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诱婚 第九章 景王世子有问题
周云泽很快就得知那位丫鬟的身分,可是出乎他意料,此人竟然是景王世子的大丫鬟。
虽然如今的发现显示景王世子厉文山有嫌疑,但是周云泽仍难以置信,一个纨裤子弟怎么有本事勾结前朝余孽?
再说,对于前朝余孽来说,藩王应该是更理想的合伙人,至少藩王有兵,而景王世子连爵位都还没继承。
周云泽右手手指不自觉的轻敲着几案,怎么觉得越来越乱了?丫鬟是景王世子的人,肥猫是珍姨娘的宠物,而放出肥猫的是景王妃的丫鬟,还有匆匆出现又消失的刺青男子……这之间究竟有何关连?
“爷。”暗二轻轻唤了一声。
回过神来,周云泽皱眉问:“刺青男子还没有消息吗?”
暗二摇了摇头,“卑职十二个时辰都派人盯着,可是并未见到此人,为了确保没有遗漏,卑职还将如今在景王府干活的工匠彻底查了一遍,甚至他们的家人也不放过,不过未见任何可疑人物。”
“刺青男子只要跟景王府有关,终究会现身。”
“卑职知道,随时派人盯着。”
“你查了那个丫鬟的底细吗?”
“查了,那丫鬟是个孤儿,听说是景王世子捡回来的,如今是景王世子身边最得用的大丫鬟,有时候还会扮男装跟着景王世子出门。”
“她何时到景王世子身边?”
“大约五六年前。”
周云泽沉默了下来,五六年就可以成为主子身边的第一人,这有两种可能——其一,她真的很有本事,其二,他们之间有着不同于主仆的关系。
“爷,有何不对吗?”
“虽然是捡回来的,但也有可能是有心人安排在他身边的棋子。”
“若是她的身分有问题,景王妃不可能让景王世子将人留在身边。”王府可不是一般人家,主子身边的小厮、丫鬟都会经过调查。
周云泽不以为然,“若此人是前朝余孽,制造一个挑不出毛病的身分不难,问题在于景王世子是遭到算计,还是参与其中?”
“爷认为景王世子是遭到算计,还是参与其中?”
“景王世子在我眼中从来不是个人物,说他参与其中,我认为他没这个本事,但他终究是景王花了心思培养的儿子,不应该笨到察觉不出身边的丫鬟有问题。”他不敢说自个儿眼睛无比锐利,看人不会发生失误,可是八九不离十,不过景王世子就算入不了他的眼,也是小有聪明,说完全被人蒙在鼓里,他可不相信。
顿了一下,暗二想到一个可能,“景王世子会不会也有一个身带魅香的侍妾?”
“我想应该没有,要不他怎么会成为秦楼楚馆的常客?”
暗二叹了一口气,从希望到失望竟然只有短短一瞬间。
“虽然我看不上景王世子这个人,但是他身边出现一个跟前朝余孽有牵扯的丫鬟,他就绝对不是我们认为的如此简单。”
换成是他,无利可图或者不觉得重要,他不会多费心思摆上这么一颗棋子。他相信每一颗棋子都有存在的目的,景王世子身上绝对有那些前朝余孽贪图的东西。
“卑职会派人跟着景王世子。”
“不必跟得太紧,景王世子这个人若是大有文章,他身边就不会只有一个丫鬟有问题,肯定还有其他人。”
暗二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突然想起一事,“对了,爷,调查那个丫鬟的时候,我们发现一件事,景王妃身子不好,景王府的中馈大半握在珍姨娘手上。”
“看样子,这位珍姨娘也是个不简单的。”周云泽记得景王的后院有太后和皇上赏赐的侍妾,若非景王点头,珍姨娘不可能越过其他人得到掌家权,这也表示景王极其信任这位珍姨娘。
“是,如此一来,她引导景王妃的丫鬟放出胖妞就不是那么困难了。”
“确实如此,而且管家不力的罪名最后还是会落在景王妃身上。”
“这是为何?”
