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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宠娇女 第九章 瓦市上的横祸

作者:陈毓华

马蹄轻快的敲响着青石板路,两匹高头大马并峦骑在东城大街上,略带初夏的清风徐徐吹来,卷起令人侧目的两人衣袖。

虽近黄昏,商贩们仍旧卖力的吆喝着招揽生意,夜里的营生正要开始,酒楼上人影幢幢,乐坊中丝弦也传出试弦的动静,东城到处处堆金积玉,令人目不暇给。

“想不到温七姑娘别具巧思,为了让自己瘦下来让人砌了那道攀石墙。”那墙看着容易,上去之后才知道考验人的体力,更没想到翻过一面,不代表成功,更有挑战性的还在后头,一轮玩下来,人流了汗,也更见精神了。

最有趣的是墙边的告示牌还贴着不许有武功的人去爬,倘若坚持非要一试,请先“自废武艺”,否则胜之不武。

太子明璞不同于在朝堂上的严肃不苟言笑,发丝虽有点散乱,但高贵优雅的脸庞带着的是难得的放松。

据他所知,一般姑娘家为了让自己体态婀娜,要不就是少吃多动,顶多跳个绳就顶天了,绝不会去造一堵充满难度的墙面让自己汗流浃背,还考验自己的臂力和全身的肌力,要一个不小心练出男人般的铁臂来可怎么办?

步孤城睨了眼太子,他没想到的是这位未来的帝王真的会依照告示牌上的指示乖乖的手脚并用去翻那墙,还翻得沾沾自喜,有模有样。

“我也没想到她会花艺,还一鸣惊人。”步孤城比较惊讶的是这个,她让人讶异的事情一桩又一桩,她像一本待人静读的书册,每翻开一页都是惊喜。

明璞凉凉眇他,贼兮兮的笑起来。“虽然是长辈给你定下的女圭女圭亲,温七姑娘以前……本宫还真没想到你会认了这门亲事。”

“这证明我慧眼独具,再说我相信祖父的眼光。”即便他和太子有着过命交情,他也没打算将他和温宁宁两年之期的交换条件说给他听。

她是姑娘家,就算将来真走到那一步,他总得替她留条后路。

女子的名誉大过天,只不过他看得出来,她并不那么在乎,这点也很让人诧异,或许她曾经是那么纯白无垢,对见不得人好的人心并不以为意,还有长信侯府也将她保护得很好,才会保有这样的纯善。

“下回再有这么有趣的聚会,一定要唤本宫出来。”

远离朝政和那些只会出一张嘴皮子的大臣,这样的经验对他来说十二岁以前比较容易,十二岁以后便成了艰难的任务。

因为难得,所以更显珍贵。

太子不是个容易坐的位置,但是生在皇家,又生为陛下少数几个存活下来的子嗣,他除了往上爬,巩固自己的权益,没有别的选择权。

“她是我的人。”步孤城有些不悦,温宁宁可不是用来取悦太子的工具,这话,他非常不喜欢。

“本宫只说她有趣,这样就吃味了?”他从穿**起就认识步孤城,他从小就是个小老头,坚毅果决,他十九年活得如同一本刻板的教案,全无行差踏错之处,但也了无生气,宛如枯井。

也许他认下温家这门亲事,能活络他的心也不错。

无论如何,那个府里有个真心关心他,替他铺床迭被,端茶递饭的人总是好的。

“虽说还未过我家的门,也是我的人,都说朋友妻不可欺,别打她主意,倒是你一个端方君子,拿了人家姑娘的草蚱蜢,别说你对那叶姑娘没有任何企图心,别忘了你可是有妻室的人了,对她不会真的有意吧?”不是他要替叶家大姑娘说话,而是这一日他看着温宁宁和那叶大姑娘形影不离,甚至冷落他,颇令他不是滋味,他才是她应该守在身边的人,又听说这春日宴是专程为了叶大姑娘举办的,这两个小泵娘到底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朝中也有不少大臣都是分桃之士,他们除了妻妾,身边还带着美貌的嫛童,这般还不够,踏足南风馆,与小倌要好的更时有所闻。

他可不希望那小丫头也涉入那个区域,这叫人太难接受了!

