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嘴小悍妻 第八章 原来是两情相悦
离开荣国公府,卫崇尽直接送齐墨幽回承谨侯府,还事先让燕奔去请大夫过府诊治,于是待齐墨幽一回府,大夫已在府上候着。
待大夫诊治过,所幸并无大碍,开了些推揉的药和药帖就先离去。
“卫家哥哥,你做什么?”躺在引枕上的齐墨幽见他打开药瓶,下意识地就把脚给缩了起来。
“帮你推揉啊。”他回得理所当然,一副她问了什么傻话的模样。
齐墨幽瞠圆眼,不知道他打来的底气这般理直气壮,然而等不到她阻止,站在床边的秦姑姑已经向前一步,硬是不让他再靠近半分。
“还请卫将军将药瓶交给奴婢,让奴婢伺候便成。”秦姑姑不容置喙地道。
“你的手劲有我大吗?”到底有没有听到大夫刚刚怎么说的?大夫说要使点劲才能将瘀血推开。
“要是依卫将军的手劲,怕会让小姐伤上加伤,再者小姐的脚岂能让外男碰触?还请卫将军自重。”事实上,当她知道卫崇尽一路将小姐抱进院落里时,她便生出一股将他就地掩埋的狠绝。
姑娘家的清白是不容毁损的,可他这个动作已经坏了她家小姐的清白了,混帐!
卫崇尽听到最后,神色沉了,心想他俩之间哪里需要什么男女大防,可再仔细一想,这管事姑姑说的没错,姑娘家的清白何其重要,他却心焦地想治她的伤,忘了得护她清白想了想,把药瓶交给她,随口提一句。“放心,我会护好你家小姐的清白,要是有人敢传出流言蜚语,我会亲自处理。”
齐墨幽垂敛长睫,对于他的回答压根不意外,毕竟他把她当妹子,从没想到男女大防,很正常。
“希望卫将军说到做到。”
“当然。”他就差没拍胸口保证,然而见她迟迟不推揉齐墨幽的脚踝,不由催促着。
“还请卫将军回避。”
“我瞧也不行?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家小姐叫我一声卫家哥哥!”他不过是想亲眼瞧她推揉得好不好,这也要赶人?
刁奴!
“是啊,卫家哥哥嘛,容奴婢提醒,我家小姐姓齐。”秦姑姑刷出晚娘脸,将不满表达得淋漓尽致。
卫崇尽死死瞪着她,双手握得死紧,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好男不与女斗!
“齐家妹妹,等会儿我再来探视你,你家奴婢要是伺候不周,尽避告诉我,我再帮你找几个好的。”
“卫家哥哥误会了,秦姑姑很好的。”就是严厉了点。齐墨幽陪着笑脸目送他离去,,他一踏出门,她立刻捂着双耳。
如齐墨幽所料,秦姑姑开始叨念着,话是一串串地往外丢,像是不需要换气,由她开始骂起,最终连卫崇尽也成了她嘴里十恶不赦的罪人,林林总总,罪名罄竹难书。
其实,她很希望卫崇尽可以多留一会的,她并不想听秦姑姑说教……
因为齐墨幽的脚伤得费上几天静养,于是卫崇尽三天两头就往承谨侯府去。
当然,来时总受到秦姑姑的白眼,时间一久,卫崇尽也习惯了,就当没那刁奴的存在便是。
“齐家妹妹,虽然糖是我买的,可别吃多,省得牙坏了。”每回探视她,他必去庆源堂买她喜爱的百合糖。
“不会,我都慢慢吃的。”
瞧她吃得眉飞色舞,他只觉得她可爱得紧,不过一小袋糖就能买她的笑容,早知如此,他刚回京时天天买就是。
她的笑意感染着他,他不禁伸手轻抚着她的头,见她先是愣了下,但葡萄似的眸子柔光浸润,那份愉悦假不了。
这才对嘛,他们之间本该是如此相处的。
“墨幽。”
突地,嗓音随着人影踏进房内,卫崇尽瞬间沉了眉眼,不由分说地从腰间玉佩扯下一串玉穗朝来者门面而去。
电光石火之间,来者反应极快,一个闪避还顺手接住了玉穗。
“薛……卫家哥哥!”齐墨幽本是要叫薛隐,却被薛隐闪避的动作给吓了跳,不由看向卫崇尽。“卫家哥哥,你怎么……”
什么时候薛隐跟他结下梁子都没跟她说一声?早点说,让她排解排解也好。
“你是什么东西?难道不知道这里是承谨侯府的千金闺房,谁允许你直接进门的?”卫崇尽眉眼一沉,威压迸现,那是在前线发号施令所练就的野蛮和狂放。
“属下见过将军。”薛隐来到他面前,必恭必敬地递上玉穗,举措神情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谁准你进来这里的?”他怒声斥道。
这家伙不管横看竖看都教他不顺眼,尤其那日在神枢营点兵瞧见他时,更加的不顺眼了。
他查了资料才知道,薛隐是两年前武举上榜,由皇上点进神枢营的,虽说品阶低,但是能进神枢营的会差到哪里去?