“景王妃并不是完全不管事,她还是担着当家主母的名声。”
暗二不以为然的摇头,“景王妃身子不好,对管中馈心有余而力不足,若是珍姨娘有心使绊子,她是怎么也管不好,还不如放手全丢给珍姨娘。”
“堂堂一个王妃什么都不管,说出去是她丢脸。”
“她这样就不丢脸吗?”
“景王并没有因为她身子不好就夺了她的掌家权,还算是看重她。”
暗二想想也对,景王妃只是一个四品文官家的姑娘,景王若是不看重她,绝对不会留半点情面。
“爷,要不要调查珍姨娘的底细?”
“不急,还是先找到那个刺青男子。”
周云泽也很想知道珍姨娘在这个关系网里面扮演的角色,但是在他看来,最重要的还是那个刺青男子……更正确的说法是他手腕上的刺青图腾,他相信这个图腾必然有特别的含意,只要此人的身分一浮上来,与他有关的人就再也隐藏不了。
“是,卑职会努力。”暗二只希望对方赶紧现身,要不每日守着景王府,他觉得自个儿都快成一座石雕了。
陈瑾曦养了五日,觉得她的“扭伤”应该可以好了,便迫不及待的去了云游四海,向曾掌柜请求见东家,曾掌柜请她先进雅间等候,他会立刻派人通知东家。
曾掌柜不确定东家何时过来,怕她等得太无聊,不仅好茶好点心招待,还奉上几本杂书供她阅读。
陈瑾曦确定两个丫鬟在隔壁得到很好的照顾,便忘情的沉醉在书中的世界,不过看着看着眼睛累了,闭上小歇一会儿,然后脑袋瓜忍不住往旁边一歪,就睡着了。
因为很清楚自个儿身在何处,她不敢睡沉了,很快就醒过来,可是眼睛一张开,正好对上某人专注凝视的目光,瞬间羞红了脸,出于直觉反应,她顺势伸手抹了一下嘴巴。
不知道刚刚睡觉有没有流口水?
周云泽不难看出她在想什么,很温柔的道:“你就是流口水也很漂亮。”
“……胡说什么,我才没有流口水!”陈瑾曦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好丢脸哦。
“好,我胡说,应该是我看得流口水。”
这会儿陈瑾曦从头红到脚趾,忍不住瞪他,那娇羞的模样看得他两眼发直,她连忙伸手挡住他的眼睛,“不要看了。”
“我控制不住啊。”周云泽说得很委屈,她如此诱人,他如何管得住自己?
陈瑾曦自知脸皮没他厚,还是赶紧说正事,“事情有进展吗?”
周云泽瞬间换了一张面孔,口气极其严厉,“我觉得应该先讨论你的问题,不是叫你别四处乱跑,有事让你二哥哥出面吗?”
“他们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吧。”
“我老实告诉你,他们的身分不简单,你莫拿自个儿的性命开玩笑。”
“你不是会派人保护我吗?”
“我是派了人保护你,但你自个儿也不能掉以轻心啊。”
是啊,比起旁人的保护,她这个当事者也要提高警觉,只是她真的很讨厌这种束手束脚的感觉。
陈瑾曦蔫蔫的道:“知道了,我们可以说正事了吧。”
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她的安危还重要,可是若他继续唠叨,这丫头肯定要跳脚,他还是赶紧回答,“那个姑娘是景王世子的大丫鬟。”
景王世子的大丫鬟……转眼之间,陈瑾曦脑子已经闪过无数的念头,超强的想象力瞬间就将故事编出来了,“她跟景王世子有不正常的关系,又背着景王世子跑去跟心上人幽会,很倒霉的被我遇见了,为了使我闭上嘴巴,他们只好杀了我。”
周云泽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你这丫头未免想太多了吧。”
“不是吗?”陈瑾曦伸手捂着额头,三角关系明明很符合逻辑啊。
周云泽神情转为严肃,“若是我猜得没错,他们当时在谈论的事很重要,且是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而你在一旁听见了,他们为了阻止你说出去,这才想杀了你。”
“我不记得有听到什么啊。”
“你不记得,但不表示你没听见啊。”
“我可能没听见,要不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不是说那日精神不好吗?你应该听见了,只是你精神不好,以为自个儿在作梦,并没有将他们谈话的内容放在心上。”
略微一顿,陈瑾曦很不服气的道:“说得好像你比我还清楚的样子。”
“你不觉得我的推测很有道理吗?”
