的人都好运连连,做官的一帆风顺,种田的风调雨顺,经商的财源滚滚,就连她亲爹当上里正也是无风无浪,所管的三村从不斗殴或是起大争执,都是小打小闹,雨水充足,作物不遭病、不受灾,季节一到,春播、夏种、秋收、冬藏,一律正常,所以即便有人对顾喜儿泼污水,乡亲们都不会信。

下个月初五啊……牧司默思忖。“全凭岳父大人做主。”

“好好好,我这就算算要请多少人,帖子就让老二写,他是读书人,识字多,字也好看。”家里要有喜事了,顾里正笑得嘴都合不拢,满脑子想着要热闹热闹一番。

“爹,你不先问问你的好女婿那边来多少人吗?”顾孟泰语带深意的提醒,同时也有给人下脸面的意思。

此时的牧司默还不能露面,以免引来其他不该出现的人,因此他俩成亲时只会有女方的亲众,男方的族亲与故交毫不知情,根本不回来。

彼里正一滞,看向儿子的眼神有些责怪。“木头呀,一个两个也是亲,心意到就好,我们不会介意……”

“五百名。”牧司默一开口吓死人,整个村子也没这么多人。

“五……五百名?”顾里正两眼瞠大,顿感眼花目眩,压力很大。

“招待不起。”顾孟泰冷嘲。

“我再加五万两银子的聘金。”牧司默看了他一眼,二舅兄你还有意见吗?

闻言,顾孟泰双眼一眯,脸上愤色一闪而过,他感觉到被银子砸头的恶意,以及输了一头的羞辱。

“土豪呀!木头,以后咱们的家是不是由我来当?”早知道捡到个高富帅,她当初还客气什么,早点出手才是。

牧司默黑眸含笑。“我的就是你的,全归你管。”

彼喜儿一听,笑眸淬满星子,一闪一闪直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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