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妙手回春 第一章 夜探温柔乡
夜凉如水,微风徐徐,墨黑色的天空月明星稀,远处的夜色就像柔软的绒幕垂挂于天空,因天上闪亮的星子而显得迷人。
然而这静谧的夜色被一声惊喜的哭叫声给划破——
“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呜……太好了,真是老天保佑!小姐你等等,阿喜马上就去叫大夫。”
她,死了吗?
沐依儿睁开宛若千斤重的眼皮,本以为会看见死后的世界,没想到看见的却是头顶上熟悉的床帷。
这里是……
她蓦地瞪大双眼,想叫出声,却发现自己原本清脆如莺啼的嗓子发出犹如鸭子叫一般难听的叫声,且这一叫,她本就干疼的喉咙顿时似火在烧,灼热难受。
她下意识抚向颈项,发现上头缠了厚厚的纱布,这发现让她又是一怔,还未想清楚是怎么回事,便听见屋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紧闭的房门被人打开,夜风随着开启的门调皮的涌进屋内,替这闷热的初秋带来丝丝凉意。
一行人鱼贯而入,为首的是一名身型矮小的老妇,那掺着银丝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动作利落的走向床榻,在看见榻上人儿睁着一双略带迷茫的双眸盯着上方后,严谨的脸这才浮出一抹笑容。
“醒了就好,孟大夫,赶紧替我这孙女瞧瞧有没有大碍。”沐老夫人转身对跟来的大夫说着。
孙女?
这熟悉的嗓音与称呼让尚在迷糊的沐依儿浑身一震,心里对这诡异的一切有了猜想。
她缓缓转动颈项看向站在一旁的沐老夫人,这一瞧,那双原本无神的双眸倏地发亮,亮得吓人,直直盯着她看。
沐老夫人察觉到她的目光,低头望去,在看见那过分晶亮的眼眸时,心口莫名一跳,让她心里的不喜又加重了几分,脸上却是露出一抹和蔼的笑,对着她温声说:“依儿呀!你这傻孩子,就算不喜祖母替你定下的婚事,也不该做出这等傻事,你要是真出了事,让祖母怎么向你死去的爹娘交代?”她拭着眼角的泪水,哑声又道:“好在人救回来了,你别想太多,好好的养伤,待伤好了咱们再好好商谈。”
沐老夫人虽如此说道,却自始至终都未提及解除婚约之事。
沐依儿没有回答,仍是睁着一双眼死死的盯着她,眨也不眨。
那眼神盯得沐老夫人心里发毛,她气得暗骂几声,却知道不能像之前那般强硬,否则这丫头又寻死该如何?于是又开口劝慰了声。
谁知沐依儿一个字也不给,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她,那大逆不道的眼神像是要她的命似的。
沐老夫人再也忍耐不了,正要发火,恰好大夫把完了脉,早她一步温声道:“就如老夫当初所言,沐小姐只要醒来便无大碍,只是伤到了嗓子,这几日尽量少开口说话,老夫再开副方子,定期服用,好好养着就行了。”
“多谢大夫。”沐老夫人压下火气,让人付了诊金,吩咐跟来的人多照看一会,便转身离去,不再看床上那令人厌恶的孙女一眼。
沐老夫人走了,被吩咐留下的人这才一个个不情愿的走上前,看向躺在床榻上动也不动的沐依儿。
“你可真是会找事,和你那短命的娘一模一样,动不动就寻死,是想折腾谁呀!”率先上前的是一名妇人,她声音微尖,讽刺的说道。
沐依儿转动双眸看向说话之人,那人一脸浓妆,头发梳了个妖娆的灵蛇髻,穿着一袭女敕绿色的裹胸长裙,肩上披了条轻纱,正一脸嫌弃的看着她。
这人是她的二婶叶氏。
“二嫂,你少说几句,依儿才刚醒,若是再出事,小心老祖宗不饶人。”另一名女子跟着上前,在叶氏耳边低声说。
沐依儿的目光挪过去,看着身着蓝色翠烟衫与浅蓝色撒花水雾百褶裙的女子,她的脸上是一贯的温柔,可只要细看,就能发现那眼底闪烁的精明与算计。
这是她的三婶吴氏。
“不过是说几句,还能把人说死?又不是瓷女圭女圭,难不成还得让咱们捧着供着?是女子都要嫁人,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丫头爹娘早逝,婚姻大事自然由老祖宗作主,有哪家的姑娘同她一样,居然为了不嫁而寻死?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说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苛待侄女?”
