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有福妻 第十章 父亲的秘密
“长宁侯夫人。”
阮岁年正想得出神,听见甄蜜唤了人,才回过神,就见万氏一脸不善地来到面前,冷声道——
“夏夫人好大的架子,现在见着人不打声招呼也不用起身了?”
阮岁年这才徐缓起身,向万氏福了福身,“长宁侯夫人。”
其实真要论品级,她是正一品夫人,长宁侯夫人是三品夫人,应该是长宁侯夫人向她见礼才是,只是算了,毕竟是长辈,又是在别人府上,她不想节外生枝。
万氏上下打量着她,哼笑了声,“果然传言不假。”
阮岁年垂着眼,压根不打算接话。
就连甄蜜也不想搭理万氏,正想找个借口和阮岁年离开,只听万氏又道——
“先前到几个人家府上做客,听说夏首辅的夫人还是处子之身,如今一看,果然是真的。”
阮岁年闻言,薄薄的脸皮子微微泛红,直觉得万氏果真不是个好东西,连这种话都对着晚辈说,简直是忝不知耻。
只是这事真有人在外头传?这些日子她只有回冠玉侯府,要说有人往外传,那必定是戚氏,可是这种事看得出来吗?八成因为知道夏烨是断袖,才故意酸她的吧,真是不知检点的长辈。
“夫人是长辈,晚辈本是不想说什么,可长辈不慈,晚辈自然不敬,还请见谅。”甄蜜语气平淡地说完,拉着阮岁年要走。“咱们走。”
“给我慢着!”万氏一把拉住阮岁年。“你倒是跟我说说,你是哪来的本事煽动夏首辅对付咱们长宁侯府?”
阮岁年被扯得吃痛,按捺着性子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你放手,否则我可要叫人了。”
万氏认定是因为她才会让长宁侯丢了差事,自然把帐记在她头上。“你才要给我说清楚,我长宁侯府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竟让你如此对付我们?我自问对你不薄,将你视为女儿看待,任由你和世子书信往来,结果呢,你竟然玩弄世子的感情!你要搞清楚,是你攀上了夏首辅,在御花圔的那一天,谁都知道你是故意要他负责才推他进湖的!长宁侯府没有对不起你,是你嫌贫爱富,另攀高枝!”
万氏的嗓门很大,附近的姑娘们不禁都朝这头看来,就连戏台那边也有人频频转头看着。
阮岁年直瞪着她,气得浑身发抖,偏偏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确实,在她没嫁进长宁侯府前,万氏和感觉自然不会露出真面目,她无法指责她任何不是,更可恶的是御花园湖畔的事,她相信万氏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感觉逼她的,如今却反咬她一口,硬要将这事扬开,让她难堪。
难道,万氏忘了她现在的身分吗?忘了她的夫君是谁吗?
“长宁侯夫人,还请自重,这门亲事是皇上赐婚,你这么说,是质疑皇上吗?”她咬牙沉声问着。
万氏顿了下,回想刚刚自己说了什么也有些惊。近来因为长宁侯丢了差事,世子手上的闲差也没了,一家子只靠些田租度日,逼得她日子快过不下去,才会一时气上心头,口不择言。
“夫人说是我夫君针对长宁侯府,如今你如此待我,我夫君知道后岂会善罢干休?”阮岁年神情平淡,见万氏脸色变得苍白,不禁哼笑了声,“不过说真的,我真不知道原来长宁侯府竟那般困顿,才会有所谓嫌贫爱富的说法,大概也只有我这种蠢姑娘才会差点被骗进长宁侯府,庆幸的是,我没上当,就算我夫君再如何,也比个畜牲好得太多。”
“你!”
