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福小娇妻 第四章 皇帝赐婚众人惊
夜里下了阵雨,花瓣树叶落了满地,夏日的暑气也被冲散不少。
姜武墨开了窗户,坐在榻上闭目养神。
一年了,蒋氏因病去世将满一年,有心人又开始盘算他的亲事。
一年很短,对青春的少年、姑娘却足以发生很多事情。魏清馨去年中秋及笄,继母魏李氏亲自上京主持她的及笄礼,周老太太大吃一惊,但多少有些安慰,女子嫁人后也不能没有娘家嘛!谁知有更大的惊吓在后头,远在江苏常州的魏居正已作主为嫡长女订下亲事,将魏清馨许配给荣国公世子霍璞。
周老太太大怒,周定山恼了,魏清馨养在周府多年,她的亲事居然不向他们打声招呼?何况霍璞根本不是良人!
周老太太怒不可遏,“谁家祖坟埋错了地方,才和他们家联姻!”
双方起了争执,几乎要撕破脸。
小姜氏的目光清澈如静湖,轻声道:“不如问问馨儿自己?”
魏清馨一脸清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听爹娘的。”她暗中得知荣国公夫人曾派官媒来求娶,外祖母不允,老人家看好江平尧会中举。但即使江平尧有朝一日进士出身,像她爹一样辛苦多年仍是七品知县,文官升迁慢,多少文官以五品郎中、四品知府告老致仕,而荣国公夫人可是正一品诰命。
周老太太很伤心,她亲自养大的外孙女不跟她一条心,她老人家会害她吗?
秋闱时,江平尧发愤图强,得第二名亚元。
清河郡江家老爷子太开心了,修书一封为江平尧求娶周云溪,周家经过一番考虑,应允了这桩亲事,江平尧的爹娘、大伯一家子浩浩荡荡来下聘。
想到这里,姜武墨的唇边绽开一丝冷冽的笑意。祖母和娘亲失算了吧!挟着抚养小姜氏一场的恩情想将周云溪留给他做填房,姑丈周定山又不是吃素的,为了小儿子周云阳日后要走文官之路,就不会将周云溪许给勋贵之家。
若非想要一个嫡子,姜武墨真不想再成亲了。
在书房伺候的淡夏,奉上一盏生津解暑的青梅汤,他一饮而尽。
淡夏托着剔红莲瓣纹圆盘立在一旁,如碧竹盈盈,身量匀称,相貌姣好。
她低眉顺目,见他放下卵白釉青瓷菊梅小碗,悄没声息的收拾好,又换了一盏温热的茶水,是山泉水煮沸了的,姜武墨喜欢喝白水,听说是小姜氏未嫁前在侯府生活的习惯之一,姜武墨很喜欢血缘淡薄的小泵姑。
今年春闱,江平尧中了二甲第四十八名,考上庶吉士,在刑部观政,他与周云溪的婚事也提上日程,订于十月十日成亲。江家已在京城买了一处二进宅院,周家给周云溪准备了商铺、田庄、家具、良田百亩、金银首饰……姜老夫人和长兴侯夫人杨氏即使心有不悦或遗憾,表面工夫依然到位,开始商量要拿什么添妆。
姜武墨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就怕祖母倚老卖老又出什么么蛾子。
周云溪许配给江平尧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也是各取所需。江平尧要在官场立足,需要周家在京城的势力和周云溪的财力,而周云溪作为官眷,更能够保护自己名下的产业,夫君上进,娘家可靠,对周云溪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较之魏清馨嫁入荣国公府当世子夫人,姜武墨只能嗤之以鼻。高门是那么好攀的?周老太太乃书香门第出身,独自抚养儿子长大,治家有方,子孙成器,家风清正,是个脑袋清楚的老太太,倘若霍璞是个好的,怎会不答应?
十几岁的姑娘年轻识浅,一是相信亲生父亲不会害了自己,二是被未来的“一品夫人”的虚荣迷花了眼,加上霍璞是唯一子嗣,没人争家产,多美好的亲事!
但,也要有家产可争啊!
脑子果然是个好东西,决定了优胜劣败。
姜武墨尽避心里不屑,脸上的表情依然淡漠,谁也看不出来他心声这么丰富。
要用午膳时,两名年轻男子走进来。
“大哥,我来蹭饭。”一母同胞的二爷姜鸿文,直接向淡夏点菜,“天气太热,爷要吃荷叶粥、绿豆粥,配上泡椒竹笋、香辣八宝菜、肉馅豆腐包、芦笋小炒肉、菠菜炒鸡蛋,其他的随意。还是老三想添点什么?”
“够了,够了。”庶出的三爷姜立和忙道。他才二十岁,刚成亲两年,原本不通庶务,妻子许氏在耳旁说多了,也明白二嫂杜氏帮忙管家,肯定捞了不少油水,二哥好好一位秀才也变得财大气粗起来,说话口气都不一样了。
姜武墨挥手让淡夏下去置办酒菜。
姜鸿文挑一挑眉,“大哥,你想妥当了?淡夏貌美机灵,很会伺候人,虽是小家碧玉,倒也楚楚动人,大哥舍不得让她出府吧?”
