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爱 第八章
“哇一一好高!妈咪,妈咪,来这边!”
穿着仿棒球服的成套小号球衣球裤,头戴红帽队棒球帽的尼尔,趴在玻璃帷幕前,隔窗眺望看底下一望无际的台北。
“尼尔,别用跑的!”
杨苡梦甩动着脑后的马尾,小碎步的奔上前,张开双手护住蚌头小小又不安分的尼尔。
黎呈勋则是双手插放于风衣口袋里,慢悠悠地从观景台的入口处走来。
“放心吧,今天除了我们一家人,不会有别人来这里。”
听见顶上传来他低沉的嗓音,杨苡梦诧异的仰眸,问:“你包场了?”
黎呈勋点头说:“我不喜欢人挤人,也不想看见我的孩子必须跟别人抢位子。”
杨苡梦一脸无言的转回视线,回应起尼尔兴奋的尖叫。
“妈咪,我们下次也去搭猫空缆车——我们去动物园——啊,不行!”
“为什么不行?”蹲在尼尔身侧的黎呈勋,挑了挑墨眉发问。
尼尔用看小大人的口吻训示起来,“妈咪说过,动物园里的动物很可怜,被关起来没有自由,就算有人伺候它们,吃得再好,睡得再好,都没有自由来得重要!”
听罢,黎呈勋有些啼笑皆非,却也忍不住朝某人深深投睐一眼。
杨苡梦能感觉得到他异样的凝视,只是假装没发现,兀自眺望着窗外壮阔的城市风景。
“所以,对你来说,自由比什么都重要?”
直至黎呈勋抛来这么一句笑问,杨苡梦才打破伪装,转眸相望。
她义正严词的答道:“没有了自由,拥有再多又有什么用?”
他的目光越过尼尔的发顶,直勾勾地望着她,说:“如果我能给你绝对的自由,又能给你一切,你会留下来吗?”
这席露骨的话,乃至于他的热切眼神,全都指向一件事
这个男人正在用各种暗示向她示爱!
而她却仍在状况外,无法理解他所示的爱,从而何来?又是因何而起?
他们过去谈不上认识,更甚者,两人交谈的次数,约莫十根手指头便能数完,再然后,两人已经多年未见,眼前会凑在一起,也是因为种种的意外——
慢着,她似乎一直忽略了某个至关重要的症结点。
当尼尔欢呼着跑开,欣赏起另一头的窗外景色时,这一角落只剩下他们两人无声相对。
她按捺不住心底涌现的困惑,直接开口问:“那一天你是去科尔玛玩,还是刚好经过?”
闻言,他站起掩在卡其色格纹风衣下的昂藏身躯,向前走了两步,然后探出手将她从地上拉起,迫使她与他相对而立。
光线自玻璃帷幕外透入,将相互凝视的两人渲染成仿若王子与公主般的剪影。
黎呈勋低垂下两排长长的睫毛,两泓深邃的眸海,在每一记凝视中,将人卷入那神秘而未知的世界。
杨苡梦下意识的想退后一步,可他的手犹牢牢抓在她纤臂上,不让她有机会逃出他的势力范围。
不想被他察觉内心的不安,杨苡梦眨眨了眼睫,仰着颈子凝睐他。
“是碰巧对吧?那一天,你会出现在科尔玛,出现在我的住处门外,全是巧合对吧?”
光线照耀下,黎呈勋那一头中长打薄的褐发,被染成金褐色,瞳眸好似两块熠熠发亮的金币,高挺的鼻梁下,那两片红润的薄唇,正扬着一弯浅笑。
眼前的男人,完美得像一个美梦,让人不忍眨眼,更害怕一碰就幻灭。
他声嗓沉沉的说:“从来就不是巧合。无论是那一晚,还是那一天,我的出现都不是巧合。”
她怔愣,嗫嚅看:“不是巧合……难道你是专程来找我的?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知道我住在科尔玛?”
他挑了挑漂亮的峻眉,说:“你是不是太小看我的能耐了?”
她下意识反驳:“我的意思是一一你不会特地浪费你宝贵的时间,去调查我住在哪里,不是吗?”
玻璃珠一般美丽的褐眸染上笑意,即使他此刻微勾的那抹笑,使他看上去显得无比高傲,即使他垂睨着她的角度,像极了居高临下的国王,即使如此,仍是掩盖不了他眼中的炽热。
那股炽热代表着什么样的用意,她比谁都清楚,只因许多年前,她也曾在莱恩眼中看见。
即使证据已在眼前,容不得她视若无睹,可杨苡梦依然不愿承认。
她干笑一阵,拙劣地岔开话题,“你没有女朋友吗?”