“岁年,别再说了。”甄蜜在旁劝阻着,看了看四周,瞧戏台那儿已经有人走来,附近的姑娘家也在窃窃私语,她低声道:“长宁侯夫人,要是再闹下去,岁年脸上无光,你也别想讨个好。”
在别人府上闹事,往后不管去到哪都不会受人欢迎的。
阮岁年趁着万氏放松了箝制,抽回了手,看了她一眼,随即跟着甄蜜离开。
在重来的这一世里,憾事已经被阻止,所以她可以平淡看待过往,但不代表她能忍受对方得寸进尺。
然而才走了两步,背后被人猛地一推,阮岁年差点往湖畔扑去,幸好甄蜜奋力地将她往回扯,两人双双跌坐在地。
“别太得意,往后多的是机会收拾你。”万氏恶狠狠地道。
阮岁年掌心都磨破了皮,顾不得看自己的伤势,她赶忙查看甄蜜。“你没事吧。”
“我没事,倒是你的手……”甄蜜瞧她的掌心里竟还嵌了地上的小石子,眉头紧皱起来,试着要扶她起身,却发现她站不起来。“脚受伤了吗?”
阮岁年轻点着头,觉得脚似乎扭伤了,榴衣赶忙扶着另一边,痛得她挣扎了两下才站起来。
“别以为夏烨能护你一辈子。”万氏哼了声正要走,却感觉有抹影子迅如疾电般地闪到面前,吓得她倒退两步,不小心踩到石子,狼狈地跌个四脚朝天。
夏烨瞧也不瞧她一眼,只看着阮岁年,就见她一身狼狈,衫裙都沾上了泥土,手心还渗着血,脚跟根本不敢踩着地。
他浓眉攒起,恼意化为愤怒在胸口窜动着。
甄蜜一见他,赶紧侧过身,而阮岁年仍愣愣地看着他。
“……大人,你怎么跑来了?这边都是女眷,你……”话未竟,夏烨已经将她打横抱起,吓得她惊呼了声。
“去跟老夫人说,我带夫人先回去了。”他淡道,随即踏出朝一旁小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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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烨的脚程快,连走带跑,费上一点功夫就将她给抱上马车,快到阮岁年连挣扎都忘了。
一进马车,他让她坐在自己腿上,马车才刚驶动,他就动手要月兑她的鞋,吓得她赶忙挣扎。
“别动。”夏烨低斥道,不容置喙地月兑下她的鞋袜,看上头的红肿并不明显才微松口气,目光随即落在她的掌心,怒意张狂滋生着。
“我没事。”她小声地喃着,不由想着他刚刚是什么时候来的,是不是听见万氏说的那些不堪的话?
“我有事。”
“咦?发生什么事了?”难道男客那边也出了事?不对啊,依他的身分,谁敢在他面前造次来着?
“我的妻子被人欺了,还不算有事?”
阮岁年怔愣地看着他,小脸微微发烫,眼眶微微发热。
“很疼?”他问,直盯着她的手。
她摇了摇头,可怜兮兮地抿起嘴,然后缓缓地往他肩头一躺。
夏烨瞠圆了眼,浑身僵硬得不敢动弹。
两个时辰前还对他张牙舞爪,两个时辰后竟投怀送抱,教他不知所措。
半晌,他长睫微敛,瞅着躺在他肩窝上的阮岁年,她闭着眼,小嘴抿得紧紧的,像是受到了滔天委屈,教他心疼不已。
原本是想着能多赴宴透透气也好,他认为大部分的女眷都会讨好她,就算有一两个不长眼的,顶多是言语上讨点便宜,谁知道长宁侯家的竟如此大胆,是嫌近来京里太平静,野火烧不进长宁侯府吗?