姜武墨长眉一扬,“你一个爷们关心一个丫头做什么?”
“就是问问,她那个失踪多年的爹突然衣锦还乡,她爹娘想赎她回去不是吗?”
“是二弟妹告诉你的?你以前从来不为琐碎俗务烦心,嫌俗气,一心为你的科举大业而手不释卷,十八岁考中秀才,给爹娘争气。可如今……”
姜鸿文微微一怔,姜武墨却摇摇头不再往下说。
姜立和也觉得二哥这两年变化很大,认同的点了点头。
姜武墨不在意弟妹帮母亲管家捞点好处,但胃口养大了,把手伸到他院子里来,就令人厌恶。大伯不好训斥弟妹,管教弟弟却理所当然。
“咱们三兄弟,二弟最有读书的天分,爹指望你中举中进士,改换门楣,别教人说咱们一屋子全是莽夫。”姜武墨一点也不莽夫的温雅笑道:“本来,二叔家的停云也是读书的好苗子,但不是分家了吗?虽然停云和二婶还在府里住着,但早晚都会出府自立门户,咱们大房还是要出一位读书人才好。”
姜鸿文辩道:“大哥,我一直没落下功课。”到底没敢大声,秋闱落榜是事实。自家富贵,从小有名师启蒙教导,京郊的白鹤书院也读得起,起点比那些寒门学子高得多,可是去年秋闱,许多看似不如他的同窗中举,而他却落榜了。
他明白,自己不如过去那样专心读书了。
杜氏接连为他生了两个儿子,他骄傲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从小他就明白自己不可能赢过大哥,大哥再没出息也是板上钉钉的世子爷,何况大哥很出息,简直是父亲的翻版,似一座难以跨越的高山。聪明如他,懒得横跨高山,另走蹊径,苦读四书五经,攻诗画琴棋、品酒赏花,做一个名士,而且是有功名的才子。
他想象自己的未来是皇帝的股肱之臣,纵横官场,但从什么时候起,杜氏在他耳旁叨念家中琐事,他不觉得烦,反而听得津津有味?
就因为她生了两个儿子,让他狠狠压过大哥一次?
姜鸿文不由得打了个机灵。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怎么忘了圣人之言?
“养”之一字,意为相处。女子对于丈夫,小人对于君子,都是难以相处的。
杜氏与他相处得好,是他不介意听她叨叨絮絮,莫非是他被同化了,成了喜欢计较柴米油盐的婆婆妈妈之辈?
“二弟倘若不忘青云之志,多待在前院书斋,少掺和后宅琐事。”姜武墨语重心长道:“可惜三弟读书天分不如你,不然倒也随你了。”
姜立和一脸愧意,“我多羡慕二哥有文曲星护佑。”从小他就知道,跟着大哥有肉吃,跟着二哥喝稀粥。
姜鸿文眸中一亮,嘴角已经有了笑容。是呵,唯有文官能够入阁拜相,或许有朝一日,他的名字会写在姜家族谱的第一页。
淡夏领着丫鬟提了食盒进来,摆膳安箸,布碗置杯。
姜武墨道:“先吃饭,我们边吃边聊。”
姜立和没让丫鬟上前,自己执壶给两位兄长斟酒,淡雅的菊花酒,白日饮用不易醉。淡夏果然伶俐,给人踏实又贴心的印象。
姜武墨先用了一碗火腿鲜笋汤才喝酒,姜立和有样学样,跟着大哥走准没错。姜鸿文在心里撇撇嘴,马屁精!
吃了一筷子胭脂鹅脯配荷叶粥,把肚子填半饱了,姜武墨才慢悠悠地道:“亲兄弟明算账,有些话必须讲白了才不生误解。二弟,大哥不讲文诌诌掉书袋的话,直接问你一句,你想接下长兴侯府的庶务之职,跟着白总管学?或者继续攻书,为自己和你的妻儿挣一个前程?”他太明白这个弟弟会作何选择,就是要他自己承诺。
姜鸿文闭着眼睛也会选自己的前程,目光一亮,“大哥,我想做一名良臣,『爱于民,勤于政,治下无饿死的百姓。』大哥,这是我的理想。”他堂堂一位侯府嫡子去管庶务,他傻了才去和白总管比肩!那是庶子干的差事!
