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包小福星 第十二章 莱阳无限风光
“听说福安公主的公主府被烧了。”
“真的吗?”
“是呀!烧得可严重了,整个都没了,只剩下外面一层土墙了,都焦黑一片,还有烟味。”
“那岂不是死了很多人?公主府服侍的下人们有好几百人呢!肯定死伤惨重……”那倒没有,听说火烧起的那一夜大家都睡死了,等一觉醒来居然躺在水池边,除了几个人有轻微呛伤外,其他人都安然无事。”不幸中的大幸。
“这么古怪,莫非有人纵火?”
这话一出,还真没人敢接口,事关重大,谁也不敢胡乱臆测。
“不过公主死了。”
“什么?”
谁都没事,独独死了个皇家娇女,要说没个猫腻谁会相信,铁定内情不简单,被人寻仇来了。
埃安公主平时的性情骄纵,为人阴狠又毒辣,府里每年抬出的尸体没有上百至少也有四、五十具,有活活打胎致死的,甚至是容貌清秀的小倌,全都死状可怖,体无完肤。
这些人都有家人,只要是有那么几个心有不平的,仇恨就结下了。
所以公主的死一点也不意外,她自找的,仗着皇室中人的身分作恶多端,早晚会被仇家找上门。
这是蒋三闲和陆青瑄离京半年后发生的事,公主身亡之事怎么也查不到他们身上,只是福安公主死后,“失踪”已久的墨炎忽然在莱阳县出现,由暗转明成了蒋三闲的护卫。
“告诉你一件事,这可是皇家丑闻,公主死时身边有三个全身赤luo的男子,听说是公主的面首,皇上大怒,下令严办……”办什么办,还能查出公主生前做了什么丑事吗?那不是更丢脸。
“皇甫世清呢?”绿云罩顶的可怜男人。
“他住在左相府里,和公主早就各过各的日子。可公主善妒,皇甫世清身边稍有姿色的侍女全被她杀了,因此她一死,皇甫世清也不肯收尸,扬言早已和公主恩断义绝,家族祖坟不得葬败德的**女子……”
皇上不忍,便建了公主陵墓,只是公主棺木一入内,陵墓就垮了,这也算是土葬吧。
不过皇上再也管不了公主的事,因为他病了,不管吃什么药都好不了,每日头痛欲裂,原本的每日一朝改成五日一朝,而且坐不到半个时辰就退朝,面容因病而憔悴不已,一下子老了十来岁。
于是朝廷又开始乱了,有人建议让皇上好好养病,并推举一位皇子为太子,由太子监国。
皇上还没死呢,大皇子和三皇子便明目张胆的争起来了,为了从龙之功,朝廷开始分党分派,各自站队,今天你推我一把,明日我踩你一脚,闹得文武百官都成仇人了。
唯有轩辕萧按兵不动,他照样我行我素的吃喝玩乐,呼朋引伴的走街串巷,他不怕事大,就怕事儿不够有趣,今天打打敬贤侯府的世子,明天踹踹卫国公的孙子,再把护国将军府的嫡子扁成猪头……
看到他的纨裤行径,没人认为他有本事和大皇子、三皇子争位,用皇家米粮养着也就是了,只要不冒头,谁管他死活,不过在口呼万岁时还能凑一脚,给上位者一个面子。
殊不知他早就暗中行动了,挨他拳头的那几人都成了他的人,他在西山养兵,为数七万,有银、有粮、有装备,武器齐全,还有上万匹的战马,随时都能起兵应战。
春来秋去,寒梅绽放。
又是一年。
这一年,皇上病重,再无法理事,太子监国一事再度被提出,大皇子身边的幕僚被杀,三皇子母族皇甫家多人中毒而亡,朝廷官员人人自危,自请外放的居然不在少数。
此时的陆府两边都不加入,成为清流一派,亦有不少想明哲保身的世家大族投向清流派,陆敬之渐成清流派之首。
又过了一年,皇上宾天,大皇子和三皇子的皇位之争更为激烈,谁知就在争得你死我活之际,一支奇兵横空出现,横扫了两位皇子的皇子府,府里的人不是被杀就是被捉,宝库内的奇珍异宝、金银首饰全被清空。
连一粒米都没留下的皇子还争什么争,被八名军汉抬着的轩辕萧现身金銮殿,他身后跟着千军万马,浩浩荡荡地拥立他为王,成为天策帝。
“咦!平远侯府没了?”