他心里暗暗有了计较,伸手轻抚着她的头,一路上,谁都没再开口。
回府后,夏烨亲自帮她挑出了掌心里的小石子,细心上了药后再包扎,脚上更是由他亲自推拿。
“今天让你受委屈了。”他道。
“没有。”一点委屈如果能换来他的温柔,其实很值得。
净了手后,他轻抚着她的头。“傻丫头,你不需要忍,谁敢对你无礼,骂回去推回去就是,不要傻傻忍受。”
“如果对方是皇后呢?”她不禁打趣道。
她知道他肯当她最大的靠山,可她也想要当他的贤内助,不给他扯后腿。
“打回去。”不假思索的一句话。
“……别乱教我,我要是上当了怎么办?”话是这么说,她心里还是甜甜的。这天底下有什么能甜过相公的甜言蜜语?就算是假的,她也很受用。
“有我善后,怕什么?不管怎样,不能教人欺了,欺了你,就等于踩到我头上,知道吗?”事实上,简直是比将他践踏在地还要教他不能忍受,要不是眼前还有个局等着收网,哪里容万氏放肆。
闻言,她心暖暖的点头。
之后一整个晚上他都陪在她身边,即便就寝时,他沐浴完仍在床边坐下。
“大人?”阮岁年疑惑地看着他。
“睡吧,我在这儿陪你。”
阮岁年眨了眨眼,随即笑眯了眼,像个执拗讨糖吃的孩子终于尝到了她想要的糖。
那笑意灿烂如骄阳,教他几乎看直了眼,不由自主地勾弯了唇,模了模她的头,笑道:“睡吧。”
原来,她喜欢他作陪吗?那么,他是不是可以搬回房里与她同床共寝了?
阮岁年应了声,带着笑意闭上眼,心里决定,明天开始定要对他很好,凡事都以他为主,再也不跟他置气。
夏烨近乎贪婪地看着她的睡脸,彷佛难得可以这么光明正大地看着她,哪怕要他看上一整夜他都不觉得累。
这是成亲后她头一回笑得这般开心,他不禁想,他得要赶紧处理完手上的事,才能有多一点时间陪伴她。
翌日,四更时夏烨进宫上早朝,散朝时易珞让他留下,一道去了御书房。
“听说昨儿个辅国公府上,你夫人受委屈了?”易珞问着。
“一点误会罢了。”夏烨笑道。
“是吗?”
“都是一家人。”
这个答案让易珞满意之余也让他心生警惕,猜疑他是否真的和万家走近。
“夏夫人是朕作主赐婚的,爱卿可不能因为是一家人就让夫人受委屈。”易珞点到为止地暗示着。
“臣明白。”他笑意不变地道。
易珞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对方不痛不痒就算了,他还看不出他笑意底下的思绪,这一点最教他厌恶。
思索了下,易珞切入主题,道:“朕在想,唐阁老致仕这么久了,内阁也该添个人,不知道爱卿心里可有人选?”
“皇上,罗阁老的年纪也不小,听说也有意致仕,臣认为不如一次添进两人吧,兵部侍郎万更年是个不错的人选,吏部侍郎马喻也不错。”夏烨笑意不变地道。
易珞微扬起眉,打量他半晌,心里五味杂陈。
夏烨当过他的老师,他很清楚他不只是个惊才绝艳的才子,更是个熟悉兵法和治国策的奇才,懂得如何拿捏百官平衡,还相当洞察人心,深知圣意。
如果他不是跟睿亲王走得那般近,自己也不致于这般防备他,想拿捏他。
但,如果他愿意一心一意地为他所用,他可以前嫌尽弃。
“……就这么着吧。”易珞道。
“臣遵旨。”夏烨弯了唇角。
把皇上想要的人塞进内阁,在他掌控之下,而其他六部的缺额就能填进他暗地里培养的人,这般算来他还赚了。
光是这几个月来,六部已全塞进他的人,如此就能实质上的管理六部,杜绝贪墨和卖官鬻爵,就不知道他这般用心,皇上何时才能看见。
夏烨回到内阁处理手边公文、拟票、起草诏书,光是等这些事告个段落,天色都黑了,他看着迭成好几座小山的各地奏疏,想了下,收拾了几份较急迫的奏疏,决定带回府处理。如果今天能再陪她用膳,她定会开心的。
他想再瞧瞧她昨晚的笑容,那般满足,那般牵动他的心弦。
一回府,果然如他所想,她毫不掩饰她的喜悦,那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说有多俏就有多俏。
“我马上吩咐厨房备膳。”她道。
“我先去书房一趟再回来梳洗。”
见她点了点头,他忍不住模了模她的头,一路抱持着好心情朝书房而去,但远远的,他瞧见一个眼生又有些熟悉的男人,十步外他就停下了脚步。
那个男人站在书房廊檐下,身形挺拔,眉目清朗,一身打扮和卫崇尽有七八分的相似,教他不由微眯起眼,喃喃道:“可千万别是我想的那样。”
身后的夏煜听见了,立刻跑去将总管给拽来。
开玩笑,听大人这口吻,心情定是瞬间恶劣到极点,他可不想独自承受。
总管来到夏烨面前,不等夏烨开口,便道:“那位小厮是夫人亲自挑的,说是要伺候大人的。”
夏烨轻点着头,唇角笑意愈勾愈弯,最终忍不住放声大笑。
夏煜见状,不着痕迹地退上几步。
“好!很好!”夏烨突吼道,吓得总管脸色发白。“阮岁年,你真的是我的业障!”
