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笔小福娘 第七章 牡丹宴的闹剧
打从得到范逸的承诺之后,毛知佳一直保持着愉快的笑容,哪怕是她在不耐烦的应酬里,也可以笑得很开心。即便还没见到周正沇,但她就是觉得只要能见到他,这事肯定有
解。
幸好范逸很好说话,就像是隔壁恶人一样,几乎是有求必应,就连抱起来的感觉……她一顿,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多荒唐的举动。
天,她竟然无意识地抱住一个男人?
她是很开心没错,可开心到抱住他?为什么她会这么做?就算他和范姜逸再怎么相似,
他终究不是他,她怎么会做出这般丢人的动作?
“熙妍,你身子不适吗?”
耳边传来姜氏担忧的询问,她猛地回神,干笑了声,“没事,我很好。”
“可是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有吗?”她愣愣地模着脸,发现果真烫烫的。她不会愚蠢地把范逸当成范姜逸吧?她没这么蠢吧,心里很清楚的就是两个不同的人,可是她却在不知不觉中依赖他了?
“可不是?瞧,二夫人嫣红的脸蛋艳过了她头上的红宝石簪,不过这般艳色的红宝石倒是不多见。”跟在姜氏身旁的官夫人赞道。
毛知佳看着那位官夫人只能呵呵陪着干笑,道:“对啊。”
姜氏不禁微皱眉,像是明白为何她笑脸灿烂话不多了。
正当场子好像突然冷了的同时,采薇蹲道:“二夫人,您的鞋面沾了灰,奴婢给您擦擦……”她抽出手绢擦了两下又道:“二夫人,似乎擦不掉呢,要不二夫人到那头等奴婢一下,奴婢去蘸点水。”
毛知佳盯着自己干净到不能再干净的鞋面,对上采薇不住眨眼的动作,她便应了声,朝姜氏和那位官夫人道:“对不住,我去处理一下。”
“不打紧,去吧。”姜氏像是看穿她的困窘,便带着官夫人走到一旁赏花。
“夫人,人家这样问您时,您就要回夸人家的首饰或衣料。”采薇见人走远了,压低声量说着。
“可是我不知道她的首饰是什么材质,也不知道衣料是哪种衣料。”她必须说,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她对这些东西都没研究,而且她身边也没有好到可以和她讨论这种物品的好姊妹。
“您可以说她的钗好美,是在哪打造的,剩下的她会告诉您,您就会知道那是什么衣料,首饰是什么材质。”采薇就知道夫人肯定啥都不懂,可是不懂也有不懂的做法,吹捧对方两句是必要的。
“喔……”唉,说话真的很难呢。她是个天生的句点王,除了钻研自己有兴趣的,其他的都装不进去脑袋,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懒得与人打交道嘛。
“夫人往后势必也要和京中的女眷往来,一些人情世故定是要学的,您可以跟在侯爷夫人身边多看多学习。”采薇由衷道。她毕竟只是个丫鬟,所学的都是以往在平安侯府里学的,能教的有限。
毛知佳点着头,认为采薇真的是一心为她,一点也不嫌采薇麻烦。
“六妹。”
熟悉的嗓音传来,毛知佳顿了下,回头望去,喊道:“四姊……”
奇怪,这几日光担心周正沇,她早就把寄帖子的事给忘到天涯海角去了,所以她并没有寄帖子给佟熙娴,怎么她却来了?
“是我给的帖子。”前头的姜氏刚好回头瞧见佟熙娴,看出佟熙妍的疑惑,走来拍了拍她的手解释着。
“原来是这样。”她轻点着头。
“那几日二弟不在府里,我瞧你一直成天惶惶不安,像是丢了魂一样,该拟的单子也没交到我那儿,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地给了帖子,省得你们姊妹生了误解。”姜氏瞧着她,打趣道:“如今二弟回来了,你心底可安稳了?”
毛知佳原本感动而发烫的脸,更是红得彻底。
不是那样……可是她却无法解释,羞涩不语的模样,看在别人眼里成了默认。
佟熙娴看着她,喰笑道:“那倒是,回门那日便看得出范大人待六妹相当好。”
“可不是?熙妍只要在我那儿,二弟便赶着上我那儿……”
“好了,大嫂别再说了。”毛知佳忙抓住她的手。
“害羞了?”