叶氏一向心直口快,压根不理妯娌的劝告,嘴里不饶人的数落着。
吴氏又劝了几句,见劝不下,双眼转了转,叹了口气后便不再相劝。
见自家娘亲开骂,就连三婶也劝不住,早看沐依儿不顺眼的沐芳儿眼珠子一转,也上前助阵,“娘说的没错,姊姊,你这般寻死,可有替我们这些妹妹着想?若是因此影响了我们的婚事可如何是好?你怎么能如此自私,只想着你自个儿……”
两人轮番骂着,沐依儿依然动也不动,反而直接闭上双眼,连眼神都懒得给她们。
见状,叶氏和沐芳儿母女骂得更凶,一旁的吴氏又上前劝解了几次,然而只要细听,就能发现吴氏的劝阻分明是火上加油,压根是刻意而为。
两人骂得凶,偏偏当事人连个眼神都不给,最后她们骂得累了,只能悻悻然离去。
吴氏见叶氏总算是走了,这才勾了勾唇,向床榻上的人儿柔声说:“依儿,你二婶和芳儿个性直了点,没什么恶意,你别在意,好好休息,三婶和莲儿改日再来看你。”
没什么恶意?沐依儿心里冷笑。的确,比起吴氏深沉的心计,叶氏母女的确只是管不住自己的嘴罢了。
吴氏见沐依儿一样不搭理,脸色不甚好看,转身要带着自打进门就没说过半句话的女儿离开。
一直垂着首的沐莲儿却在离去前蓦地转过头,声音极低的对着床榻上的沐依儿说:“你怎么不干脆死一死?真是令人厌恶!”
令人厌恶吗?
直到所有人离去,沐依儿这才睁开双眸,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那笑容愈来愈大,最后竟大笑出声,只不过她伤了嗓子,那笑声嘶哑难听,犹如鬼叫。
她没死?真的没死!不仅未死,还回到了出嫁前,因为拒嫁自缢未成的那一夜。
这是老天垂怜,让她得以重生。
想着前世总总和方才那些人的嘴脸,沐依儿不再如前世那样,双眸盈满泪水,因方才的那番辱骂而难过哭泣一整夜。
因为那些人不值得她流泪!她们根本不是她的亲人,她又何必因此而难过?她该笑,因重生而笑,因能够重活一世而开怀大笑!
于是她笑得更加开心、更加畅快,那难听的笑声引来了刚送走大夫的贴身丫鬟阿喜。
阿喜见自家小姐非但不难过,反而笑得如此高兴,小脸倏地发白,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明明心里难受得紧,怎么反倒笑了?你别憋着了,老夫人她们都走了,凌波院没人了,你可以哭了,大声的哭,别再笑了,你这模样好似……疯了一样,阿喜害怕……”
她好怕,怕好不容易救回的小姐被那些人给气疯,她不要,她只有小姐了,她不要小姐发疯。
“阿……喜?”沐依儿看向嚎啕大哭的贴身丫鬟,心头一软,用着残破的声音小声说:“我……没事,只……是……太开……心了。”
前世阿喜为了阻止她被带走,被人活活打死,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那一刻,她嘴里都还喊着让她赶紧跑……
她没想到能再见到阿喜,那双说好不流泪的双眸忍不住流下欣喜的泪水。
见她流泪,傻丫头阿喜反而松了口气,哽咽的说:“小姐,你别怕,不管到哪里阿喜都会陪着你的,你不要难过。”
听见这话,沐依儿哭得更加难过,前一世阿喜实现了诺言,她们主仆俩前后送了性命。
阿喜死前的画面再次浮上心头,她郑重的发下誓言,“阿喜,这一世我一定会好好的保护你也保护我自己。”
她不会让上一世的事重蹈覆辙,绝不!
