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气小算仙 第六章 多了个怪师兄
姥姥脑袋清楚,手中有钱,她不似一般村妇那般枢枢省省,因此说是修屋,其实是推掉旧屋重起新屋。
墙都是新砌的,屋顶是去城里订青瓦片回来铺的,姥姥舍得给工钱、舍得做好吃的给工人吃,村里有空的男人全过来帮忙了,因此原本预估得一两个月才盖好的屋子,不到一个月就完工。
让太阳曝晒过几天,新打造的家倶一一送进家门。
新宅新屋新景象,连新挖的池子都教人无比满意。
自从姥姥知道一颗珍珠能卖上百两,哪还有舍不得投资的,她又多买了十几亩地,扩大养殖范围,建立引水系统将海水源源不断引入池中,因为珠贝的量没那么多,姥姥便买小鱼虾回来养着。
予菲不懂养殖,不过她有灵泉帮忙,每天加个几滴,几天过去,鱼虾都活下来了。
养殖珠贝的池子高度约大半个人高,她送十几个蚌壳给周逸夫,让他请玉匠将蚌壳磨成无数颗小珠子。
几天后,珠核连同打铁匠打的V型架和植珠工具都用马车拉来了,予菲把V型架摆进去,再用水管将海水引入池子里,往里头滴些灵泉后,她就开始为珠贝植入珠核。先将珠贝固定在架子上,利用工具将蚌壳打开两公分左右,用锐利的刀具在唇部割出一道伤口,植入小珠子,在珠子外围放上用贝唇做成的贴片,黏合珠子与蚌肉,作为固定。
贝唇是从淘汰下来的珠贝中割取的,通常会造成珠贝死亡的原因是手术后的伤口发炎,死亡率将近四成。
因此植入珠子后,她先将珠贝放进灵泉里养几天,才一个个摆进V型架上进行养殖。
池子挖好后,姥姥一看到有渔船进来,就拉着予心、予念去捡珠贝,为混淆视听,不光捡珠贝,她们也捡小鱼小虾。
植珠的事,予菲没有背着姥姥,但灵泉的事谁都不能讲,深怕一讲自己就成了妖孽。
没有渔船靠岸,姥姥便带着予心、予念出门赶海,这段时间陆青田里的事告一段落,他有空也去赶海,祖孙三代在海边做事,其乐融融。
姥姥经常借口主子不在家,留陆青在家里吃早饭、午饭——陆青不好意思,有空便帮着姥姥编竹篓子、做家事,也教予心、予念读书认字,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时间反而比过去更多。
为此,姥姥还收拾了间书房给父女使用。
而会来这里的客人并不是只有陆青一个。
身子养好之后,欧阳羲回城里学堂念书。因有马车接送、每日往返,空闲的时间他就会过来找予心、予念玩。
欧阳羲发现,这里离村子中心虽然较远,但没有李氏天天骂鸡骂狗的,安静得多,便经常带着书过来这边念,一时间,陆家老宅常听见琅琅读书声。
忙着忙着,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两个月过去,池子里已经养满珠贝。
予菲经常借口到城镇采购,趁机帮人看面相风水,每趟回来都会交给姥姥几两银子。
兜里有钱,姥姥越发大方,厨房里堆起满满的柴火和米、面、肉、菜……什么东西好吃就买什么。
生活越过越好,姥姥也越来越相信孙女的本事,家里大小事都听她决定。
这天一大早,予菲把姥姥拉进屋里,道:“姥姥,我看过爹爹的面相,他的发际线平整,眉毛生得清秀细长,离眼高、眉尾上扬,眉毛超过眼角而不散乱,这种人天生聪明富有智慧,读书作官都会运势通达。
“我觉得爹爹要是再搏一搏,说不定有机会能考上秀才。咱们也不求爹爹当官,可要是能考上秀才,姥爷地下有知,会高兴的吧。”
“何止高兴,那是你姥爷死前最大的愿望,可他一死,你娘又去了,之后阿青娶回李氏那个搅家精,日子才会过得一天不如一天。”说到这里,姥姥垂下眉长吁短叹。
予菲撒娇地推推姥姥,靠在姥姥身上。
这动作一出,她自己先酸了牙,演了太久的陆予菲,自己都开始改变啦,动不动就对着长辈撒娇,天呐天呐!
予菲突地发觉,在她眼里,连那三个讨人厌的小屁孩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怎么会转了性子?她变得不像自己了吗?
等等,那不是重点,重点是……
“姥姥,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咱们现在不是在往好日子过吗?”
“这倒是,都得感谢你师父,你姥爷没说错,书里自有黄金屋,瞧你读了书、认了字,懂这么多东西,黄金不就滚滚而来吗?”