“六妹脸皮子薄。”佟熙娴噙着淡淡笑意道。
毛知佳呵呵干笑着。她哪里是脸皮薄,根本是心虚,觉得自己抢了人家的姻缘很不自在,尤其姜氏在佟熙娴面前提起她和范逸有多恩爱,她就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了算了。
姜氏瞧她羞得紧,也就不再逗她,握着佟熙娴的手,笑问:“佟四姑娘今儿个怎来得这么迟?”
“要出门时马车出了点问题,这才来迟了。”
“原来如此。”姜氏轻点着头,轻拍她的手,便道:“走,我带你们姊妹俩到处走走,多认识一些人。”
虽说平安侯不显,但是佟熙娴才名在外,是许多官家太太想相看的媳妇人选,她就做个顺手人情,让那些人家与她多聊聊。
佟熙娴落落大方地应了声,便随着她与一些女眷交谈着。
毛知佳在旁看着她应对得宜、进退有据、圆滑又得体的交谈,还能逗得一干女眷笑得阖不拢嘴。
她不禁想,佟熙娴和范逸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更何况两人可能还互有情意,结果她竟然还脑子发热地抱住范逸,现在想想就觉得自己很讨人厌,也亏得范逸能忍受没将她推开。
等她解决了周正沇的事后,得请周正沇先帮她找个栖身之处,到时候她就赶紧搬出去,省得担误人家的姻缘,也算是她报答范逸的相助。
她迳自想着,突地听见姜氏在前头说要以牡丹为题,让在场的女眷写一首诗,再送到男客那头,让他们选出最好的一首诗。
毛知佳兴致缺缺,她很清楚自己不是作诗的料,也就不跟着凑热闹,只是当姜氏说,字也在评分之中,且会给彩头,一瞧见姜氏拿出一只翡翠手蠲,毛知佳的眼马上就亮了起来。
人生是很现实的,想自立门户就得要银两,虽说她能从范逸手中拿到赡养费,但实质上到底是多少,他们根本就没讨论过,而她的字画到底能卖出什么价格,抑或是卖不卖得出去都还是个问题,所以能带在身上的盘缠自然是多多益善。
眼见主子兴致勃勃朝前走去,采薇压低嗓音道:“夫人也要参加吗?”
“嗯。”毛知佳已经入席,正在挑笔。
采薇眉头微蹙,很委婉地道:“夫人的字恐怕不怎么符合爷们的喜好,要不夫人下次再比?”
毛知佳挑笔的动作顿了下,觉得自己像是被泼了一大桶冷水,尽避采薇已经劝得很委婉了,但她还是听得出采薇认为她的字很不入流,最好别写出来让大伙照三餐笑着配饭吃。
“采薇,你觉得什么样的字才符合爷们的喜好?”来,说说看,只要她说得出来,她就做得到。眼前为了赚盘缠,她不见得非要写草书。
采薇面有难色,朝佟熙娴的方向望去。“四姑娘的簪花小楷极富盛名,侯爷夫人提出作诗,分明是在替四姑娘作面子。”她以前是在四姑娘身边当差的,曾见过四姑娘的字,见过的人没有不赞赏的。
是吗?毛知佳有点苦恼,楷书刚好是她最不擅长的,而且佟熙娴都已经把小楷写得那般经典,她当然不能用同一种路数应敌,可是又不能写草书……那就写行书吧,周正沇说过近来也有不少人欣赏起行书。
至于诗的话,她脑袋里就有不少首,只是要剽窃大师的诗,她有点心虚,可是为了盘缠,只能把罪恶感先丢到一旁了。
眼见她已经坐下,采薇只好乖乖地替她磨起墨,就盼她今儿个的字能够写得工整些,要不今日这些贵女夫人不知道要在背地里怎么笑她呢。
毛知佳提笔蘸墨,心里把诗想过一遍,挑了首字少的,行云流水般地写了起来,一旁的采薇见状,微松了口气,至少她是看得懂的。
一炷香的时间,已有大半的姑娘都已经交了诗,毛知佳是头一个交的,甚至还在花园里逮着了一只小女乃猫逗弄着。
眼见时间就快到了,佟熙娴手上的动作却未停,甚至还加快了速度,她抱着小女乃猫走到她身旁,就见佟熙娴早写好了诗,她现在是忙着画牡丹。
哇咧……这也太强了吧!