明璞要是对那叶家大姑娘有兴趣,他不介意撮合。

明璞哪里晓得一时的玩笑话,惹得好友醋劲大发,想把他这死党往“火坑”里推,完全的见色忘友。

“你不也一样,拿了人家这盆花。”明璞瞄了眼步孤城此刻放在胸前,一副宝贝的模样,堂堂的飞骑营总兵,象话吗?

他最让人鄙视的是他不只明晃晃的抢花,连花器也没放过,就对着温七姑娘说他屋里缺盆花,便厚着脸皮把花要走了。

步世子啊步世子,你最好是有那么穷,连个花器也要顺走。

“我要晚上一步就让苻国公老夫人带走了。”未婚妻的东西,包括她的人,连一根头发都是属于他的,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许擅动。

明璞朝天翻了个大白眼,应该没有人知道这位世子是个无折不扣的霸道醋红子,不打翻则矣,要打翻,也不知某位尚未过门的姑娘受得了吗?

“这事本宫自有打算,你操心自己吧。”

既然太子都这么说了,他再没有异议。

明璞看着步孤城唇边放松的线条,还有一提到未婚妻就像吃了神仙肉的快意,暗忖,严肃不苟言笑的步孤城要是真谈起了感情,到时候会变成什么模样?

嗯,他很期待。

步孤城和温家傻姑娘的亲事随着春日宴的落幕,在京里掀起了空前未有的高潮,不只成为各处茶楼里的谈资,更是百姓茶余饭后的消遣,将这桩年轻世子爷犠牲自我,认了温家女圭女圭亲一事渲染得感人肺腑,就连说书人都拿来当段子,还编成了戏曲热热闹闹的演成缠绵悱恻的爱情戏,一时间赢得了不少感人的热泪。

只是相较于年轻世子爷的重情重义,被模糊了焦点的温家姑娘,听着绿雀气愤得想撂人去砸茶馆场子的咬牙切齿,只哦的轻应一声。

“我们封得住别人的嘴吗?”

她比较关注叶曼曼回府之后有没有受到继母刁难,后来她又安慰自己,叶曼曼在花艺比试上拔得头筹,这对叶家也算长脸的事,苻老夫人为了皇觉寺的大法会肯定会去知会叶家主母,苻老夫人可是当今皇后的娘家人,有这么座大山压着,她不相信江氏还会不知轻重的找叶曼曼的碴,让她不痛快。

所以叶家的事她可以暂时不去理会。

果然,三日后叶曼曼让人给她送了信,详情虽然没有细说,但字里行间表露她自温家回家后,叶仲薇的确给她使绊子,也告了状,还没等江氏发作,苻夫人登门了,言谈间尽是苻老夫人对她的好感,还希望两家儿女多往来,也因此这一小段曰子是她自从丧母之后,最不必活得战战兢兢的日子了。

而她能有这一切,都是温宁宁带给她的,因此文字里充满了感激。

依照温宁宁对江氏个性的了解,苻国公府来示好的一句话,可能被江氏解读成她的女儿有机会攀上国公府,进国公府的门享福去,就算拿不下正妻之位,国公府小鲍爷的妾,也比那些个小门小户不知强了几百倍,至于要拿捏叶曼曼这个前妻之女什么时候不行,既然她得了苻老夫人的眼缘,就暂时让她松快几日吧。

绿雀闻言摇了摇头。

“那些闲言闲语妨碍到我们吃饭睡觉还是玩乐?”

绿雀头摇得更大力了。

“既然这样,就当作咱们做善事,娱乐一下大家,要不然老百姓的生活那么枯燥乏味,爱说就让他们去说,反正我也不会少块肉。”

一绿雀虽然听不太懂小姐的话,但是小姐不在意那些恶毒难听的言论,那么她就当门子听来的话是臭屁。“小姐,您心肠真好,要是那些人敢这么说我,婢子一定去和他们拼命!”

她握着小拳头,一副谁敢背后说她坏话就去跟谁拼命的誓死模样。

绿雀接过小姐手上的书袋,主仆俩回了院子,温宁宁换上一套轻便的出门服装又让浣花给她梳了个利落的平垂髻。

“小姐这是要出门?”几个侍候的丫头好奇了,她们家小姐自从神智清明,恢复正常后,还没有单独出过门。

“我回来会给你们带好吃的。”

“可夫人那——”

“我昨晚就打过招呼了。”大嫂知道她想出门还大方的给了五百两银票,要她尽量花,还说要是银子不够使,到自家铺子去跟掌柜的拿就是。

“先生布置的功课怎么办?”恰如其分的管家婆善尽她的职责。

“要不绿雀帮我写?”