撑着几案,陈瑾曦双手支着下巴,仔仔细细梳理了一遍,不得不同意他的推测,“我在梦里一直嫌他们太吵,可见得我听得见他们谈话的内容,只是当时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我没有用心将他们的谈话内容放在心上。”
“对他们来说,唯有死人不会将他们的秘密说出去,即便他们事后经由各种管道发现你根本不记得了,他们觉得还是让你永远闭上嘴巴比较省事。”若是她不回京,远远离开藏着秘密的景王府,他们也许不会急于对付她。
陈瑾曦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放下双手,直起身子,天真烂漫的道:“我能不能想法子透露消息给他们,说我根本没听见?”
“你傻了吗?”周云泽不客气的送上一个白眼,“你就是对天发誓他们也不会相信,更别说你已经想起来一些事情,这是藏不住的。”
陈瑾曦咬牙切齿的瞪着他,“你有必要泼我冷水吗?”
“我只是想提醒你实际一点,若想知道他们为何要杀你,你就必须想起他们当时谈话的内容,然后将他们交给我应付。”
陈瑾曦赌气的撇嘴道:“我想不起来。”
周云泽握住她的手,声音变得又轻又柔,“我知道你不愿意回想,甚至很抗拒,要不你也不会每次回想就头疼,可是找不到答案,我们就会一直处于被动,只能等着他们出手,我们再来反击。”
沉默下来,陈瑾曦觉得自己并不是抗拒那段记忆,而是不想回到那种压抑的感觉当中,当时那种初来乍到的压抑让她很不舒服,她当然不想回头去面对。
见她闷闷不乐,周云泽觉得很心疼,“算了,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不至于连保护你的本事都没有。”
“……我会乖乖待在定国公府不出门。”陈瑾曦说得心不甘情不愿。
“我会保护你。”
“我凭什么让你保护?”
“你是我的、我的心上人,我未过门的妻子,我要携手共度一生的人,当然是我来保护你啊。”
陈瑾曦心慌意乱的跳了起来,“我……我回去了,不听你胡说八道。”
“好,我再说一句就好了——过完年我就将你娶回家,你等我。”周云泽的目光炽热而缠绵,其实他还有很多话想说,不过慢慢来,他可不想吓跑她。
“这是两句……”陈瑾曦意识到自个儿好像同意了他的求娶,好害羞,心一慌,便仓皇的跑出雅间。
一路跑到云游四海的大门,突然想到司画和琴香还在里面,又赶紧跑回来,没想到跑回原来的雅间,又见到某人灿烂的笑颜,粉女敕的脸儿瞬间红通通的,忙不迭的退了出来,跑到隔壁的雅间,将房门一推,站在外面对着两个丫鬟喊了一声“回去了”,这才又转身往外跑。
坐上马车,陈瑾曦觉得自己刚才好像一只无头苍蝇,真的好丢脸……怎么一遇到他老是干丢脸的事?可她心里又觉得无比欢喜,原来,有一个人与你心心相印是如此甜蜜的事。
景王世子厉文山像发了疯似的一路横冲直撞,丫鬟婆子见了纷纷侧退一旁,低下头,又忍不住用眼角偷瞄,世子爷从来不会如此惊慌失措,发生什么事?
世子爷前往的方向好像是珍芳阁,是去找珍姨娘吗?世子爷明明很讨厌珍姨娘,难道是去寻珍姨娘麻烦?