这话是这么解释的吗?算了,这也不是重点。
这阵子予菲经常进城,因见周逸夫是做首饰生意的,她当即把脑筋动到这上头。
前辈子她谁啊,她是身价数十亿的大师,虽然出门得打扮出一身的师父范儿,可不影响她喜欢珠宝名牌啊,既然有这等审美眼力,怎能轻易浪费?
于是她用画符篆训练出来的笔功画出好几款珠宝首饰,周逸夫见到有商机自是喜不自禁,一张图纸以二十两买断,她陆陆续续赚回好几百两,全在她的空间里堆着。
周逸夫对她这尊财神爷爱护到极点,知道她想给爹爹请名师,便推荐了文先生。
文先生四、五十岁上下,是个举子,有满月复才华,可惜做官不顺,在官场上被排挤得厉害,最后遭人陷害、黯然下台。
予菲见过对方,他最明显的特征是额头上那道浓浓的一字眉,这种男人具备男子气概、充满侠肝义胆,好打抱不平,凡遇上需要帮助的就会义不容辞拔刀相助,但性子不够圆融,容易得罪他人。若他是武官便罢,偏生是个文官,心眼哪里斗得过旁人,官途自然顺利不来。
前年他死了老婆,一个人孤零零地过着,生活也没进项,本想到私塾里教教学生,可他和予菲一样,对小屁孩没耐心,去两天就提不起劲儿。
周逸夫将他推荐给予菲,见过面之后,她想把人给留下,便寻了姥姥讨论。
“姥姥,咱们现在家里不缺钱,我想让爹爹重新把书本拾起来。”
陆青上不了船,种田也种不出一家温饱,不如让他做最在行的事。文先生过来,对阿羲和予心、予念多少也有些好处,这一箭四鵰的事儿当然得做。
“可李氏那边……”
“她要的不过是银子罢了,每天让爹爹带几文钱回去,就当是卖海鲜赚的,她能不乐意?至于田里的事,等收割时我们再出钱请人帮忙,爹爹空出来的时间就能够念书了。”
“你爹那边……他可是认定咱们卖身为奴,怎么请得起先生?”
“我会把原委告诉文先生,请他配合咱们的说词,就说他是周大爷的客人,喜欢这里的渔村风光,想要长住,恰好爹爹的学问合了他的眼缘,便让爹爹来与他做学问。”
“这能成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好吧,你先把文先生给领进家门再说。”
“嗯,明天我就进城把人带回来,另外,我还想买辆马车和几个下人。我经常进城办事,来回全仗着一双腿,我不怕辛苦,就怕耽搁时辰,误了主人家的事儿,而且我年岁也大了,成天一个人在外头奔走也危险,身边还是得有人跟着,平日里下人也可以帮着打理池子和家务。”
雇用下人的必要性姥姥还是懂的。“姥姥跟着你可是享大福了,现在连小厮丫头都用得起。”
“那是姥姥心善,好人有好报,老天都看着呢。”
讨论过后,予菲打定主意,明天再进城一趟。
姥姥说:“明天进城,我再给你捞几条鱼,送去给周大爷。”
予菲不乐意,鱼有鱼腥味,提着也重,不过姥姥是个良善人,总惦记着吃人一斤得还人八两,周逸夫帮她们写了卖身契,让她们得以月兑离李氏,还把名头借给她们扯大旗,以便她们盖新屋过好日子,这点恩情,姥姥一刻不敢忘。
看着姥姥实诚的脸庞,难怪爹爹也是这样的人,予菲笑笑应下。
“不早了,我去做饭,让你爹回家前多少吃一点。”姥姥说。
予菲点点头,往书房方向走去,恰巧听见陆青正在跟欧阳羲和予心、予念说话。
“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身为男子本该胸怀天下、造福万民……”他说一大段,欧阳羲就算了,这种理论他已经听过无数次,但予心、予念就不行罗,她们听得头昏脑涨,只差没说“爹爹,您别再讲”。
予心乖巧,强憋着打呵欠的,而予念是个鬼灵精,眼珠子一转,问:“爹,我们不是男子,不需要胸怀天下、造福万民,那干么还要念书?”
最近爹有空,起了当夫子的兴致,布置一堆功课,让她们连玩的时间都没有。
予念这一问,陆青不知道怎么回答。
予菲走进门,横予念一眼,欺负老实人吗?
予念脖子一缩、吐吐舌头,恨不得没问那句欠揍的话。
“我说个故事给你们听。”说要讲故事,但予菲咬着牙,表情及声音很吓人。
予心、予念乖乖点了头,只有欧阳羲满脸兴致地望向予菲,他真心拿予菲当英雄崇拜了。
“小母鸡问老母鸡:『你干么那么辛苦啊,天天下蛋不累吗?休息几天不行吗?』猜猜,老母鸡怎么回答它?”