紫薇花树下,沐依儿悠闲的坐在赤色藤椅上,一头乌黑的长发透着晶莹的光泽,吹弹可破的肌肤细致如白瓷一般透明无瑕,纤长白皙的手里握着一卷书,她恬静淡雅的翻看着上头的内容。
一阵微风拂过,色泽鲜艳的紫薇花瓣纷纷飘落,细细碎碎的洒在她身上。
她身着一袭月牙白的蝶圆水仙裙,上头绣着粉色的花纹,仅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长发则挽了一个简单的流云髻,阳光照耀在她身上,将她衬得犹如失落人间的仙子一般。
阿喜立在一旁,看着宛若仙女一般的沐依儿,看得有些痴了。
她一直知道小姐生得很好看,只是以往的小姐似乎有些呆板,总爱窝在书房里看书,甚至连膳食都在书房里用,一整日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书房,时常抱着书,整整一日也不会说上半句话,可自从小姐自缢未成后,整个人似乎变了一样。
首先是穿着,沐依儿长得美,可生得再美,不爱打扮也是枉然。她的衣裳很少,一年到头穿着陈旧的衣裳,就是首饰也不戴上一个,衣角都已磨得破旧,她还舍不得换。
反观府中的夫人和其他小姐,一个个奢侈成性,除了定期裁制四季衣裳外,还会去外头的铺子买些胭脂水粉、首饰发钗,这也就算了,过分的是她们去的铺子全是沐依儿已逝娘亲留给她的嫁妆铺子,而她们从未付过半毛钱!
沐依儿节俭,衣服舍不得换、吃食能填饱肚子就行,唯一的花费便是书房里的那些书。而她嫁妆铺子收回的盈利,管事们前脚才交到她的手里,沐老夫人后脚便来收去,美其名是替她保管,以免她年纪小胡乱花钱,事实却是相反。
若非沐依儿的娘临终前曾交代过,所有的收入一定要交到沐依儿手中,否则便直接拿回娘家,一分钱都不能留给沐府的人,恐舕uo逡蓝?早耸保?謇戏蛉肆?萌司榷疾换峋取Ⅻbr />
沐府袭爵三代,如今已是第三代,府中连个像样的子孙也没有,别说是官场了,就是商场上都没有一个堪用,沐府就是个空架子,若不是靠着沐依儿的嫁妆撑着,早就垮了。
这也是为何沐老夫人非要将沐依儿嫁给她娘家子侄的原因,若是嫁予旁人,这偌大的嫁妆就成别人的了,可要是嫁给她娘家之人,那就不一样了。
这也是沐依儿为何一改之前节俭本性的原因,与其让如豺狼般的沐府人花光她的嫁妆,倒不如她自个儿痛痛快快的花。
当然,这点阿喜是不会明白的,她只知道她家小姐不仅会打扮、变漂亮了,就连那一身气质都和以往截然不同。
以往小姐略显呆气,成天与书为伍,虽不是进京赶考的书生,却读得比书生还刻苦,个性木讷不说,还很无趣,是个名符其实的书呆子。
可自从小姐醒来之后,她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小姐了,小姐在人前依旧是那呆板无趣的样子,连多说一句话都懒,可人后那双漂亮的眼眸总是藏着无比锋利的寒光,尤其是看着老夫人和三夫人时,那目光冷冽逼人,彷佛能贯穿人似的,而有时又像没事人一般,一双眼转得飞快,像是在算计着什么似的。
可要说小姐醒来后最大的不同,那就是小姐不再成日沉迷于书籍之中,而是终于肯拿起女孩儿该拿的绣花针……呃!虽然说小姐拿绣花针似乎不是用来绣花……
才想着,就见沐依儿放下手上的医书,拿起手旁的绣花针,开始玩起扎小人的游戏。
阿喜见状兴奋地上前问:“小姐,你扎的是谁?”