一票女眷全都围了过来,一个个低声讨论,认为定是佟熙娴拔得头筹。
就连毛知佳都觉得自己可能没有胜算,毕竟这种诗词比赛,诗加上画自然更容易吸引目光,尤其佟熙娴的字确实写得相当好,秀雅细致,端方如君子,无可挑剔。她虽然擅书法,可是作画完全没慧根,只能再一次感叹她和翡翠手蠲无缘。
唉,难怪采薇要她收手,不是没有原因的。
松园里架了靶子,不少男客都在这里小试身手,范逸没兴趣,于是进了亭子里和罗与低声交谈着。
“二弟,你怎么待在这里,不去练练手?”
范遇洪亮的嗓音传来,范逸在抬眼的瞬间已经勾出完美的笑意,朝他施礼,看着他身后的阵仗,笑了笑道:“不了,就留给后辈们练手。”
“该不会是久未射箭,生疏了,怕丢脸?”范遇拱着他,就连范遇身后的一票纨裤都跟着起哄。
“听闻同知的箭术一绝,何不让咱们开开眼界?”
范逸笑意不变地道:“身有要事,一会还得回衙门,不好玩到一半就走,还请各位海涵。”
几人听着,还不断地起关着,话语变得尖酸了些,罗与都快忍受不住了,范逸却只当笑话般听过,甚至跟着笑一笑。
“行了,既然我二弟不肯试身手也就别闹他了。”范遇出言制止,再看向范逸。“倒没想到二弟长得像个娘儿们,就连性子也像个娘儿们般婆婆妈妈的。”
罗与听着,眼睛都快喷火了,正要向前理论时,被范逸扯住。
“长得像娘儿们,性子像娘儿们,这有什么要紧?总比有些人外表看起来像个男人,内里却比娘儿们还娘儿们。”范逸喩着温和无害的笑,凌厉的目光却是由上往下将他扫过一遍。
“你什么意思?”范遇恼火地走到他面前。
范逸高了他快半个头,居高临下地笑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告诉大哥一声,大哥也是个娘儿们生的,没有娘儿们也没有你,犯不着将娘儿们贬得那般低,因为你还比不上娘儿们。”
“你!”
范遇伸手要揪范逸的衣襟,范逸的动作比他更快,狠拽住他的手腕,瞬间教他惨白了脸,忍着不敢痛呼出声。
“范遇,你背地里干了什么,我不是不知道,但你要知道,周正沇还在我北镇抚司大牢里,你最好安分点。”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还不快放手!”
范遇挣扎着,谁知范逸突地松手,害得他整个人往后倒去,那群纨裤竟没半个伸手,眼睁睁看他倒在地上,一身狼狈。
也不怪那些人,毕竟两兄弟在亭内交谈声不大,再加上范逸始终笑容可掬,亭外的人也不知道两人闹翻了。
“大哥,怎么走路这般不小心?”
范逸踏出亭外,状似好心地将他拉起,实则狠扯他一把,痛得他哀嚎出声。
“范逸!”范遇咬牙切齿地吼道。
“大哥不用那么大声,我耳力好得很。”范逸笑眯眼,握着他的手不放。“我暂时还不想动你,你别招惹我。”
“你……”范遇痛眯着眼,暗恼身后一票人竟没半个上前帮他。
“侯爷、侯爷!”
不远处传来侯府总管的声响,范逸才松开他的手,还嫌脏地在他的袍子上抹了。
“什么事?”范遇虚弱地半吼着。
“二皇子驾到。”总管气喘如牛地道,指着后头。“人已经朝这头过来了。”
范遇瞧自己身上的狼狈,想要回去换身衣服已是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稍作整理再带着人到松园的拱门前迎接。
“见过二皇子。”等了一会,瞧见一行人走来,范遇忙向前施礼作揖。
岂料二皇子邹在麟瞧也没瞧他一眼,迳自从他身旁走过,拉着范逸就走,俨然视其他人为无物。
“展清说那几个死士全都死了。”两人走到松园角落里,邹在麟才低声说着。
“是吗?”范逸轻点着头,不甚意外。
“你早知道?”