绿雀一脸惊恐。

温宁宁哈哈大笑,“回来再做。”

不过就是要她默写《千字文》和《幼林琼学》各三十遍,她回来熬夜拼一拼应该就行了。

“小姐要出门带上婢子吧。”绿雀跃跃欲试,双眼发亮,“婢子来服侍小姐之后还没出过门呢。”

温宁宁的目光在两个丫头身上转了圈。“那就跟上,下回换浣花。”

浣花喜静,能坐着一整天剌绣做女红缝制衣服都不觉得疲倦,对于温宁宁每回总带着绿雀到处走,却让她看院子,她甘之如饴,一点都不吃味。

“小姐,随身一个侍候的人太少了,按婢子的想法,护卫婆子丫鬟都不能少,”知琴出声了,却在温宁宁的眼神里声音渐低。“……两个丫头是底限。”

官家小姐出门,身边没有服侍的人是不行的,谁家贵女出门不是大阵仗侍候着的?何况她们家小姐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的小辟千金,一个侯府千金只带一个婢女出门,她要敢点这个头,就等着让夫人拆她的骨头吧。

“我只是嘴馋,想去吃京享斋的神仙肉,去去就回,人多了麻烦。”

“小姐想吃神仙肉,婢子让厨子买回来就是。”知琴还想做最后挣扎。

“知琴姊姊,我真要出门,你拦得住我吗?”早知道她就不回院子换衣服,直接出门去了。

知琴是嫂子给她的人不错,该给她体面的时候不会少,她想做什么的时候可不见得就非听她的不可了。

知琴是个识趣的,她见小姐沉下了小脸,知道惹小姐不快了,立即垂下了头请罪。

温宁宁没让她难看,答应会带好吃的回来给看家的两个丫头,便带着绿雀出门去了。

都说阎王好见小表难缠,温宁宁终于体会了一把知琴这“小表”的难缠法了,只是她也知道知琴说的没错,这些都是约定俗成的礼制。

大襄朝的民风算是开放的,也允许女子在有人陪伴的情况下出门,因此处处可见搭马车、乘小轿的姑娘家出门逛街游玩。

再说男女大防,比起严苛的前朝也松宽不少,世交亲戚之间互相走动,也有结伴同游的,只是碍于礼法,必须在光明正大的场所,身边有无数护卫丫鬟跟着,又在光天化日之下,没有人会嚼什么舌根。

但是那又如何,大哥、二哥不管她,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大嫂、二嫂也睁只眼闭只眼,只要她不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从不多句话,难道她要为了怕那些随波逐流的百姓嚼舌根,就让自己失去自由,像世间大多数的女子那样终其一生都关在方寸之地,谈妥婚事之后,从这一个院子再搬到另外一个院子,然后就如此过完一生?

上天重新给了她生命,便是给她机会,而不是给她伽锁。

她知道自已在做什么,也知道分寸。

夏日的东城多了几分不同于春季的慵懒,日光炎热,薄衫摇曳,走路都懒洋洋的,随处可见窝在阴凉处吐舌头的老狗。

只是热归热,生意人照做买卖,京里头斗鸡走狗吃喝玩乐的纨裤子弟可不会因为天气热

就窝在家里不出门了,他们更会想尽办法找乐子,所以想赚得满盆满钵的生意人便削尖脑袋的去哄这些小祖宗高兴。

上了马车,温宁宁对车夫说道:“咱们不去京享斋了,转弯,改道去瓦市。”

东城是权贵商家聚集的地方,其中大小贝栏有五十余座,更有可容纳数千人的象棚,能在这样一个没有强力靠山就别想开店的地方做生意,其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而且不论风雨寒暑,不管春夏秋冬,瓦市里头天天都有演出,在这里,好时光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上辈子她还是叶曼曼的时候,别说来过,连耳闻也不曾。

里头不但有着杂剧学乡谈讲史等表演,还有傀儡戏、影戏、杂技等节目,以及相扑、卖药、算卦、卖杂货和酒食之处,酒肆茶房一家挨着一家,南北美食更不在话下,煞是热闹。

温宁宁沿路走过去,左手拿着撒了花椒和豆蔻等辛香料的几串烤鹿羔子肉往嘴里塞,右手拿着夹满羊肉、抹上酥油的胡饼,吃得满嘴流油,后面距离半步的绿雀大包小包,嘴巴也没闲着。