沐依儿手一顿,额角一抽,反问:“你觉得像谁?”
阿喜一振,忙瞪大眼观察,好半晌才头头是道的说:“这草人**略大,腰细且胸小,一看就像三夫人。不对不对,这胳膊太长,腿儿又细,也有些像三小姐……唔!小姐,你倒是说说是谁呀?”
沐依儿看了看手上的草人,有些无语。
她扎的明明就是个普通的草人,压根没有男女之分,这丫头到底是什么眼力,竟看出这草人有个大**……不对!她做这草人是拿来练针的,被这妮子误会成扎小人也就算了,这会儿怎么连人都给冠上了?
“谁都不是,我只是在练穴位。你呀!这样乱说话,迟早闯大祸。”她伸手戳了戳阿喜的额头,赏了她一记白眼。
这世道对巫蛊之术可是忌讳得很,若是传出点风声,不必坐实,一定是行火烧之刑,要是任这傻丫头乱嚷嚷,她这条捡回来没多久的命迟早会交代。
阿喜一听到这么严重,忙捂住嘴,一双眼左瞧右看,确定没人后才吁了口气,小声的说:“小姐,你在练穴位?是指针灸之术?可那不是大夫才会的事?”
她打四岁就待在小姐身旁,从未见过小姐拿针,别说是银针了,就是绣花针都不曾,这还是头一遭,问题是小姐怎么会针灸之术?
“我会的事可多着呢,只是看我想不想表现罢了。”沐依儿拂了拂额前细碎的刘海,恍惚间想起前世那亦师亦父的怪老头。
遇见他,是她嫁进江府的第三日。
她本就不愿嫁,更不可能和不爱之人行夫妻之事,成亲当晚她以死相逼才逼退那色欲熏心的“丈夫”,从那日起,她便将自己关进书房,不愿回房一步。
但那人怎么可能善罢罢休,几次要胁她无果,气急败坏之下竟然想用强的,她就是在那夜遇到那个怪老头。
怪老头不知道从哪冒出来,随手扔出几根银针便吓得那人逃也似的跑了,她还在愣怔之际,就见怪老头从墙上跃了下来,站在她掉落在地的医书前,摇头晃脑的看着她,一开口便问了她一堆有关医药方面的知识。
她爱看书,什么书都看,就连艰涩难懂的医书也读得津津有味,活了十多年,那些书早已被她翻得滚瓜烂熟,自然对答如流。
没想到她这一答,那怪老头像遇见了宝,一双眼亮得惊人,对她说,他姓骆,叫骆老怪,这辈子一直在找寻传人,没想到会在此遇见她,直嚷着要收她为徒。
虽然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却也是陌生人,她怎么可能答应,自然是直接了当的拒绝,谁知他竟以能帮她保住清白为饵,诱得她点头答应。
从那之后,怪老头隔三差五就会溜进江府教导她,这一来一往就是三年,那三年,她学到即便读上数千卷书也无法习得的医术。
某夜,怪老头欣慰的说她已出师,往后他不会再来,然后便拍拍屁|股头也不回的走了。
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
这是她的遗憾,对她来说,骆老怪是救她一命的人,他的传授、他的教导,让她认识了另一片天地。他虽严厉,可待她却是真心的好,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若是爹爹还在世,应该也会这么疼爱她吧!所以在心里她早已将他当做亲人看待,然而这一世……
若她不入江府,还会遇见他吗?