各式各样的揣测悄悄在景王府流传,可是这些对厉文山一点都不重要,如今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必须立刻见到珍姨娘。
见着冲到凉亭的厉文山,珍姨娘立即站起身,左右看了一下,丫鬟们即刻悄悄分散,各自守着一角,确保无人听见凉亭中的谈话,只留下一个煮茶的丫鬟。
“少主怎么来了?”珍姨娘毫不掩饰内心的不悦。
这位小主子实在太任性了,老是忘了景王府不是他当家,若非景王妃身子不好,几乎不管事,身边的耳目又早被她收买了,必然发现他们之间有异。
“你们要等到何时才愿意给我人马?”虽然今日来珍芳阁不是为了这事,厉文山还是忍不住唠叨一下。
珍姨娘轻蹙着眉,语气有些不耐烦,“我早说过了,这事不是我能决定。”
“我要见他。”
“主子也很惦记少主,但是见一次面,我们准备的功夫至少要十日左右,若不是有急事或有必要,主子觉得还是不要见面比较好。”
厉文山可管不了这些,他就是不服气,“你见他比我还容易,你觉得这像话吗?”
“少主误会了,若不是为了将收集到的情报即时呈上去,我也不能说见就见,而且为了出门一趟,我还得兵分好几路。少主不同于我,京里少有人识得我,但少主是京中名人,就是街边的乞丐也识得少主,少主想弄出一个分身都不容易,万一遭人识破了,反而引来猜疑。”
虽然珍姨娘所言合情合理,可是厉文山说什么也不愿承认自个儿无理取闹,“若他真心想见我,他可以来找我,用不着我去找他。”
珍姨娘眼中闪过一抹不耐烦,可是她不能跟他计较,不单大梁想复国得靠他,还因为他是她的亲人。
“少主今日心浮气躁,谁惹少主不开心了?”
厉文山看了她一眼,走过去在席上坐下,“你的消息不是很灵通吗?”
“我不明白少主的意思。”“我还以为你应该得到消息了,皇上最近在研究前朝的史册。”厉文山示意煮茶的丫鬟退下,亲自接过煮茶的差事。
怔愣了下,珍姨娘赶紧跟着在对面的席子坐下,“少主从哪儿听来的?”
厉文山很得意的扬起下巴,“当然是宫里传出来的。”
“这个消息是真的吗?”珍姨娘自有打听消息的管道,尤其宫中,她花的心力最大,消息若是真的,不可能不送到她的手上。
厉文山可不高兴了,“当然是真的。”
“少主的消息从何而来?”珍姨娘打心底瞧不起厉文山,这就是一个纨裤子弟,除了吃喝玩乐,实在找不到什么优点。
“你以为我只是个轨裤子弟,除了玩乐什么都不懂是吗?”厉文山冷哼一声,以为他不长脑子,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吗?“你好像忘了我的身分,我的好兄弟一个个都是京中权贵,随便漏了几句,我知道的还会比你少吗?”
宫中的消息若是那么容易从几个权贵子弟嘴里传出来,她有必要花那么多心思吗?不过,珍姨娘也不能否认,有时候这些权贵子弟还真能说出一两个有用的消息。
“皇上为何突然对前朝来了兴致?”
“我还正想问你。”厉文山神情转为严肃,声音很自然的压低,“战狼的身分是不是已经泄漏了?”
珍姨娘的脸色微微一变,“少主怀疑战狼的身分泄漏了?”
“若非战狼的身分被察觉,皇上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关注前朝的事?”
珍姨娘的不安很快就平静下来,坚定的摇摇头,“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再不可能也已经发生了,皇上必然已经发现战狼,要不不会突然关注前朝的事。”
“少主可知道战狼的起源?”