“阿姊准的。”慢一步踏进屋子里的齐化幽抢在齐墨幽解释之前先开了口,直接走到床前。“喏,阿姊,给你买了百合糖。”
“多谢阿弟。”齐墨幽笑眯眯地接过手。
齐化幽吓得搓了搓手臂。“怎么莫名地冒出一阵恶寒?”他阿姊被什么坏东西给附身了吗?
齐墨幽瞅着他笑眯了眼,这笑意里藏着只有他才懂的无声警告。
双面人!齐化幽心里暗暗骂着,可脸上还是漾着大大的笑,然后慢慢退到薛隐的后头,企图拿他遮掩自己。
“墨幽,听化幽说你伤了脚,所以就过来看看你。”薛隐走到床前打量她,觉得她气色颇好,确实如齐化幽说的并不严重。
“谁准你唤她闺名的?”抢在齐墨幽开口之前,卫崇尽冷声质问。
“阿姊允的。”齐化幽小小声地道。
“你脑袋没事吧,你让个外男唤你闺名?”她是身边没有长辈教她男女大防,让她天真过头了是不是?
“卫家哥哥,我跟薛隐是一块长大的,就像兄妹一样。”她垂着脸,实在搞不懂他为何又发火了,但不管怎样,这笔帐记在阿弟头上了,谁要他代她解释来着?尽避他说的压根没错,但他一席话让卫家哥哥生气,那就是他的错。
“你姓齐,他姓薛,哪里是兄妹?”在他质问出口时,突然觉得这说法好耳熟,好像在哪听过,一时却想不起来。
“卫将军姓卫,墨幽姓齐,也不是兄妹。”薛隐凉声提醒着。
“我在说话,有你插嘴的分?”卫崇尽连一记眼神也懒得给他,全神贯注地等着她的说法。“你八岁的时候是怎么跟我说的,可如今你是怎么做的?”
她是愈活愈回去了,还是说……他俩有私情?
忖着,他被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给吓了一跳,心头莫名一紧,彷佛珍藏的宝贝要被人抢去,看向薛隐的目光越发森冷阴鸷。
“卫家哥哥说哪去了,我待薛隐如兄长,薛隐视我如妹,只是如此而已,偶尔有点不拘礼教但也是少有,毕竟他是跟着阿弟一起过来的。”她看向齐化幽的眼神越发柔软中带着杀气。
都是他惹出来的,他死定了。
齐化幽接收到她的目光,吓得魂不附体,直想着今晚他该要上谁家去躲,可又好怕他真的逃家一旦被逮回来,下场不堪设想。
“是这样?”卫崇尽带着几分怀疑。
“就是这样,不然还能怎样?”齐墨幽绕着口,绕得自己都想笑。
瞧,要是不知情的人瞧见了,还以为他吃味了呢。
看她的眼神再坦荡荡不过,心头莫名地开阔了,彷佛他刚刚的难受不过是种幻觉。
两人对视的模样令薛隐心底有些怅然,明知她对自己无意,可人的心向来不能由着自己,感情这种事没到最后关头,谁知道结果会是如何?