白总管是长兴侯姜泰的左右手,忠心耿耿,勋贵世族若没有一个能干的大管家,家里能乱成一锅粥。姜鸿文不晓得姜武墨从小苞在父亲身边,从白总管身上学了很多,比如,对上要适时逢迎屈就,对下要恩威并重,赏罚分明,必要时给一棒子再赏一甜枣。
继承人的养成教育,姜鸿文不懂,父母对他的期许是刻苦攻读,金榜题名,走文官仕途,不要觊觎爵位。
就算姜鸿文四十岁才中进士,家里也供应得起。
如清风朗月般的优雅度日,他不排斥,不过是读书嘛,他习惯了。
姜武墨心想果然不出所料,目光温和含笑,“二弟有志气,大哥肯定支持你。”
姜立和替两个哥哥添酒,笑道:“二哥有子建之才,日后为官也当是良臣。只有弟弟我文不成武不就,都成亲了一直吃闲饭,我自己都脸红,总想找个差事做。大哥,你看我能不能跟白总管学着管理庶务?给爹和大哥跑腿也好啊!”
姜鸿文低声啐道:“你可真出息!”庶出的三叔、四叔都刻苦读书的考了举人,分家后得了钱财,在姜泰的帮助下,自己出钱谋了小辟职外放出去。虽说举人做官只能做八、九品的小辟,止步于七品,但官再小也比平民百姓威风一百倍,而且天高皇帝远,偏远县城的知县大人只晓得新到任的主簿出身长兴侯府,肯定多加照顾,三年任期一满,顺利升上县丞也是顺理成章。外县的县丞,正八品。京县的县丞,正七品,不过须进士或同进士出身。
八、九品的芝麻官,姜鸿文是不屑为之,但姜立和连三叔、四叔都不如,出门别说是他姜大才子的弟弟,丢脸!
姜立和当作没听到,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这辈子只要跟在大哥身边打下手,大哥吃肉他喝汤,一生顺遂无忧。
姜立和不贪心,没什么青云之志,连嫡母杨氏都不防他。
姜武墨也觉得三弟比二弟省心,爽然笑道:“三弟愿意管庶务,爹没有不赞同的道理,到底是咱们侯府的三爷,有些事情由你出面比白总管出面好看。”
姜立和很开心,成家立业,他不想成天无所事事,有事做表示多少会有收入,可以为妻子买那条矜贵的碧玉手炼作生辰礼。
散席后,姜武墨便带着姜立和去见长兴侯。
姜鸿文也不再议论淡夏的去留,回书房练字,才子不但字要写得好,最好还有作画的灵性,几笔便能画出一幅“竹石幽兰”,不禁得意的笑了。
别说老三比不上,连大哥也要甘拜下风。
在书斋服侍笔墨的留春,一脸崇拜地望着他,“二爷是侯府公子,笔墨不轻易给人,要不,这字画若卖出去,几百两银子都有人哄抢呢!”
“妳也是这么想的?”姜鸿文扬了扬眉毛,他从来不妄自菲薄,甚至将自己看得很高,别说他没有赚钱养活一家老小的念头,即使分家出去,他自信一年写几幅字画几幅画,几千两银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当然,他是爱脸面的,怎可卖画维生?用来送礼才是佳话。
留春一脸的天真与婉顺,“奴婢能懂什么?不过一直记得魏夫子夸赞二爷写的字隽逸跳宕,牵丝劲挺,不燥不润,假以时日当成书法大家。”
“好丫头,爷没白疼妳!”姜鸿文调笑地以食指点一下她鼻头。
留春低低垂着眉眼,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只是清秀而已的姿色,却在这一刻沉静温柔得动人心弦,很是乖巧温顺、真挚娇弱。
杜氏能放心将留春留在姜鸿文的书房服侍,当然是留春的相貌比起五官秀丽的淡夏,那是小菜一碟,性情也不张扬,看起来老实得很。
她却没想过,所谓的贴身丫鬟,在女主子面前和男主子面前,可以完全变一个人。
姜鸿文看着窗外的夕阳映照在留春低垂的眉眼,双眼一亮,笑容更温和了。
杜氏等到夜深了,姜鸿文才回后院安歇,她一肚子话想跟他说,交流一下今日听到的各色消息,毕竟男人听到的和女人听到的不一样,做人要有求知欲嘛!
姜鸿文却一脸不耐的打断道:“芳华,以后别再和我唠叨家长里短,我真的不爱听。男儿志在建功立业,哪能学庸俗妇人呢?”都怪她不好,拉低了他的水平。
杜氏闺名芳华,身为杜家大房的长女,从小就是听着各房的琐碎闲谈长大的,从中学到了如何小心算计让自己不吃亏,最好还能占些便宜。
刚成亲那年,她小心翼翼学着做侯府媳妇,怕丈夫不满意她,自然投其所好的吟风弄月,但日子久了,孩子生了,到哪儿过日子不都一样柴米油盐?差别在于吃好一点,穿戴华美体面。于是,她慢慢释放本性,姜鸿文也跟她聊得来,愈来愈像老夫老妻相濡以沫,她感觉挺好的,很自在,可以随兴的生活,她真有福气!这样的好日子,她不介意过一辈子。
可是现在,他在说什么?