厉文山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不就是老祖宗的秘密武器。”
珍姨娘摇了摇头,觉得他根本没搞清楚状况,细细说来,“明宗皇因为后宫一位胡姬有了建立战狼的想法,可惜还没成立就瓦解了。明宗皇帝舍不得在武力上投入那么多财力,不过老祖宗有不同看法,大梁渐渐衰败,朝廷的军队不堪一击,为了拥有自保的能力,他觉得有必要建立一支以一敌百的精锐之师,也就是战狼,这支战狼是老祖宗尽力培养,一点一滴茁壮成今日的规模。”
“这个我知道,那又如何?”厉文山早就认定自个儿是战狼未来的主子,当然很清楚战狼发展的过程。
珍姨娘微蹙着眉,知道他还是没搞懂她的意思,“少主说得没错,这支战狼是老祖宗的秘密武器,若非亲信,根本不会知道这支队伍,更别说记在史册上。”
闻言,厉文山两眼一亮,“你的意思是说,前朝的史册找不到战狼的记载?”
“这是当然。”
顿了一下,厉文山想到什么似的摇摇头,“不对,前朝的史册找不到战狼的记载,但不表示皇上不知道战狼的存在,皇上查阅前朝史册可能是为了证实听见的传闻。”神情转为凝重,可珍姨娘还是坚信一件事,“我们的人绝不会曝露战狼的事。”
“那你如何解释皇上对前朝的关注?”
珍姨娘沉默下来,当今皇上确实不会无缘无故关注前朝……难道是定国公府那个丫头想起了什么?
“定国公府那个丫头肯定记起五年前的事了。”厉文山也想到了。
“她就是想起来了,也不会知道战狼的存在。”
厉文山嘲弄的挑起眉,“你想要她死,不就是怕会泄漏战狼的事吗?”
“我不过是预防。”
“若非她威胁到战狼的秘密,何必预防?”
略微一顿,珍姨娘老实承认,“她也许不会明白听见的话有何含意,但不能保证落入有心人耳中,战狼的存在有曝露的危险。还有一点,皇上要将她指给睿郡王,这才是我真正担心的。”
“你要真怕睿郡王,还是少碰他的人,这个人小气的不得了,你惹到他,他没将你挫骨扬灰誓不罢休。”
“他不会查到我身上。”
“你确定?”
厉文山跟周云泽没有交集,但周云泽是京中纨裤子弟眼中的煞星,他不仅功夫非比寻常,脑子还聪明的不得了,大伙儿怕他怕得要命,见到他就远远避开,根本不想被他扫到一眼,免得教他看出你有什么毛病。
“少主放心,无论如何也扯不到少主身上。”珍姨娘不是不知道睿郡王有多麻烦,因此她原先并不想动定国公府六姑娘,可是机会自个儿送上门,她觉得放过太可惜,便设下一个谁也不会沾手的圈套,没想到发生意外……
原本她可以留那丫头的性命,如今只怕不能留了,无论皇上因何关心前朝的事,只要她想起那日听见的话,再告诉睿郡王,难保战狼的秘密不会曝露出来。
“你最好保证自个儿不会露馅,否则,第一个容不下你的便是你的主子。”
“多谢少主提醒,我会小心,也请少主留点心眼。”珍姨娘不客气的反击,五年前若不是因为他,哪会有如今这些麻烦事?
厉文山恨不得掐死她,可是偏偏他动不得,这个女人是战狼之一,效忠的对象只有一个人——他的亲生父亲,同时也是战狼的狼主。
“少主还是请回吧。”珍姨娘淡漠的看了他一眼,转而拿起风炉上的陶壶,给茶壶注水,接着又道:“还有,以后请少主凡事要沉住气,不要老是往我这儿跑,教人看了会生出疑心。”
厉文山冷哼了一声,起身走出凉亭,离开珍芳阁。
珍姨娘已经没有喝茶的兴致,心想要赶紧联络哥哥,无论如何要除掉陈六姑娘。
前一刻,她明明还在追一只肥猫,可是追着追着就忍不住打哈欠,这个身子实在是太弱了,早产又大病一场,能捡回一条命就偷笑了……不,基本上命已经没了,捡回来的已经换了芯子,总之,她承认两只脚比不上四只脚,再加上四周的花太香了,又有树丛遮掩,这一觉绝对是一种享受。
不过,她也知道客人要有客人的样子,她不能由着自个儿贪图这份享受,因此不敢睡得太沉,想着歇会儿就回宴席上,可是意识刚刚模糊,就有声音传来,虽然刻意压低了,然而近在咫尺,她不可能不受影响。
她真的觉得他们好吵,想叫他们闭嘴,可这不是她熟悉的时代,更别说她此刻的身分是客人,有意见也不好出声,免得失礼了。
好吧,她忍了,不过小小眯一下,用不着要求睡眠品质太好,可是她愿意退让,并不表示对方会配合,男子的声音猛然拔高。
“我才是战狼狼主,战狼只听狼主的话……”
她感觉努力压抑的火气冲上脑门了,以至于她自动忽略掉他后面的话,再下一刻她就月兑口而出,“别再吵了!”