“怎么回答?”欧阳羲接话。
“她说:『是辛苦啊,可这是我的工作,我就得做。』小母鸡咯咯一笑,心里觉得老母鸡真傻,反正有老母鸡下蛋,小母鸡便开始躲懒不再下蛋。这天家里来了客人,主人找不到东西招待,想了半天,决定把小母鸡给宰了,它到死也没弄懂,老母鸡明明比它胖、比它有肉,为什么主人不杀老母鸡,反而杀它?”
“因为它不会下蛋?”
“没错,老母鸡比小母鸡有价值。人也一样,不管男女都必须创造价值,否则就没有存在的必要性。”她的口气是百分百的教训,可她这么一训,几个小孩全都明白了。
予心问:“可女孩又不能当官造福百姓。”
“谁说只有当官才能造福百姓?爹爹种米、渔夫打鱼,养活千百人,商人南货北运、互通有无,女子张罗家务、繁衍后代,每种人都在竭尽所能服务百姓,当中差别在于,聪明才能大者,当尽其能力以服千万人之务,造千万人之福,聪明才能略小者,当尽其能力以服十百人之务,造十百人之福。
“你们念书,目的是要增长聪明才智以造福更多人。如果觉得读书那么痛苦——可以啊,那就别读,只不过当一个没有能力,只能依靠男人生活的女子,就必须学会认命,不要怨恨被男人看轻,一朝被男人抛弃,也别怨恨遇人不淑。你可以不要一只不下蛋的母鸡,男人当然也可以不要一个没有价值的女人。”
予心、予念被教训了,可脸上没有不甘,只有反省细思。姊姊很凶,但是说的话都好有道理。
这时,前面传来敲门声,厨房离门近些,姥姥几个大步跑过去打开门。
门外站的是里正的小孙女何顺娘,她神情紧张,右手高举,差一点就要敲上姥姥的头。她急急忙忙收手,道:“陆姥姥,你快去看看你家媳妇吧!”
“发生什么事?”
“陆大娘要生了。”
“怎么可能,还不到七个月。”姥姥一急,怎么算都不到生产的时候啊!
“就是这样啊,刚刚她跑到我家和我女乃女乃吵架,吵不到两句话就扶着肚子喊痛,我爹爹一惊,忙让我叔叔去请大夫和产婆。”
“李氏在哪儿?”
“已经送回家,我们到处找不到陆大叔,这才……我女乃女乃不是故意的。”她很担心陆家人把这件事赖在她家头上。
“知道了,没事,别担心,你先回去。”姥姥说完,连忙转身找人,手脚利落得不像个老人。
她的脸色难看,时隔三年多好不容易才又怀上,怎会出这种事?难到陆家子嗣真这么困难。
她一路跑到书房,扯了嗓子喊。“阿青,咱们快回去看看,李氏要生了!”
闻言,陆青跳起来,时间还早得很呐,怎么就要生了?
他半句话不说,连忙和姥姥一起往家的方向跑去。
予菲心头一拧,想起那碗腐臭血腥的药,唉,果然出事了。
她对三个小孩道:“我也过去看看,阿羲,你在这里陪予心、予念,我很快就回来。”“知道了,予菲姊快去。”
见予菲走远,予念才小小声问:“继母的价值就是生孩子,如果她生不了孩子,被爹爹抛弃了,是不是该认命?”
欧阳羲同意。“七出当中就有无子,女人无子是可以被休弃的。”
予心扬眉一笑。“那我们就可以换新继母了,对不?”
“下次我要换个不乱发脾气、不打人的。”予念开出条件。
“嗯,最好像羲哥哥的娘那样。”
“我娘可是天底下最温柔的女人。”
“是啊,我们好羡慕呢。”
内一圈外一圈,屋子里外挤得满满都是人,李氏的尖叫一声高、一声低,喊得比待宰的猪只还凄厉。
照理说,这都第三胎了,又还未足月,应该很容易就生下来,怎么会痛得这么严重?予菲进门时听到一声直入云霄的惨叫,没多久又听见一声不属于李氏的惊喊,吓得她加快脚步跑上前。
看见予菲,众人纷纷让出一条路。
没多久,产婆抱着孩子走出来,姥姥一看包巾里的孩子,吓得晕过去,陆青急忙扶起她。
予菲拉长脖子看上两眼,那是个扭曲变形的女畸胎,头大得像外星人,三条腿、没有手,身上一条条的黑色纹路像斑马。
她还没死,正扭动着三条腿,像在抗议什么似的,然而不过片刻——她就一动不动,身子僵硬。
有不少村人看见,惊呼连连。
“怎会生出这么一个东西?难道是报应?”
“会不会是李氏歹毒,欺负前头的女儿,老天爷看不过眼,让她遭报应?”