她变瘦之后的模样的确招人,不过温宁宁也不是吃素的,遇到几个言语挑逗的都叫她打发走了,只是接二连三的烦不胜烦,她知道这回是自己走运,遇见的都是她能处理的对象,要是运气一背,遇到个不好招惹的,凭她这只能拿出来吓唬人用的武艺……为了自己安全,下回出门还是听知琴的话把帷帽戴上吧。

看完了百戏杂技艺人耍胜花、变戏法、喷火杂技,吃吃喝暍,喝喝吃吃,逛到赌场试了把手气,手气很不错,她把赢来的钱都给了绿雀,喜得她眉开眼笑,不过银票往荷包放,却不忘克尽婢女的职责,提醒小姐答应知琴要早些回家的。

“小姐,我们下回再来玩。”绿雀也是一脸的意犹未尽。

“玩野了是吧?”

绿雀提着大包小包,很老实的点头。

“回就回,往后不怕没机会出来。”轻重她是知道的。

主仆相偕出了瓦市,出口处全是进进出出的人,来来去去的马车轿子,温宁宁本来转来转去的眼珠忽然不转了,她瞧见了什么?

两个壮硕的大汉看似扶持的拉着一位垂着头的姑娘,旁边还跟着一个略微矮小一点的汉子,嘴里不停的嚷嚷着,“请让让……请让道,我妹子忽然不舒服,得赶紧去看大夫……请大家帮忙让让。”

虽然只有一刹时,温宁宁却看见那被拖着走的姑娘双手无力的垂下,裙摆拖着泥地,绣鞋剩下一只,说是妹子却让她这般狼狈,一般的兄长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妹妹吗?

她心思电转,手上还有着来不及擦拭的炸鸡翅油渍,便直接往裙子抹了去。

绿雀的眼珠几乎要凸出来,还没能出声阻止,温宁宁已经一个箭步拦了人家的路。

“请问这位大哥,这位姑娘是你的亲妹子?”

“是啊,我妹子患了急症,请姑娘让让。”很紧急的口气,可温宁宁没错过他看见自己时那两眼发光的样子。

是啊,论起相貌,如果这些人是人贩子,要拐带,自己这张可以上得了台面的脸蛋应该更能勾起对方的不当心思,不过负责说话的矮个汉子随即抹去闪过的想法,示意挟持的两人赶紧往前走。

再说,那姑娘一身虽然不刻意张扬却也不俗的打扮,头上金钗步摇不少,几个汉子却是粗俗的麻布短褐,兄妹间的待遇落差好像太大了。

温宁宁很识相的让了道,眼角余光却没有放弃追着那几个人的背影。

那些人下盘很稳,都是练家子。

拍花子是拐卖儿童,诈骗钱财,可拐带的若是年纪轻轻的少女……这是人贩子,真将人掳了去,那位姑娘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自己没看见也就算了,被她撞上,不能不管。

“那是专门拐带少女的人贩子,我跟过去,绿雀,你快去把车夫叫来!”

温家的车夫是会武的,应该说温家上上下下,就连门子和花匠都能比划几招,用来对付几个赤手空拳的汉子不成问题,加上因为她要出门,嫂子又从护院中挑了个武功上乘的,一路替她吓阻不少登徒子,方才是见她们东西买得实在不象话的多,才先行搬了一趟回马车。

绿雀见小姐的脸色凝重,方才那姑娘的模样她也看到了,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再也顾不得,立刻就往马车停放的地方奔了过去。

温宁宁自以为神鬼不知的跟了好几条巷子,只见那几人越走越偏,越走越远,她这才察觉不对劲。

只是——

“嘿嘿,小泵娘你躲躲藏藏的跟了我们大老远,可是对咱哥儿仨有兴趣?想找个人舒坦舒坦就直说,要是觉得我一人侍候不了你,我们哥儿也能轮番上阵,嘿嘿嘿嘿嘿,绝对让你忘不了我们的好……”厚颜无耻的男人开起黄腔,说着猥琐的话,发出了一阵奸邪的笑后,一只毛毛手就作势要搂抱她的腰。