不再让两人无声对视,他柔声打破沉默问着,“墨幽,脚好点了吗?”
她回神笑道:“好得差不多了,应该再过两天就能下床。”
“别太勉强,横竖外头的生意有耿怀替你打理,你尽避安心养伤便是。”薛隐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小袋油纸包递到她面前。“这是庆源堂做的新糖,取名为紫珠,我倒觉得和你这回试的花露朱紫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卫崇尽听着直接翻了翻白眼,这家伙可真知道怎么哄人,糖到底要怎么跟花露归在同一路?他不过是拐个弯夸她这回新调的花露很好罢了。
“哇……紫色的糖,这是……”齐墨幽惊喜之余捏了一块糖尝着,“玫瑰和玫瑰果……对了,花露也能使用玫瑰,不过味道太浓艳,如果加点水沉香……”
“你养伤就好好养伤,想那些费神的事做什么?”卫崇尽没好气地横眼睨去,谁知道刚好瞧见薛隐的手,“齐家妹妹,他手上那条长命绳,不会是你送给他的吧?”
千万别说是,他心里会很不舒服,非常不痛快。
“嗯,去年薛隐要考武举时我送给他的。”她没心眼地道:“武举毕竟也要舞刀弄剑,一个不小心就要见血,所以我就编了条保佑他平安。”
卫崇尽蓦地站起身,大步往外走。
齐墨幽登时傻了眼,压根反应不过来。
“阿姊,你也太缺心眼了点。”一直躲在壁角的齐化幽忍不住说话了。
“你说什么?”她目光凶狠地瞪去。
齐化幽抖了两下,双脚偷偷地往门口退。“你明明就喜欢卫家哥哥,你却还给薛隐送长命绳,你脑袋清不清楚?还有,你不能只在卫家哥哥面前像个姑娘,在我面前就像个夜叉,我……啊!”
他的后腿不知道被什么给打到,惨叫出声,狼狈往前扑地,他一回头开口想骂,却见齐墨幽竟单手抓起花架上的大花瓶,吓得他手脚并用地逃出房。
重新倚坐在床上的齐墨幽气呼呼的,一旁的薛隐神色一黯,只能强打精神安抚她。
待卫崇尽回过神来,他已站在院子里的小花园,他有点恍神,觉得自己有点着魔,现在一回神才发觉自己刚刚似乎太小题大作了。
有必要气成这样?他问着自己。
他静下心想,可只要一想到挂在薛隐手上的那条长命绳,心里就冒出恶火,恨不得扭了薛隐的手。
他厘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但隐隐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他,怎会无端生出这种感受?
仔细想想,打从回京之后与她之间波折不断,哪怕已经与她说开,总觉得她和以往不一样,到底是接连丧父丧母,强迫她快点长大,抑或是有其他原因,横竖她给他的感觉就像变了个人。
“卫家哥哥,你怎么在这儿?”齐化幽瘸着腿走向他。
卫崇尽回头望去,瞧他的瘸样,月兑口问:“你阿姊又打你了?”
“对,她又打我了!”虽然很丢脸,但他还是必须找个人诉苦,搭上这么一个姊姊,他觉得人生一片黑暗。“卫家哥哥,你有空就说说她,让她知道我是承谨侯,老是把我打伤,我出门在外要怎么解释?不能老说是撞到桌角,谁的后脚跟、谁的后腰会撞到桌角?”
齐化幽当作找到知己,絮絮叨叨地诉尽阿姊的恶形恶状,祈求盟友能够伸出援手救他月兑离苦海,可他说着说着,发现盯在自己脸上的目光太过炽烫,抬眼望去,吓得倒退三步,还差点腿软倒地。
去他的!他这个未来的姊夫是他阿姊的同党,他怎会蠢得在他面前说阿姊的坏话?肯定是因为他的脚太痛才会让他失去判断力。
“对你,她压根没变。”卫崇尽突道。
“嗄?”