陆青瑄一脸讶色,她以为平远侯府如万年老龟般的存在,有着坚硬的外壳,怎么打也打不破,只能等它寿终正寝,这会儿活着的人恐怕没它长寿,还得再等下辈子。
哪晓得大树一朝倒下就是连根拔起,竟然毫无喘息的余地,叫人措手不及,不信、挫败、怒吼、哭嚎……一夕间,什么都没留下,只有残破的平远侯府牌匾被人踩成两半,被某个乞儿拾去当柴烧。
“娘子,你小心点,别一下子情绪起伏太大,为夫的这颗心禁不起惊吓。”唉!虚汗呀!吓出一手。
“我哪有大惊小敝,只是有点惊讶而已。我去年收到娘的信里还说谢氏又在出么蛾子,联合她娘家兄长想把我娘赶出陆府,是爹用了一纸休书压住她才消停一些时日。”不作死不会死,要不是看在两个哥哥的分上,谢皎月早就被休了。
“今年三月发生的事,那时雨水正好丰足,替他们哭上一哭。”原本他是不打算插手的,毕竟再怎么也是他外祖父家,可惜打蛇不死又在蹦跶了,既然他们学不到教训,现在的生活,他只好动用留在京城的暗线一举拔除。看着妻子盈盈带笑的神情,蒋三闲有种莫名的感觉,他似乎又被她坑了,每回她只要眼带愁色的说起心中的不顺,他便会心生不舍,不由自主的想为她解决所有烦心事。
草包美人吗?
不,她绝对是极聪慧的女子。
男人在前面打天下,女人只要在后面坐享其成,谁说一定要动刀动剑才能使人臣服,纤纤素手,浅浅一笑,男人就醉了。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我还担心娘受欺负,叫她带着逸哥儿来莱阳。”她养得起他们。如今的莱阳县可不是往日的穷县,出了煤矿和玉石矿,出走的百姓都回来了,投入采煤和挖矿的行列,日子过得与以往那真是天壤之别,人人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当然银矿和铁矿是秘而不宣的事,另有一批人在挖掘,这些是见不得光的,专供轩辕萧所用。
直到轩辕萧已成了天策帝,这两个矿场就能见光了,收归国有,增加国库的收入。
只是蒋三闲真甘心做白工,将县里矿产全往上头送?
才不,其实真正值钱的在他手中,他拥有两座矿山,产金的,每年的产值是两年的岁收,只有他和妻子知晓挖出的金子藏在哪里。
不过有煤、有玉石也带动周边的商机,煤炭铺子、玉石铺子应运而起,一间间形成一条商业街,赌石的风潮也渐渐兴起,吸引更多的外乡人前来落户开店、买卖玉石和煤炭,客栈、酒楼、饭馆,乃至于青楼艳窟都有了。
照顾了商人,也要让农家人有饭吃,农为国之根本,若没人种粮岂不是要饿死了。
因此蒋三闲开渠引水、建水车,鼓励百姓开荒,第一年种子全部免费,县衙的五百头牛允许外借,一户最多借一头牛,每户以十五日为限,过后必须归还,再外借给其他人。
县衙对借牛的人只有一种要求,那就是善待牛只,不能太劳累,给牛吃饱,不能有任何损伤。
不可宰杀耕牛,若非人为意外可以原谅,反之伤害牛只必受重罚。
到了第二年,百姓的生活明显有了改善,于是借牛要付钱,一头一天十文钱,蒋三闲用这笔银子修路,使得县内的道路都成了石板路,不仅往来方便又不必担心一下雨便满是泥泞和积水。
第三年起改租一天二十文,若手上有银子的人也可以将牛买回去,一头十二两的壮牛只卖七两银子。
很快的,五百头牛卖得只剩七十多头,蒋县令也不卖了,他将莱阳县内的村长、里正全都叫来,以村里鳏寡孤独、贫困家庭多寡来分牛,牛是村里共用的,但这些人可以优先用牛,其他人不得有异议。
这个德政造福了不少农家,莱阳县内处处可见水车日夜灌溉,原本的贫地、荒地也肥沃了起来,除了玉米还能种稻米、小麦、高粱、花生……
原是黄土的荒凉地长满各种粮食,还有人发现山上能种药材,最穷的莱阳县正在富裕中。
“因为你那时刚有孕,还在养胎中,总要等稳定了再说。”看着妻子圆滚滚的大肚,蒋三闲是既忧心又欢喜,把这颗大西瓜当易碎的鸡蛋,不在他眼前盯着就无法安心。
哀着肚子,陆青瑄慢慢地走着。“那你跟我说说平远侯府是怎么倒的,树倒猢孙散又是什么情形?”
