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勺皇后 第三章
第二章
“表姨,您就通融一次吧,求您了。”易银芽讨好的给表姨槌背捏手,又奉上自己亲酿的桂花酒。
能够将锦绣酒楼管理到现今这种远近驰名的地步,乐明诱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乐明诱不到三十岁便丧夫成了寡妇,风韵犹存的她靠着八面玲珑的手腕,和几个丈夫的友人一起顶下当年快倒的锦绣酒楼,经营至今也算是帝都里数一数二的小盎婆。
虽说她是易银芽在世仅存的唯一亲人,但她在商言商的性格可不会因为对方是亲人就少算三分,照样算得黑白分明,容不得半丝含糊。
乐明诱喝了口桂花醸,嘴里全是桂花甜香,笑睨易银芽。
“丫头,给你三分颜色倒开起染坊了,今天酒楼难得休息一天,我为什么要为了那些浑身血汗臭味的佣兵开店?”
“可是我已经跟尉迟大哥说好替他洗尘,又不能临时反悔,表姨,你就通融一次好不?”
乐明诱也是个明白人,活了大半辈子见多大风大浪,这等小女儿家心事又岂会看不出来,自然明白表姨甥女费心煮了这顿丰盛的洗尘宴用心何在。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那个尉迟浚。
打从尉迟浚踏入锦绣酒楼的那一日起,她这个向来只懂钻研厨艺的表姨甥女,不仅开始注重外貌,还私下请教她胭脂水粉该怎么涂抹才会漂亮。
换作是从前,任凭她说破一张嘴,这个一心只想吃遍、煮遍天下菜肴的表姨甥女根本无心在男女情爱。
她总是把自己弄得浑身油污荤腥味儿,衣裳也是洗到旧了破了才肯换,节俭得教人好生心疼。
乐明诱膝下并无子女,自从收留这个厨艺堪称顶尖的表姨甥女,便将个性开朗乐天的易银芽当作女儿一般的看待。
但俗话说得好:亲兄弟明算账。就算是亲生女儿乐明诱照样算得一清二楚,该慷慨宽厚的绝不会少上半分半毫,该公私分明的是半滴也不会少算。
一个年轻便守寡的妇道人家能够经营起一间酒楼,毕竟不容易,靠的不只是人脉,还有更多吞忍和精打细算的商道,即使是亲人也不能掉以轻心。
易银芽虽然没见过太多世面,但自小苞着双亲在穷僻村落生活,当然懂得讨生活的困苦艰难,也不会怨怪表姨太过苛刻无情。
相反的,她十分感念表姨当年只凭一封爹爹的书信便收留她,不仅供她食宿,还安排她在酒楼掌勺当厨娘,让她可以一展长才,又能赚取自己的衣食所需,解决她无处可去的窘境。
但是,想起爹爹临终之前千交代万嘱咐的遗言,易银芽不免心怀愧疚。
记得爹爹缠绵病榻之际,还拉着她双手不放,嘴中念念有词的说:“丫头,你千万记得阿爹的话,往后不管做什么就是别拿菜刀不要掌勺。”
“爹爹,这是为什么?银芽唯一会的就是爹传授给我的好厨艺,我不拿菜刀还能做什么?”易银芽抽抽噎噎的问道。
“算命仙说过……咳咳咳……你的命格富贵,日后有望当上一国之母,是
货真价实的皇后命啊!但是千万不能拿菜刀,那可是会影响你日后的人生。”
说起来易老爹也是自私,虽然那年替丫头算过命,明知道不该将厨艺传授给自家闺女,应该恪守算命先生的话,让丫头远离厨房才是。
偏偏他就是不甘心,加上自己就这么一个闺女,不将毕生所学传承下去,那可真是死都不会瞑目。
是以易老爹虽然将厨艺传授给易银芽,但是又时常耳提面命,要她往后除了烧菜给夫君吃,其他时候尽可能的远离灶房,千万别碰菜刀,这等矛盾的作为总是令易银芽好生纳闷。
“爹爹,银芽不想当什么皇后,我只想烧出最好吃的菜,把爹教给我的厨艺发扬光大。”
“傻丫头,皇后可不是人人可以当的,阿爹这一生就盼着你飞黄腾达,给我们易家挣面子,好光宗耀祖啊。”
说完又是一阵猛烈狂咳,易老爹攥紧女儿的双手,老泪纵横地反复叮咛,生怕女儿的富贵命格就这样给误了。
为了让爹爹放心养病,那时候的易银芽自然是点头允了。
可是她唯一会的,也是自己最爱做的事,那就是待在灶房烧菜呀,什么刺绣女红她一概没兴趣,从小就是跟着易老爹在灶房打转儿,五岁便会帮着阿爹拿菜刀,虽然好几回拿不稳砸上阿爹的脚背,但是也让爹娘一连赞赏了数日。
所以一到燕国投靠表姨后,她毫不迟疑的自荐担当酒楼的掌勺,重新拾回与爹爹一同烧菜钻研新菜色的那种欢喜。
她什么都可以放弃,就是不能不拿菜刀,不能放下锅勺,她想煮一辈子的好菜给如意郎君吃,也想让更多人品尝她从阿爹那儿传承下来的好蔚艺。
他们易家祖上好几代都是懂吃懂煮的大厨呢,这等好手艺怎能轻易断在她手上!