“可她为什么对我变了?”他像是在自问。
是因为他离开太久了?所以她无法再像小时候那样亲近他?
初识她时,她就是极活泼的性子,恶整弟弟毫不留情,如今倒像是个知书达礼的姑娘,却少了幼时的天真烂漫。
傻愣愣的齐化幽将他的话想过一遍,终于明白事情症结。“阿姊变了也是正常,如果她连在心上人面前都敢揍我,天底下有谁敢要她?”恶事总要躲在暗处才好进行,阿姊揍他都是拖进屋子里处理的。
“她的心上人是谁?”
他声如薄刃,吓得齐化幽差点尿出来。
“不就是你吗,卫家哥哥!”玩哪招啊,非得这般吓他?他们要真结成夫妇,他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他真的怀疑他人生的意义在哪里。
“我?”卫崇尽呆住了。
“你们两个不是两情相悦吗?我父亲去世后,不是有一夜你跟阿姊抱在一块?然后你去了西北,阿姊很勤奋的写信,你也很勤奋地回信,这样一来一往、一来一往,你们两个要不是互相喜欢,有必要写这么久的信吗?”不然呢?难不成一切都是他误解?别傻了,不要以为他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卫崇尽还在错愕之中,但仍抓住了关键,“她从去年就没回信给我了。”
“可是你回京的那一天,她一早就去了香衙,二楼的帐房刚好可以将街景看得一清二楚,她肯定是去那里等你,回不回信很重要吗?”他以为卫崇尽是很潇洒的性子,如今看来并非如此,不过没回信就教他追问不休……啧,婆妈。
卫崇尽沉吟着没再吭声。
看他陷入沉思,齐化幽摇头望天,瘸着腿走了。
半晌,卫崇尽突地听见三长一短的鸟啼声,他随即回过神,轻弹指。
“卫爷。”暗处有人影窜出,四人单膝跪在他面前。“近来侯府外头并无异状,也无四皇子的人靠近,还要继续盯吗?”
“继续盯着。”他的手一挥,几名暗卫身形如影,各归其位。
卫崇尽闭着眼站在原地,心想四皇子再怎么荒唐也不可能夜入承谨侯府,然而他的做法不过是治标不治本。
四达子要是愿意,请皇上赐婚压根不难,说不准皇上还很愿意,到底有什么办法才能确切地护住她?
让她早点出阁?
他的思绪突地顿住,有什么东西闪过,又想起了齐化幽方才说的话——
他说,他俩是两情相悦,所以……她喜欢他,而他也喜欢她吗?
他真的不知道,但他从没想过她会出阁,他以为他俩会这样过一辈子,就像天底下的兄妹,可她早晚得出阁,一旦有了夫家,他又如何堂而皇之地去见她?