这句话飙得好爽,但是她根本没料到眨眼之间,她就被人当成小猫小狈似的抟起来,当下她就有一个念头——她完蛋了,可是正要被甩出去的时候,女子的声音响起。
“不可以,有人来了。”
她得救了吗?不,她高兴得太早了,下一刻她被重重的扔回原处,脑袋瓜撞到,好痛,真的好痛,她可以感觉到热呼呼的鲜血正从伤处往外蔓延,而她很可能会流血过多死亡……也好,她对新身分适应不良,恨不得能回到上一世,说不定这就是一个契机,当然,她也有可能回不去,不过无所谓,她真的不喜欢这个规矩太多的时代。
总而言之,她已经预备好迎接死亡,然后尖叫声就响起,再来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深的将她吞噬……
“姑娘……姑娘醒醒……姑娘……”
陈瑾曦在一阵摇晃之下终于睁开眼睛,看着床顶,半晌,渐渐的搞清楚自个儿身在何处。
“姑娘,是不是又作噩梦了?”司画的声音很轻,显然怕惊吓到她。
陈瑾曦缓缓的转过头,看着司画满是关心的脸,努力济出笑容,“什么时候了?”
“申初了。”
片刻,陈瑾曦方才想起自个儿在睡午觉。平日她很少睡午觉,可是昨日终于完成云游四海给的第一份活计,请二哥哥送过去,一松懈下来,精神特别不好,用过午膳,在院子转个几圈,她就忍不住爬上床睡午觉。
见她好像还回不过神的样子,司画担心的问:“姑娘还好吗?”
陈瑾曦回以一笑,“没事,睡傻了呗。”
“中午不能睡太久,晚上会睡不着。”司画知道姑娘这几日为了抄书睡得少,可是刚刚七少爷派人来递话,待会儿会送东西过来,顺道陪姑娘去太太那儿用晚膳,她不好由着姑娘继续睡。
“我知道,我要起来了。”
司画侍候着陈瑾曦起身更衣,同时道:“七少爷待会儿要送东西过来。”
“二哥哥要送什么东西过来?”
司画摇了摇头,“七少爷没说,只是让小厮过来传话。”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陈瑾曦已经猜到怎么回事,肯定是某人要二哥哥代为转交到她手上的礼物。
她猜的果然没错,不过这一次陈瑾曦收到的不是小玩意儿,而是玉制的棋具、几块徽墨、几个澄泥砚、几枝不同大小的湖笔,还有几本珍贵的字帖和游记。
“他知道你的乐趣是练字、作画和下棋,偶尔会看游记,这次送的东西正好合你所用。”陈明轩看了不得不承认周云泽的用心。
强忍着心里的甜蜜,陈瑾曦刻意板起面孔道:“你有没有问他,睿郡王的事情解决了吗?”
“你怎么不自个儿问他?”陈明轩好郁闷,为何要教他知道某人真正的身分?