“你呀,都当娘了还像个小泵娘,也不怕孩子笑话你。”他小心的扶着,不敢快,也不敢太慢。
“都是你宠出来的,孩子笑我就由你去教,不乖就打。”她要当个好娘亲,只陪孩子玩就成。
“是,娘子说的是,我把你宠得快爬上我头上撒野了。”他甘之如饴。
“哪有,我最听话了,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什么都听你的。”走累了,她揉揉腿肚,但肚子太大蹲不下去。
见状的蒋三闲让她坐在横倒的树干上,轻轻替她揉按腿儿。
“县令大人好。”过路的百姓高声一喊。
“好。”他一颔首。
“县令夫人好,你肚子好大,快生了吧?”
“大家都好,我是吃多了才看着大,刚满七个月。”她也是怕难生才出来走动走动。
九月九,重阳日,插茱萸,煮菊花茶,登高望远,想跟着应应景的陆青瑄磨着丈夫好些日,他才勉为其难带她上莱阳县外五十里的麒麟山走走,此山不高,山上有座麒麟寺,拜的是麒麟圣兽,听说此寺的麒麟是保佑孕妇和小孩,因此有孕的妇人来祈求必得护佑,顺利生产。
“哎呀!夫人得禁口,少吃点,孩子太大会生不出来……”哇!真的只怀一个吗?好像双胎。
“嗯,我晓得了,多谢诸位的关心。”她点了点头,美丽的容颜不因汗流满面而失色,反而更娇艳动人。
“……县令夫人真美……”某妇人发出惊叹。
县令大人吃醋了,抱起妻子继续往上走。
“啊!县令大人真疼夫人,瞧他们感情多好……”真叫人羡慕,她家那口子能对她有一半好就好了。
“因为县令夫人是美人……”
呵呵呵的笑声逐渐远去,但五感强的陆青瑄还是能听见妇人们的交谈,她喜孜孜的把靠头在丈夫肩上,在他耳边说话。“我是美人耶!”长得美就是吃香。
“是,草包美人。”他取笑。
“哼!你嫉妒我。”她噘着嘴佯怒。
“还要不要听平远侯府的事?”她最难能可贵的是很好哄,从不为了一点小事耿耿于怀。
“要。”她连忙两手抱住他肩颈,聚精会神。
蒋三闲不自在的清清喉咙,第一回当说书先生。“话说太皇太后生辰那日收了一尊白玉观音,她越看越欢喜,时时勤拂拭,有一天她发现这尊白玉观音有点眼熟,很像大长公主陪嫁的那一尊……”
接着太皇太后果真在底座见到刻有隶书的两字“御制”,一查下去是庆国公府拿出来的寿礼,庆国公府老太君被传到宫里,再一问,是媳妇的嫁妆,于是又传唤陆青黛进宫。
“……从陆青黛到谢氏,又由谢氏到平远侯府的长房媳妇,宫里派人去查,亭安郡主当年的嫁妆全都没有了,那可是大长公主的陪嫁,然后又查出平远侯府的人竟把御赐之物贱价抛售,不识货的将价值黄金万两的古鼎卖一百两银子……”
“啊!那是蔑视皇权,其罪当诛。”难怪倒得那么快。
“没错,不过太皇太后仁慈,也不重罚平远侯府,只要他们把亭安郡主的嫁妆悉数归还,这事就算过了。”给了表面的面子,可私底下都阴了他们一大把。
“怎么可能,都过了几年,谢家的人一向大手大脚,挥霍成性,倾其家产能还回一半已是普天同庆了。”陆青瑄根本不相信平远侯府有这能耐,他们的家底已掏得差不多了,不然她的白莲花姊姊出嫁时不会嫁妆才七十二抬,而这有一半是她爹给的,娘又补了十抬。
“所以被夺爵了,家产充公,在朝廷任职的男丁一律革职,待内务府统计尚缺多少,谢家人得在三年内一一补足,否则男的送去挖矿,女的没入江南织造厂,日日纺纱织布,直到偿清为止。”自此世上再无平远侯府。
听完之后的陆青瑄好不震惊,抱着丈夫不放手。“还不完吧,我曾见过母亲用过一只祖母绿镯子,原本我以为不值钱,后来她不小心打碎了,那时我的月银被大姊、三妹拿走了,就捡起一小块拿去玉铺子买,小指大的碎玉而已,掌柜的给我五两银子,他说若是完整的镯子最少值一万五千两……”
“这样不是很好,穷途潦倒的谢家人再也不能仗势欺人,你和岳母以前所受的委屈也不会再发生。”眼高于顶的姨母也该低头做人了,她再也没盛气凌人的本钱。
“嗯!我这辈子做过最上进的事便是抱对金大腿,有了你之后我什么都不用愁。”说得好不得意的陆青瑄笑眯了眼,窝在丈夫怀里的神态像一只餍足的小猫,慵懒而带了点令人好笑的娇气。
“这么点出息就是上进?”面对她满足的神情,蒋三闲觉得为她做什么都值得,与子携手,白首到老,坐看云卷云舒,这不是他一直渴求却求不到的吗?