她是庸俗妇人?哪家的主妇不庸俗?谁能天天游园赏花、吟诗作画?身为人妻不庸俗的打点衣食住行、三节六礼,他能安心读书,享受岁月静好?
他真的不爱听琐事?那过去两年她在跟鬼说话?
可惜姜鸿文不会这么想,因为就算不娶杜氏,娶了另一个女人,他一样过日子。
“相公今日怎么像换了一个人?”杜氏眉头一挑,眼底微有怒火。好日子过久了,她很有底气,自然脾气见涨。
“是妳天天在我耳旁叨念,让我换了一个人……算了,算了,妳没读多少书,能有什么见识?只是以后别在我面前如此了,妳自己不上进,可不能阻止我上进,待我有了功名,进了官场,不但光宗耀祖,也能给妳一个诰命,妳就知足吧!好好操持家务,别让闲言碎语占了我读书的时间。”堂前教子,枕边教妻,姜鸿文自觉做得太好了,不负圣人之言,放心自在的去睡了。
果然,不能让女人替男人作主!幸好他迷途知返。
杜氏气得发抖,她又不蠢,哪里听不出丈夫在贬低她?但她又能说什么,人家夸口要给她一个诰命呢,她岂能不知好歹?
她原本还想跟他聊几句姜武墨的亲事,跟他透个风,夫妻一心,才好捞便宜嘛!
既然他想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她能再絮絮叨叨对未来生活的忧虑吗?没错,倘若有一天姜鸿文能行走朝堂,她才真的扬眉吐气。
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姜鸿文有了功名,她才能挺直脊梁,自己做主人。
但如今不是还没有嘛,她岂能不思量、不算计?
等男人有了功名,她不再绮年玉貌,不再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能期待男人的良心吗?如今就开始嫌她烦了,以后能不更烦?所以,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的另一层深意,是丈夫有钱不如自己腰缠万贯。老娘有钱还怕儿子不孝顺?笑话!
杜氏想帮着婆婆继续管家,这几年捞的油水已让她悄悄买了一间小商铺,暂时租人每年收租金,她已尝到甜头了,怎舍得到嘴的肥肉?
没人比她更满意前大嫂蒋氏的缠绵病榻,可惜她一年前死了,她真的不介意蒋氏继续吃药吊命十年八载,没人比她更诚心了,奈何天不假年。
幸而蒋氏也有满月复的怨气,比她更见不得姜武墨娶一个贤妻良妇,在临死之前让蒋二夫人答应出手干预姜武墨的姻缘,将京城人人皆知的草包美人周清蓝强塞给姜武墨做第三任妻子,让全京城的达官贵人都笑话他!
蒋二夫人的娘家不显,很少人知道她有一位外甥女是元徽帝宫中的美人,不太受宠,只生了一个公主,不引人注目,从一进宫便巴结阮贵妃至今,多少有些香火情,能说得上话,偶尔也能出些主意。
阮贵妃对于不支持三皇子秦王的长兴侯府,自然心有不满,又不能骂人家不站队、明哲保身是可耻的,因此,能拖长兴侯府的后腿,她乐意。
让姜世子娶一个愚钝蠢笨的女子做宗妇,啧啧,长兴侯府的未来……
幻想姜家日后衰败了,阮贵妃就开心了。
娶个好媳妇可以旺三代,古有名言,妻贤夫祸少,家宅安宁,是一代;贤明的女子可以教育好儿女和第三代的孙子,虽说不是绝对,但有极大可能啊!
阮贵妃是高贵的,恭谨端敏、温良敦厚,元徽帝曾夸她是后宫妃嫔的表率,自然要悲天悯人的叹息一下姜世子的不幸,感慨长兴侯府只怕后继无人,之前阮贵妃母亲—— 定国公夫人进宫还提起姜世子的克妻之名,连同来不及进门的未婚妻,都死了四个了。
元徽帝进后宫就是想放松一下,阮贵妃很能投其所好,闲谈一下大臣家的不幸遭遇,皇帝就怕臣子太完美、无懈可击,军功起家的长兴侯府够兴盛,若非姜武墨没有儿子,老二、老三又没啥出息,皇帝说不定要开始打压姜家了。
“朕倒没注意姜武墨是克妻的命格。”元徽帝虽是惋惜,口气却凉凉的。
“皇上日理万机,自然不会留心臣子家的儿女婚配这等小事。”阮贵妃云鬓花颜金步摇,笑起来更是明艳大方,聊完这个话题又换另一个新鲜话题。
帝王多疑,一个妃子插手姜世子的婚事用意何在?想拉拢长兴侯府吗?
阮贵妃连自己的娘家母亲都不敢多见,又怎敢表露自己对长兴侯府不安好心?她可是高贵娴淑的阮贵妃,时不时的提一下这人间唯有帝王鸿福齐天,瞅瞅,有幸被皇上赐婚的哪一对不是金玉良缘、儿女双全?