“可……这是陆家子孙呐,又不姓李。”
“自从陆家老太爷过世,陆家就连连遭遇不幸,现在连鬼胎都生下来了。”
“陆家肯定是做了什么咱们不知道的恶事。”村人们叽叽喳喳说个没停。
眼看话题转变,予菲急忙扬声道:“我就告诉继母,她喝的东西闻起来不是药,而是毒,有哪家药馆的药闻起来像血的?可她偏偏不相信,果然……才喝下不久呢,就生下这么个东西。”
“予菲,你说什么?李氏喝了什么?”陆青闻言问。
“先前我在厨房闻到一股又腥又臭的味道,循着味道找到厅里,看见继母正在喝药,我问那是什么,继母说是保胎药。大家都煎过药啊,药的味道怎么可能有血腥味?我提醒她,不是大夫开的药别胡乱吃,会吃出问题的,可她打骂了我一顿,叫我别多管闲事。”
予菲这一说,陈大娘跟着跳出来讲话。“我记起来了,前段时间李氏出了一趟村子,说是要去找一个法力高深的仙姑,回来的时候,我看见她手里提着一包东西,我问她那是什么,她笑了笑,说是不能讲。”
“对啊,不久前我也见过一次,莫非她是吃了药才生下怪胎的?”
何顺娘的女乃女乃挤开人群站到前头,她就怕陆家把这事儿赖到自己头上。“前几天周家嫂子跑过来跟我媳妇说,城里有个仙姑手中有一帖药,能把人家肚子里的女孩变成男孩,那药可贵着,要一百文钱一帖,问我家媳妇要不要一起去求。她还说……”
怀着孩子的周家嫂子伸手挥了挥,说道:“是啊,那事就是李氏告诉我的,我本想找何家媳妇一起去求药,没想到……”看着产婆手里抱的东西,她瑟缩了下。
真相大白,李氏不是遭报应,而是自己找死。
予菲冷眼看向产房,李氏吃的是什么?那个“仙姑”到底是何方神圣?同为道家人,她该不该出手阻止这件事?
正想着,抱孩子进屋的产婆二度发出尖锐叫声。
原来是李氏生产过后发生血崩,请来的大夫说,她这辈子再也不能生育了。
听见这话,姥姥心底难过极了,她心心念念着陆家有后,这下子……
予菲不像姥姥和爹那样失望,她看过爹的掌纹,他至少有两个以上的儿子,分明是多子多福的命啊,所以李氏的身子还有得救?或者是,他会娶第三任老婆?
依陆青的心性,应该不会休妻再娶,顶多对李氏心冷心死,往后李氏在家里得夹起尾巴小心做人。只是李氏虽然克夫,却不是早夭的命,所以……予菲想不出结果,只好暂且丢到一边。
予菲今日进城有几件事要办,一是买马车、下人,二是把文先生接回来,另外她又画了几套首饰,想去找周逸夫换银子。
还没进到铺子里呢,就见周逸夫大步朝她走来,看见她手里提的鱼,双眼发亮,他想也不想就接过鱼,拉起予菲到后头说话。
人尚未坐定,他飞快倒一杯茶水放在她面前,一脸谈正经事的态度。
“有事?”她退后几分,过度殷勤必定有诈。
“上回我吃了你带来的鱼。”
“所以……”被鱼给刺了?
“味道极好,没有河鱼的土腥味。”
“我引海水养殖的,那是海鱼。”
“可卖海鱼的摊子到处都是,你的鱼比别人家的更鲜美,肉质更细腻,还带有淡淡的女乃香,我长这么大,没吃过这样的鱼。”
那是用灵泉养出来的鱼,能一样吗?“所以?”
“我本打算开一家酒楼,特地从京城请来两个厨子,上回的鱼就是他们料理的,他们尝过后也啧啧称奇,所以我想同你谈一笔生意。”
“说说看。”
“往后你养的鱼虾蟹通通卖给我,别卖给别人。”
又想垄断市场,他的野心是有多大啊,不过无妨,只要有钱赚,其他的都好说。“行啊,可我的鱼虾矜贵,得比外头卖的贵上两成。”
“一言为定。只是,你就那几亩鱼池,想不想再多养一些?”
“做人不可以太贪心,等你酒楼开起来,生意好到供不应求,再来考虑这种事吧。”
“行,我们来签……”
话说到一半,伙计进门,这会儿进来的不是陈四,而是李杉。
经过予菲提醒后,周逸夫命人将当初的事情再查一遍,发现那簪子是陈四弄断的,只因他和李杉有旧恶,就设计着把人给弄走。
这还是小事,事情查出来之后,他命人暗中观察陈四,竟发现他偷偷描摹予菲画的首饰,想卖给对手铺子。
人赃倶获——他把陈四送到官府论罪。
“周掌柜,孙老爷派人来找陆姑娘。”李杉道。
说话时,李杉对予菲堆起满脸笑意,他知道事情能够真相大白,陆姑娘帮了大忙。那位出手很大方的孙老爷?予菲笑歪了嘴角,忙起身道:“我出去看看。”
周逸夫望着她加快速度迈开的脚步,忍不住想笑。
阿曜没说错,就是个见钱眼开的,这样的人通常很讨人厌,可这项特质出现在她身上,竟然有几分可爱,难怪阿曜上心,出城前一再叮嘱,让他好好帮着、护着。
走到前面的铺面,孙家管事一看到予菲就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忙拱手道:“老爷想找姑娘到家里看看风水,不知道姑娘有没有空?”