温宁宁飞快的闪了过去,仍让他碰到了衣角,她吓得差点心脏停止,脸色发白。

“瞧这模样一定是个还没开苞的雏儿,搞不好比万花楼的花魁还要够味,我非得尝尝不可,”男人暧昧的撞了下另一个同伴的手,见高个子没得手,表情更加下流。“咱们哥儿仁这下有福了,自动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这国色天香的样貌,倒手卖了,应该能换不少银子,到时可以找的乐子更多。”其中一个打的又是另外一种歪主意。

温宁宁掐了自己的腿一把,不让人看出来它软得跟面条没两样,嘴里故意虚张声势,

“一张臭嘴,到处喷粪,我就知道你们不是什么好人,把你们的龌龊思想给本姑娘收起来,还有,把那位姑娘放了,当街掳人可不是小罪,并非打几个板子能了事的,本姑娘劝你们三思。”

她的话得到的是一阵放肆的哄堂大笑。

温宁宁稳住自己的心神,“我敢一个人跟着你们过来,难道没做两手准备?”和这些下流汉子逞口舌之能是没有用的,忍着恶心周旋,她的用意在拖延,拖延到绿雀带人来为止。

希望她家丫头够聪明,知道要多叫上几个人手。绿雀,你可别让你家小姐我死得太难看啊!

领头的男人一凛,半信半疑。“老二,你跟她费什么口舌,一个丫头片子,既然被她识破,就把她灭了,你这样拖拖拉拉的,事情若出了差错,让那人发现我们干的好事,你我兄弟还有命在吗!”

像是提到一个令人忌讳的人物,几个男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了,除了看顾那被掳姑娘的男子,其他两个都凶杆的从腰际掏出短刀,这是准备要取温宁宁的性命了。

温宁宁这些日子跟着大侄子风里来雨里去的,武艺也没有白练,拳脚称得上是利落,不过对手是两个练家子,还一心想要她命,一旦动起手来,她才发现自己太天真了,别说力气上赢不过对方,还很快落入下风,逼得她只能利用巧劲躲来闪去,险象环生,疲于应付之余,几番左支右拙,很快手臂见了一条长口子,衣衫也被割破,形象狼狈的被逼到了墙角。

这里偏僻得很,墙角的青笞厚厚一层,看得出来平时少有人出入,她若不设法自救,一条小命很可能就会搭在这里。

“走水走水了!大家快出来,走水了……”这种地儿叫救命八成不会有人出来看一眼,可走水就不一定了,这里一眼看过去都是木造房子,木造房子易燃,所以一起火就要赶紧提醒、赶紧灭火,何况老百姓最看重的就是身家财产,要是有任何损失都是不能承受的痛。

男人没想到温宁宁会乱叫一通,高个子一过去就搨了她一巴掌,力道之大,打得她眼冒金星,失去重心之下差点撞上墙壁,可她从来就不是那种会轻易认输的怂包,咬破舌尖,换来一瞬间的清明,便一脚往矮汉子的胯下狠踢过去,顿时就见对方狂哀惨叫。

“不识抬举!”高个子看着满地打滚的同伙,有些恼火的哼了声,一只手便往她的颈子掐去。

感觉到那男人的力道逐渐加大,温宁宁的呼吸也越来越稀薄,连手心都开始发凉,冷汗沿着背脊滴湿了整个背,排山倒海而来的绝望袭上心头。

为什么绿雀还不来?为什么那个叫阿武的车夫还不来?

那高个子显然不想和温宁宁多做纠缠,手刀举起就想往她的颈子劈下去,只是掌刀还没能碰上温宁宁的肌肤,他便发出一声惨叫,一把冰冷的匕首已穿透他的手心,立刻血流如注。

他疼得把温宁宁重重摔了出去。

温宁宁以为自己不摔个头破血流是不行了,哪里知道落入的是一堵温热又富弹性的怀抱,那怀抱带着激烈奔跑后挟带的浓烈热气。

因为鼻子重重的压在他胸膛,她一时眼冒金星,加上刚刚死里逃生,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于是更显得楚楚可怜,轻易激起了男人的保护欲。

还没等她看清来人,就听到一道略带发颤的声音,“世子爷……”