元徽帝听了大乐,他当然是这世上最有福气的人。
到了万寿节,看到长兴侯府献上的寿礼,不免联想到克妻出名的姜武墨,很同情姜泰有这样倒霉的长子,而姜家父子一向忠于帝王,他不介意给个恩典,替姜武墨赐婚,理当能终结这克妻之命。
朝中大臣谁家的女儿适合?
元徽帝也不能乱点鸳鸯谱,否则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比如吏部尚书刘镇的长孙女刘吟秀,听说颇有才名,但若许配给克妻男做续弦,未免太糟蹋人了,刘镇那老匹夫说不定会气得挂冠求去,让皇帝没面子。
刑部侍郎汪忠直的嫡女汪咏荷是有名的美人,太后疼爱静王,想指给静王做侧妃,却教汝阳侯府抢先一步,为嫡出三公子求娶汪咏荷,汪忠直答应了。
元徽帝冷笑,汝阳侯是太后的侄子,太后并不亲近,所以想将自己的嫡女郭龄嫁给由太后养大的静王,好拉近跟太后之间的关系,就抢着先把汪咏荷定下来,当别人都是傻子呢!让嫡女做妾,汝阳侯也真拉得下脸。
但即使是皇帝也不能恶作剧的把郭龄赐婚给姜武墨,到底是太后的娘家人。
武将之女呢?山西总兵彭冬远把妻子儿女留在京中,准备说亲,他的女儿应该很健康不容易被克死……不行不行,姜家不许跟手握兵权的武将联姻。
“这姜武墨还真难挑亲事。”元徽帝有点烦。
身分配得上的,人家好闺女不愿做填房;身分配不上的,还不如不赐婚呢!
最后是元徽帝身边的一位太监笑言表兄妹联姻是亲上加亲,姜世子的姑父有三个女儿,小女儿还待字闺中。
就她了!元徽帝松了一口气,日行一善果然很开心。
皇帝圣旨赐婚,阖府上下感恩戴德,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旨的太监一走,啊呸!姜泰就想操三字经,是谁让皇帝老儿多管闲事的?
皇上知不知道周清蓝才几岁?明年二月才及笄,周定山的宝贝疙瘩,早说了婚事不急,十七、八岁嫁人更好。即使圣旨上提及待周女及笄后,两年再商议婚期,但皇上赐婚完就不管了,周家要把婚事拖上两、三年,姜家能奈何?人家没说抗旨不嫁啊!
皇上知不知道周清蓝有多么天真烂漫缺心眼?人家是养来当甩手掌柜享福的,不是养来当劳禄命的宗妇!
姜泰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周定山接了圣旨比他更想吐血。
“皇上怎会无缘无故为我赐婚?”姜武墨神色不变,彷佛被赐婚的不是他。
姜泰眉峰一皱。皇上不会突然脑子抽风给臣下赐婚,定国公那么多儿女孙辈,皇上一个也没赐婚,清平王上窜下跳想逼着姜家迎娶穆七娘做续弦,皇上也只是找他抱怨两句,没下旨赐婚,可见皇上没有做媒的嗜好。
那么,是谁挑起了皇上的兴致?又为何是周清蓝?
皇上应该不了解周清蓝的情况,长兴侯府不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不会故意挑一个最不适合做长媳的姑娘给姜武墨。
姜泰叹息,“阿宝不是不好,我若有一个小儿子是嫡子,年龄相近,娶了阿宝必能家庭和睦,妯娌相亲,少了很多龃龉。”
杨氏也喜欢周清蓝单纯的性子,曾遗憾姜立和不是她亲生的,明白周家不会把宝贝疙瘩嫁给庶子,更别提做续弦。
姜老夫人脑子没昏,直言道:“是谁跟我们姜家有仇?长兴侯府有那样一个宗妇,以后怎么办?”
杨氏抿唇不语,月复诽道:我儿的未来早被妳老人家毁了一大半,拿孝字压人,把娘家的病秧子嫁过来当长媳,当真在乎姜家的未来?阿宝至少没有心疾。
姜泰道:“圣旨已下,还是商量下聘的事。”难道老娘能教皇上收回圣旨?
姜老夫人一噎,她人老心不老也使不上劲啊!
姜武墨一笑,眸中澄静一片。“阿宝性子纯真,没什么不好。至于做长媳宗妇,谁不是学来的?何况,祖母很健康,母亲还年轻,二、三十年内是不用愁的。”
姜老夫人嘀咕,“性子纯真?是真蠢吧!”
事已至此,自然要往好处想。杨氏一想,对啊,她十六岁成亲生子,才四十出头,她才是现任的宗妇,长媳撑不起一个家,她继续掌家理事,内宅权力不用下放,待孙媳妇进门再教导也行啊!