“这么快?才多久时间,宅子就建好了?”
“没好,只盖一部分,老爷就是想请姑娘过去看看,能心安些。”
孙老爷出手慷慨,这一趟必不会教她失望,可……事儿还很多,她想了想,转头对周逸夫说:“周大爷……”
“别叫周大爷,把我都叫老了,不如喊一声周大哥,咱们是什么关系呐。”说着他暧昧地朝她眨眨眼。
予菲嫌弃地退开两步,做啥这副表情,不就是合作关系,弄得好像她和他有一腿似的。“有几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行,馨说。”
予菲让孙家管事暂且在外头等候,又与周逸夫进了屋里,她先拿出几张图纸,道:“这些款式你先看看。”
周逸夫拿起图纸,越看越满意,这丫头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呀,怎么能想出这么多不同款
式?
之前她送过来的图纸已经打造完毕,在京城里掀起一股旋风,名门淑媛人人想要,都快争破头了。
这次予菲画的是十二生肖的Q版图样。“图样简单了些,可以用金银或玉来打造,作为生辰礼送人。能收吗?”
“收,怎么不收。”他忙命人拿来两百四十两银票。
予菲把其中一张抽出来,将已经净化过,玉体再度呈现雪白剔透的羊脂白玉放到桌面
上。
“我想把这块玉切成两半,雕琢成图纸上的样子,下次进城来拿。”在灵泉里泡过两个多月,玉体已经有了灵气,能用来护身。
“与其弄成两半,不如直接雕成一块,会更值钱。”
“这是为予心、予念备下的,她们的生辰快到了。工钱多少?我先付。”
“谈工钱伤感情,这事儿周大哥包了。”
“谢谢,另外,我今天是特地过来买马车和下人的,可是现在……”她指指外头。
“没问题,小事一桩,交给我处理。”哈哈哈,真是想磕睡就有人送枕头,他就等她这句话呢。
阿曜留下的那几个人已经教好了,本就在考虑着要找什么借口把人塞到这丫头身边,这会儿可好,是她自己开的口。
“多谢周大哥。”她抽出五十两想交给他。
“别,冲着这一声大哥,这马车下人,大哥送!”
“我不想找小泵娘,想找个二十几岁的妇人,吃苦耐劳,能帮姥姥打理家务的。”
“行,这件事包在大哥身上。”
“那好,我先跟孙家管事过去。”
“等等我,我把事情吩咐下去,再同你跑一趟,你一个人过去,我不放心。”
“我可以自己……”
“不可以,除非你打算害我被阿曜揍得满头包。”丢下话,他急急往外跑。
说到欧阳曜,予菲脸庞微微发红,他……那是什么意思啊?自打出门后老是写信给她,搞得他们好像有多熟似的。
旁的事都没说,只写着打仗的点点滴滴,他不需要同她报告的呀。
偏偏这么琐碎无聊的事,在他的笔下硬是写出几分意思,让她看着看着,看懵了心,老是想着他又在做什么?辛不辛苦?有没有危险?
他的身影在她脑袋里晃来晃去,她就这样天天想、天天甜……
予菲忍不住回想那天,她躺在欧阳曜的床上,逼着他说话助她入眠。一个不善说故事的男人,说不出浪漫的床边故事,没有白雪公主和灰姑娘,只有他身边朋友的家世生活。
宋易禾的娘是皇帝的同母妹妹华玉长公主,爹是承宣侯,他是个世子爷,本来可以在京城过好日子,偏偏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纨裤到承宣侯拿鞭子当家法,最后是华玉长公主透过关系把他送进宇文将军帐下。
而周家是皇商,连续两年官银流通权都是周家标走的,眼下的家主是周逸夫的父亲。周家教养子女甚严,不管嫡庶,必须通过层层考验才能坐上家主位置。周逸夫有七个兄弟,被分派到全国各地,唯有通过考核者才能够回到京城。
予菲不解的是,这样的人怎么会同欧阳曜成为死党好友?真是意气相投?或者……欧阳曜也有旁人不知道身世?
想起欧阳曜与欧阳羲身上渐长的紫气,她脑补了不少故事,但在没有得到证实之前,她不敢轻易问出口。
周逸夫把事情交代好了,再度进屋,道:“我们走吧!”