夫妻三年,每一天他从睡梦中醒来,看到枕在臂窝的恬静桥颜,他都会忍不住想着,如果这是梦,他希望永远不会醒,有她的日子才有欢喜,她是他梦里最美的羁绊。
罢成亲时,他们俩没想过要孩子,那时候莱阳县真的太贫穷了,穷到这儿的百姓可以一家人轮流同穿一件裤子,一个窝窝头吃上三天。
为此,妻子难过到落泪,坚持用开采的银子买上几万石粮食,强民富县前得先让人吃饱,否则饿着肚子能做什么。
因此两人致力在改善百姓的生活上,轩辕萧给的五百头耕牛的确派上用场,常施肥、勤灌溉,千顷劣地变良田,县民们愁苦的脸上终于添了光彩,满街都是笑着玩耍的孩子。
当他们认为莱阳县救起来之际,妻子有孕了,两人第一个孩子也来了,顿时他的心圆满了,不再有遗憾。
陆青瑄这小猪似的哼两声。“对我而言已经很长进了,想我重生前的畏畏缩缩,一副小家子气的样子,如今我都敢对首辅大人大呼小叫,还让他给我当坐骑,你说我上不上进?”
“坐骑”呵呵低笑,笑声传遍山岭。“我不是首辅大人,我只是你陆青瑄的金大腿。”
一说到“金大腿”,陆青瑄也笑了,她当初只想找座靠山改变自己凄凉的一生,没想到真成了她这一世的依靠。
两人说得正起劲时,山下一小黑点逐渐变大,到了面前时,是一身黑衣的墨炎,他眼中的漠然淡了,多了暖意。
“圣旨到。”
看到墨炎随便从怀里掏出的明黄圣旨,蒋三闲夫妇都有些傻眼,这不是太监干的活吗?怎么换人了?
看见两人往他一瞄的疑色,墨炎恼得快把圣旨捏扁了,他一点问题也没有,还是完整的男人。
哼!扮猪吃老虎的夫妻,就数他俩最阴险,把人耍得团团转还甘愿为他们卖命,简直是擅长谋人心的高人。
“接不接?”别只看着他,他不是木头。
“墨炎呀,你没见大老爷没手吗?他正抱着我呢。你替他看看皇上写了什么,我这肚子里的孩子挺闹腾的。”仗着大肚子的县令夫人颐指气使,都被娇惯成废人了。
翻了翻白眼,他冷哼一声。“我看过了,皇上召你回京,封你个大官,废左、右两相,任命你为首辅大人。”
皇甫世清在蒋三闲的“建议”下并未被抄家灭族,而是成了太子太傅,先是看到这四个字,蒋三闲就乐到不行,连吃三碗饭,吃到胃撑了还在笑,被妻子笑他是幸灾乐祸。
因为皇甫世清最厌恶的正是作育英才,也不喜问题一大堆的小孩,更没法困在某一处动弹不得,他想要的是想策略、动脑子阴人,掌握权势登高一呼,在他眼中,那些不及他腰高的小表头根本是牛头马面,来索命的。
所以蒋三闲这招着实狠毒,杀人不用刀,还留了个美名。
“咦!有圣旨吗?最近耳朵有点重,老是听不清楚。”装傻的蒋三闲抱着妻子继续往上走,信步而行。
“墨炎,传旨公公被你怎么了?”以他油盐不进的破性子,只怕宫里来人有个三长两短。
陆青瑄一说完,墨炎冷峻的面容一沉。
“没什么,他尖着嗓子叫县衙的人跪下接旨,趾高气扬用鼻孔哼人,还要好酒好菜奉上,把自己当太上皇让人伺候,我看他皮痒,一脚踹出衙门。”
两夫妻一顿,同时又露出赞许笑脸。
“干得好,加你薪饷。”到了别人地盘还得瑟,该教训。
“圣旨呢?”不予理会?