话落,他拂袖离去,夏煜赶忙跟上。
而阮岁年这头还开心地在厨房里指挥着,备的全都是夏烨喜欢的菜,待她回到主屋这儿才知道夏烨竟然出府了。
“怎么会这样?”
“总管说,大人看到书房外头的小厮后,大笑着说了很好,又说了……『阮岁年,你真的是我的业障』,然后大人就出府了。”榴衣将总管转告的一字不差地说完,接着便垂着脸不敢看她。
业障?阮岁年听得一头雾水,不是说很好吗?不是笑了吗?为什么说她是他的业障?这分明是在埋怨她。
为什么?她本来就预定再帮他挑个小厮,这个小厮是她花了好几天的丸夫,终于在今天才拍板定案的,心想他和卫崇尽聚少离多,要是身边有个相似的人服侍,该是可以一解相思,她都这般贤慧地做到这种地步,还不够吗?
她到底是哪里错了?还是他对卫崇尽的爱意深到不愿一个替代品伺候?
这个想法像尖锐的剌狠狠地扎进她的心窝里,痛得她几乎有些站不住。
“榴衣,有没有问总管大人上哪了。”
“奴婢问过了,可是总管说不晓得。”
“去吩咐车夫备马车。”不管他去了哪,她今晚都得去问问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省得她多做多错还惹得自己心痛难平。
乱风馆,三楼雅房里,夏烨独自一人喝酒。
门开,男子领了人送上几道菜和一壶酒,随即在他对面落坐。
“怎,今儿个生意不好,让你得闲陪我用膳?”夏烨要笑不笑地问着。
“嗯……打从大人成亲后就不曾踏进乱风馆,今天突然来了,我这个东家能不陪伴一会吗?”凌湛有张非常出色的脸,五官精雕细琢般,尤其是那双带钩的黑眸,能轻易勾动男男女女的心。
“你不知道向来只有我能酸人的分儿吗?”
“大人想哪去了?我哪是酸你,不过是落井下石罢了。”凌湛笑容可掬地道。
夏烨直接抄起筷子丢了过去,凌湛闪也没闪,手一动就抓下了筷子,随即又递还给他。
“怎么我身边就没个能好好说话的?”
“物以类聚啊,大人。”
“……我是不是不小心得罪你了?”要不然怎么每个字都夹枪带棍的?每个人都想逼死他就是了。
“哪是,是大人今儿个心乱,没了玩笑的心思。”凌湛好笑道。“咱们一起长大的,我还没见过你这般怒气冲天,到底是哪个没长眼的惹了你?”
“不准说她没长眼。”
凌湛轻呀了声。“原来是尊夫人。”
“别说了。”
“嗯,我不说,听就好,大人说吧。”凌湛自动自发地动筷,边吃边等着他吐苦水,毕竟已经很多年没听他吐苦水了,这种好事不能错过。
夏烨本是不想说的,可要是再不找个人说,他真怕胸口这股恶气会将他活活憋死。于是他只好将他那贤妻的作为娓娓道来,最终,他道:“放眼天下,大抵也找不到像她这般娴淑页静的妻子了。”
女人大度是美德,可在他眼里,那是不在乎!
亏他还为了她的满足开心而喜悦,满脑子想要回家陪她,结果她竟如此“善解人意”地送上大礼……他没吐血是因为他身体太好。
悻悻然地诉尽委屈,而回应他的是凌湛难得放纵的大笑,他几乎笑趴在席上,哪有刚刚进门的几分仙气?