有钱好办事,才多久时间,孙家的宅子已经建好大半,想来孙家的势力确实不容小觑。予菲走进新盖的宅院,发现孙老爷肯定在盖房子之前已经找过不少风水大师,因为里头的一瓦一石、一宅一院,不管是方位、朝向都相当好。
予菲随着孙家管事前前后后看过一遍,确认没问题就准备离开。
孙家管事上前,请予菲上马车。“今天辛苦姑娘了,老爷想亲口向姑娘道谢。”
意思是……亲手交钱?有必要吗?还是想要仔细问问上回的事?
周逸夫抢先道:“管事在前面带路,在下与陆姑娘紧随在后。”
孙家管事没有坚持,他先上了前方马车,予菲和周逸夫则坐上后方马车。
刚坐定,予菲道:“周大哥可知道胎尸案查得怎样了?”
“目前尚不确定那七具胎尸是从哪些死亡的孕妇月复中剖出的,但仵作相验,确定胎尸月分和孕妇所怀的胎相符,这是其一。其次是你说对了,那些孕妇的生辰确实都是丁卯年,只不过线索只到这里,接下去就没了。凶手把现场清理得太干净,没留下半点蛛丝蚂迹,而县太爷已经通知城里丁卯年出生的孕妇多加小心,防范歹徒,只是截至目前为止,凶手尚未再犯新案。”
“埋胎尸那块地的原地主是谁?查不出来吗?”
“查出来了,屋主姓江,他将房子赁给一个姓赵的商人,那商人一次缴齐一整年的租金。因为孙老爷高价买宅,屋主去敲过好几次门,想退回租金好把房子卖掉,没想到左右邻居却说,姓赵的只住不到半个月就离开,再也没有回来。照理说,有契约在手,江姓屋主不该卖房的,但敌不过孙老爷开的价钱,他还是把房给卖了。”
“如果不是房子卖掉推倒,锁魂阵破缺一角,这件事也不会爆出来。”
“对,不管怎样,孙老爷相当感激你,之前他请过好几个道士法师,冤枉钱花不少,却都没把事情办成。这段期间他到处夸耀你和阿曜的事迹,还说你可能是慧明大师的徒弟。”又是慧明大师,这个大岳朝国师到底多有本领啊,为啥人人说起他都是满脸崇敬?
“阿曜离开前叮嘱过,幕后凶手是谁尚且不知,不希望你的本事太早曝露。”
“可孙老爷不是……”
“所以趁此机会,你在孙老爷面前把话说清楚,就说你只是误打误撞,真正收拾那些邪祟的是阿曜。”
欧阳曜真要把这件事给顶起来?她说过的,幕后凶手绝对不简单,她曝露在外会危险,由他承担难道就很安全?
不过他这样做……让人很感动,只是她没有躲在后面受人保护的习惯。
她摇头,道:“我不想说谎。”
“这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况我不露点名声,怎么赚到下一个三千两、下下个三千两?”
“傻啦你——要钱不要命?”
“没事的,我见过孙老爷,那是个正人君子,不会害我。”
“听话,虽然你有一身本领,可毕竟年纪小、见识有限,我和阿曜不会害你。”
比见识?哈哈!那他们还真是远远不及她,她可是连台湾首富、香港首富、澳门首富……一堆首富都帮过忙的。
“我知道你们很好,但我不想让欧阳曜为我承担风险。既然我决定做这件事,后果就该由自己来承担。”
“固执。”周逸夫瞪她一眼,她却冲着他嫣然一笑。
孙家管事领着两人走进大厅,厅里除了孙老爷之外,还有一个年约二十岁上下的男子。男子身形挺拔,鼻梁挺直,一双丹凤眼散发着勾魂魅力,日光映衬出他英挺的五官,一身崭新的紫袍,头戴纱帻、足登粉靴,腰束锦带,显得他的身形越加挺拔修长。
他看见予菲先是微微一愣,下一刻回过神,脸上透出掩也掩不住的惊喜,从榻边站起来,潇洒地撩开衣摆,走到门口,由上往下看着她,唇边笑意漾出。
予菲抬阵,目光落入一双深眸里,他们很熟吗?为什么他双眼透出光彩,整个人闪闪发
亮?
“小师妹。”大掌落在她的肩膀上,紧紧握住,力气大到让她备感威胁。
小师妹?他是陆予菲的师兄?予菲仔细在原主的记忆中搜寻半天,找不到这段。
这辈子,陆予菲没有离开过小村子,不会武功,不懂道术,只认了几个字,至于前辈子的自己……师父收她一个徒弟就成天呜呼哀哉地鬼叫、大叹倒霉了,哪有另外一个徒弟,这位仁兄是哪位啊?
退开两步,她眼底带着戒备。“公子认错人了。”
“点苍山,行悟道人。”像在提醒什么似的,他给了她两个Key word,可惜……提示无用,她就不是什么鬼小师妹啊!