他毕竟姓卫,她姓齐。
可是,如果真像齐化幽说的,她喜欢他……
他微张眼,稍嫌戾气的眸迸现笑意,他想,他很欢喜。
不过,好像有点难为情。
套上鞋子,齐墨幽轻踩着地面,确定脚踩不痛了再慢慢地走个两步。
“小姐,脚才刚好,别急着走太多步。”画瓶在旁亦步亦趋地跟着。
“没事,真以为我纸糊的?”她好笑道。
“小姐怎会是纸糊的?是金镶玉贵的。”
画瓶那再正经不过的神情教她轻笑出声,正想要纠正她时,瞧见采瓶掀了帘子进门。
“小姐,二房夫人来了,而且还一身珠光宝气呢。”采瓶皴了皱鼻子,对于谈氏的作派相当不以为然。
齐墨幽挑起了眉,心想这倒是难得,打从二婶被曾叔祖警告过就再也没踏进承谨侯府,即便自己近来常在宴席上走动,二婶也从不主动接近她,倒不知道今天是什么风把她刮进府里。
“让她在偏厅等我。”
“是。”
待采瓶一走,她便对着画瓶道:“一会把卯叔找来,问问近来有什么人去过二房那里。”卯叔是承谨侯府的护卫头子,是当年她爹留给她的人手,为了防止二房那边有什么动静,她一直差人盯着。
“奴婢马上去。”
两人出了门,分别走了不同的方向,接近偏厅时,见厅外站了两个丫鬟两个婆子,她不禁摇头叹气。
二婶向来是个沉不住气的傻性子,爱慕虚荣更爱排场,也不想想二叔病了那么多年,只靠当年分家的庄子田租过活,哪能这么挥霍?而大哥又完整承袭她的性子,眼高手低、不学无术,到处攀交贵人,染上一身恶习。
二房家里头就只剩下二哥正正经经地读书走仕途,他也没辜负自己的资助,去年进了二甲,分派到翰林院,前途看好。
“二婶。”进了偏厅,齐墨幽神色淡淡地喊了声。
一见到她,谈氏的眼就亮了起来,不住地打量。“果真是女大十八变,才三年不见已经是个大姑娘,也难怪有人挂心了。”
是清冷了些,可五官精致,带着南方特有的柔媚,难怪贵人上心了。
什么意思?齐墨幽忖度的同时眉眼又更冷了两分。“二婶忘了曾叔祖说过的话?”敢情是想要拿捏她的婚事?别傻了,就连她的及笄礼都没邀请她了,要不是看在二叔的面子上,这门亲戚她是不想认的。
谈氏神色有点尴尬地撇了撇嘴。“说哪去了,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
“二婶今日特地过府,所为何事?”一坐上主位,齐墨幽连跟她寒暄的意愿都没有,只想早点打发人。
“是这样的,过几日刚好是你二叔四十岁的整寿,我想要庆祝一下,你也知道你二叔近来的身子总是起起落落,我听人说办个寿也算冲点喜,就花点银子,请相熟的人到府里热闹热闹,也许能让他的身子有点起色。”
打量着谈氏那张不擅掩藏的脸,她打从心底不信她会为了二叔操办寿宴,要不是她请了大夫时不时让人弄了药膳送过去,就怕二叔早没了那一口气。
这个狠心歹毒的女人又在盘算什么了?
“那日你就带着化幽一道过来热闹热闹,你二叔是极想你们姊弟俩的。”谈氏瞧她闷不吭声,只能拿齐衍当钓饵。
齐墨幽垂敛长睫,明知不该着她的道,可是一提及二叔,她就是硬不下心肠,只因二叔待她和阿弟极好……当初真不知道祖母怎会给二叔挑了这么个媳妇,真的教人头痛。
算了,她有所部署,倒也不怕谈氏光天化日之下有什么肮脏手段,她就带着阿弟去,早去早回。
“好吧,我会去。”
谈氏原来还在思索要怎么说服她,没想到她竟答允了,乐得眉开眼笑,特地把帖子递上,就带着丫鬟婆子离去。
齐墨幽把玩手上烫金的帖子,想起谈氏头上那支缀着红宝石的金步摇……只靠田租过活的二房哪来的闲钱让她买价值不菲的红宝石金步摇?
“小姐,卯叔来了。”
一抬眼,就见画瓶领了个高大的男人走来。
男人约莫三十开外,面貌端正,神情冷肃,走到齐墨幽面前,微躬身道:“小姐,近一两个月左右,有一户人家和二房走得极近,我差人调查后,查出对方是六科给事中吴大人的夫人,似乎两家有意结亲,而且大公子和吴大人的嫡子本就是酒肉朋友,因为觉得是小事,就没跟小姐汇报。”
齐墨幽微眯眼起,沉吟了下,再问:“就只这一家?”