“我说银芽丫头啊,你在酒楼掌勺也足足有五年了,表姨当初收留你,不仅仅是惦念与你爹娘的那份旧情,也是看重你那一身的好厨艺,只是你总不能一辈子都待在酒楼当厨娘,也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打算打算。”
易银芽的心神让表姨语重心长的叹声拉回来。
看看表姨脸上洋溢着娘亲般的关怀神色,易银芽心头一暖,拉拉乐明诱的紫红绣花袖口,圆巧脸蛋浮现小女儿家的娇羞神态。
“我知道表姨关心我,但银芽还想多待在表姨身边尽尽孝心,况且小川和小江还没将我的厨艺学全,还不能放心将掌勺传给他们。”
小川和小江是两兄弟,两人分别小她两岁与三岁,由于同样对烧菜抱着极大的兴趣与热忱,两年前主动来到锦绣酒楼向乐明诱自荐当灶房助手,易银芽将他们两人当作亲弟弟一样看待,毫不藏私地大方传授厨艺。
“傻丫头,你真以为表姨年纪老了是不?”乐明诱笑骂,拍拍她的手背,道:“你呀,就是把心眼全放在尉迟浚身上,所以才会错过其他的好人选。”
易银芽不知该答什么,低下头红了耳根,良久才道:“我知道表姨不喜欢尉迟大哥,但是他人真的很好,对我一点也不嫌弃……”
“什么不嫌弃你?”乐明锈冷哼。“应该是你不嫌弃他才对!到处去问问看,有谁家的闺女愿意将下半辈子交给低人一等的佣兵,你肯喜欢他那已经是老天爷赐给他的天大恩惠,八辈子都撞不着的好事!”
“表姨,尉迟大哥在我心中是世上最好的男儿,能够碰上他,那才是我这辈子最走运的事。”
“真是个傻丫头!”乐明诱又笑又叹,知道劝不动已然动了春心的表姨甥女,也只能任她去了。
“那表姨愿意让我替尉迟大哥办洗尘宴了?”易银芽喜孜孜地问道。
“毕竟也帮我们燕国打了一场胜仗,身为燕国子民,我也没什么理由拒绝。”乐明绣这番说词也算是替尉迟浚找了个台阶下。
“太好了!谢谢表姨,明晚我再烧一桌好菜答谢表姨。”易银芽喜不自胜地捱着乐明诱蹭蹭脸颊,就像是在跟娘亲撒娇似的。
“瞧你这丫头真是,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乐明诱话都还没说完,那粉绿色人影已经像只蝴蝶翩翩飞远,忙着替她的尉迟大哥张罗洗尘宴去。
晋见过燕国皇帝,接受文武百官的祝贺后,不理会霍予申的喳呼抱怨,尉迟浚只身来到锦绣酒楼。
日头还未落山,帝都大街小巷到处都挤满百姓,鞭炮声不绝于耳,酒楼虽然未开张,里头空荡荡,倒也不会觉得冷清。
易银芽正好端着一盘烤鸭进大厅,一抬眼便与进门的尉迟浚对上眼。她顿足,脸儿像染了色的红蛋,红扑扑地忒是喜气。
太好了,尉迟大哥终于来了。
“尉迟大哥。”她喜孜孜的喊道,心中充满甜蜜。
尉迟浚微笑点头,也不多赘言,先前沾有血迹的戎装已经换掉,脸上的疲倦也消退了些许,看上去英姿飒爽,雄伟俊俏。
“霍大哥和匡大哥没有跟你一起?”难得看尉迟大哥只身一人,她好奇的问道。
“他们还有事,只有我一个过来。”这自然是谎话,尉迟浚根本就不打算让那两人跟来。