摇摇头,予菲再退两步,企图离他远一点。
可他不允许,霸道地向前两步,非要把她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中。
予菲不是弱女子,她可以退两回,却不会一直往后退,冷起脸,她横眉道:“这位公子,如果你爹娘没教过你男女授受不亲,那么我来教你!”说着手掌劈向他的俊脸。
他的头微斜、闪开了,她再踢出撩阴腿,他侧过身轻易避掉,她用尽全力接连数击,却都没打到人。
然后……然后他想,或许真的认错人了,她不是他的师妹。
因为师妹武功高强,不会是这种三脚猫功夫;因为师妹性情温柔,不会对他痛下杀手,不会用撩阴腿这种恶招——更不会……
她不是师妹啊,有点失望,不对,是非常非常失望。
手指拂过穴道,他把予菲定在原地。
她气得双眼冒火,在心底破口大骂,不要脸,男人打女人!不要脸,大人欺负小孩!
她气翻了,气到整个人快爆炸,都怪原主身子太破烂,她明明早也练、晚也练,却都练不回过去的身手,若非如此,她岂会输得这么惨?
更可恶的是,口口声声说要护着她的周逸夫竟然没有半点功夫,一点忙也帮不上。
她内心叫得再大声,也没办法冲破穴道,还自己一个自由身。
岳云芃靠近予菲,再问一次。“想清楚再回答我,你是我的小师妹吗?”
他用了十足的威胁与压迫,希望她迫于权势,乖乖点头。
只要她点头,他会立刻以师兄的身分接受她,把她留在身旁,就算她现在不是师妹,再过不久……她也会成为自己的师妹。
虽然予菲从小就是被师父的拖鞋威胁大的,但这等级的威胁还是很吓人啊。不过为了表现自己的骨气,她硬是强忍害怕,咬牙回答。“公子缺师妹吗?我可以帮你介绍几个,但,我不是!”
真倔强啊,岳云芃皱眉,这点又很像小师妹了。
“皴眉有用?快放开我,以暴制人难服人。”话月兑口而出。
以暴制人难服人?这话开启了他的前世记忆,那时师妹也是这样说的,然后……瞬间,他周身散发出阴冷狠戾的气息,叫人为之惊恐。
见予菲同他对杠,周逸夫吓出满头大汗。
天呐,他人小位卑,对方认不出自己,但他一眼就认出这人是谁啊!
那是二皇子岳云芃,五年前大皇子过世之后,他就是皇帝唯一的儿子。过去他平庸,如今睿智;过去他是草包,如今胸有丘壑,五年光阴扭转了他的形象,现在岳云芃受到文武官员拥戴,眼看就是下一代帝君,只是……他怎么会来吴州城这个小地方?又怎会认定予菲是他的小师妹?
他正想上前分说两句,没想到予菲屈服,立即补上两句。“要我认师兄也行,纹银万两,尚可考虑。”
这、这……这丫头要钱不要命吗!周逸夫急得全身发抖,心底埋怨起欧阳曜,竟把保护予菲这个重责大任交给自己,他力有未逮啊!
予菲真不想低头,但对方浑身散发出来的杀气让她临时转个弯,但求保平安。没办法,对强者屈服是一种必要的聪明决定,而不是意志力的选择,用成语来形容就叫审时度势。
岳云芃挑眉,纹银万两?这又更像师妹了。
师妹天生爱金银阿堵物,许是小时候穷得太过,她总爱到处藏钱。
所以陆予菲的性情也是艰苦环境造就的结果?她没有好师父,没机会学习武功和道术……理所当然。
“万两是吧?喊一声师兄来听听。”岳云芃一笑,阴冷消失,迫人压力不见,瞬间晴空万里。
于是她的胆子肥上几分。“旁人是不见猎物不撒鹰,我是不见纹银不认亲,钱先送上门,再谈师兄师妹大事。”开玩笑,当岳灵珊很惨的,爽到最后的可是令狐冲啊!
就在周逸夫抖抖抖,把自己抖到岳云芃跟前时,岳云芃食指快速掠过,予菲穴道解开,四肢重获自由。
周逸夫傻在原地……嗄?就这样,没事了?二皇子被她气到疯掉了吗?万两银换一句师兄?他认真怀疑,岳云芃真有传说中那样聪明睿智?
“来人,把银钱备下。”岳云芃道。
突地,不知从哪里冒出两道黑色人影,他们上前躬身跪地道:“遵命。”
咻地,下一刻又消失不见。
然后,不只周逸夫傻,予菲也傻掉,后悔万分。
她懊恼的表情和师妹一模一样啊……岳云芃在她身上寻找师妹的痕迹,越找越开心,越找越有趣。“怎么?后悔了?不想喊我师兄?”
不过是两个字,师兄有什么?喊师父都可以,她只是后悔价位开得太低。皱皱眉心,予菲小心翼翼问:“有讨价还价的空间吗?”