“原来你这般好意聆听就是为了要羞辱我?”夏烨眸色都冷了。
凌湛笑到浑身没劲。“你为什么不干脆跟她坦白就好了?”
“你以为我没想过?可一旦错过良机,就觉得什么时候说都不对。”事实上他在等她更靠近自己一点,那时就算她得知真相会气会恼,也绝对不会抛下他不管。
“让她继续误会会比较好?”
夏烨叹了口气,一口喝尽了杯中物,才沮丧地道:“只是不想被讨厌。”
她嫁给他并不算两情相悦,但因为他是断袖,多少让她觉得自在一些,如果现在告诉她他不是断袖,他真的无法猜测她的反应,因为猜不准所以不敢赌。
“真这么喜欢?”
夏烨微眯着眼,哑声道:“没有她,我活不下去。”他经历过了,没有她,他如行尸走肉,没多久也随她去了。
就连他也不明白,为何他可以爱一个人爱到生死相随?他不认为自己有那么爱她,可是没有她……很痛,痛到他无法思考,他什么都不在意了,他只想要再见她一面,想在事发之前护住她,想她想到他愿意献上一切交换。
凌湛吓到了,正经坐起,“怎么以往都没听你说过?”夏烨不是个容易动情之人,能让他说出这些话,那就代表这个人搁在他心底已经久到化为沉疴了。
“朝堂的烦心事那么多,明枪暗箭多如牛毛,光想着那些,哪有心思聊那些儿女情长?要不是意外,我也不会娶她。”
凌湛却笑眯眼道:“你要是真不肯娶她,多的是法子,抗旨的事你又不是没干过,况且你以断袖的身分抗旨,皇上在这当头也不会太为难你,再说白点……这事是你预谋的吧。”
夏烨咂着嘴,就说了,有些事能骗骗外头的蠢人,瞒不过亲近的人。
“凌湛,你回来帮我吧,不继承爵位无所谓,我帮你挪个位置。”他身边的幕僚都抵不过一个他,他是求才若渴。
凌湛本是定国公世子,早早就在大理寺当差,可是五年前却辞了官,放弃袭爵,将爵位让给其弟,只为了当个磊落的断袖,甚至经营了小倌馆,题名为乱风馆。
“你明知道我对仕途一点兴趣都没有,更何况我跟你不一样,我是真的断袖,我可不想象你一样,哪天被人赐婚,折磨彼此。”他现在多自由自在,为什么非得要将自己关进牢笼里?
“有我在,没人会给你赐婚。”
“所以,你的对象要从崇尽变成我?”凌湛皱起眉,十分不苟同。尽避夏烨外貌俊美,但实在不是他爱的那口。
夏烨顿时黑了脸。“难道我只能用这种法子护着你?你也未免把我瞧得太扁了。”
“与其说服我,你不如想想怎么跟尊夫人解释,否则真不知道这回她会再给你塞什么人,一个不小心要是着了别人的道,收了哪家的眼线,那就麻烦大了。”话落,他举起酒杯敬他。
夏烨脸色黑得更彻底了,他也知道凌湛说得有理,偏偏他怯懦得开不了口,连他都不信自己竟然这般没出息。
“你这回是遇到对手了。”
“不,是业障。”他一辈子以欺人为乐,如今报应来了。
凌湛被他逗乐了,笑声不断。
“……大人。”门外,夏煜低声喊着。
“做什么?”
“夫人来了。”
夏烨端酒杯的手一颤,酒撒在袍子上,凌湛见状,抽了方巾往他身下擦去,适巧门板被推开,这一幕就落在阮岁年眼里。
她瞠圆了眼,夏烨也傻住了,而凌湛几乎快忍不住笑意。
这也太巧了些,是不?
阮岁年紧抿着嘴,转身就走。
“你还愣在这儿做什么?赶紧追人。”凌湛催促着,压根不希望自己被误解和夏烨有染。
夏烨回过神,一把冲到门外,在阮岁年下楼前将她拦下。
“丫头。”
“……你可以玩乐,我回去了。”她噙着鼻音道。
说起来她早该有心理准备的,上了马车后,她就猜他是来乱风馆,既她猜得出,心里其实是有底的。
“丫头……”天要灭他,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阮岁年吸了口气,缓缓抬眼,努力扬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花。“没关系的,我不会拦着大人。”
“不是的,你误会了。”
“误会?”
