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相思 第五章
第三章
“放开她!”
骤地,一声震怒的男人嗓音大响,紧接而来的,一双手臂将季恩洁从言铠然怀里使劲拉了出来。
属于言铠然的气味与体温刹那间消失,季恩洁怔了一下才回过神,然后她看向那名怒气腾腾的斯文男子。
“嘉洋?”
简嘉洋是她老师的学生,而且还是得意门生,目前在几所大学当兼课讲师,私底下则是帮着老师处理画室的事。
简嘉洋整整小了她三岁,她一直将他当成弟弟看待。
虽然,当初老师介绍她与嘉洋认识,想将他们两人凑作堆的意味相当浓厚,简嘉洋也不只一次向她表白过心意,但她始终认定两人只是朋友关系。“你是谁?你没有经过恩洁的允许,怎么可以随便抱她?”
连珠炮似的大声质问着,简嘉洋一脸充满敌意的瞪着言铠然。
言铠然一手揉着依然抽痛的太阳穴,笼罩在俊脸的迷惘已经抽离,表情又恢复成平日的漠然。
不过当他听见简嘉洋用着男主人似的口吻质问自己,他的眉头顿时打了个深折。
“那你又是谁?”
言铠然不答反问,眼神充满强烈的雄性侵略感。
“我是恩洁的男朋友,如果你想追求她,或是骚扰她,我警告你最好立刻放弃。”
简嘉洋被言铠然慑人的气势震住,虽然一席话说得理直气壮,但是相形之下,气势却弱了一大半。
季恩洁缓了口气,义正词严的说:“嘉洋,我已经说过很多次,我们之间只是朋友。”
闻言,言铠然玩味的挑高眉头,简嘉洋脸上一热,剩余的气势当场全消。
“但是,你说对了,这位言先生确实在骚扰我,所以我支持你帮我警告他。”季恩洁气定神闲的杯上这一句。
登时风水轮流转,简嘉洋刚刚泄光的气势,立刻又高涨起来。然而,言铠然听见她这席话,却是纹丝不动。
“抱歉,我刚才失态了。”
言铠然两眼炯炯的直视着她,气定神闲的道着歉,分明不将简嘉洋放在眼底。
季恩洁哭笑不得,同时又感到很无奈。
这个男人还是没变,他只在乎他想看见的,除了他在乎的人,其余他不感兴趣的闲杂人等,仿佛都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你没听见恩洁说的吗?你的行为已经构成骚扰了!”简嘉洋不悦的大声指责。
“方才我的身体不太舒服,一时头晕,差点站不住,才会靠着季小姐,如果冒犯了季小姐,我感到很抱歉。”
这是什么歪理!
简嘉洋气得想反驳,季恩洁却抢在他之前出了声:“好,我相信言先生说的话。但我也说了,今曰本店公休,言先生想吃饺子,改日再来。”
言铠然看她态度坚定,也不想再强人所难,只是……这个样貌斯文,一身学者气息的斯文男子,怎么看就是很碍眼,特别是他对季恩洁的一相情愿,更是刺眼得很。
幽暗的眸光闪了闪,言铠然看着季恩洁,说:“今晩是我失礼了,我改日再来拜访。”他平静的转过身,才走了两步,忽然用手心捧住抽痛的额头,高大的身躯跟着前倾蹲了下来,然后发出痛苦的一声申吟。
听见言铠然不舒服的申吟声,季恩洁心中一紧,不假思索的上前扶住他的手臂。
“哪里不舒服吗?需不需要我帮你找曹秘书过来?”
恐怕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询问他的口吻有多么熟稔,搀扶着他的姿势又有多么自然亲密,仿佛先前已做过这个举动不下数百次。
“恩洁?”
简嘉洋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上前想分开他们两人。
言铠然眼角余光一转,不着痕迹的将身躯靠向季恩洁,让两人贴得更加紧密。
简嘉洋根本无从下手,只能在旁边干着急地瞪着两人。
恩洁是怎么了?她平时对人再热情,也不可能随便与异性有肢体上的接触,为什么独独对这个男人不同?
看着季恩洁着急又关切的神情,简嘉洋对言铠然的敌意更深了。
“我有偏头痛,不定时会发作,刚才会不小心失态,就是因为偏头痛发作。”
言铠然一脸困扰的解释着,配合着略显苍白的面色,实在让人窥不出半点造假的成分。事实上,他确实没有造假,自从三年前那场车祸之后,他确实有找不出病因的偏头痛。
只不过,近来他总算发现一个奇异的规律,那就是每当他偏头痛发作的时间点,往往是那道女人的声音在脑海响起过后。
抑或是当他打算深入思考关于那道女人声音的事,偏头痛就会这么巧的开始折磨起他的神经。
“你身上带着药吗?还是我帮你打电话把曹秘书找来?”
此时此刻,季恩洁只挂心言铠然的身体,其余的早已抛到脑后。
“不必了,我只是需要坐下来,喝杯水,休息一下。”
言铠然揉着太阳穴,停顿一下又看向她,那双深不见底的忧郁眼眸,一瞬间紧紧攫住了她的心。
“我已经造成季小姐的困扰,你应该不会欢迎我进屋坐吧?”
没察觉言铠然眼底闪烁的不怀好意,季恩洁立刻不假思索的说:“你身体不舒服,那就另当别论了。你先进来休息一下,等头不痛了再走吧。”
宾果!
言铠然在心底窃笑,他总算找到可以对付季恩洁的“冷淡”的方法。
椭圆大瓷盘上盛着几颗热腾腾的白胖饺子,另一盘则是包覆着一层滑溜油光的红油炒手,再搭配几盘精致卤菜,与几碟特调酱汁,热香阵阵扑鼻,教人闻了食欲大开。
“季姊,你连私房小菜都端出来了,他们两位可真是好大的面子哇!”