他目光浓烈的紧盯她不放,说:“我已经有妻子了。”
她一窒,结结巴巴的解释,“我们只是短暂的……这不是真的,你比谁都清楚。”
“我不清楚,我只晓得,我们已经是法定的夫妻,你是我的妻子,尼尔是我的孩子。”
面对这个铁了心假戏真作的男人,杨苡梦已经头痛得无计可施。
“黎先生——”
“Arvin。”他加重语气的纠正她。
迎上他异常坚持的目光,她只好乖乖改口:“Arvin,我不想害了你,也很感谢你愿意牺牲自己来帮我。”
他微笑地接话:“是谁牺牲了自己,现在还没有走论。”
她怔住,正欲开口,那张俊颜已俯近,只差几厘米之距就要吻上她。
她登时脑门一热,思绪大当机,就这么瞪着那张夺人心魂的男性面庞。
另一头,尼尔兀自欢欣鼓舞的大声嚷嚷:“好高喔!妈咪,爹地,你们快过来看呀一一”
黎呈勋仔仔细细地端详起她,看看她光洁饱满的额心沁出汗珠,眼神闪烁不安,白净的双颊依稀可见红晕,他不禁莞尔一笑。
他用着半是婉劝,半是威胁的口吻,慢条斯理的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尼尔,我们只是假结婚?”
这句话无疑是狠狠戳中了杨苡梦的恐惧。
当时为了哄骗尼尔,也害怕节外生枝,她欺骗了尼尔,让尼尔以为她与黎呈勋过去曾有一段情,他是特地前往科尔玛找她的。
尼尔年纪还小,自然不疑有他,也在她的开导之下,同意敞开心扉接受这位新爸爸。
过去这些年来,尼尔的身边缺少了父亲的陪伴,他嘴上总是坚强的说无所谓,其实好几次她看过他在绘画本里画着一个没脸的男性身影。
尼尔从没见过亲生父亲的脸,他无法想象父亲的长相,所以只能画下无脸的男性,借此传达他渴望一个父亲的心情。
原以为黎呈勋会排斥尼尔,毕竟他只是好心帮他们母子的忙,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与尼尔攀谈,主动了解他的喜好。
她看得出来,尼尔对于这个凭空出现的新爸爸,是既排斥又高兴,尽避不是亲生父亲,但他确实需要一个父亲的陪伴。
在返台的飞机上,她看见尼尔在绘画本里,画上了一张有脸的父亲图,而那张脸的五官特征,像极了黎呈勋。
可以推知,尼尔表面上看似别扭排斥,实则心底已开始接纳了黎呈勋。
假使这时她告诉尼尔,其实一切都是假的,黎呈勋也不会成为他的新爸爸,他受到的打击会有多大?在脑中飞快将事情的严重性排序过一次,杨苡梦的小脸开始泛白。
黎呈勋乘胜追击的说:“我相信你比谁都清楚,尼尔有多想要一个父亲,如果你有更好的人选,你大可以说出来,我会立刻同意离婚的。”
她呆呆的望着他势在必得的神气表情,心底好似踩了空,抓不住一个牢亮的支撑点。
见自己的威胁发挥成效,黎呈勋得寸进尺的将她拉近自己。
她惊呼一声,毫无防备地跌入他的怀里,他的薄唇凑在她敏感的耳旁,压低嗓音咬起耳朵——
“你要弄清楚一件事,跟我结婚,牺牲的是你,不是我。你想喊停,已经没有机会了,更没有喊停的权利。”
看着她白女敕的耳根子逐渐染成绯红,黎呈勋的嘴角上弯,心情好得不能再好。
随后,他退开身,转而一把搂过她掩在卡其色格纹风衣下的单薄肩膀——
是的,此刻两人穿了某名牌的格纹风衣,而且是情侣装。
来到台湾后,黎呈勋让人帮她置装,衣柜里挂满了各大名牌与各种样式的衣物,从贴身衣裤再到晚宴礼服,甚至是珠宝配饰,以及搭配的鞋子皮包,可说是一应俱全。
更惊人的是,她竟然拥有一个约莫十五坪大的衣帽间。
黎呈勋拥着她,俊颜悬着笑,两人依偎在一起,横看竖看都像极了一对新婚夫妻,抑或是感情深厚的情侣。
杨苡梦浑身不自在,试图挣月兑牢牢扣在她肩上的那只大手。
挣扎间,却闻身侧的男人慢悠悠地说:“如果我说,我想当你一辈子的丈夫,你会怎么做?”
杨苡梦当场呆住,猛地别过震惊的秀颜,杏眸死死地瞪住那张俊颜。
“你疯了!”这是她的回答。
“不,我很清醒。”
他垂眸笑睐着她,并且俯身,在她微张的小嘴轻轻一吻。
红霞迅速染上了白女敕的双颊,她反射性动作的抬起手背,遮去了被他吻过的小嘴,只露出一双写满惊惶的水灵杏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