“我跟凌湛不是那种关系,我们是从小一道长大的好友,刚刚是我打翻了酒,他替我擦拭而已。”
“……真的?”她不知道该不该信他,但又很想信他。
刚刚惊鸿一瞥,那个男人教她惊艳极了,俨然是下凡谪仙,俊逸非凡,放眼京城怕是找不到像他这般出众的男人了,他们俩真的只是朋友?
“真的。”他说着,决定跟她好生坦白,他已经无法容忍她一再误解,只是这里不适合交谈,还是回府再说。“咱们先回去。”
他握着她的手,她却没有回握,教他的心凉了一半。
下楼时,她突道:“所以大人真正心仪的是卫大人?”
夏烨脚下!滑,险些摔下楼,脸色忽青忽白地瞪着她,要不是怕隔墙有耳,他真想当场苞她说明白。
“今天那小厮不像卫大人吗?”她可是亲自看了上百个人才挑了这么个眉目有七成像的男人。
夏烨眼角抽搐着,沉声道:“回去再说。”
阮岁年顺从地应了声,跟着他下楼。在冠玉侯府里,伯父和她爹都没有妾,所以她深信男人是可能一生只守着一个女人,可她的夫君这一生守的可能不只一个男人,教她内心五味杂陈。
为什么他是这样的人?
夏烨察觉她的目光,侧眼望去,刚好对上她控诉又埋怨的眼神,像是对他万般失望,极度痛心,彷佛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天理不容的恶事,教他胸口那抹恶火又冲了上来。
“回去再跟你说。”他咬牙道。
曾几何时,他竟会被人这般误解,偏还不能辩解……果真是报应!
然,就在两人走过一列雅房时,其中一扇门推开,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出,夏烨突地顿住脚步,走在身侧的阮岁年不解地跟着停下,正要抬头望去,那两抹身影瞬间被夏烨的宽袖给挡住。
接着她被转了个方向,按进他的怀里。
“大人……”
“嘘。”
阮岁年贴在他的胸膛上,杏眼瞠得又圆又亮,因为,她刚刚好像看到她爹了,好像看到她爹跟个男人抱在一块,两个人贴得很近,近到嘴巴好像也贴在一块……可是夏烨的宽袖挡住她的视线,教她看得不够真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重新牵起她的手,她像个木偶般被他带上马车,一路上不言不语。回府后夏烨陪着她进主屋,她仍傻愣愣地坐在榻上。
“丫头。”
“那是我爹。”她很笃定。
“……嗯。”
“怎会……”她低声喃着,思绪极为混乱。“所以我爹也是断袖?如果我爹是断袖,那我跟我弟是……”
“丫头,不是每个断袖都无法跟女人在一起的。”他试图安抚她。
其实,他早就知道阮正丰是断袖,以往去乱风馆时就曾经遇过他,也许是怕自己道出这秘密,所以在宫中或冠玉侯府碰头时,阮正丰从来不敢拿正眼对他。
“……那你呢?”泪水在她眸底打转着。他根本不愿碰她,甚至她把脸窝在他肩头上时,他还浑身僵硬。
她都知道,只是她想窝在他怀里,汲取他的温柔,所以假装不知道罢了。
“丫头,其实我……”
“大人,我突然觉得好累,我想歇下了。”今晚对她的冲击太多太大,她需要一点时间想清楚,她不想再从他口中听到什么不想听的了。
夏烨张了张口,瞧她脸色那般惨白,只得做罢。他只能说,今天真的不是好时机,竟会撞见她父亲。
“我留下来陪你。”
她摇了摇头。“我想要一个人静静。”
她必须好好想想,如果她爹真是个断袖……虽然夏烨说了有些断袖是能跟女人生孩子,但如果她爹是不能的那个呢?或许她爹待她和弟弟这般冷漠就是因为他俩不是爹的亲生子,这么一来……她真正的父亲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