正在布置碗筷的小雅,觑着今晚餐馆的两位座上宾,开始纳闷起来,究竟是哪一位能让季姊这么大费周章的准备私房菜色?
简嘉洋?应该不大可能,连她这个旁观者都知道,简嘉洋屡次告白,已被季姊打枪好多次,怎么可能忽然为了简嘉洋特别用心。
念头一转,小雅的眼神贼溜溜地,落到另一道沉着的英俊人影身上。
看来这位禁欲系美男的言大总裁,才是让季姊近来反常的关键所在吧?
嗯,没错,肯定就是他!
“嘉洋还没吃晚饭,就跟我们一块儿吃吧。”
季恩洁又从厨房端了两盘刚炒好的菜出来,刻意先看向简嘉洋,然后才慢吞吞地转向言铠然。
言铠然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她脸上,用着她无法理解的深沉目光,毫不避讳地紧紧盯住她。
心跳忽快忽慢,季恩洁赶紧稳住自己,口气平静的说:“言先生吃点东西垫垫胃吧,空月复吃药很伤胃。”他还是跟以前一样,一忙起工作连自己的身体也不顾……
真奇怪,言董娘怎么没找个人盯着他,照料他的生活起居?
言董娘近来正在帮言总安排相亲……
蓦地,曹秘书那一天说的话在季恩洁的脑海中响起。
不对,言董娘应该只是还没找到“适合”他的对象,所以才会开始帮他挑选相亲对象。
季恩洁心中热切的关怀与担忧,好似被泼了一桶冷水,瞬间都浇熄了。
“我没带药出门。”
言铠然紧盯着季恩洁的表情,从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深浓关心,再到逐渐冷却的失落与失望,每一个细微的情绪转变都没放过。
季恩洁态度冷淡的说:“那我劝你以后最好记得随身携带,以免又像这次一样,临时发作没药可以吃,又没人帮你,那就糟了。”
言铠然真的想不透,季恩洁分明是认识他的,为何要故意装作互不相识的陌生人?
他已经质问过曹秘书好几回,曹秘书的说法却与季恩洁一致,只是不断强调两人过去有些交情,算不上是熟悉的朋友。
很显然曹秘书与季恩洁都在刻意隐瞒菜些事。
言铠然心思一转,忽然问:“既然你这么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帮我?”季恩洁愣了一下才回答:“因为你是『老相思』的客人。”
任谁都听得出来,她回答得十分客套,故意拉开彼此的距离。
“我是你的客人,还是熟悉的故人?”
季恩洁才刚转过身,旋即听见身后传来言铠然玩味的询问。
她当场愣住,脑中竟然浮现四年前两人第二次见面的画面——
“季小姐,你认为我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男人?”
记忆中的言铠然,总是自信满满,而且意气风发,他凝视她的眼神,总是令她害羞不已。
“这有什么分别?”
还记得,当时的她只能强装镇定的反问。
“好人会循规蹈矩的送你回家,什么也不做就放你下车。”
那一晚,他那双比窗外的夜更阊黑的眸子,深邃得好似一则亘古的传说,让心跳纷乱的她无法轻易挪开视线。
“如果是一个男人,我会载你回我的家,用尽镑种方式诱拐你进家门。等你进了门,我可能会倒一杯红酒给你,让你松懈心防,不再对我保持戒心,然后我就可以在适当的时机吻你,让你不知所措,却又拒绝不了我。”
怎料,言铠然的话还没说完,季恩洁已经娇声笑了起来,一双明眸眯成两弯新月,娇俏可人的小女人神态,令他心海澎拜。“我认为,你希望我认为你是一个男人,一个诚实又狡猾的男人。”她笑着回答,整颗心飞舞在他营造的浪漫氛围中。
“商人都是狡猾的。”
他笑了笑,眼神专注地凝视着她上翘的樱唇,然后毫不犹豫的倾身吻上,将她的笑声吞入嘴里。
“恩洁?”
熟悉的叫唤惊醒了季恩洁。
当她定下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侧着身,就这么呆站着,两眼直望着言铠然发怔。
再次遇见言铠然之后,她的生活彻底被打乱了,无法控制的一再回想起过去两人的种种。
“你没事吧?”言铠然担忧的问着她。
“你刚才喊我什么?”季恩洁白着脸反问。
“恩洁。”他微笑,有那么一点故意。“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朋友?”
一旁的简嘉洋听见后,生气的拉高音量,质疑地瞪着言铠然。
“我们……”季恩洁正准备反驳。“那当然了!季姊一向跟熟客最好了,言先生是『老相思』的熟客,当然跟季姊算得上是朋友。”
早已猜到季恩洁会反驳言铠然,小雅故意抢了个白,自作主张地帮她冋答。
说真的,小雅对这位禁欲系美男很有好感,她看过不少形形色色的男人追求季姊,但是真正让她觉得速配的,只有言铠然这一个,所以她很想帮一把,让这位大总裁顺利追上季姊。
尤其是季姊遇到他之后,整个人变得魂不守舍,想必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
季恩洁没好气地瞪了小雅一眼,小雅嘻嘻哈哈地笑着,假装没看见她端出了八百年难得一见的老板架子。
“吃饭,吃饭!季姊来这边坐啊!”
小雅随意拣了个位子坐下,还刻意让出言铠然身旁的空位。
先是老师想帮她跟简嘉洋牵线,现在又多了小雅想帮她跟前夫牵线,她到底看起来有多孤单?
否则身旁的人怎会争先恐后想把她推销出去?
季恩洁哭笑不得又无奈,只能在言铠然身旁的空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