“小姐……小姐……你在发什么愣?”阿喜见小姐又发起呆,担心的直喊。
这正是小姐的变化之三,时常话说到一半就发起愣,不知在想些什么。
沐依儿回过神,敛去眼底的怅然,轻声问:“我让你去打造的东西拿回来没?”
“拿回来了,在这呢。”阿喜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精巧的匣子递给她。
她打开匣子,看着里头一排闪烁着银光的细针,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对着阿喜道:“走,我带你出门逛逛。”
带她出门?这话可不得了,阿喜瞪大了眼,好半晌才哇地一声兴奋的大叫,“小姐你说真的?真要带阿喜出门?不对!是小姐你真要出门?阿喜有没有听错?呜——小姐居然会想出门逛街,真是老天保佑……”
沐依儿不喜出门,自从爹娘出事后,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了真正的“闺阁小姐”,今儿个却主动说要出门,阿喜怎么能不感动得痛哭流涕?
当然,要是她知道自家小姐要去“逛”的地方是哪儿,打死她都会拦着的……
临江河横穿整个天皓国都,弯弯绕绕的河水流向北部的月复地,也就是位于天皓国旁的凤阳国,两国长年交战,势不两立,却都靠着这条贯穿两国的江河渡日。
临江河清澈干净,除了靠近皇宫的河域禁止百姓进入,其他河段是百姓们出行的必经之地。
河畔在白日多为摊贩及租赁舟舫的商家,平常人潮便络绎不绝,然而最热闹的时候却是月上柳梢、灯火通明的夜晚,一艘艘画舫徜徉在河上,隐隐传来美妙的乐声与调笑声,迎风吹来的是或浓郁或淡雅的脂粉味。
夜晚的临江河是才子们向往的温柔乡,更是权贵们流连不已的销金窟。
“小……小、小姐……”阿喜颤着声,紧张万分的拉着走在前头的沐依儿,用着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说:“咱们、咱们非要、非要来这种地方逛吗?”
沐依儿身穿一袭天蓝色裹胸长裙,雪白如玉的女敕肩上披了条同色系轻纱,盈盈一握的水蛇腰因她莲步轻移更显纤细,头发一反平时只是用丝带束起或簪成简单的发髻,而是梳了个繁复的单环灵蛇髻。
这些都不算什么,最令人惊讶的是她那张脸。
沐依儿长相不差,虽不是什么绝顶佳人,却也样貌秀美,五官端正,在天皓国的贵女圈子中算是个中等以上的小美人。然而那张秀美的小脸却因她长年浸yin在书籍之中而显得面无表情且略微呆板,因而她被人戏称是个木头美人。
此时那张小脸因推筋易骨之术而变得艳光四射,乍一见就是个十足十的狐媚子,再细看却会发现镶嵌在那张美艳脸蛋上的翦水秋瞳是多么的纯真且清透,这截然不同的反差足以迷倒前来这艘画舫的任何一名男子。
在她身后的阿喜长相平凡,然而经由她的巧手改造,顿时也成了一个娇小可爱的小美人。
可怜阿喜这辈子作梦都想变美,没想到愿望实现了,却是在这样的地方。
“当然,我的目的地正是这儿。”沐依儿在脸上覆上一层薄纱,让那美丽的脸庞若隐若现,这才昂首阔步从阴暗角落走出,迈向纸醉金迷的销金窟,天皓国第一大画舫——醉梦坊。
要登上醉梦坊可不容易,有些人会使法子偷渡上船享乐,她正是买通专干这事的船家送她悄悄上船的。
“小姐!等等阿喜呀!”阿喜双眸含泪,快步跟上。
要是知道小姐是要带她逛青楼,打死她都会拦着!