看也不看一眼的蒋三闲手一挥。“天高皇帝远,有本事他把圣旨往我脸上扔,否则我还挺喜欢当莱阳县县令。”
轩辕萧有没有本事估且不论,但看到回京覆旨的太监少了两颗门牙,哭哭啼啼地请求皇上重罚莱阳县令,说他太无礼了,敢蔑视皇权,皇上就该砍他的头,看谁还敢目中无人。
听到圣旨被抢,轩辕萧的反应出人意表,他拍着龙椅哈哈大笑,笑得群臣一阵莫名,而后又将泪流满面的太监推出宫外重打五十大板。
他的辅政大臣他都不敢月复诽,小小爆人也敢胆大包天,把人给得罪了。
看着血人似的太监,出气多、进气少,八成不行了,众臣们才蓦然惊觉自请外放的蒋三闲不简单,他抗旨不从反而龙心大悦,岳父大人升官,由三品侍郎升为二品尚书,其妻顾氏封一品诘命……
咦,一品诰命?
这不是比丈夫的品级更高吗?而且陆尚书还有一名正妻,皇上为何不一起封赐,这是不是太儿戏了?
不过皇上有权任性,谁叫他是皇上呢!不服气的人就来死谏,轩辕萧还真不怕见死人,死的人越多,日后的异议声越少,毕竟没有人不怕死,敢以死相谏的酸儒并不多。
“你、你居然……”
“少来什么天高皇帝远这种瞎话,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皇土便是朕的,朕想上哪里不成,跟逛自家后花园没两样。”
“这里不是皇家后花园,你逛得太远了,臣请皇上回宫。”别来捣乱,你的龙椅还没坐热。
“你敢赶朕!”瞧瞧,这才是真正不怕死的人,人人对天子诚惶诚恐、毕恭毕敬,唯有蒋三闲敢对他一脸不耐烦,冷眸一沉像见到万头攒动的虫子,没一掌拍死是上天有好生之德。
“国不可一日无君,你那些心怀天下的兄弟还活得堪比龟鹤长寿,若你想寿与天齐就好好的防天、防地、防后宫,别回去之后是皇后听政,养了十个、八个男宠让你提早驾鹤西归。”看到大摇大摆出现的轩辕萧,被雷打中似的蒋三闲是一脸黑,恨不得视若无睹。
这个我行我素的皇帝做了一件令人发指的事,他是直接敲县衙门口那面大鼓,让衙役给带进来的。
“朕一人待在宫里很无趣,你回去陪朕吧。”嗯,这是惊堂木,他敲敲看……
威——武——
“你可以再任性一点。”他咬着牙,想暴打皇上。
“天下是朕的,朕不能来看看吗?”哼!任蒋三闲再说,他巍然不动,犹如擎天大柱。蒋三闲寒意阵阵的冷视。“你确定你身边的人都很可信,不会在你不在的时候动手脚?”他有意无意的提醒,皇后野心不小。
如今的一国之母并非皇上自个儿中意的,而是先帝所赐,两人的关系冷淡,只维持表面的和谐,但事实上除了例行的初一、十五外,皇上从不留宿凤仪宫。
皇后无子,外家不安,因此想方设法的想藉由朝臣之力掌控皇上。
重生前,天策帝的早逝便是皇后所为,她在皇上的饮食中加入一种叫鬼草的汁液,这东西吃多了会上瘾,一日不可或缺,久而久之积累成毒,再无药可治。
他曾力劝皇上戒掉,但药石罔效的皇上只笑着托孤,后来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压住外戚,设两宫太后,并以此为借镜教育小皇帝,孝字虽大,在国字面前渺小如沙粒,先有国才能说孝道,无国如蝼蚁,任人践踏。
小皇帝是茹贵妃所生,今时的允昭容,未来的两宫太后之一。
轩辕萧目光一闪,一脚将县令踢下位子,他自个儿坐上。“这也怕、那也怕的,朕还做什么皇帝。”
蓦地,蒋三闲墨眸微眯。“你是故意的?”
