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膳娇医 番外 长江后浪推前浪
五年后,左相致仕,闵允怀由原职改任尚书左仆射,成了名副其实的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原温州知州林为善也在数年前调回了京城,任户部侍郎,负责早熟稻的推广。
做这项工作林为善可说是如鱼得水,因为他现在与闵韬涵合作,闵韬涵负责替他四处下乡,如今推广稻作已无困难,由于温州成功的案例在前,南方许多州县都巴巴地等着朝廷派人来,闵韬涵同时也四处设置粮行,运贩稻米,一方面增加粮食的流通,另一方面也让闵家日进斗金,最重要的是,他可以带着娇妻美眷四处游历,完成他行万里路
的梦想。
闵允怀升任左相的前两年,洛瑾替闵韬涵生了一个儿子,名叫闵重烽,小名强强,取这小名自然是因为父亲身体不好,所以对孩子的期望便是身体强健了。
几年过去,强强也快五岁了,虎头虎脑,果然壮实得很,从小跟着父母大江南北的跑,见识多了好山好水、各地风土人文,比起外头这年纪孩子该有的跳月兑天真,强强显得很是沉稳,看上去和个小大人一样。
至少已经成亲的福生及木香都觉得不能将强强当成一般的小孩子看待。
这一天,强强趁着父母没注意,跑到了福生跟前,小声地问道:“福生叔,你说我爹娘是不是吵架了?”
“呃……”还真是吵架,福生额际流下了斗大的汗滴,只是那原因……他能直说吗?“小少爷,公子和夫人……那是一时意见不合,很快就会好了。”
强强扬了扬眉,那神态与闵韬涵如出一辙。“福生叔你可别骗我,娘不理爹了,是不是因为船上那个叫珍珠的女人?”
他们一行数人,如今正从福州出海,准备坐船至扬州,再经运河回京师。由于坐的是官船,三层楼的大船上有来自四面八方的人,其中便有一富户的女儿贾珍珠,打从在港口看到玉树临风的闵韬涵便别不开眼了,连他身边的洛瑾都直接被她忽略。
上船后,那贾珍珠用尽各种方式想接近闵韬涵,完全没有一个未婚少女的矜持,闵韬涵维持着风度不与她计较,只是避着她,却让贾珍珠以为他是碍于洛瑾的存在,不得不与她保持距离。
于是自以为是的贾珍珠索性直接找上洛瑾,出了一万两银子的代价要洛瑾离开闵韬涵,也就是这件事让洛瑾气坏了,迁怒到闵韬涵身上。
说是迁怒,其实也就是娇嗔地骂了他两句招蜂引蝶,不许他进房睡。
这官船上的厢房是有数的,无奈的闵韬涵只好去找儿子挤挤,才会让强强知道了父母吵架这么一回事。
福生不知如何否认,想不到强强更是出乎他意料地道:“福生叔,我爹惹娘生气,你说如果我替爹弄走那个女人,娘会不会就不生气了?”
“小少爷,你可别乱来啊!”福生连忙道。
不过强强显然下定决心了,朝福生神秘地一笑,转身回了厢房。
福生无奈,想到小少爷又不知要闹出什么事,连忙往甲板上去找闵韬涵,顺便让自己的娘子木香去告诉洛瑾一声。
然而就在这个空档,强强由厢房溜了出来,直往另一侧贾珍珠一行人的厢房去了。
此时贾珍珠正由厢房出来,打扮得娇艳如花,头上插的菊花金步摇,那花朵都快比她的脸还大了。她正想着用自己的美貌与富贵来吸引闵韬涵,却见到了那良人的儿子就站在走廊边,一脸苦恼的样子。
贾珍珠心头一动,那姓闵的俊俏男子至今始终对她不理不睬,若是能讨好他的儿子,也算是更接近他,说不定还能留个好印象?于是她露出了自认最亲切的笑容,走过去朝着强强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呢?你爹呢?”
强强可怜兮兮地看了贾珍珠一眼。“我爹正和我娘吵架呢。”
哦?贾珍珠心喜起来,“他们为什么吵架?”