想到了权力甜美的滋味,杨氏不排斥赐婚了。
姜老夫人也是,至少周清蓝很好懂,不怕来一个像穆以萱那样会闹事的。
姜泰则是认命了,反正长子的亲事就没顺利过,皇上赐婚至少省事。
姜武墨的目光落在窗外的山茶花上,心想,蒋氏到底把这事办成了。
蒋氏临终前,蒋二夫人一直陪侍病榻前,母女情深是真的,但蒋二夫人又不是只有一个孩子,从出生就病到现在,父母的宽容厚爱已被消磨得能剩下多少?照顾病人是最能消耗爱心的,剩下的多是责任、义务和忍耐。
蒋二夫人一直待在蒋氏房里,姜武墨便留心了,他对侯府内外的掌控力度一向隐而不发,只要他想知道的,连弟媳杜氏在算计什么,他都心里有数。
知道蒋氏埋怨他,他不意外;知道蒋氏见不得他下半辈子过得好,和蒋二夫人算计他娶一个不贤明、不能干的妻子,最好是周清蓝,他真是无语凝噎。
莫非只有贤明、能干的女子,才能把日子过好?
姜武墨一直很喜欢周清蓝的笑容明灿,天真不知忧愁。他心想,只要能和周清蓝一起过日子,他什么也不求,只求一起见白头。
皇上赐婚,若说姜家想跳脚,周家则是晴天霹雳。
小姜氏眼前一黑,直接晕死过去,对外的说法是惊喜过度。
毕竟在外人看来,周清蓝的婚事困难重重,好的轮不上,差一些的又不愿屈就,岂不左右为难?如今可好了,有皇上赐婚,姜家不敢嫌弃,姜武墨又有功名前程,一进门便是世子夫人,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当然,前提是有命享福,不要被克死。
事不关己,京中贵族圈子茶余饭后讨论得很欢乐,像是周家三女是进门前就被克死?还是进门后才死?要不要下赌注啊?
这都第五个了,姜武墨不要再祸害名门贵女,别人也要娶老婆的啊!
清平王磨刀霍霍,心想若是周家女儿进门前就被克死了,自己便主动把穆九娘嫁给姜武墨,包准姜家感激莫名,皆大欢喜。
清平王丝毫不愁女儿被克死,十娘和十一娘也快及笄了,他只愁找不到好女婿。
债多不愁,女儿多了不稀罕。
清平王终于停止让姬妾怀孕,他老了,也累了,不想再年年挑女婿。搞不懂王妃挑媳妇那叫一个快狠准,娶进门也都不敢作怪,可惜家里快装不下了。
都怪他的儿子们跟他一样多情风流,不知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吗?
清平王这边抱怨完了,才想到王府的九品典仪周海山和周定山是一家人。
周海山得知消息,第二天便回祖宅见大哥和嫡母,无论心里怎么想的,总要欢天喜地的来恭贺一声。
周定山自然不会傻傻的表现出对赐婚的不满,反正清蓝尚未及笄,待姜家来下聘后再作打算,周海山一想也是,很快便走了。
周定山回屋里安慰躺在床上的小姜氏,“我们阿宝是有福气的孩子,谁也克不了她的命,妳放宽心,不要自己吓自己。”
小姜氏的声音极轻,如在梦呓,“我知道,你进宫谢恩吧!”
周定山叹一口气,“柔玉,我们都要好好保重,阿宝还那么小,云溪出阁在即,云阳尚不能自立,我们不护着阿宝,谁能护她周全?我可不敢指望云奇。”
小姜氏有点意外他对长子的失望,但也顾不了那么多,软弱而温存地道:“我会好好的,只是太突然了,措手不及……缓过一口气便好。”
“柔玉,妳不要担心,有我在。”
“我明白,我一直都明白。”
他温柔地握住她的手,她心里有绵绵的暖意,彷佛乌云散开后阳光拂面的轻柔,露出微笑。
等他进宫谢恩回来,姜泰和姜武墨已在大厅里喝茶等他,周云阳出面接待。他们一大早便进宫,元徽帝很快接见他们,让他们好好操办亲事,不可草率,便让他们退下。
周定山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这对父子。
虽说皇上突然脑子抽风也怪不到姜家头上,只是看了就讨厌。
周云阳很识趣的告退,他还是回书房用功吧!早日考上功名,给出嫁的姊姊妹妹做依靠。至于大哥周云奇?还是算了吧,不如大姊对他们的一半好。
今春周云奇回京述职,父亲让大嫂带着一双儿女跟着去天津卫,大哥那不情愿的表情刚好被他捕捉到,他便有点心寒,对妻子儿女尚且没有几分真心,对异母的弟妹又能好到哪儿去?他只见大哥忙着应酬同僚和昔日旧友,不曾跟他这个弟弟单独聊一聊。
周云阳不免心塞,所幸早看开了。
期待别人的好,免不了有失望的时候,不如自己努力上进,用自己的力量得到荣耀。
周云阳去用功了。他已是秀才,接下来要考进白鹤书院,跟随大儒读书。
大厅内,见周定山板着一张严肃脸,姜泰只能苦笑,这么多年的亲戚了,谁不知道谁呢?但他们总是男方,要先来表达一下结亲的诚意,和亲上加亲的喜悦。
这是一种态度。
圣旨已下,周定山只有捏着鼻子忍了,同意姜家找媒人上门。至于婚期?明年后再慢慢考虑,呵呵。
姜泰和姜武墨早知会如此,只能等来日拿出更大的诚意,让周定山软化态度,只有周定山放心教阿宝出阁,姜武墨方能抱得美人归。
这事急不得,便先告辞了。
周定山也没有留饭的意思,看了就食不下咽。姜武墨都二十六了,女儿姜心月九岁,他的阿宝才芳龄十四!想想就要捶心肝。
他娇娇软软的小女儿,疼爱都来不及了,像个孩子一样天真无邪,怎能去给人当继母?他心痛得想造反推翻元徽帝,什么玩意儿!