“早晚的事,因为锦衣卫里有叛徒。”
邹在麟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鸟为食亡,人为财死,人心其实很容易收买。”范逸耸了耸肩,眉宇间有些疲惫。
“怎了,瞧你累的。”
“心累。”找不到人,找不到支撑他继续往下走的力气,时间一久,再坚强的人都会垮。
“发生什么事了?”邹在麟往他肩上一搭。两人相识十多年,已经是不分彼此的好交情,虽说这些年偶尔会觉得他好像不太一样,但他猜想定是他藏了心事。
“没事。”他笑了笑,没打算与人分享心事。
那场车祸之后,他来到这个世界,一眨眼已经过了六年,他认为他既然在这里,毛毛亦然,所以他一直在寻找她,可是却如大海捞针,半点头绪都没有,他甚至开始怀疑她是否存在这里。
好不容易看到一幅字画,上头的落款还写着范姜,那分明就是毛毛的手笔,可是周正沇却咬死那是男人所写,他只能推敲出两种可能性,一种是毛毛已经嫁人,那个男人是她的相公,而另一种……也许她变成男人了。
不管到底是哪一种,他都要眼见为凭,他要确定她安好,想抱抱她,否则他被思念折磨得快要疯了却还要强撑着,就连他都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你这小子心里有事都不与人说的,说到底是没把我当朋友。”邹在麟有些不满,毕竟他心底有什么事几乎都会告诉他。
“当然没把你当朋友。”
邹在麟不满地推了他一把,话都还没骂出口,就又听他道——
“你是皇子,甚至有一天会坐上那个位置,要是把我当朋友,会左右你的判断,那就不妥了。”
“你没听过君臣也可以是朋友?”
“当然有,但是你瞧皇上把护国公当朋友,结果如何?”范逸好心地提点他,至于护国公干过什么事,不需要他多说,相信他知道的不会比他少。
“我不是父皇,不会像他是非不分。”护国公是父皇少年时的好友,更是常贵妃的兄长、大皇子的舅舅,因为这一层又一层的关系,让护国公恃宠而骄,行事蛮横跋扈,可父皇总是充耳不闻。
范逸抬眼看向外头走近的人群,低声道:“二皇子慎言,我府里的墙很薄。”
邹在麟咂着嘴,回头就见范遇一行人又凑了过来,正打算摆驾回宫,范遇却已经早一步道——
“二皇子,一会就要开席了。”虽说他是大皇子一派,但身为主人,他总是要招待一二的。
“不用,本皇子……”邹在麟话说到一半,余光瞥见范逸竟朝范遇走了过去,他吓了一跳,看范逸神色不对,怕他和范遇起冲突,正要将他拉开时,就见他伸手拿了范遇手上的几张字画。
瞬间,范逸瞠圆了眼,拿着字画的手还微颤着。
邹在麟凑近一瞧,赞叹道:“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这诗有意思,这是哪位大师的手笔?这行书写得张狂又内敛,倒是应了牡丹艳得张狂又内敛的韵味。”
“这是女眷那头写的,让咱们挑个头筹,既然二皇子在,不如就请二皇子评监。”范遇干脆把这麻烦事交给他。
邹在麟听说是女眷写的,啧啧称奇,瞧范逸将字画捏得死紧,没好气地道:“范逸,你好歹也让我瞧瞧,轻一点,省得捏坏了纸。”
“这谁写的?”范逸哑声问着。
范遇不想睬他,却又不好在二皇子面前造次,便道:“不知道,一个个都没落款,八成是防有人刻意挑选,所以才这么做。”
邹在麟打量着范逸,记忆中似乎没见他这般形于外的急躁,便道:“头筹就给这一幅,本皇子要瞧瞧到底是哪位姑娘写的。”
他想知道是谁,范逸也想知道,那就一道去瞧瞧,哪个姑娘这般了得竟能驾驭得了潇洒奔放的行书。
牡丹园里,小泵娘聚在一团闲聊,而佟熙娴也被几个姑娘拱着,毛知佳没兴趣和陌生人聊天,反倒逗小女乃猫逗得很乐,一下子要采薇找些女乃,一会又要她找些肉末,瞧小女乃猫吃得津津有味,也比和那些人聊天要有趣得多。
“夫人,您真要养这小女乃猫?”
“不能养吗?”她抬眼问着。“大嫂说了,咱们府里没人养猫,八成是母猫带着小猫经过落下来的,我怕母猫要是不回头,它会饿死。”
“夫人想养自然能养,只是要不要先问过二爷?”