醉梦坊远近驰名,在天皓国里没有一个男人不晓得,里头的姑娘个个貌美如花且才艺了得,就是倒酒的小侍女也都娇俏可人,可它有名的并不只是这点,而是坊内姑娘那诱惑男子的手段及精湛的舞艺。
此时天色刚暗,画舫上却已是热闹非凡,只见附近的江面上,许多精美的画舫来来回回,更多的是一艘艘小舟缓缓驶向奢华绮丽的画舫。
沐依儿静静看着眼前只在书上看过的景象,画舫上管弦悠扬、歌舞轻曼,一个个露着水蛇腰的舞姬卖力的舞动着身子,为来客载歌载舞,不余遗力的朝底下的寻欢客大抛媚眼,想借此钓个金龟婿。
沐依儿转动着清澈的眸子不停的寻找着,终于看见了今夜的目标。
拉起裙摆露出白皙的足,她快速的朝那人前进。
“小姐!”阿喜见状只得跟上,却因这地方满是男子而瑟瑟发抖着。
沐依儿经过一个比一个**的姑娘身边,在那名男子即将踏入厢房前,突然双腿一软,哎呀一声跌坐在地。
她的叫声成功止住了那男子的脚步。
男人朝她看来,刚好看见水蓝色的面纱轻盈飘起,露出底下那美艳绝伦的脸蛋,这一眼令他惊为天人,想也不想的快步上前,伸手想将沐依儿扶起。
“姑娘,你没事吧?”
沐依儿在他将要碰到她的手之前扶着身后的阿喜站了起来,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睐了男人一眼,便垂下眼眸从他身旁快步离去。
男人被她这一眼看得痴了,尤其是闻到她离去前身上那股和此地浓郁脂粉味截然不同的清幽香气,更是连魂都给勾走了,想也没想便要追上。
“江二,你上哪去?”同行友人拉住他,挑眉说:“不是你说要来捧新来的晴雅姑娘的场,还要我们来给你助阵,让何荣那软蛋别同你抢女人,怎么连门都没进就要走了?”
江二头也没回,着急的拍去友人之手,“晴雅那庸脂俗粉算得了什么,小爷我这次可是走大运了,别扯着我!”
在瞧见沐依儿拐进一处厢房后,他再也按耐不住,忙追上前,任由友人在后头怎么叫喊都不理。
沐依儿见他跟来,勾起弯弯的唇,对阿喜说:“阿喜,你守在门口,除了方才那想扶我的男子之外,别让任何人进房。”
“小姐?你……你……我、我不……”听见小姐让她放陌生男子进门,阿喜当下就软了脚,连话都说不清了。
“听话,我不会有事,你照做就是。”扔下这句话,沐依儿一个闪身进了房,等待她今晚的猎物上门。
“兄弟,这里是妓院,是男人的温柔乡,你摆张死人脸像是逛义庄似的,至于吗?瞧瞧,这些美人儿被你冻得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华少楚慵懒的躺在女人的腿上,一旁还有专人喂着水果,那模样说有多享受就有多享受。
而他身旁的男人却完全不同,这人坐姿端正,一张俊脸绷得死紧,狭长的俊眸像是藏着利刃,只要对上一眼便如寒冰入骨,生人勿近。
若非那张脸实在长得太俊美,恐怕周围的姑娘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华少,这位公子面生得很,奴家从未见过,是哪家的公子呀?”说话之人正是将玉腿提供给华少楚当枕头躺的醉梦坊当红花魁云纤纤。
她是华少楚的红粉知己,也是醉梦坊的幕后老板之一,知道这事的人没几个,眼前的华少楚便是其中一个。
只要华少楚前来,云纤纤定会坐陪,一行人就在醉梦坊景色最是优美,不仅能将画舫内奢华迷醉的景象一览无遗,更能看尽外头五光十色的二楼厢房鸟瞰着四周美景。
“他呀!”华少楚吃了颗葡萄,又调戏了下美人,才说:“是锦威锦将军的独生子,咱们锦家军如雷贯耳的智囊军师——锦修。平时很少出入这样的场合,这可以说是头一次,纤纤你可是赚到了。”
“锦修?”云纤纤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俊美男子,半晌才惊讶的张大小嘴,低呼,“他、他就是那个十六岁便运用计谋独自潜入凤阳敌营,取下敌方将军首级的锦修?”