可惜手上没兵,忠君思想又束缚着他,只能作罢。多年后太子府兵变,诸王作乱,朝堂局势诡异,周定山老神在在,一点也不想为主分忧。这是后话。
此刻他急着回后院陪伴小姜氏,他们夫妻同心,必然能教阿宝不吃亏的嫁人。
周云溪服侍小姜氏用药、漱口,拿一颗松子糖给她甜嘴,安慰道:“娘,平时您不是教导我们凡事要往好处想吗?大表哥比阿宝年纪大些,更懂得疼人,我们阿宝最需要人疼爱了,至于克妻……唉!表嫂蒋氏一出生便有心疾,谁都晓得活不久,与大表哥何干?至于第一任表嫂穆氏,难产而逝,有多少妇人过不了产子这一关?娘,我们该做的是给阿宝养好身子,再教一教后宅门道,别让她吃亏。”
对穿越女而言,二十六岁结婚都算早,哪里年纪老大?
古人长寿者不多,过了三十岁便算中年,所以悲惨的姜武墨比不得十几岁的儿郎在婚姻市场吃香,又有克妻之名,任谁都要同情一下周清蓝。
小姜氏什么都懂,只是一时想不开,心疼小女儿,过了心里那道坎儿便好,提起精神道:“阿宝呢?她有没有胡思乱想?”她的心肝啊,可不要委屈的哭了。
周云溪吁了一口气,“她似乎还不明白自己要嫁人。”
“还早呢!这婚事不急。”小姜氏排斥性的挥手,转口道:“倒是妳的嫁衣可绣好了?即使有几位绣娘帮忙,自己也要绣些贴身小物……”
“娘,娘!”周清蓝捧着豆绿色双耳瓶进门,花瓶里插了几支鲜艳灿烂的孔雀菊,教人看了眼前一亮。“您还不舒服吗?看了花开,心情就好,娘亲您看。”
“好看,好看!娘心情好多了。”
“对嘛,我最喜欢看四季花开时的美,待冬日等那十几盆水仙花开了,便教人一溜儿摆在娘亲正房的窗下,花香盈满一室,闻之心醉,什么烦忧都散了。”
捧花的少女展颜而笑,一如朝阳般灿烂,又如晚霞般瑰丽,周身都亮了起来。
小姜氏唇边荡漾出温柔、宠溺的笑花,“好好,娘就喜欢阿宝送来的花,美丽又芬芳,看了心情也似开了花。”
周清蓝满心欢喜,笑容甜美。
周云溪不由得想到前世无聊时看网络小说转换心情,傻白甜的女主角总是能在现代遇到霸道总裁、黑道少主,在仙侠界遇到温柔师尊、邪魅师兄,在古代情牵皇子王爷、公侯将相,彷佛自带玛丽苏光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恶毒女配看了就想不开。
傻白甜的女主角不用多做什么,只要负责美丽、善良就好,天塌下来也有男主角顶着,为她扫平一切障碍,包括恶毒女配在内,迎向幸福的人生。
即使后来不流行傻白甜了,但谁家的少女没羡慕过傻白甜呢?
周云溪突然懵了,难道傻白甜的阿宝才是女主?
摇了摇头,想那么多做什么?风水轮流转,没有人一辈子是主角。
周清蓝把花瓶摆在花架上,回眸朝小姜氏一笑,“好看吗?”