毛知佳轻点着头,心想也对,那院子又不是她的,想养自然得跟院子的主人问一声,只是她总觉得他一定会答应。
“回头再问二爷。”她说着,瞧小女乃猫一副饱足后洗脸的可爱模样,觉得她的心都快要融化了。
她很喜欢猫狗,可是因为大哥对动物的毛过敏,所以家里无法养宠物。她小时候曾经捡过一只虎斑女乃猫,本要偷偷藏在家里,可是却引发大哥的过敏,她只好哭着抱着女乃猫在外头,直到隔壁恶人回家瞧见她,便把她带回他家,也顺便收留了女乃猫,还取了名字叫小毛。
那时,只要一下课她就往隔壁恶人家去,可惜那女乃猫也不知道为什么到最后只亲近恶人不亲近她。
如今瞧瞧,这小女乃猫的毛色和小毛很像,她彷佛回到了那一年,可是恶人并不在她身边。
“夫人,”采薇瞧她本是喜悦的神情瞬间黯淡下来,不由低问着。“怎么了?担心二爷不让夫人养吗?”
毛知佳笑眯眼,摇了摇头道:“他会让我养的。”
“范大人待六妹真是好。”佟熙娴走近,瞅着她正逗着猫儿。
“四姊不是与人闲聊吗?”尽避去,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她,心很虚还很内疚。
“瞧你一个人在小亭子里,过来陪你。”
毛知佳笑意依旧,心知她有多渴望一个人的宁静,看似简单的心愿,实则困难。就算要搭话,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不说又觉得尴尬,为什么做人这么难?各自一片天,不是很好吗?
“佟四姑娘所作的画太精巧了,花儿含露,蝶儿争逐,栩栩如生,一手簪花小楷更是无人能敌,肯定拔得头筹。”
闻言,毛知佳微愕地抬眼,果真是孟氏。
今日这种场合,她怎么能来?而且还穿着一身正红,满头钗饰,后头还跟着几个丫鬟婆子,要是不知情的人,肯定以为她是谁家的当家主母。
佟熙娴笑了笑,并不作声,而毛知佳正打算抱着小女乃猫远离是非之地,岂料还是迟了一步。
“毕竟嫡庶有别,嫡出的就是这般出色夺目,哪像庶出的写得那般难以入目。”孟氏说着,目光扫过毛知佳。
毛知佳不禁想,她都趴着了还能中枪?
“孟姨娘此话不等于自打嘴巴?孟姨娘不也是个庶女,如今还成了个姨娘?我六妹妹虽然是个庶女,从小也不怎么受重视,可是至少我六妹妹是正室,嫁的还是锦衣卫指挥同知,这一点是孟姨娘远比不上的。”佟熙娴噙着笑,笑意却不达眸底。
毛知佳眨了眨眼,想起她大纲里也是有这么一段,不过那是佟熙娴嫁进府后,修理了孟氏。是说,这音量是不是大了一点,大伙都瞧过来了,就连姜氏也走来了。
孟氏眯起眼,眸底闪过一丝阴狠。“佟四姑娘好利的嘴,妾身不过是随口说说,佟四姑娘竟这般嘲讽嫡庶,这就是你平安侯府的家教?”
“你话里挑拨,心思不正,无关嫡庶,我六妹妹是庶女,可她的心思纯良,人虽傻气却真诚,哪像你嘴里贬低人,殊不知也贬低自己,你自己不知分寸,就别怪人反踩你一脚。”
“你!”
孟氏扬起手,佟熙娴却快一步抓住她的手,两人拉扯之中,佟熙娴被推倒在地,痛呼了声。
佟熙娴两个站在亭外的丫鬟赶忙走跑亭里,护着佟熙娴,张口骂道:“你怎么能推人呢?”
“我没有,少栽赃我,分明是她自个儿跌的!”孟氏怒目瞪着跌坐在地的佟熙娴,暗恼自己小觑她了,竟着了她的道。
“孟氏,你做什么!”姜氏快步进了亭内,瞧佟熙娴的小手按着脚踝处,回头瞪着孟氏。“谁允你到这儿来的?”
“是侯爷说我可以来的。”孟氏理直气壮地道。
一听是范遇让她来的,姜氏脸上忽青忽白,觉得她这张脸被践踏得无脸见人。
“况且不是我推她的,是她自个儿跌的。”孟氏说着走向毛知佳,捏着手绢的手掐住了毛知佳的手腕,道:“你也瞧见了,对不?”
毛知佳觉得莫名其妙极了,从她这个角度哪能看到什么?
手腕被掐得疼,她想挣月兑却被揪得更紧,身形颠了下,她怀里的小女乃猫就朝孟氏的手指咬了口,吓得孟氏连退数步。
“你竟让你的猫咬我?”