“是因为这个。”强强由手上的小篮子里取出了一样东西,当他亮在贾珍珠面前时,引来她的一阵尖叫。
“怎么是条虫啊!”看着那孩子手上一条几乎与他半个手掌一样大、软乎乎的青色虫子,贾珍珠不由面色难看,虽然讨厌那东西,但因为天生胆大,还不至于吓跑。
“你怎么跟我娘一样怕这玩意儿?我爹最讨厌我娘这样了。”强强皱眉。“这玩意儿叫大青虫,可是上好的食材!就这么生吃,那口感啪唧啪唧的,是我爹最喜欢的,偏偏我娘害怕,也不准我爹吃那东西,气得我爹和她吵架。”
强强说着说着还叹了口气。“我爹还对我娘说,当初就不该娶了她,连大青虫都不敢吃!他欣赏的女子肯定胆识过人,随随便便都能一口吞掉大青虫呢!”
那位闵公子……喜欢有这般胆量的女子吗?她贾珍珠一向以大胆自诩,否则也不敢这么奔放的主动追求一个有妇之夫,可是这大青虫实在……
贾珍珠看着强强手上那条虫,吞了口口水,挣扎半晌后才僵着笑脸问道:“不知道这位小公子,这条虫能不能给我呢?”
强强笑了开来,那灿烂童真的笑容险些闪了贾珍珠的眼。
“当然可以!这位姨,我篮子里还有好多大青虫呢,都给你!”
一个时辰后,强强来到了甲板上,此时他以为还在吵架的两夫妻早就和好,因为船再行一阵子就要抵达温州,会停靠一下子上下客,两夫妻现在正依偎在船头,指着海面上的波光粼粼,怀念起住在温州的那段时日呢!
一见到儿子靠近,闵韬涵就先板起脸来,因为这小子失踪了一阵子,还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再结合福生说的话……
洛瑾怕他教训儿子,便率先问道:“强强,你方才跑哪里去了?倒叫爹娘一阵好找,这船上很危险的。”
同样的,不管他再怎么跑,横竖都在船上,而且又没听到有谁落水,依这小家伙的机灵,闵韬涵夫妻俩还是很放心的。
强强扬起一张可爱的小脸,脆生生地道:“娘,我可是替你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呢!”
“什么大麻烦?”这次却是闵韬涵发问。
强强直接抱住洛瑾的大腿,朝着闵韬涵皱了皱鼻子。“爹惹来的大麻烦。”
他这么一说,夫妻两人心中就有谱了,难道……
还不待他们多想,那个一路干扰了闵韬涵夫妻乘船的贾珍珠便摇摇晃晃的来了,手里还拿着强强方才给她的篮子。
“闵公子,这么巧,居然在这里遇见你了。”贾珍珠眼中压根没有洛瑾,直接便靠了上来。
闵韬涵真是被这女人烦得不行,原本只是想着不过是一道乘船,为免碍了游兴,便忍她一阵,想不到她变本加厉,居然还找上了洛瑾,他便不打算再忍了。
可是在他就要发作的前一刻,他的儿子却自告奋勇说他解决了这个大麻烦。其实闵韬涵也很好奇强强究竟干了什么,于是再次按下心头对贾珍珠的烦躁,只是微微点头,连话都不说,搂着洛瑾纤腰的手却更紧了一些。
贾珍珠根本不管他与洛瑾多亲密,反正这个她看上的男人,很快就会为她着迷,其他女人都要靠边站。
她举起手上篮子,对闵韬涵说道:“闵公子,听说你喜吃这山珍,所以我想办法让人弄了一些来。”
闵韬涵只是蹙眉不语,倒是洛瑾微微睁大了眼,这贾珍珠手上的篮子怎么恁般眼熟,好像是她特地由南方带回来的那些……
果然,贾珍珠打开了篮子,由里头取出了一条大青虫。“大青虫啊!闵公子你喜欢对吗?”
闵韬涵面不改色,只是狐疑地觑了强强一眼,而强强索性把脸埋在母亲大腿里,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到。
但闵韬涵这不置可否的模样却让贾珍珠误以为他爱在心里口难开,便鼓起勇气将手上的大青虫塞进嘴巴里。
这么奔放的吃相看得闵韬涵与洛瑾目瞪口呆,甚至连一旁不相干的人都瞪大了眼,怀疑自己看到了什么。
而强强则是在母亲身上埋得更紧了,小小的身躯还微微颤抖,都不知道在忍耐什么。
或许是因为吃下大青虫,贾珍珠脸色有点青,什么啪唧啪唧的口感她是没感觉,倒是一嘴腥味和草味令她作呕,不过她仍是硬着头皮道:“闵公子……也喜欢吧?我这样是不是胆识过人?”