说起来也是他太粗心了,知道某人姓周,竟然没有联想到他跟皇家的关系,进而猜想到他是睿郡王。
“他叫我别四处乱跑,有事让你出面,当然是你帮我问他。”她也想亲自问他,可是又害怕他笑话,说她急着嫁给他。
“他总会解决的,你别着急。”
陈瑾曦娇嗔的一瞪,“我哪有着急,只是事情一日不解决,就存在一日的变数,心里悬着事,晚上很难睡好觉。”
“好好好,下次见到他,我会提醒他赶紧解决,免得晚上你睡不好,作噩梦。”
提起噩梦,陈瑾曦就想起刚刚梦中的景象,“二哥哥,我想起来了。”
“什么想起来了?”
“五年前我在景王府发生的意外。”
陈明轩瞪大眼睛,“你真的想起来了?”
陈瑾曦点点头,仔细道来事情的经过。
“战狼?狼主?”陈明轩实在听不出什么名堂。
“对,『战狼』和『狼主』,这两个词很可能就是我遭祸的原因。”
陈明轩皱着眉,仔仔细细琢磨一遍,“这个『战狼』应该是指某个团体,至于狼主指的应该是某个人,可是,他们究竟有什么问题?”
“二哥哥只知道我在景王府发生意外,还因此遭祸,但并不知道我看到那位男子手腕上修有个刺青,那个刺青很像狼。”
当初因为思绪很混乱,她整个人一直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接着又发生了好几次意外,她索性当起了哑巴,别人一问三不知,反正她自个儿也完全没有那一段记忆。
后来陆陆续续有一些画面出现在脑海,模糊的故事有了样貌,但她觉得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一来是身边的人闭口不提京城发生的事,二来也是觉得很难再追究了。
其实,若不是周大哥,她就是全部记起来了也不想纠缠下去,因为她感觉得出来,这不是她能应付的小事。
陈明轩显然意识到了危险性,顿时脸色一变,“这事我们应付不来,必须告诉睿……周大哥。”
“我告诉二哥哥,就是想请二哥哥帮我传话。”
“我知道了,明日我会亲自去一趟云游四海。”
见到睿郡王,他一定要狠狠臭骂一顿,真是太可恶了,他们一家为了曦儿要嫁给睿郡王之事一直很忧心,成日盯紧曦儿,就怕她会闹出什么事,这丫头是个臭脾气,若她真的不想嫁,她会不惜伤害自己逼退睿郡王。
陈瑾曦欢喜的点点头,摆了摆手,示意陈明轩可以走了,而她迫不及待从箱子里面挑了一本游记,转身爬到榻上坐下,翻开游记细细读来。
见状,陈明轩立即抽走她手上的书,“你忘了今晚要去娘那儿用膳吗?”
定国公府还未分家,但各房都有自个儿的小蔚房,平日三餐都是上小厨房取餐,而他们四房固定每十日全家一起用晚膳。
陈瑾曦惊叫一声,跳下榻便咚咚咚的往外跑。
陈明轩见了一怔,连忙喊着追上去,“你别跑,等等我!”
“你如何知道我的身分?”周云泽很意外陈明轩直奔睿郡王府。
面对周云泽,陈明轩除了送上一个白眼,什么也不敢做,当然狠狠臭骂他一顿这种事更是抛到脑后了。
“我又不是曦儿,怎么会不知道云游四海的东家是睿郡王?”
得知曦儿得了云游四海的差事,他不曾多想,因为文华斋最喜欢曦儿抄的书,直到今日他送曦儿抄好的书到云游四海,曾掌柜将东家为她预备的礼物拿出来,他才知道周大哥竟然就是云游四海的东家……若教那个丫头知晓他隐瞒周大哥的真实身分,肯定三个月不跟他说话。
“若是你能早早告诉曦儿,云游四海是睿郡王的产业,她岂不是早就知道我是睿郡王?”周云泽也很苦恼,这些日子他透过各种机会暗示她自己是睿郡王,可她就是听不懂。
陈明轩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这是什么情况?