他噗地大笑,邪魅的丹凤眼分外勾人。“你想要多少?”
“五万……呃,三万两就好。”
“可以,但你必须搬过来和师兄同住。”
同住?开玩笑,她这么没价值吗?等养出金色珍珠,一颗珍珠千百两,几年下来,何止三万两。
挥挥手,摇摇头,她忙道:“算了,就一万两,不贪财了。”
唉,贪财是她改不了的毛病,前世出身差,没有亲人围绕,她只能从钱财上头获得安全感,只觉得聚越多、越感平安,她终生以赚钱为目标,不断累积存款簿上的数字。
其实……认真说来,她累积的不是数字,而是安全指数。
微哂,岳云芃问:“听说你会道法,帮孙老爷解决了土地的事。”
“对。”
“你这种身手解决得了?”
真正道法高深之人,必有高深武功傍身,因为收妖比收人更难,要是身手不好,根本收拾不了。
予菲轻叹,这位“师兄”是专门来踩人痛处的吗?以为她乐意啊?灵泉喝得涨肚,武功也不见半分进展,她都快对这副身子丧失信心了。
撇撇嘴,她道:“我身手不行,但运气极好,不行吗?”
“意思是,你天生有大福气?”他笑问。
七煞阵可不是靠运气就能破解的,乍然听见此事,他认为真正解开阵法的人是欧阳曜,可孙老爷信誓旦旦说破阵者是个小丫头,他才起了见上一面的兴致,没想到运气真好,终于让他找到师妹。
“正是。”
这种鬼话唬唬旁人吧,比起福气,他更相信能力。
岳云芃手一指,引阴煞上身,想试试她的深浅。
见状,予菲想也不想闪身避开,顺手从荷包里掏五雷符朝阴煞丢去。
没人看得见阴煞,却看得见五雷符在半空中起火,熄灭。
而岳云芃动作太快,快到予菲搞不清楚是谁引来阴煞,她转头四下探望,试图寻找动手
她的动作让岳云芃讶异,她真的会法术,只是年纪尚轻,修为尚且不足?既然如此又怎能破解七煞阵,莫非她存有前世残留的记忆?
换言之,她真的是师妹,只是记不得前世的事?
定眼望向予菲,兴奋之情再起,片刻,他扬唇一笑,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喂喂!太过了哦,钱还没到帐呢。”予菲用力想推开他,可他文风不动。
正在予菲考虑着要不要再使撩阴腿时,他适时松开手。
见状,周逸夫抢上前。“草民向二皇子问安,陆姑娘年纪尚稚,倘若冒犯殿下,还望殿下见谅。”
周逸夫把“二皇子”三字喊得分外大声,就是要让予菲明白,眼前这位很厉害,不是凡人。
他是二皇子?予菲讶然,这人气度是有的,五官长相不错,也确实命带富贵,只是……她认真看了,却看不出他的面相,算不出他的命。
“你是……”岳云芃斜眼看向周逸夫,眼底起了防备,他和师妹是什么关系?
“回二皇子,在下是京城周家人。”
“周家……”那个满身铜臭的周家?他淡淡一笑,眼底净是不屑,这样的人不足为惧。予菲见了有些不满,这不屑的眼光真讨人厌,谁有权看轻谁啊,二皇子就比商人厉害吗?鬼咧!
予菲转身对孙老爷道:“方才我已经替孙老爷看过新宅风水,布置得很好。”
孙老爷闻弦歌而知雅意,忙笑着让管事奉上银票,原本只打算给五百两的,但发现二皇子对陆予菲出手如此大方,他便也再添上两倍,一口气给了一千五百两,这年头道姑不能得罪,皇子龙孙更不能得罪。
钱到手,予菲想也不想就要走人。
没想到岳云芃挡在前面问:“不想要万两纹银了?”
“等『师兄』凑齐了,再送上门即可。”
“师妹住在哪里?”
“问周大哥就行,今儿个忙,下次见啦。”她冲着他嫣然一笑。
熟悉的笑容、熟悉的甜美,熟悉的师妹给了他熟悉的感觉,他伸手想模模她的头,但她一屈身闪过。
她是会得寸进尺的女人,他减弱威胁一分,她胆子就膨胀三成,然后顺着竿子往上爬,直到对方发现不对时,她已经逃得不见踪影。
予菲伸出食指朝他摇两下,认真说:“不可、不可,银票还没到位呢。”说完再度嫣然一笑,拉着周逸夫转身离去。
她这么大脾,不管是孙老爷和是周逸夫都感到头皮一阵发麻,隐约觉得祸事即将发生。然而岳云芃却看着她的背影笑了,还笑得满脸宠溺。
这会儿孙老爷认真相信她是有大福气的,也许解开七煞阵,真是她瞎猫碰到死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