“是,近来吴夫人常往二房那边走动,昨天也去过一趟,约莫两刻钟就离开。”
“卯叔,去查查吴夫人的娘家和谁家来往甚密,还有与之常有往来的女眷,尽快。”她纤长的指轻敲着条案,也许是她太过杯弓蛇影,但求个安心是人之常情。
卯叔闻言,应了声后立即离开着手查办。
“小姐是觉得吴家不寻常吗?”画瓶不解地问着。
“不太寻常,你想,要是去人家府上作客,怎会只待两刻钟就离开?”光是相看或讨论婚事走礼什么的,没一个时辰怎么谈得完?况且来往密切就意味着两人心性极合,抑或是对方抛出了什么诱饵,让她二婶心动交好,否则眼高于顶的二婶怎会与吴夫人往来?
而且二婶的行头不可能自购,极可能是旁人赠与,但那种动辄百两的首饰吴家是拿不出手的,必定另有其人。
“或许只要了八字就走。”毕竟是在谈子辈的婚事。
“也有可能,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她也知道自己对二房是极度防备,但这是因为她被伤过,为了自保又尽量不伤到二叔,她能做的就是把自己和阿弟保护好。
庆丰楼三楼的雅间里,卫崇尽坐在窗台上吹风,神色凝重得像是遇上什么无解的难题。
他的随从燕奔就站在门边,看着主子已经吹了两个时辰的风,正犹豫着要不要劝劝主子时,有人敲了门。
门一开,见是夏烨,燕奔如见浮木,忙道:“夏大人怎会来了?”
“难得偷闲就过来瞧瞧,你家主子……”夏烨踏进房里,一抬眼就见个傻子坐在窗台上吹风。“他是脑袋烧坏了,想吹点风降温吗?”
燕奔嘿嘿乾笑着,无法反驳。
夏烨信步走到窗台,瞧他径自想得出神,像是压根没发觉他,于是想也没想地推了下卫崇尽——
燕奔大吃一惊想冲向前,然而卫崇尽反应极快地抓住窗框,稳住身形的同时,开口就骂,“你这个混蛋,看我这么不顺眼?”
“哪是?不过开个玩笑而已,况且你又不是没从三楼跳下去过,何必装出受到惊吓的模样?”对于能够戏弄卫崇尽,夏烨感到相当愉悦。
也不想想他近来在内阁里忙得像条狗,连家都归不得,这家伙竟然还有闲暇坐在这里吹风发呆……难怪他一时没忍住就动手了。
“你坐上来,换我跟你开个玩笑。”重新跳进房的卫崇尽恶狠狠地扯着他。
夏烨一把将他给拽离窗台。“我可不像你是个大闲人,进宫应个卯就跑到这儿吹风,我很忙的。”
“很忙你还跑到这里做什么?”
“我就不能喘口气?”他拉着卫崇尽在席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要不是皇上病倒,我还没机会喘口气呢。”
“皇上病了?”卫崇尽诧异不已,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我回京那会儿皇上看起来红光满面呢。”
“太过红光满面也不是件好事,尤其眼下有人等不及了。”
卫崇尽直睇着,用视线无声询问,就见夏烨噙笑点了点头,他不禁翻了个白眼。“兄弟阋墙已经很没人性,要是连父亲都想下手,还算是人吗?”
“嘘,小声点,这可是皇族的传统,皇族人都是这么干的,好比皇上也遵从这传统,用了同样的手段坐上皇位,他没资格怪他儿子这么对他,这纯粹就是一种……代代相传的上位之道,皇族人才会懂的。”
瞧夏烨那促狭的嘴脸,卫崇尽逸出笑声。“你这杀头大罪的话,说得挺顺口的。”
“是事实还怕人讲吗?皇上这皇位不就是抢了睿亲王的?皇上一得知先皇的打算,一不作二不休地毒杀,就这样一步登大宝,半圈禁睿亲王,直到现在还怕睿亲王抢他的皇位。”
“……夏烨,要是皇上真有个好歹,底下没个成材的能继位,你要不要探探睿亲王的打算?”他深知夏烨和睿亲王的交情极好,想必这些事他定是先探过了。
夏烨摇了摇头。“睿亲王对皇位没兴趣,而且他认为皇位继承本就讲究嫡子继位的传统。”他真搞不懂,身为皇族人睿亲王怎么一点野心都没有。
“照睿亲王的想法,难不成他是想扶持你那个不成材的学生?”