毛知佳真的觉得委屈了,这才发现世界果然宽广,什么样的人都有,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更是一等一的高强。
“你们,把她给我押回去!”姜氏恼火地指着两个婆子。
“谁敢!”孟氏却像是发了疯,与姜氏杠上了,而且还扑向毛知佳想抓她怀里的猫。
毛知佳傻眼极了,拼命闪躲护着女乃猫,可孟氏却像是失心疯,追着她打,还把手绢丢到她身上。
“二皇子驾到!”
一记喝声,让牡丹园这头的闹剧瞬间安静,一票女眷齐齐回过头,就见邹在麟走在前头,年轻的小泵娘一个个红了脸福身问安,不只是为了他俊雅玉面,更因为他的身分。
“你们在做什么?下去,你给我下去。”范遇冲向前,朝孟氏使着眼色。
孟氏抿了抿嘴,最终只能狼狈离去。
“一点小误会,还请二皇子别在意。”范遇回头陪着笑脸。
邹在麟懒得睬他,迳自道:“本皇子来是为了宣布头筹。”说着,他朝范逸伸出手,却见范逸没打算把字画交给他,不禁压低声音道:“你想找写这字画的人,你得先把字画给我。”掐那么紧做什么,难不成他还会抢吗?
范逸吸了口气,将字画递给他,邹在麟随即在众人面前摊开字画。“这是谁写的?本皇子挑这幅字画为头筹,还打算买下这幅字画。”
一摊开,现场爆出抽气声,只见毛知佳喜出望外,抱着女乃猫走向前,却被采薇一把扯回来。
范逸的目光瞬间锁定“佟熙妍”,心在狂跳着。
“就算夫人已经出阁了也不能太靠近其他男子。”采薇咬牙道:“而且这得要等侯爷夫人公布,您就别再往前走了。”
毛知佳乖乖地点着头,心想着不知道二皇子会出多少价买字画。这角色也是她设定的,是范逸知心好友,而且出手阔绰极了,她庆幸当初加了那么一点设定。
“禀二皇子,此乃妾身的弟妹写的。”姜氏说着,将佟熙妍拉到身旁。
瞬地,范逸屏住气息,黑眸眨也不眨。
“你的弟妹,不就是……”邹在麟不由看了范逸一眼,心里疑惑极了。这不就是他的妻子?既是他的妻子写的,难不成他都没见过,干什么那么震惊?
“范逸,怎么回事?”不会是夫妻联手要讹他的吧。
范逸说不出话,还无法平息内心的激动。
那幅字画里的诗,是刘禹锡的〈赏牡丹〉,这个世界并没有刘禹锡这一号人物,她必定与他一样来自同一个世界才会知道这首诗,而她的笔法俊迈有致,款体有型,分明就是毛毛!
可是,为什么他对她暗示了那么多回,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当他说,他为了朋友的宏愿一起吃早斋的时候,她就应该怀疑,可是她没有,像是完全不知道这事,可这字体……他不可能错认!
“范逸?”喂,装哑巴吗?邹在麟丈二金刚模不着头脑,可他都说了要买字画,自然就得履约,再者这字画绝对值他高价买下。“范二夫人是否愿意割爱?”
“能入二皇子的眼是妾身的荣幸。”毛知佳笑眯眼道。
邹在麟打量着她,觉得这字体怎会是出自一个小泵娘之手,这真是太奇怪了,但这么多人作证,自然不会出差错。
“这样如何?”邹在麟朝她比了个一。
“好。”一百两吗?那真是太好了!但是她必须要争气一点,不要像是没见过一百两似的,她要大气一点,淡定一点。
邹在麟很满意地点头,朝身旁的护卫说了声。“一会回宫,差人送一千两给范二夫人。”他够哥儿们了吧,给他娘子做足面子。
毛知佳差点腿软,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
一千两……哇哇哇,天啊,能不能让她尖叫两声?
不不不,她得忍到回院子才行,不能让范逸丢脸。
“范逸,我给你娘子博了点名声,改天请我喝酒。”
邹在麟拍拍他的胸膛,带着护卫先行离开,现场一票女眷看着毛知佳的眼神又羡又妒。
姜氏也没料到二皇子竟然大手笔买了字画,本来觉得牡丹宴被孟氏搞砸了,可二皇子这一出手,氛围又有所不同,教她不禁感激佟熙妍,多亏她写了幅字画入了二皇子的眼。
正打算把彩头交给她,范逸却一把拉住了毛知佳。“大嫂,我与她有话要谈,先回院子。”
姜氏笑了笑,只道他们小夫妻正是浓情密意,一回头见佟熙娴直盯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姜氏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