放空城,让隐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自个儿跳出来。
“你留给朕的虎狼军很不错,尤其是那个叫单浑天的领头,朕准备让他做禁卫军统领。”有人才不用留着当柴火吗?谁晓得昔日的纨裤子弟竟能镇军一方,卫国公都哭了,说皇上慧眼独具。
提起单浑天,蒋三闲的脸色略微好一些,那是日后的忠臣名将。“虎狼军再好也要有人盯着,你把宁远调过去,他能镇得住这群痞子兵,不乖就打,打到他们服为止。”
“吃喝嫖赌样样精的宁远,把庶母搞大肚子的那一个?”轩辕萧一脸怀疑。
“你信?”蒋三闲反问。
“事实俱在,他自个儿也承认了。”事后那妇人滑胎了,又有一说是宁远下的手,他不想留下孽种。
“他是元配之子。”一言以蔽之,就是遭人泼馔水了。
轩辕萧顿悟,啐了一口痰。“毒妇。”
轩辕萧没好气地瞪了不像臣子的臣子一眼。“得了,朕晓得你的意思,你也少算计朕,既然朕已出宫,你就尽尽地主之谊,让朕看一看你治下的莱阳县百姓是否安居乐业,没有怨言。”
“皇上想看的是银矿、铁矿吧。”他一语点破。
他大笑。“知朕者,蒋三闲。”
“你够有钱了。”他指的是皇上私产。
“没人嫌钱多的。”公归公、私归私,他把煤矿和玉石矿所得纳入国库,其他的总要让他沾沾甜头。
皇上也爱财,没有银子怎么给后宫那些女人赏赐,一个个如狼似虎,若不给点好处还不把他撕了。
蒋三闲很是嫌弃满身铜臭的皇帝。“一会儿臣让人带你去,墨炎……”
他出言打断。“朕是皇上。”
“臣知道。”若他不是皇上,他还懒得周旋,直接把人丢出去,来个眼不见为净。“你认为朕不会砍你脑袋?”他这敷衍的态度真叫人火大,好歹也露出三分敬畏。
“会。”他常做这种事。
“很好,算你识时务……”他满意一笑,但……
“臣的爱妻临盆在即,一时走不开,皇上请随意。”你爱去哪就去哪,恕臣不奉陪,慢走不送。
“你……”轩辕萧大怒。
“皇上,你中蛊了吧。”
“什么?”他一吓。
“青筋浮动如蛊游,火气大伤肝,难道不是中蛊?”蒋三闲无视他的怒气,照样在两句话内将人摆平。
又气又恨的轩辕萧和他杠上了。“朕就在莱阳县住上十天半个月,你必须日日陪朕视察民情,若有不从,朕即刻下旨,调任莱阳县令蒋三闲为正一品首辅,赐美人十名,伶人二十名,再赐婚公主……”
“够了,臣遵旨。”当了皇上还抽风,他这是病,得治。
他由鼻孔一嗤。“女人嘛!谁没生过孩子,就你宠上天了,那只小兔子都成了你祖宗。”
小兔子指的是陆青瑄,胆小、羞怯,疑神疑鬼。
“我乐意。”他不称臣了,表示一肚子不快。
可蒋三闲还是不放心大月复便便的妻子,他将信得过的人都安排在她身边,厨娘、稳婆、大夫、明卫、暗卫、丫头、婆子……里里外外都安顿妥当了,他才一再回首地陪着皇上出门了。
当然,受了不少嘲笑,来自某位没长脚的皇上,当了一国之君也想显显威风,于是让人抬着软轿,像抬猪用的木板改成简单填充的长榻,上面铺着三层厚厚的锦被,怕日头晒了又架个棚子,棚子四周垂着细纱帘子……
很是悠闲,又十分招恨,太显眼了。
“这湖真好看,湖光山色、水波荡漾。”一看就清爽多了,很想在湖上泛舟,采几朵莲蓬。
“臣的。”蒋三闲面无表情的说着。
轩辕萧看了讨人厌的人一眼。“这湖取什么名儿?”