“我们纤纤真聪明,一猜就猜到。”华少楚嘻笑着模了下她滑女敕的下颚。
这话一出,不止云纤纤,众姑娘皆是一阵惊呼。
锦修这人十分神秘,据说看过他生辰八字的算命师个个都说他是身俱谋士与将帅之资的天才,是天生的将军命。也因为如此,锦威在他年满十岁时便将他带至边疆,从一名小兵开始当起,直至十六岁那年取来敌方将军首级建下大功,这才被封为锦家军的副将,也因他的缘故,凤阳国安分了好一阵子。
然而他长年待在边疆,多数人都只闻其名,并未见过他的人,可就算如此,关于锦修的传闻并不少,绝大部分都是说他一定拥有骇人的面容、魁梧的身材,才能凭借一己之力摘下凤阳国有杀人狂魔、嗜血屠夫之称的大将军首级,然而今日一见……云纤纤是真傻了。
谁能想象外头传得沸沸扬扬,身高十尺,一只手臂是女人两条大腿粗,长得比夜叉还恐怖的男子,会是眼前俊美得连女人都自叹不如的翩翩贵公子?
这、这太颠覆大家的想象了!
“久仰大名,原来是锦公子,奴家失礼了。”云纤纤强忍着那不该产生的妒意,端起酒杯向他敬酒。
谁知锦修瞧也不瞧她一眼,只对华少楚说:“你说替我接风,就是来这种臭气冲天的地方?”
臭气冲天?众女下意识嗅着自个儿身上的味道。
华少楚支着下颚懒洋洋的说:“寻常酒楼哪有这里有乐趣?锦修,我是怕你在边疆待久了,混在男人堆里都不晓得姑娘的美妙,在你临行前才带你来这逛逛,让你开开荤。”
这话一出,周围的姑娘们纷纷红了脸,对着锦修秋波频送,毕竟能和这么俊美的男子一夜春宵可是求之不得的事呢!
察觉到姑娘们虎视眈眈的目光,锦修冷冷一撇嘴,掀开那比女人红唇还柔女敕的唇,道:“要我碰这些丑女?我不如自刎。”
丑、丑女?
众女倒抽一口气,方才的秋波倏间变得杀气腾腾。
“哈哈哈——”华少楚捧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兄弟,你这嘴可真是不留情,谁不知醉梦坊的姑娘们个个貌美如花,水准之高整个天皓国都找不着能比肩的,要是这里的姑娘你看不上,不如就让纤纤服侍你,纤纤可是咱们天皓国的首席花魁呢!”
“华少!”云纤纤紧张的大喊。
她虽不是清倌之身,却早已看中华少楚这天皓国第一皇商,人长得俊不说,还长情多金,是难得的良人。虽说华少楚时常来捧她的场,却从未碰过她,她一直以为他是尊重她,没想到他竟如此轻易的将她拱手让人。
她才喊完,就听锦修冷冷的说:“她?长得又没有我美,连给我提鞋都不配,服侍我?少恶心人了!”
此话一出,现场气氛一阵僵硬,云纤纤更是粉拳紧握,大有想揍人的冲动。
不行!她得忍,一个男人长得比她美又如何,还不是个男的,她只要比女人美就成了,她不跟男人比,她得忍……
“你这小子嘴巴要不要这么毒呀!”华少楚又是一阵大笑,对锦修那张毒嘴也是无可奈何。
锦修压根懒得理他,随意朝画舫一楼瞥去,却瞥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那个人……他眼一眯,蓦地站起身,“我走了。”
“走?这才吃不到一半呢!”华少楚傻眼,这可是锦修的接风宴,主角跑了,他还送个屁呀?
奈何某人我行我素得很,走得十分干脆,华少楚只能干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