“你以为我不想早一点告诉她吗?一开始没说,后面就更不知如何开口了,这会儿我也很头疼。”周云泽绝不会坦承起初怀着私心,他想先得到她的心,希望她要嫁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睿郡王。
可是知道她心里有他后,他突然没有勇气表明身分,她脾气很大,他的隐瞒肯定气坏她陈明轩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直接道明来意,“曦儿要我告诉你,她想起五年前在景王府发生的事了……”
听着事情的经过,周云泽神情转为凝重,看样子,战狼应该就是刺青图腾所代表的含意,不过,这是一支兵力,还是如同锦衣卫一样的存在?
狼主明显是可以调动战狼的人,而此人应该是前朝借大火逃出宫的明思太子……不,明思太子应该死了,狼主很可能是明思太子的儿子,或者是孙子。
战狼狼主为何会选择景王世子合作?景王世子跟战狼狼主又是什么样的合作关系?若他们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景王世子怎么会以为自个儿有资格动用人家手上的人马?
周云泽觉得头好疼,想知道的谜底揭晓了,可其中的关系还是教人模不透。
“你是不是知道战狼和狼主代表什么?”虽然猜到这是大麻烦,能够离多远就离多远,可是陈明轩也不喜欢搞不清楚状况。
周云泽的目光转为犀利,口气非常强硬,“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管好自个儿的嘴巴,一个字也不能透露出去,包括曦儿,我可不想吓坏她了。”
陈明轩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迟疑了一下,点头道:“我不会说出去。”
“他们是前朝余孽。”
陈明轩瞬间僵硬,难怪曦儿一次又一次跟死神擦身而过,原来惹到这种大麻烦。
“你不要担心,我会保护曦儿。”
半晌,陈明轩不安的道:“战狼听起来就很凶狠,你保护得了吗?”
周云泽突然转过身,伸手抽出小顺子捧在手上的剑,下一刻,剑锋已经指着陈明轩的喉咙,“我可是杀人无数,你说我有没有能力保护曦儿?”
虽然陈明轩的武功有武状元的等级,但周云泽拔剑的速度还是吓了他一跳,不过是说说话,犯不着如此吓人吧。
“你想要娶曦儿,就不要拿剑对着我。”陈明轩伸手推开他的剑。
“你如此小瞧我,我若是一点表示也没有,岂不是太对不起我自个儿?”周云泽转身将剑丢给小顺子。
“若你能时时刻刻守着曦儿,我自然相信你。”
“曦儿只要不出定国公府,他们绝对没有机会对曦儿下手。”
“你确定他们不会将手伸进定国公府?”
“他们不知道曦儿想起当时的事,必然不会为了对付曦儿大动干戈,这只会将他们曝露出来。”
闻言,陈明轩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要有书抄写,曦儿可以不出门。”
“我会交代曾掌柜,你明日去云游四海拿书。”
陈明轩点了点头,转而提醒,“我劝郡王爷赶紧向曦儿坦白,曦儿最无法忍受的是人家欺骗她。”
这时,卫二大步走过来,行礼道:“爷,皇上派了陈公公来传话,请爷立刻进宫,雷公公已经去备马车了。”
说到进宫,周云泽就想皱眉,可是战狼和狼主的事确实必须尽快告诉皇上。
他点头表示知道了,便转向陈明轩,“你找个机会暗示一下曦儿,我想过不了多久皇上就会下旨指婚。”
“这是你的事……”
“我赶着进宫,这事就麻烦你了。”周云泽大步的走出去。
怔了一会儿,陈明轩看着小顺子道:“你家爷会不会太任性了?”
小顺子非常同意的点点头,“我家爷的任性满京城满西北无人不知,可是,谁教他有本事,还有太后和皇上宠着,他能不任性吗?”
陈明轩噎住了,主子不太讨人喜欢,奴才也差不了多少。
“七少爷,您要留下来用膳吗?”虽然主子不在了,但小顺子还是很恭敬的扮演好主人的角色,谁教眼前这个人是未来郡王妃的二哥哥,他要小心侍候。
主子都出门去了,客人吃什么饭?陈明轩实在无言,看了一脸认真的小顺子一眼,忍不住摇了摇头,然后转身走人。
小顺子觉得好无辜,难道他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