“好看!阿宝比花更好看。”小姜氏眉宇舒展。
看尽奼紫嫣红、繁花盛开,也没有阿宝的笑容令她心情愉悦,为了阿宝能嫁得体面,后半生安稳,她要振作起来,绝不能倒下。
周定山走进房里便见到这一幕,小女儿的面庞因笑容而盈盈生辉,小姜氏看一眼花架上新供的孔雀菊,最多的目光却是落在么女清蓝身上,已然扫去悲戚之色,笑意融融的美如春花,更显眉目楚楚、我见犹怜。
周定山原本就爱极了小姜氏,秀丽温婉的容貌,娴静的微笑透着优雅和一丝书卷气,言语温柔,善解人意,不道人是非,是他“书中的颜如玉”。
多年夫妻相知相许,小姜氏一病倒,他便心慌心痛,他不能想象身边没有小姜氏要如何过日子,如今见她能坐起来与女儿谈笑,心情大好,声音柔和道:“我们阿宝的笑容就是一帖良药,爹心中的烦忧都散了大半。”
“可不是。”小姜氏抿嘴轻笑,眉眼间笑意流转。
“爹娘在烦忧什么呢?因为圣上的赐婚吗?”周清蓝的眼眸像小鹿一般,既无辜又温润,惹人怜爱。
“阿宝不怕吗?”周云溪不想被忽视,低声道:“大表哥有克妻之名。”
两束责备的目光立即扫向她,周云溪耸了耸肩。习惯了,谁都不能够吓唬阿宝,让阿宝不开心。
“克妻?嫁给大表哥会死掉吗?”周清蓝望着爹娘,眼角有水光闪烁。“我死掉了就再也见不到爹爹娘亲和祖母了……”
“不会,不会,那全是别人恶意中伤。”小姜氏忙安慰道,把她搂进怀里轻拍,“妳大表嫂生病那么久了,妳也见过,她胎里带病,又不是妳大表哥害她生病的,别人反过来怪他克妻,他实在可怜。”
即使心里有点呕,但事已至此,周定山真心祈求老天爷姜武墨不克妻!
“我们阿宝是有福之人,谁也克不了妳。”周定山眼中含着说不出的坚定。“生老病死是上苍注定,不是凡人能左右。”
“是啊!以后谁都不许再提姜武墨克妻,圣上亲笔赐婚,福泽无边,富贵双全,福禄寿喜都不缺。”小姜氏与其说是在说服自己,不如说想借天家皇威制止这流言。
周定山模模周清蓝的头,在官场上威严的声音放得低柔,“妳娘说的对,皇上一向圣明,不会无缘无故赐婚,一定是双方的八字命格大吉大利,才乐得锦上添花。”
周清蓝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她完全相信父母的话。
果然天真的傻子比较幸福!周云溪眉心微皱,很快又释然地笑了。她庆幸自己是成熟的灵魂穿越而来,否则时时看父母这样偏宠周清蓝,真会心灵扭曲成了恶毒女配。
刚穿来时,她以为是会哭会闹的小孩有糖吃,后来才知道小妹清蓝从一出生就不哭不闹,弱弱小小的,连眼睛都睁不开,让爹娘担心坏了,害怕她夭折,所以即使请了女乃娘,清蓝一直跟父母睡在同一张床上,直到两周岁才移居别室。像周定山这样的大男人,儿女不少,可亲手照顾过的婴儿只有周清蓝一个,情感自然不同。
周云溪也曾怀疑过,在穿越文中只有从母亲肚子里胎穿的婴儿主角才不哭不闹,甚至不喝母乳,因为成年人的灵魂不好意思哭闹啊,只在肚子饿或大小便时才哼哼两声,让照顾的人省心不已,纷纷夸奖。
后来仔细问过身边的人才知不是,周清蓝从出生就特别难养,说拉就拉,吃了就吐,却又没力气哭闹,让周定山和小姜氏特别心疼,决定不再生孩子了,把心力都放在小女儿身上,直到过了三、四岁才慢慢好养些。
周云溪这才放心了,哪来那么多穿越人士,何况周清蓝一点不聪明也不世故。
慢慢地,姊妹一起长大,不哭不闹的周清蓝却特别爱笑,还有一条金舌头,吃到美食时的笑容特别幸福,谁见了谁开心,长辈缘比谁都好。
周云溪也慢慢把这些人都当成自己的家人,把周清蓝当作需要她照顾的妹妹。如今周清蓝有了一门好亲事,至少不用低嫁,姜家门风干净,姜武墨性格坚毅,不是胡涂过日子的人,可保周清蓝安安稳稳过一生,周云溪真心替妹妹高兴。
周清蓝压根儿就不懂嫁人有什么难,一样开开心心的莳花弄草、吃吃喝喝。准备绣嫁衣?不好意思,她完全没这想法。
周云丹在静王府得知消息,看静王一脸的莫名其妙,便明白皇上是一时兴起,事前没露半点风声。静王派人打听一下,只知万寿节后皇上看到长兴侯府献上的寿礼有点感叹,随即便替姜武墨赐婚。
周云丹有点担心娘家的反应,回周府一趟,周老太太偷偷哭过一场便好了,毕竟是圣旨赐婚,谁敢放声大哭?周定山仍旧一张严肃脸,小姜氏用一把小剪子随手剪去盆栽多余的花枝,周清蓝在试吃小厨房新做的松仁云片糕。
一切如常。
好吧,是她想多了,前世周清蓝出娘胎便夭折,连名字都来来不及取,今生多了阿宝,谁也克不死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