“绿波湖。”绿波漾人心,水洗离人眼。
“这里盖几间屋子,下回朕来歇脚。”什么他的,胃口真大,这湖少说几十里宽。
“没空。”私人产业不外借。
“蒋三闲你……”
“往下走。”他可没那么多闲功夫陪不长进的皇上。
他忍、再忍、三忍……脸色难看的轩辕萧三忍成仙……快升天了。
然后,他看到一座茶山,两座茶园,不远处还有一条溪流,拦溪成坝。
“你不会说这也是你的吧?”他讽刺。
蒋三闲面不改色。“是臣的。”
“呵!你怎么不干脆占地为王,朕才走了一天,看着值钱的产业都是你的,你这县令做得亏不亏心。”他暗示蒋三闲以权谋私、与民争利,藉着县令官职中饱私囊,图利自己。
“皇上大可去查,臣尚未上任之前便已置产,你看到的欣欣向荣景象是臣到任后由臣的妻子一手打理,臣有感她对臣的无私付出,便将名下私产过给她,臣,一无所有。”他是真正的穷光蛋。
闻言,轩辕萧的脸都气歪了。“你……你好呀!算计得无懈可击,朕还没开口你就堵住朕的嘴。”
蒋三闲神色淡然。“臣不懂皇上之意,妇人闲暇时的玩意儿,想必皇上是看不上眼,那也就不必多提了。”
想挖他墙角,将他辛苦多时的一切充公?
小样儿,跟哥玩,哥可是活过一世的人,辅佐过三任帝王,还看不穿你的小伎俩。
哼!他就不信拿不下蒋三闲……“等一等,是朕眼花了还是怎地,那些黄澄澄的是……”
“黄金。”
轩辕萧两眼一睁大,鼻孔喷气。“你给朕银子,自己开采金矿,你……你是吃定朕了是不是,蒋三闲呀蒋三闲,你是本朝最大的贪官!朕的私房都没有你多。”
“皇上别眼红,这座山,臣也买下了,打算送给臣的女儿当嫁妆。”未雨绸缪,总要先备下了。
他气笑了。“你哪来的女儿?”
“在我妻子的肚子里。”这一胎不是就再生一个。
被他气到上火的轩辕萧冷笑。“好,只要你妻子这一胎生的是女儿,朕就让你过了明路,不将矿脉收为国有,反之,这条金脉朕就笑纳了,敢赌吗?”
蒋三闲假意为难了一下。“赌太大了……”“赌,朕说了算。”谁还给你反悔的机会。
蒋三闲面有难色,眉头深锁,一副被皇上坑了的样子,事实上,这条矿脉很长,皇上看到的不过是其中一小段,还是从中截断的,他从山的另一边开采,产金量更为丰富。
他算得精,只要皇上知道有这一处金矿,日后他便能光明正大的拿出来花用,不用躲躲藏藏怕人发现。
“大人,夫人要生了。”轻功好的墨炎赶来报信。
“什么?”
倏地,一阵风掠过,平常如清风朗月一般的大老爷一脸惊慌,他眼中根本看不到任何人,飞快地回县衙去。
被留下的轩辕萧一脸懵的眨眨眼,看向木头似的墨炎,他沉默了半响,再看一眼澄黄的金子,打道回府。
等到了县衙后,响亮的婴儿啼哭响彻云霄,蒋三闲的长子出生,发皱的小红脸像个小老儿,为父所不喜。
“男的女的?”
“儿子。”
轩辕萧大喜,矿脉到手。
“啊!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
应该也是儿子,双生子。轩辕萧想着。
哇哇哇……声音弱了些。
“大人,是女儿,你有一对龙凤胎……”
蒋三闲闻言喜出望外,他就想要一个女儿,贴心小棉袄呀!
他一欢喜,轩辕萧就不快了,于是就下个令蒋三闲记恨一辈子的圣旨,还把皇上最喜欢的皇子拐来给他女儿当赘婿。
朕赐莱阳县令蒋三闲为莱阳公,赐封地莱阳,享世代承袭,不降等,封地所得每年上缴三成税金。
三成?
这算是赏赐吗?本来莱阳便是蒋三闲的地盘,皇上的封赐多此一举,他还得自掏腰包缴税,把放在银匣子里的钱又拿出来。
君臣相争,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晓。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