“嗯。”
卫崇尽眼皮低垂,没有闲聊下去的动力,想到以后要服侍的是那种君王,他生出了辞官的冲动。
夏烨也没打算再聊,转了个话题。“崇尽,听说齐家二房给齐二爷办寿宴,你那个齐家妹妹也去了。”
“我知道,我让暗卫跟上了。”他在承谨侯府留下暗卫就是为了保护她,纵使齐二夫人想再弄什么航馔手段也不会教她得径。
“怪了,那天在荣国公府,你把她送回侯府后,我瞧你每天都笑得跟个傻子没两样,为什么这两天反常了,又闹僵了?”
问题突然丢到他身上,卫崇尽神色有点不自然,回了句,“你不懂。”
“不是我不懂,是你不懂,你不妨说出来,我给你提点提点。”瞧他一副傻样,看起来就不舒服。
睨了他一眼,卫崇尽不怎么想说。“你这么会猜,不如你来猜。”
“你知道,什么人最好猜?”
“不知道。”
“有野心的人,擅于盘算利益得失的人最好猜。”从一个人的野心就能推算对方有什么作为,甚至下一步会怎么做。“所以?”
“你的脑袋太空了,我猜不出来。”
“你可以滚了。”不拐弯损人,他日子过不下去是不是!
“我是在夸你,你听不出来?”他难得夸人的。
“听不出来,滚。”
夏烨撇了撇唇。“不闹你了,说吧,你要是老待在窗台上吹风,改天有人对你下黑手,你反应得了吗?”他都不好意思明指他那张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为情所困四个大字。
卫崇尽也清楚近来他是懒散了些,可是要把私密事掏出来说,他有点不自在,“夏烨,你觉得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夏烨木着脸,打量他半晌才道:“你比我那个不成材的学生还让人痛心。”
“你说什么?”拿那种蠢材跟他比,伤不伤人啊!
“你都为了她一再深入敌营,就为了找到她爹的遗体,甚至还为了平反恶损她父亲名声的流言,特地回京面圣,甚至还托我、托震北大将军府对她多有看照,甚至一回京头一个就寻她,还为她患得患失,一见她受伤就无顾他人目光将她打横抱走……你还问我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是不是蠢到极点了?
“我……”卫崇尽错愕不已。
他在那么早以前就喜欢她了?他压根没察觉,以为只是挂心她一个孤女遭人欺,怎么他自个儿都不知道的事夏烨会比他还清楚?
“不是我聪明,是你蠢。”夏烨很明确地下了定论。
“你可以滚了!”烦死人了,都不知道他心里有多烦。
即使他明白自己的心境,可是她呢?她真的喜欢他吗?这两日他冷静下来,他觉得她太过云淡风轻了,以至于他想不透,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只能窝在这里吹风。
他心里已经够苦了,这家伙还一再损他,真以为他不会还手任他欺?
“我倒觉得该滚的人是你。”夏烨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据我所知,近来齐二夫人和六科给事中吴大人的妻子走得颇近。”
“那又如何?”这事他掌握着。
“你可知道吴夫人和安陵侯夫人有什么关系?”
“你要说就说清楚。”他不耐地道。夏烨在朝中人脉众多,他说得出名字,表示他手里有许多线索。
“安陵侯夫人是四皇子的亲姨母,吴夫人则是安陵侯夫人一位手帕交的姊妹淘,最重要的是,我在一刻钟前知道四皇子悄悄出宫,探子回报他已经进了齐宅。”夏烨说完,满意地看着卫崇尽脸色一变。
“混帐,你现在才说!”话落,他像阵风般地刮了出去。
夏烨掏掏耳朵,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不过是说慢了点,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