“好你个王森,你想把青岚郡主往哪带?”青岚郡主正是他的妹妹步窈。

高个的王森在步孤城森然的目光下,只觉得身上一寸寸的发冷,像是被毒蛇注视着。

他们虽为王府的护院,以王爷为主子,可对这位名动京城、不苟言笑的世子爷却更加忌惮。

因为只有他们这些人才知道,他们在世子爷的眼中,与蝼蚁无异。

说得更难听一点,他们的薪饷还都是世子爷给的,如今干出这等吃里扒外的事情,别说项上人头不保,下场……他不敢想。

“小人……小人是看郡主落了单,好心想送郡主回府。”王森双腿软如泥,差点就跪下去。

步孤城也不多废话,“老实招来,本世子可以考虑留你们全尸,是谁让你趁乱把我妹妹带走,好坏了她的名誉,让她见不了人的?”

王府里欲置他们兄妹于死地的只有那个女人,她向来用尽镑种借口将妹妹拘在府中,等闲不让她外出,近日朝中诸事繁杂,前有刑部侍郎贪墨一事,后有兵部员外郎私卖兵器,两桩大案并发,牵连甚广,为此,他忙得回不了家,却让那女人钻了个空子。

那女人对他无可奈何,但是妹妹整天在她的眼皮子下生活,府里只要她一句话谁敢不听她的号令?

女子的名声要是没了,就再也没有脸可以见人,他的名声也会受到妨碍,或许皇上还会因此厌弃他,只是那个短视无知又浅薄的女人有没有想过,同气连枝,一荣倶荣,一损俱损,他们兄妹落不着好,她身为王府的主母脸面就有光吗?

虽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但是,以前他能力不够,做不到让妹妹高枕无忧,但是现在万般小心,仍旧敌不过继母的算计。

钱氏既然做绝了,那就别怪他不再顾虑均王府的脸面、父亲的荣光,在已经坚持走出来的路上,他将昂首无惧。妹子,有他护着,怀里的这个丫头……看在她这么为窈儿尽力的分上,他也不会允许任何人染指!

他在衙门,接到飞鸽传书,立即飞马赶到妹妹最爱去的宝珠阁,不承想还是迟了一步,妹妹已无踪影,只留下一堆无头苍蝇似的丫头婆子,他立刻让吴乔带着小队出动,满城搜索,心急火燎之余,这丫头的婢女居然莽莽撞撞的拦了他的去路,差点成为马蹄下的肉酱,婢女坑坑巴巴的给他说了事,指了方向,这回,幸好他赶上了,却也为这丫头的胆大包天吓出一身冷汗。

“小人不知世子爷在说什么。”王森眼神闪烁,语调虚浮,摆明了心虚。

“大哥,他既然要你我的命,你还跟他啰唆什么,不如跟他拼了!”差点失去子孙根的矮个子,全身还在剧痛中,一颤一颤的忍得满头大汗,眼看筹谋多时的计划要黄了,就算功亏一篑,也不能满盘皆输!

“本世子向来说话算话,只要你们老实交代背后的主使者是谁,你们死后,不会罪责你们家人,这是本世子能给你们最后的情分了。”步孤城眸光沉了下去,像暗夜前最后一抹光亮消失。

然而让猪油蒙了心的王森被伙伴的话激起残余的勇气,他大声嚷嚷,像是给自己壮胆,“左右不过是死,我和你拼了!杀了你,功劳更大,足够我们弟兄仨吃香喝辣,坐拥美人三辈子享乐不尽,好过一辈子在王府里做牛做马受人使唤,得不到半点好。”

头都剃了一半,已经停不下来,他就不信他们三个大男人打不过一个年轻的小子,就算他们怕他怕得要死!

温宁宁的眼前忽然多了一只手,挡住她的视线,接着步孤城令人心安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闭上眼睛,直到我让你打开才睁眼。”

温宁宁还想说什么,却听他再次说道:“听话。”

温宁宁点了头,依言闭上眼睛,她可以感觉到自己手臂上的口子火辣辣疼得厉害,脸也肿了,伤口失血的速度超乎她想象,身子发虚得很,她是得闭一闭眼,要不然就要晕了。

步孤城扶着她席地而坐,可这样一来,她的听力反倒更加敏锐,厮杀的声音、刀剑碰撞的声音,再加上利刃剌入血肉的声音……只是她的心才高高吊起来的瞬间,四周已经恢复一片静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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