闵韬涵难得地怔愣了一下,方才回道:“是挺过人的……”
“你要不要来一条?”贾珍珠欣喜地又取出一条大青虫。
闵韬涵俊脸微抽了一下,“不了,在下无福消受。”
“怎么会?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还说最欣赏胆识过人、能一口吃下大青虫的人……”贾珍珠脸色有些难看,不知是心理因素还是因为肚里的虫。
此时洛瑾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那个贾姑娘……大青虫不是这么吃的……”
贾珍珠此时才像施恩般将眼神放在洛瑾身上。
洛瑾似是不介意,只是一脸古怪地道:“大青虫的确是一种药,可以吃,不过是晒干磨碎后搭配其他药材使用,单次用量只需一小撮,没有人单独这么生吃的,又不是青蛙……”
“你说我是青蛙?”
贾珍珠声音提了起来,却让一旁看热闹的人闻言笑了出来。
“若你是青蛙还好一点,这大青虫主治宿屎,排便不易的人吃了大青虫为主药的方子会顺畅一点,但你就这么吃下去,药效太猛,我怕你变成下痢,而且依你吃的量,一整只虫啊!只怕下痢会持续个好几日……”洛瑾同情地看着她。
这大青虫是洛瑾在岭南发现的一味特产药材,本想带回京里研究,想不到整篮被强强顺了去,现在居然出现在贾珍珠手上。
贾珍珠脸色大变,下痢?说白了那就是拉肚子,光是这样想像,她的肚子就隐隐觉得痛了起来。
“而且在这船上,只怕贾姑娘若是下痢……会多有不便。”洛瑾尽量让自己说得含蓄。
是了,这海船的厢房可不宽敞,有时遇浪还摇摇晃晃,她拉肚子只能用小型的夜壶,先不说是不是每回方便都能对得准,用过后还得一天到晚的需要人清理,否则房间那味儿啊……这一大堆困难,的确是不太方便。
贾珍珠不淡定了,一时也顾不得是谁害了她,月复中的不适让她二话不说跑回自己的厢房之中。
过了一阵子,船靠温州港,原本不该是在这儿下船的贾珍珠一行人也收拾行李匆匆忙忙地下了船,瞧那贾珍珠不久前还面色红润,现在下船都要让人搀着,自船楼上厢房窗子往外看着的闵韬涵与洛瑾心中不由五味杂陈。
此时强强早已在隔壁房中睡翻了,小脸上还残余着倔强,方才闵韬涵说了他一顿,他虽然认错,但内心犹有不服。
洛瑾突然噗嗤一笑。“夫君,你方才还骂强强,其实他根本是你的翻版,你小时候只是让三郎和大哥吃蝉,强强可是让个居心叵测的陌生人吃虫,他还比你厉害呢!”
闵韬涵没好气地道:“莫不成你还觉得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难道不是?”洛瑾笑得更欢了,“至少他真的替你解决了大麻烦。”
“是替你解决了麻烦吧!”闵韬涵捏了她一记,又亲了她一口。“把一个病秧子养得玉树临风,招来了狂蜂浪蝶,还不是你自找的?”
洛瑾杏眼圆睁,娇嗔道:“把你养好了倒还怪我?难不成要再把你养废了?”
“我倒是有个办法。”闵韬涵突然说道。
“说来听听。”她眨了眨眼,要是真能杜绝那些觊觎她夫君的女人,她可是求之不得。
“既然你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咱们只有强强一个孩子,仍不足以扼止旁人亲觎为夫,那不如咱们多生几个,之后儿孙满堂,每个都像为夫这么聪明,后浪滚滚,就算是城墙都能推倒啊!”
洛瑾不依地笑了起来,娇嗔地朝他动手动脚。
闵韬涵只道这是她的暗示,即知即行的关上了船窗,至于里头发生了什么事,便不足为外人道了。
大船启航,下一个目的地是他们的家。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